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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男式說教”到強奸謀殺,是一場關于噤聲的“沉默滑坡”

作者:酒死了

記者:2003年的一個夏夜,美國作家麗貝卡·索爾尼特(Rebecca Solnit)經曆了一次"漫不經心"的經曆。在阿斯彭郊外森林的一次聚會上,一個男人邀請索爾尼特談論他的書,但他從來不想仔細聽那個女人說話,隻是等待一個插話和展示自己的機會。他打斷了索爾尼特,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論她對最近出版的一本"重要書"的看法,直到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提醒,他面前的女人是那本"重要書"的作者,他從自鳴得意的長篇大論中停頓了一會兒。

在Sonnit與所有女性的生活中,有無數的時刻被"男性講道"所鄙視和打斷。當他們公開談論這些不愉快的經曆時,總有男人被激怒(當然,還有一些喜歡"男性講道"的女性)質疑他們在故事中所說的一切,甚至最不相關的細節也被這些高尚的舉止挑出來,給出一些演繹推理來證明女性的叙述充滿了漏洞, 他們的情感,經曆和記憶根本不值得相信。

"如果一個人的行為準則是你沒有權利說話,沒有權利定義正在發生的事情,那麼它可以是在餐桌和會議上打斷你,或者告訴你閉嘴,或者在你說話時威脅你,或者因為你說話而毆打你,或者殺死你,讓你永遠沉默。在《愛講道的男人》一書中,索爾尼特指出,在"男性講道"、厭惡女性的語言、家庭暴力和強奸的背後,女性的聲音多年來一直受到壓抑。男人早就占據了"真相",告訴女人什麼是真實的,應該感受什麼,她們沒有權利說出一切,是以對自己的經曆、意見,甚至對自己的身體都沒有權利。從"男性說教"到強奸和謀殺,這是一個不斷下降的"無聲滑坡"。

神話中的卡桑德拉因拒絕阿波羅的求愛而受到詛咒,可以預測真相,但被視為瘋子。卡桑德拉的詛咒不僅在于所說,還在于通過自我壓抑、懷疑、困惑、羞恥和外部暴力的同心圓來否定和破壞女性"叙事"的能力。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授權,從"愛講道的人"中彙編了關于"卡桑德拉詛咒"的影響和女權主義者對它的回應的章節,以接觸讀者。

從“男式說教”到強奸謀殺,是一場關于噤聲的“沉默滑坡”

<h3>卡桑德拉與狼共舞(摘錄)。</h3>

|作者:Rebecca Solnit,|張晨晨

卡桑德拉是那個說實話但沒人相信的女人。在我們的文化中,她的故事遠不如"狼來了"的故事那麼普遍 - 這個男孩不斷說同樣的謊言,直到他不再被相信。也許更多的人應該了解她。作為特洛伊國王的女兒,卡桑德拉因準确預測未來的能力而受到詛咒,但沒有人相信。她的人認為她是一個瘋子和騙子,在故事的某些版本中,她甚至被監禁,直到阿伽門農把她當作戰利品帶走。她最終和他一起被随機殺死。

當我們在性别戰争的波濤洶湧的浪潮中航行時,我總是想起卡桑德拉。因為在那些戰争中,信譽是如此重要的權力,而婦女在這方面總是被認為有一些決定性的缺陷。

當一個女人指控一個男人,特别是一個處于現有秩序中心的男人,特别是如果它與性有關,常見的反應往往是不僅質疑她指控的事實,而且還質疑她的能力和發言權。幾代女性被告知,她們要麼是做夢,要麼是太困惑,要麼是設定,要麼是陰謀,要麼在性問題上撒謊,要麼是上述所有。

我覺得有趣的是,這種拒絕認真對待女人話語的沖動,以及它經常陷入沖突和歇斯底裡 - 這些隻是女人總是被指責的品質。

歇斯底裡這個詞來自希臘語中的"子宮",因為它曾經被認為表明不穩定子宮的情緒狀态,而男性自然對這種診斷免疫。現在這個詞通常指的是悖論,過度緊張或混亂。在19世紀後期,歇斯底裡是一種經常被診斷出來的疾病。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老師讓-馬丁·夏爾科(Jean-Martin Charcot)公開談論了"患有歇斯底裡症的女性"的痛苦。在某些情況下,這些被診斷患有歇斯底裡症的女性也會遭受虐待,虐待造成的心理創傷,以及無法表達創傷的原因。

年輕的弗洛伊德有一些病人,他們的問題似乎源于兒童時期的性虐待。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所說的話是無法形容的:即使在今天,戰争和家庭生活中最殘酷的創傷也與社會道德背道而馳,以至于它們傷害了受害者的靈魂,以至于隻談論他們是一種折磨。與酷刑一樣,性侵犯是對受害者人身完整、自決和自我表達權的攻擊。它試圖完全抹去受害者的聲音和權利,他們不得不從湮滅中站起來發出聲音。

講一個故事,有一個故事,讓叙述者得到認可和尊重,仍然是我們所知道的克服創傷的最好方法之一。令人驚訝的是,弗洛伊德的病人能夠講述他們的故事,他一開始就聽到了這些故事。他在1896年寫道:"是以,我認為,每一個歇斯底裡的案例背後都有一個或多個童年的性經曆。但他後來拒絕了他的論點,而是寫道,如果他選擇信任他的病人,在所有情況下,你都必須指責你的父親,而不是我自己的父親,是的。

女權主義精神病學家朱迪思·赫爾曼(Judith Herman)在她的《創傷與康複》(Trauma and Recovery)一書中寫道:"他的通信清楚地表明,他的假設對社會的重大潛在社會影響越來越令他感到不安......因為這種兩難的境地,他不再聽從女病人的話。"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他将不得不挑戰整個父權制來支援他們。赫爾曼補充說:"他固執地堅持認為他癡迷于發展日益複雜的理論,堅持認為這些女性實際上是在幻想和渴望她們指控的性虐待。"對于所有超越規則的權力和虐待女性的男性罪犯來說,這就像一個友善的不在場證明。這就是她想要的。她想象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從“男式說教”到強奸謀殺,是一場關于噤聲的“沉默滑坡”

寂靜,就像但丁的地獄一樣,由幾個同心圓組成。首先是內心抑鬱、自懷、抑制、困惑和羞恥,這些都使人難以或無法說出話。然後是恐懼,害怕因為有發言權而受到懲罰和排斥。蘇珊·布賴森(Susan Bryson)現在是達特茅斯學院(Dartmouth College)的哲學系主任,她在1990年被一名陌生男子強奸。他稱她為"婊子",讓她閉嘴,然後掐住她,用石頭砸她的頭,把她扔到路邊去死。後來她發現很難講述自己的故事:"下定決心講述和寫下我所經曆的強奸是一回事,但找到一個聲音來講述是另一回事。即使在我斷裂的氣管愈合後,我仍然難以說話。我從來沒有完全沉默過,但我經常對我的朋友所說的"破碎的言論"感到内疚。生病時,我口吃,不能把單詞串成一個簡單的句子,而這些單詞像斷斷的項鍊一樣散落着。"

在這個圈子之外是那些外部力量,他們試圖通過羞辱,欺淩或公然暴力,包括緻命的暴力來壓制那些無論如何都要說出來的人。今天,這個團夥威脅着許多高中和大學的強奸受害者。這些年輕婦女經常因為發聲而受到騷擾或威脅。有些人是以而自殺;許多潛在的罪行未經檢驗或起訴;許多美國大學繼續允許無數不受懲罰的強奸犯畢業。

最後,沉默的最外層圈子是當故事最終被講述時,當叙述者沒有直接沉默時,故事和叙述者的可信度就會受到質疑。這個領域的敵意是如此強烈,以至于你可能會把弗洛伊德選擇信任他的病人的短暫時間稱為虛假的黎明。特别是當女性說出性犯罪時,她們的發言權和能力就會受到攻擊。直到今天,這種反應幾乎是一種有條件的反思,有着悠久曆史的清晰模式。

這種模式在20世紀80年代首次受到全面挑戰。我們對1960年代有太多了解,但1980年代出現的革命性變化往往被忽視和遺忘——不僅被世界各地的推翻政權所忽視和遺忘,而且在卧室、教室、工作場所、街道甚至政治組織中(從女權主義和其他反等級、反專制組織技術影響下的和諧原則開始)。那是一個爆炸性的時代。那個時代的女權主義現在通常被認為是冷血的反性别歧視,因為它指出性是一個權力領域,權力傾向于虐待和虐待,并且因為它描述了這種虐待的本質。

女權主義者不僅推動立法,還定義并命名了許多自1970年代中期以來尚未得到承認的侵權行為類别。根據定義和命名,他們宣稱濫用權力是一個嚴重的問題,男人、老闆、丈夫、父親——以及一般的成年人——的權威需要受到質疑。他們為亂倫、兒童性侵犯、強奸和家庭暴力的故事建立了一個架構和支援網絡。這些故事可能成為我們這個時代叙事的爆發點,因為太多沉默的人決定講述他們的故事。

1991年10月11日,一名法學教授被傳喚到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作證。當時的總統喬治·H·W·布什(George H.W. Bush)在參議院确認聽證會上提名克拉倫斯·托馬斯(Clarence Thomas)進入最高法院,以任命大法官。作證的人是安妮塔·希爾。在之前的私人采訪和聽證會上,希爾講述了托馬斯擔任老闆時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他強迫希爾聽他談論他看過的電影和他的性幻想,并迫使她嘗試和她約會。當她拒絕時,希爾說"他不能接受我的解釋的有效性",好像"不"本身不是一個有效的答案。

雖然她當時因沒有采取行動而受到批評,但我們必須記住,女權主義者直到最近才發明了"性騷擾"一詞并定義了其概念。直到1986年,在她所描述的經曆之後,最高法院才承認這種工作場所行為是非法的。當希爾最終在1991年發表講話時,她受到了無情的攻擊。質疑她的人都是男性,共和黨參議員的問題特别有趣,高度懷疑和欺騙性。參議員阿倫·斯佩克特(Arlen Spector)詢問了一名證人,該證人作證說希爾基于短暫的會面對他産生了性幻想。"你認為希爾教授有沒有可能想象或幻想過她指責托馬斯的事情?"斯珀科特問道。"這又是一個弗洛伊德式的架構:如果她聲稱發生了一些令人作嘔的事情,她實際上希望它發生,或者她根本無法将兩者分開。

整個國家都處于動蕩的内戰中,因為許多女性太了解性騷擾在日常生活中的樣子,以及舉報性騷擾是多麼令人不快,但許多男性卻不知道。在短期内,希爾遭受了羞辱,托馬斯最終被任命為大法官。最嚴重的指控來自保守派記者大衛·布洛克(David Brock),他發表了一篇文章,然後出版了一整本書來诋毀希爾。十年後,布洛克後悔了他對希爾的攻擊和他的右翼立場,他寫道:"我盡一切努力通過漫無目的的攻擊來摧毀希爾的信譽。我混淆了托馬斯陣營幾乎所有貶低她的指控,這些指控往往是沖突的,然後擊中了她的頭部......用我的話說,她"有點瘋狂,有點放蕩"。"

從“男式說教”到強奸謀殺,是一場關于噤聲的“沉默滑坡”

從長遠來看,"我相信你,安妮塔"已經成為一個女權主義的口号,希爾被視為在承認和應對工作場所性騷擾方面迎來了一場革命。聽證會一個月後,國會通過了1991年的《民權法案》,該法案規定,性騷擾的受害者可以起訴雇主,要求賠償損失和拖欠工資。随着人們終于有機會起訴工作場所的性騷擾,相關案件的數量飙升。1992年的選舉年被稱為"女人年",使卡羅爾·莫斯利·布勞恩成為第一位當選參議員的黑人女性,參議院的女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

即使在今天,當一個女人對男性的不當行為說一些不舒服的話時,她仍然被談論為胡說八道,陰謀,撒謊,一個不知道這隻是外遇的女人,或者以上所有。這些加劇的反應讓人想起弗洛伊德關于水壺壞掉的笑話。一個男人把他借來的水壺還給了鄰居,鄰居指責他弄壞了它,那個人回答說,他根本沒有摔壞它,當他借給他時,它已經壞了,他根本沒有用過它。當一個女人指控一個男人時,他和他的辯護者會如此厚顔無恥地反擊,以至于她最終打破了水壺。

就在今年,當迪倫·法羅(Dylan Farrow)一再指責她的養父伍迪·艾倫(Woody Allen)猥亵她時,她成為了最破碎的水壺。襲擊者蜂擁而至。艾倫發表了一篇長文,聲稱他永遠不能在閣樓上猥亵他的養女,因為他一直讨厭閣樓,而迪倫一定是她的母親米娅的指導和"洗腦",米娅可能是迪倫關于這些指控的文章背後的影子作家,米娅"毫無疑問"因為一首關于閣樓的歌曲而提出了這個想法。這裡存在性別區別,許多女性認為這位年輕女性是可信的,因為她們都聽過類似的事情,而許多男性似乎隻看到虛假指控的例子,並誇大了它們的普遍性。麥克馬丁事先串通的人所的幽靈重新浮出水面,提出它的人似乎對審判及其結果有錯誤的記憶。

赫爾曼的《創傷與康複》探讨了強奸、猥亵兒童和戰争創傷,她寫道:

掩飾和尖叫是侵略者的首選防禦手段。如果掩蓋不起作用,侵略者将攻擊受害者的信譽。如果他不能永遠保持她的尖叫,他會努力確定沒有人相信她......在每一次暴行之後,人們都會聽到預期的維護,即這種情況沒有發生,受害者在撒謊,受害者誇大其詞,受害者是自己造成的,無論如何都是忘記和期待的時候了。侵略者的力量越大,他就越有能力命名和定義現實,他的言辭就越透徹。

在我們這個時代,他們并不總是赢家。我們仍然處在一個戰鬥的時代,一場關于誰有發言權、誰有被相信權的鬥争,壓力來自雙方。男性權利運動和廣泛傳播的錯誤資訊造成了一種觀念,即毫無根據的性侵犯指控很普遍。"女性作為一個整體是不可信的"和"強奸誤判是一個嚴重的問題",這些推論被用來使個别女性保持沉默,避免讨論性暴力,甚至将男性描繪成主要受害者。這種邏輯就像談論美國的選舉舞弊,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罪行,長期以來對選舉結果沒有重大影響。但保守派近年來聲稱,選舉舞弊無處不在,并以此為借口剝奪那些可能投票反對他們的人的權利:窮人,非白人,學生。

我并不是說婦女和兒童不說謊。男人、女人和孩子都在撒謊,但後兩者撒謊的可能性并不大,而男性——包括二手車銷售員馮·蒙奇豪森男爵(Baron von Munchhausen)和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并不是特别誠實。我想說的是,我們應該明白,這個女人對撒謊和瘋狂的老式熱愛仍然經常被使用,我們應該看到它的真面目。

我的一個朋友在一所著名大學接受性騷擾方面的教育訓練,她告訴我,有一次她在學校的商學院演講時,一位年長的男教授問她,"我們為什麼要僅僅因為一個女人的報告就進行調查?""她有很多這樣的故事,其他故事是關于女性 - 包括學生,從業人員,教授,研究人員 - 獲得信任是多麼困難,特别是當她們的證詞針對高地位的侵略者時。

從“男式說教”到強奸謀殺,是一場關于噤聲的“沉默滑坡”

今年夏天,古董專欄作家喬治·威爾(George Will)聲稱,世界上隻有"校園強奸的想象擴散",他說,當大學、女權主義者或自由主義者把受害者變成特權階層、不受歡迎的身份時,他們就會出現。這位年輕女子在推特上釋出了#survivorprivilege(幸存者特權)标簽:"我沒有意識到生活在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嚴重的焦慮和抑郁中是一種特權","我應該保持沉默 - 因為每個人都說我說話時在撒謊,"他們發推文說。威爾的專欄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有一句老話說,"女人天生就不值得信任,這些強奸指控其實沒什麼好關注的,我們應該向前看。

今年早些時候,我自己體驗了這種體驗的微縮版本。我在社交媒體上釋出了幾年前發表的一篇關于1970年代加利福尼亞的文章中的兩段話,其中講述了我當時生活中發生的事件(嬉皮士成年人取笑我剛剛進入青少年的我)。一個陌生人-一個有錢有文化的人-立即在Facebook上回擊了我。他的憤怒和毫無根據的自信,他判斷問題的能力,令人印象深刻。"你誇大了這樣一個事實,即你提供的'證據'比福克斯新聞記者少,"他說。你"認為"這是真的,是以你說這是真的,哦,我稱之為"胡說八道"。"我必須提供證據,好像真的有可能提供幾十年前發生的事情的證據。我是一個歪曲事實的壞人。我覺得很客觀,但實際上很主觀。這些對指控來說太熟悉了,對憤怒來說太熟悉了。

如果我們能承認甚至說出這種攻擊的可信度,那麼每當一個女人說出來時,我們就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跳過關于女性可信度的對話。關于卡桑德拉的另一件事是:在這個神話最著名的版本中,她的預言是沒有說服力的,因為她拒絕與對她施法的神阿波羅發生性關系。試圖捍衛自己身體的權利可能會導緻信譽的喪失,這是一個長期以來一直存在的線索。但卡桑德拉在現實中就在我們中間,當我們自己決定相信誰以及為什麼相信時,我們就可以擺脫這個魔咒。

本文集摘錄自經出版社授權的《愛講道的人》一書,從原文删節,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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