貝盧斯科尼的“五彩”人生，不止紅與黑

記者寒冰報道 意大利時間6月12日上午9時30分，86歲高齡的貝盧斯科尼在經曆了數月與白血病的抗争後，輸掉了人生最後一場比賽，或者說是競選。該如何定義這位生前以多重身份在多個領域都有巨大貢獻，卻也都充滿争議的傳奇人物，對意大利人而言恐怕都是難題：他是成功的商人、傳媒大亨和政客，最為人稱頌的則是開創米蘭盛世；但同時他口出狂言、官司纏身、醜聞不斷、私生活極度混亂……

與二戰後現代足球其他俱樂部主席相比，貝盧斯科尼多了總理身份；他的電視傳媒資源也是同時代拉涅利家族、莫拉蒂家族，甚至21世紀皇馬的弗洛倫蒂諾都不曾具備的優勢。然而，米蘭從貝盧斯科尼的政治和傳媒優勢中獲利，成就跨越20年的紅黑王朝；也因貝盧斯科尼在政商兩界的沒落成為犧牲品和棄子，經曆了長達10年的低谷。

“紅黑”世界裡的貝盧斯科尼，足以用偉大來形容；但這個有着多重身份的意大利政商傳奇，卻無法用“紅”或“黑”簡單定義——即便他是曝光度最高，最有争議和個性的足球俱樂部主席，但米蘭于他、足球于他，都隻是“五彩”人生中的一部分。

老貝離世，衆多米蘭名宿都向這位前主席送上了最高的敬意。剛剛離開俱樂部的保羅·馬爾蒂尼，悼詞可能最能代表米蘭人心中所思：“一位富有遠見的天才夢想家離開了我們，他改變了意大利的曆史，成就了我們，米蘭球迷這30年都活在夢中。”自幼就是米蘭球迷的貝盧斯科尼，從1986年初收購米蘭開始，就以自己超前的革新理念徹底改變意大利足球的格局。

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的巨星戰略，21世紀全球化時代歐洲豪門的全媒體包裝與宣傳，甚至對運動科學和康複醫學的重視，貝盧斯科尼在米蘭幾乎提前10餘年就已實作。他乘坐私人直升機飛抵阿姆斯特丹，以個人魅力赢得巴斯滕首肯，完成“荷蘭三劍客”的搭建。之後弗洛倫蒂諾對菲戈的挖角，阿布在遊艇上簽下舍甫琴科，都能看到老貝的影子。

31年時間29座獎杯，包括3個世俱杯，5個歐冠獎杯，8個意甲獎杯，7個意超杯、5個歐超杯和1個意大利杯，貝盧斯科尼的成就不僅遠超同時代的拉涅利和莫拉蒂，也不遜色于21世紀的弗洛倫蒂諾和拉波爾塔。米蘭連續兩年壟斷金球獎三甲的盛況，金球獎曆史上也隻有2010年的巴薩能複制。

老貝被稱為“偉大的革新家”，不僅在于投入巨資将米蘭變為星光熠熠的豪門，還在于更新改造出以運動醫學與科學為核心的米蘭内洛。“米蘭實驗室”很長時間内都是足球世界運動醫學與科技的象征，這是同時代乃至後世其他偉大的足球主席不能企及的超前思維成就，甚至促成卡佩羅改任英格蘭主帥後，對英格蘭國家隊訓練基地的更新。

貝盧斯科尼慧眼識珠，薩基、卡佩羅、安切洛蒂在米蘭獲得成功前都非頂尖教練，卻帶出了為紅黑軍團吸粉無數的三代成功陣容。

當然，他也有過大量如今看來超出一位俱樂部主席應盡之責的出格動作：2004年他宣稱18年來一直是自己在制定陣容、戰術和購買球員，也不斷公開批評米蘭教練；他評價紮切羅尼是“粗心的裁縫會毀掉優質面料”，直言2009年輸掉意甲冠軍原因就是安切洛蒂沒聽他關于戰術風格的建議；他在聖雷莫娛樂節将教練塔巴雷斯比作歌手，後者最終隻堅持了5個月就被迫下課。

老貝對米蘭俱樂部從營運、一線隊組建、戰術風格定位到傳媒包裝的影響，都遠超同行。在21世紀全球化和網際網路時代興起前，米蘭是傳媒包裝與商業營運最成功的俱樂部，背後就是貝盧斯科尼利用自己在政商兩界和傳媒巨頭的資源傾力而為的結果。這個意義上，可以說現代AC米蘭全面的脫胎換骨與成功，系于貝盧斯科尼一身。沒有他，就沒有1980年代末直到21世紀初長達20年鼎盛的米蘭王朝。

“如果能以貝盧斯科尼主席的名字命名米蘭的新球場，那就太棒了。”加利亞尼所言，也是無數感念老貝的米蘭人所想，隻是米蘭的新東家，大抵不會滿足他們的心中所願。

然而米蘭的貝盧斯科尼，隻是這位傳奇的一部分。30多年來他在政治、商界、傳媒和足球領域有多成功，伴随的争議就有多大。

米蘭大學法律專業出身的老貝，多年來數十樁官司纏身（至今年初仍負35項司法指控），雖然總能讓自己免于牢獄之災，但也耗盡了他在紅黑軍團累積的名譽。被銘記的不止是不斷成功的米蘭主席，還有壟斷意大利傳媒話語權的大亨，三度起落的意大利總理，以及帶給意大利社會充滿争議的十餘年政治生涯。

即便是米蘭球迷，或許也一度對貝盧斯科尼是愛恨交加。他親手締造了擁有29座獎杯，10位金球先生的米蘭王朝。但他也因在政壇的隕落，層出不窮的醜聞和花邊新聞令米蘭蒙羞，作為政客的貝盧斯科尼對意大利社會過去30年的興衰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又反噬了米蘭俱樂部，意大利式家族企業無法适應全球化資本競争，坦濟、克拉尼奧蒂、森西家族先後崩潰，随着權錢交易、桃色绯聞紛至沓來，老貝的商業帝國也虧損嚴重，危難之時，他選擇放棄的“包袱”就是曾經最得意的傑作，AC米蘭。

“貝盧斯科尼的大床”是對米蘭被放棄的無盡嘲諷，意指老貝對妙齡女郎的派對熱情都高于對米蘭的投資。21世紀第二個10年，歐洲足球已進入全球化的資本競争，衰敗的意大利尤其是老貝的商業帝國無力繼續維持對米蘭的巨額投資，賣掉米蘭是貝盧斯科尼家族企業及時止損的無奈也是必然。雖然東山再起的貝盧斯科尼與老夥伴加利亞尼，又依靠小球會蒙紮重返意大利足壇中心舞台，但歐洲足球主角早已不再是米蘭，也不再是意大利。

貝盧斯科尼是天才與惡魔的合體，再極端的支援者或是反對者都無法僅用“紅”或“黑”評判他的一生：跨越足球、商界、傳媒、政治，幾番起落他都能不斷成功，是意大利戰後最值得銘記的人物；但同時他也盡情展示着充滿争議的人性之惡，為道德、法律所唾棄的種種争議行為，讓他從成名後就醜聞纏身，也葬送了政治生涯以及米蘭王朝。

無論意大利人是愛，是恨，貝盧斯科尼終究成為了定義意大利最近30年曆史的永恒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