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高速茶陽路段塌方災害現場湧現凡人義舉：攔住的是車輛，救下的是生命

梅大高速茶陽路段塌方災害發生這兩天來，各方救援不間斷，期間也不斷有現場群衆參與救援的凡人義舉被挖掘出來。

在專業救援人員趕到現場之前，是他們不顧自身安危挺身而出，讓傷亡得以減少。

5月3日，梅大高速茶陽路段塌方災害現場，搜救工作仍在有序進行中。

攔車，他們義無反顧

第一輛車停住後，後續的車輛也逐漸減速刹車。當黃色的汽車雙閃燈一點一點向遠處延長開來，後來的車輛都被攔在了安全區域。

“你不要命啦！”“我跪下去才有人停車。”64歲的黃建度想起塌方時的場景，心情仍久久無法平複。5月1日淩晨，在梅大高速塌方前方約數十米距離處，黃建度跪在了不斷靠近的車輛前，攔住了無限接近死亡的汽車。

黃建度是梅州豐順人，4月30日晚，他和妻子跟随女婿饒畛一家四口以及親家母，一共7人，吃完晚飯後，從深圳駕車回女婿老家大埔青溪鎮。駕車的是女婿，車行駛到梅大高速茶陽路段時，已是5月1日淩晨2時許，車上其他人已睡着。

“砰”的一聲巨響，車上人皆驚醒。巨響傳來前，饒畛隐約看到高速路右前方有黑色的陰影。“當時我行駛在快車道，看着不斷接近路面異常處，便把方向盤往左邊護欄邊打了一點，同時使勁踩了一腳油門。這時巨響傳來，感覺後輪懸空了，車像是飛了出去，随後落下來，我緊急把車停下來。”他回憶說。

車上4人下車檢查，黃建度和饒畛發現車輛右邊的兩個輪胎爆胎。此時黃建度的女兒黃曼秋發現後方有些不對勁：“車輛往下掉，速度很快，一台一台車就這樣消失在我們視線裡。”

“不好，出事了！”黃建度和家人們說了一句，他意識到剛剛的巨響，應該是車輪、底盤和塌方路面刮擦才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我們經過的時候可能路面隻是開裂，或者就是一些小坑，在我們的車子開過去後不久，右側路面就整個塌方了。”

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黃建度覺得這可能是老天的眷顧，也感歎女婿饒畛的理智應對，讓一家人幸免于難。

當時，天空下着毛毛細雨。黃建度一家沒有任何工具可以警示來車，他們迅速打開手機的閃光燈，試圖用這微弱的光芒向駛來的車輛發出警示。他們用力揮舞手臂，饒畛站到護欄上呼喊。然而，手機的閃光燈亮度有限，警示效果并不明顯。

看着不斷掉入坑裡的車輛，黃建度很焦急。他跨過中間隔離欄，從未發生塌方的對向車道逆行，來到了原來車道塌方的另一邊。然而，揮舞的手、聲嘶力竭的呼喊，并未讓前方的車減速。

“前方仍有車輛往塌方處行駛，車速很快。”黃曼秋看到這一幕，也被吓到了，擔心父親的安全。

“快停下來！必須停下來！”看着前方車輛距離塌方處越來越近，黃建度呼喊着走到路中間，跪了下來。“這是情急之下的辦法，就想着讓司機們注意到。”黃建度回憶。

終于，一輛車減速停了下來。“‘你不要命啦！’被攔停的司機沖我發脾氣，後來知道塌方後急忙跟我道歉，和我一起攔車。”黃建度說，還有一名受到驚吓的婦人，下車後也跪了下來，連聲道謝。在黃建度冒險攔車的同時，黃曼秋等人也迅速撥打了報警電話。

第一輛車停住後，後續的車輛也逐漸減速刹車。這些司機紛紛打開雙閃，警示後方的車輛注意前方的情況。在黃色的雙閃燈一點點向遠處延長時，後續的車輛逐漸都被攔在了安全區域。

驚險過後，有人從塌方的高速公路下艱難地爬上來，黃建度和家人盡可能地提供幫助。

攔車的不隻是黃建度一家，距離塌方處約200米處，河南濮陽的貨車司機王向楠把貨車橫停在路中央，阻止了後方前行車輛。

5月1日淩晨，梅大高速茶陽路段塌方災害發生時，王向楠正和妻子駕駛冷藏車途經該路段。據他回憶，當時自己的車速并不快，當快到達塌方處時，就遇到數輛逆行的車輛，于是停了下來。“很早就看到導航顯示前面路段為紅色，以為是堵車。”

下車後的王向楠聽到前方“塌橋”，事後才知道是路面塌方。“我走上前，看到有車輛掉下去了，起火了，火勢很大。”考慮到出事路段黑暗，不少車輛看不到前方災害發生地的情況，王向楠果斷把貨車轉向橫停在路中央。

“當時貨車距離塌陷處大概200米，也害怕後面的車輛刹不住車撞上來，但更怕他們掉下去。”所幸的是，後方來車看到王向楠的貨車，均減速停下來。“停車那會兒應該是2時20分，随後消防車就來了，我就趕緊挪車，讓消防人員開展救援工作。”

事後，筆者問起他為什麼果斷将車橫停，王向楠說了一句：“退伍不褪色，我得對得起我車上貼的‘中國榮民’這幾個字。”

5月3日，記者前往塌方路段沿線繞行路口——大埔三河收費站與茶陽收費站，看到雙向道路暢通，交警在路口指揮交通。

救人，他們挺身而出

身邊的泥土不斷往下滑落，塌方還在繼續。但他們沒有停下救人的腳步。蔡炫達往上走，劉永缙爬下來到傷者處，将男孩的父親拉起，交到蔡炫達手裡，蔡炫達帶着人回到安全的路面。

“緊急關頭，是一位大伯跪下攔停了我的車，下車後，我被眼前一幕震驚了，馬上也加入了救人的隊伍。”3日晚，筆者聯系上連救4人的“00後”小夥蔡炫達，他說，作為一名退役軍人，他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沒有給老連隊丢臉！”

4月30日，蔡炫達下班後從廣州開車回老家福建漳州。接近5月1日淩晨2時，他發現道路中間不遠處一名老人焦急地揮手，不一會兒，老人突然跪下，他前方的車輛停了下來，他也緊跟着停了下來。

疑惑發生了什麼事的蔡炫達決定下車檢視，剛想詢問老人，就發現右前方十多米的地方有個巨大的塌陷坑，不時有火花冒出，還有許多人在呼救。“我當時就懵了，求救的聲音至今仍在我耳邊響起。”蔡炫達說，他是事後通過新聞才知道攔車救下他的老人叫黃建度，“我也非常感謝他”。

下車後，蔡炫達和幾個人一起檢視塌方處的情況。有幾名傷者在距離路邊不遠處的半坡上，其中一名大伯想爬上來，但使不上勁，蔡炫達和其他幾人合力将他拉上來。

随後，他和其中一名男子來到下方。“路非常濕滑，我們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攀爬。”他也是事後才通過新聞得知，這個和他一起救人的男子是連救6人的好人劉永缙。

在下方，蔡炫達注意到了一個十多歲的男孩，想扶起他，但是發現他的手和腿都受傷了。于是蔡炫達雙手撐着男孩腋下，一步一滑艱難地爬上去，将男孩轉交給劉永缙，劉永缙再把男孩救上路邊。“當時非常緊張，爆炸聲不斷，旁邊的泥土也不斷往下滑落，塌方還在繼續。”

但蔡炫達沒有停下救援的腳步。他往上走，劉永缙爬下來到傷者處，将男孩的父親拉起，交到他的手裡，他帶着男孩的父親回到了道路上。

此時救援車輛陸續來到，因蔡炫達的車輛在前方，為了不擋住救援部隊進入，他在消防隊員的指引下駛離了現場。

蔡炫達的父母聽到兒子講述事情的經過後，感到心驚，既感謝救下了兒子的黃建度，也為兒子接力救人的義舉感到驕傲。“他這兩天因為這場意外，睡得不好，但兒子第一時間積極去救人，我感到很驕傲。當然，我事後想想也很後怕。”蔡炫達的父親希望之後能當面感謝黃建度。

當筆者問他：“救人時，旁邊爆炸聲不斷，心裡會害怕嗎？”蔡炫達說，當時心裡想的都是怎麼快點把傷者救上去，“我也很害怕、很緊張，但是我是一名退役軍人，就是應該迎難而上、挺身而出，這是我應該做的”。

采寫：南方日報記者 張柳青 唐林珍 黃叙浩 黃培強 馬吉池 何森垚 賀達源

通訊員：羅文燕

攝影：南方日報記者 鄭新洽 許舒智 何森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