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體檢,我被檢查出有子宮肌瘤。好在當時肌瘤并不太大,體檢醫生建議我随訪,如果肌瘤長得太快或者太大,就需要手術。
但由于疫情,說好的“随訪”成了“一直拖着沒有去檢查”。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去年,我做了一個開腹手術。于是,我把手術的全過程畫了下來。
2021年3月底的某天,我在家裡看電視,突然摸到小腹有個隆起,感覺在子宮的位置上有個鼓包,小肚子看着有點大,有時候還會有點疼。
盡管我并沒有出現任何其他症狀,當時也悄悄地出了些冷汗。我開始擔心“這是不是就需要做手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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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我還沒做過任何一次手術,想到這件事,還是感覺有點緊張。
而且,自從能用手摸到肌瘤,我就總是感覺小腹有異樣。
其實,我也不清楚當時的感覺和正常人有什麼不同,更難以描述這種“異樣”具體是哪裡出了問題,隻是很難不去在意。
思前想後,留給我的解決辦法隻有:把腿邁進醫院,看看是不是真的需要手術。
其實,從小時候起,我就十分害怕看醫生,總覺得“生病了是自己的錯”,因為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結果給别人(包括醫生、家人、朋友們)添了麻煩。
是以我一直猶猶豫豫,鼓不起勇氣去醫院,也不知道怎麼跟醫生說。
但另一方面我又很相信醫生和科學,畢竟作為沒有經過專業教育訓練的普通人,實在是沒有辦法放任自己的身體病下去,或者把這個問題交給一些不那麼專業的人士。
是以,我也很明白,在當時的情況下,去醫院看醫生,是我最應該做的選擇。
在兩種沖突心理的博弈之下,我又拖了一段時間,最後在室友葛老師半嚴厲訓斥和半溫柔勸慰後,去醫院挂上了号。
我的主治醫生是一位副主任醫師,簡介上寫着“專攻良性子宮肌瘤治療”。
就診那天,她在看了我的B超結果之後,對我說:
“你的肌瘤,又大又多,你知道嗎?”
又!大!又!多!
她的語氣這麼輕松,我一時竟覺得好像這個病情不太真實。
有種 “樹上結的果子又大又多”的滑稽荒謬感。
好在,她的一系列問診和檢查十分專業。
現在我回想起她浮誇的腔調和毫不猶豫的肛檢,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我對醫生的恐懼。對我來說,這份體驗是前所未有,且不好解釋的。
最終,醫生得出結論:需要做開腹手術。
由于我的肌瘤數量不少,且其中一個長到了八公分,腹腔鏡手術很可能會清不幹淨并且出很多血,是以我與醫生商定後選擇了開腹手術。
确認手術之後,我也難免提出了那個所有病人都會問出的問題,
“請問,這個手術風險大嗎?”
我的醫生表情立刻浮誇起來,她說:
“天啊,這個手術都發展幾百年了,風險很低的啦。”
好吧,這種浮誇之下的自信,确實能令我不明原因地放下心來。
盡管知道了這個手術難度不高,但走出醫院時心裡也難免産生一些壓力和焦慮。
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有另一件事:在和醫生探讨手術方案時,我的婦科醫生優先和我讨論了很多手術和疾病對未來生育的影響。
因為子宮肌瘤手術之後是有兩年要絕對避孕的,醫生先是問了我是否有備孕計劃,幾次反複強調,我現在做手術的話,會影響備孕。
在我的觀念裡,無論任何時候,都應當優先考慮病人本身的身體健康。
在這個優先級之下,再去探讨未來對生育的影響。
總之在準備手術那些天,我開始重新感覺我的子宮,也重新開始思考作為女性的人生。
過去的三十幾年的人生裡,機緣巧合之下,我并未以“第二性”認知自己,也從未用社會對女性的要求來要求自己。
在我一直以來的觀念裡,我們任何人,都優先被認知為人,我們應當以一個人的各項品質、各種責任義務來培養自己。而絕不是以某個性别來要求自己。
但這一次,我是真切的,在跟隻有我這個性别才會有的疾病相處。這種體驗,使我對生命的感受更立體了。
手術的前兩天,我提前入院了,為手術做一些必要的檢查和準備,心電圖、核磁共振、驗了幾次血、提前做了核酸檢測。
醫生對我交待了手術可能的風險,諸如大出血、惡性良性腫瘤活檢惡性、需要切除子宮、術中尿路粘連等等。
這位講解的醫生實在認真,把可能的風險描述得十分真切,仿佛這是一定會發生的一樣。
在理智上我十厘清楚這是機率問題,但在情感上還是希望能得到安慰。
我萬萬沒有想到,術前一天,“奇遇”就開始了。
下午,護士拿來兩大包瀉藥,叫我兌在兩升水裡,并且在兩小時内喝下去。
雖然平時覺得兩升好像也不算太多,但真的嘗試了,我才發現:兩升水真的,根本喝不下去啊!
最終我在五個小時裡喝了一瓶半,并且在此期間,幾乎每二十分鐘就要跑一次廁所。
晚上十點後,按照要求我就不能進食進水了,就在我以為清空結束,終于能休息一下的時候,又來了一名護士。
她對我說:你要灌腸兩次。
在醫院裡,作為病人,面對醫生和護士時,我似乎變得不太在意身體隐私了,這大約是相信科學的内在動力。
總之在這個手術的整個過程裡,我的屁股承擔了太多。
然後就是第二天早上的手術。
我是早上第一台,八點多護工就把我推進了手術室。醫護人員不斷進進出出,反複确認我的名字,手環,以及手術名稱。
這種雖然有點冷漠但是細心、重複地确認,倒也同樣讓人安心。
手術室很冷,主治醫生進來之後不久,我就被麻醉了。然後我就完全失去知覺了。
再次醒來時,我被告知“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我能感覺到身上插了一些管子,手上有置留針,緊接着,我又昏睡過去。
在術後的第一天裡,輸了很多液,打了很多針。
一遍一遍地确認名字、手環、是否有藥物過敏等等,這個過程裡,我不停地醒過來,又昏睡過去。
因為鎮痛泵的作用,術後第一天我就這樣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幾乎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
術後第二天,我才真實地開始感受到疼痛。
傷口的疼痛,導流管、尿管造成的疼痛,這些還都是可以忍受的。
最忍不了的反而是腹腔裡未排出的氣體流竄帶來的疼痛。
醫生和護士來查房時,也最關心“是否排氣”的問題,說白了就是“有沒有放出來屁”。
整整一天,我都沒有放出來。
後來,護工阿姨說,可以買點橙子皮泡水喝,葛老師跑去醫院外邊買來橙子,剝皮泡了水,我喝了一些,晚上就放屁了。
果然,排氣之後就好了很多。
在醫院的最後幾天沒什麼特别之處,術後第三天拔了導流管,在醫生的叮囑之下,堅持下地活動,防止腸道粘連。
護工阿姨幫助我清潔身體,也有醫院安排的流質進食。醫生和護士按時來查房,對我也沒有特别關照。
後來我才明白過來:醫生不太理你,就說明你的問題不大。
醫院的生活很安靜,醫生和護士都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也許因為是婦嬰醫院的關系,整體氛圍并不像我印象中的醫院那樣紛亂繁雜,反而讓我生出了幾分度假的心情。
術後的第四天我就出院了,接着就是在家休養。
我手術後還是遵醫囑比較積極地下地走動,是以恢複得很快。基本一周後就能自由活動,三周後就自己走着去複診了。
這次住院手術的經曆,讓我更珍視健康和真實的生活,感激葛老師對我的照顧、朋友們對我的叮囑和關心。
後記
到現在,我做完手術已經快一年的時間了。這段時間,我的身體狀态一直挺好。
傷口不疼之後,我就開始恢複運動了,但是較手術前的頻率還是少很多。
對于看到了這裡的女性朋友,我想說:請一定要定期體檢,注意飲食,多吃肉(補充蛋白質),少吃糖,加強健身,畢竟肌肉多了,手術後愈合都比較快。
把這篇文章釋出在自己的公衆号上之後,我也收到了很多讀者的留言。
很多人告訴我說:看了你的文章,我終于鼓起勇氣去做了手術!也有人告訴我:雖然需要手術,可是家裡人不同意。
我想說:身體是自己的,我們都要學會為自己的身體做主。
最後,我手術的費用總共大約一萬五,醫保報帳了大約一萬二,自費部分三千多。
醫生點評
本文作者是一名未婚未育女性,以這個身份罹患多發性子宮肌瘤,确實在手術時機的選擇上難以決斷。
畢竟很多人的觀念是:在子宮上動刀,那不是傷害子宮嗎?萬一以後無法懷孕怎麼辦?
其實不然,我們醫生會從另外一個角度來分析:如果能及時地将這麼多、這麼大的肌瘤清理幹淨,本身也是對子宮的保護,也就是對女性生育功能的保護。
因為,擁有如此嚴重的多發性肌瘤的子宮,想要直接懷孕的希望其實非常渺茫。
況且,随着時間的延長,肌瘤很有可能會越長越多、越長越大,接着就可能會出現月經增多、繼發貧血、壓迫膀胱或直腸導緻大小便異常等情況,對身體健康帶來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正如作者自己的了解“無論任何時候,都應當優先考慮病人本身的身體健康。
在這個優先級之下,再去探讨也許對未來生育的影響”,這也與我們醫生一直主張的“生命權大于生育權”的觀念不謀而合。
試想,一位女性如果連基本的身體健康都保證不了,還談何生育?又怎麼能生育?
子宮肌瘤剝除手術是婦科醫生最常實施的手術操作之一,無論從技術難度,還是圍手術期處理,都是比較容易、清晰明了的。
作者經曆的住院和手術過程也證明了這一點,她手術後的康複也很快,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這個真實故事也告訴大家,疾病不可怕,不要諱疾忌醫。那些必須要做的手術,該做就做,該早做就别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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