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紫了葡萄,黑了木耳,軟了香蕉。
時間是塊磨刀石,平了山峰,蔫了黃瓜,殘了菊花。
經曆是個開礦廠,挖了山丘,損了鑽頭,黑了河溝。
婚姻是個瓦斯竈,腫了膿包,鏽了刺刀。
而我們經過歲月的洗刷,時間的削磨,四十年的酸甜苦辣的過往,二十年婚姻的磨練,不知不覺都由最羨慕的意氣風發活成了自己都讨厭的樣子。
(一)讨厭母親從來不在乎面子,別人送的衣服和東西全盤接收,并且帶着感恩的心理。
由于小時候家裡窮,兄弟姐妹多,父母親除了在地裡刨食,就沒有别的收入,是以我們家條件比别人差。
但是因為媽媽與人為善,是以,親戚們都愛送一些衣服或者用的東西給我們。
媽媽總是對别人感激,然後還教導我們要記得别人的恩情。
有一次,二舅媽又拿舊衣服來我家,走到村口,村長的老婆酸溜溜地對我媽說“哎呦,阿開,你家本丢人呀?沒本事,那崽們天天穿别人家的舊衣服,沒本事盤還生那麼多孩子……”
母親什麼也沒說,就和舅媽一起進了我們家。
可以說,我們兄妹所有的衣服幾乎都是舅舅家表哥們穿剩下的衣服。
媽媽沒說什麼,但我用别人施舍的東西,一直覺得非常丢人,沒面子,心裡非常不甘心。
(二)憎恨母親對孩子不耐煩的教育态度。
小時候,由于兄妹之間相差不大,經常打架,吵架。不是你哭就是他喊。
累了一天回來的母親聽到哭聲不是問對錯,一律各打五十大闆。然後罵這個去燒火,支配那個去背柴,完全不顧孩子們受委屈的心。
當時我就去想,以後我當媽媽,絕對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罵人,會了解原因後安慰受委屈的那個,批評有責任的那個。
(三)看不慣父母相處方式,遇到問題從來都是以先埋怨為交流的開頭語。
由于父親不太講話,是以父母之間的交流,幾乎都是媽媽在一邊唠叨了沒完,父親一句話不說。
有一次,正吃飯,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媽媽又在唠叨,埋怨爸爸,但父親一聲不吭,母親一直在講,不停地講。
終于,父親忍受不了,于是把飯碗重重的向地上一摔,吼道:“你倒底還讓不讓人吃飯,一直念,一直念,不吃了……”說完起身就走了。
被摔的碗碎了一地。
大多時候父親都是以沉默來應對母親的唠叨。
媽媽的吵架就像石頭打在棉花上,勁使出來,沒有回應。
然後媽媽隻有不停地埋怨孩子上學又要交錢,明天哪個結婚又要去送禮,哪個衣服又短了,做新的,哪個成績又差了。
都是雞毛蒜皮的事,一邊唠叨,一邊手裡的活也沒停下。
(四)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邊不停地幹活,一邊喊身體這裡不舒服,那裡痛,但就是拖着,不去醫院檢查。
由于我們家在農村,沒有醫生,隻有赤腳醫生,是以,如果不是真的動不了,我父母生病都是忍着,帶着病痛堅持幹活。
九歲那年,有一次,我媽剛從坡上進家,就覺得很不舒服,肚子一直痛。
沒想到,才過幾分鐘,她就吐了一大灘血,吓得我當場大哭起來,以為母親要死了,她卻安慰我說:“沒事,我哪裡那麼容易就死呢?”。
第二天,卻又馬不停蹄地上坡幹活去了。
正因為如此,是以母親在六十三歲就因了器官衰竭而走了!
那時,我一直在埋怨,既然她生病了,為什麼不去醫院把身體治好了再回家,一邊幹活又一邊喊疼,這不自相沖突嗎?
(五)到老都改不了的摳門的習慣。
我媽媽到老都改不了用錢摳門的習慣。
在媽媽搬到縣城裡居住之後,條件比原來好多了,但是在使用東西時,爛了的衣服補了又補,還說什麼“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牙膏都是用完了直接把它剪開再用。
柴刀斷了前面彎頭還在繼續用。家裡裝衣服的衣桶還是兩人結婚時媽媽的嫁妝,三十多年前的老物件。
穿的衣服都是我們穿剩下的,一點都不合身。
家裡的物品全部都是從農村帶來的,壞了就繼續維修後繼續用。有時候還把外面的東西撿進來,家裡都成堆破爛的倉庫了。
當時我非常反感媽媽的做法,曾多次提出要把東西丢掉。
(六)為了兒女越老活得越卑微。
在農村,由于我們家勞動力都在讀書,村裡人非常不服氣,經常受到别人欺壓。
今天田水被人放幹了,明天地裡的菜被人扯光了,後天,山林裡的樹被人砍了。
更過分的是,經常有人因為妒忌大哥有工作而在村裡指桑罵槐,甚至于趁我們不注意,明目張膽拿我們家裡的東西
父母親都知道是誰幹的,但是母親從未去找人理論,隻要求我們努力讀書,盡早脫離這個地方。
當時的我們,一直想去村幹那裡講道理,反應情況,父母一直攔着不讓我們去,甚至于反而罵我們不懂事。
我一直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怕他們,活得那麼卑微,有理不敢去講,對所有的不公平都要忍下來。
讀過大學的我走了隻有國小文化的母親同樣的道路。
結婚後,由于我和丈夫工資很低,但是家庭開支很大,是以一直是省吃儉用。
不像周圍的同僚,穿衣服,買鞋,首飾想想啥買啥?他們經常把不要的包包,衣服給我,我都收下,并且非常感謝他們的好意。
我變成了我媽的樣子。
孩子雖然隻有一個,但是由于在教育方面,不懂方法,不知不覺中也用了媽媽的教育方式。
加上自己的焦慮思想,看到孩子犯錯誤,根本沒想過問原因,也沒有耐心去聽孩子的解釋,就各種粗口罵出來了。
甚至于罵出來的話比母親當年罵我們的語言更刻薄,更傷人。
由于我和丈夫長期分居兩地,身體上不舒服,工作累了,生活中受委屈隻能自己默默地扛着。
所有的不愉快沒人傾訴,沒人安慰,堆積久了,就像一座火藥桶,隻等導火索。
在和丈夫見面時,任何一件小事,都成了引爆我這座火藥桶的引線,把累積在心裡的怨氣、憤怒和負能量全部朝丈夫發洩出來。
怨他不在我身邊,怨他沒能力把我們調到一起,怨他找不到大錢,住不起大房子,怨他買不起好車,怨他不管孩子,怨自己嫁給他後生活處處被人看不起。
和丈夫在一起,除了埋怨就是唠叨,鬧得丈夫反感,孩子厭惡,自己也生氣。
由于長期生氣,才40多歲,身體出現了這樣那樣的毛病。不是這裡酸,就是那裡疼痛。也因為工作請假不友善,但是一直抗着不去醫院。
随着年齡的增加,摳門的習慣和在錢上斤斤計較的一面有意無意出現了。
在家裡,對孩子每一分錢的去向都要清清楚楚。并且限制孩子這樣不準買,那樣不準吃。
并且常常在她面前強調掙錢的辛苦,要學會節約,學習上要求和好的攀比,用錢上要求和差的比較,弄得孩子大呼不公平,說我太雙标。
家裡東西能用地不換不丢,對孩子東西隻用一次就丢的行為非常不滿!
家裡換下來多年不用的東西堆了一個房間。每次牙膏用完了,也學會剪開來再用。
因為年齡,因為沒有背景,也沒有讓人離不開的能力。
是以在機關,始終忍氣吞聲,對上司的責罵,同僚的嘲諷,利益的被無端侵犯,敢怒不敢言。
隻能把苦水,淚水委屈吞進肚子裡,卑微的苟言殘喘挨到退休。
就像當年父母親受人欺負時隻能默默忍受一樣。
回想一路走來,我活成了當年父母的樣子,但卻沒學會母親的樂觀,父親的豁達,隻傳承了他們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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