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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把元宇宙“接回家”

作者:中國戰略新興産業

2021年年末,無論是國家語言資源監測與研究中心釋出的“2021年度十大網絡用語”,還是上海《語言文字周報》編輯部釋出的2021年“十大網絡熱議語”,抑或是《中國新聞周刊》釋出的2021年“年度十大熱詞”,“元宇宙”都位列其中。網際網路企業、科技領域、資本市場紛紛投入建設元宇宙,全民熱議元宇宙,都讓元宇宙成功站上了風口,成為了2021年年末十足的“爆款”。然而元宇宙一詞最早卻是從文藝中而來。

元宇宙的存在依賴諸多科學技術的突破、應用與整合,如AR、VR、XR、區塊鍊技術、人工智能、5G、6G、社交網絡等,而這些正好吸引到了當下不少商業資本集團的目光:國内百度、網易、阿裡、騰訊、位元組跳動等網際網路巨頭紛紛布局占位,國外微軟、英偉達等軟硬體公司也相繼入局,臉書(Facebook)宣布更名為“Meta”,原生元宇宙概念股Roblox上市……元宇宙概念在資本的裹挾下破圈傳播,甚至是被炒作、牟利。在衆說紛纭、莫衷一是的當下,我們嘗試把這個從文藝界走出來的熱詞“接回家”,回歸文藝領域,用文藝評論的方式客觀理性地辨析、探讨。

藝術的“元宇宙”:從虛拟現實到虛拟成為現實

到底什麼是元宇宙?30年前的1992年,尼爾·斯蒂芬森的科幻小說《雪崩》出版,書中描述了一個名為Metaverse的虛拟世界,它與現實世界平行,在現實世界中地理位置彼此隔絕的人們可以通過公共入口連接配接,以虛拟“化身”進入其中,進行交流娛樂,開啟有别于現實世界的另一種人生,這一虛構空間在小說中被譯為“超元域”,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元宇宙。

南開大學文學院教授周志強解釋道:元宇宙,就是通過人體感覺技術和數字網際網路的結合,讓人們以身心融入的方式,沉浸在虛拟現實情境中的一種數字化空間,人們使用各種技術聚在一起遊戲、社交和交易,形成了相對穩定的虛拟現實生活空間,這一虛拟現實就是目前所說的元宇宙。也正因為它所具備的虛拟、沉浸、互動等特質,讓元宇宙在藝術活動領域創生出了截然不同的美學景觀,颠倒藝術和人的傳統關系,徹底改造藝術活動的舊規則、形态、理論和評價方式,并給藝術帶來可見的新變。最終,“‘虛拟現實’在這裡将要告别它的‘摹寫現實形态’:通過數字技術建立對現實的高保真呈現、摹仿或拼接、疊加;轉而走向未來虛拟現實的‘創生現實形态’:虛拟不再是一種簡單的技術幻覺,還化入人類的生命經驗和感覺記憶,成為人類的‘另一種現實’。從虛拟現實到虛拟成為現實,元宇宙颠倒藝術與現實的關系,并重塑藝術的美學範式。”

其實,“生活在虛拟世界”這一想象早已普遍出現在了科幻文學、電影電視、電子遊戲之中。科幻小說《真名實姓》《神經漫遊者》、電影《黑客帝國》《頭号玩家》、電視劇《黑鏡》《西部世界》以及多個電子遊戲都打造出了脫離現實的虛拟空間。

北京師範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周雯認為,元宇宙是一種以網際網路為基礎的虛拟和現實融合的媒介及媒介化社會形态,勢必包含大量媒介内容,而影像内容是其中之一,其主要通過數字孿生、虛拟原生、虛實混合三種方式進入元宇宙,逐漸實作虛拟與現實的融合,擁有“互動界面與系統”“沉浸式場景”“數字人”這三個元宇宙影像内容形式基礎的關鍵要素,最終産生情感沉浸型、故事體驗型、互動參與型、社交關聯型等影像内容類型。可以預見,影像内容将是元宇宙文藝裡的重要領域。除此之外,使用影像媒介的裝置藝術、行為藝術,以及被稱為“第九藝術”的電子遊戲,也都被吸進這包羅萬象的元宇宙之中。

文藝與元宇宙:征用抑或介入?

面對虛拟世界的強大勁頭和猛烈攻勢,人世間可謂喜憂參半。杭州師範大學文化創意與傳媒學院教授夏烈指出,當下很多新概念常以科技之名提出來,但背後都是經濟的目的及商業資本集團在起作用,其中常常會交織着跨界于文藝(創意和娛樂)的痕迹,而這一次的元宇宙,更是直接征用了科幻文學的概念,它為資本力量鋪就了一張想象力的藍圖,刺激資本傾注于此,憂思也随之而來。他認為,元宇宙“政策性地忽略了人與自然空間的疏離和線下生活的本真性問題。……模仿‘造物’和‘創世’原理,用人的目前技術再造一個‘次元’,通過網絡經濟的新經濟規則等卷入海量使用者,使之全面‘物化’和基建化。這中間存在着進步與增殖的内涵,但歸根結底其所描述與允諾的圖景跟現實生活、現實人生的奮鬥及其嚴肅性是有脫節的,亦非馬克思主義‘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那個‘世界’(次元)。”與此同時,元宇宙的公地私用或者說公地“資”用,使其中的人們很可能僅僅是在為資本家“打工”,接受他們遊戲規則的剝削。除此之外,當元宇宙文藝必然産生後,是文藝被征用?還是文藝介入元宇宙?這也成為一個必然要面對的問題。

山東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楊光也表達了這一憂慮。他認為,“文藝追逐新技術的勇氣固然可嘉,但若在追逐的過程中被技術帶偏了自己的節奏,其美學、倫理學、社會學、文化學等諸多價值次元被技術的單一标準消減于無形,那麼不得不說這種追逐是徹頭徹尾的盲從。”文藝的秩序絕不是産權、版權、貨币等資本色彩濃厚的經濟秩序範疇所能概括的,它的“唯一性”也不是基于數字技術新秩序而帶來的文化資産可壟斷的“唯一性”,真正令文藝原本獲得“獨一無二”性的是“靈韻”。是以,他表示,“文藝可以也應該将啟真儲善的美的規律秩序反向賦予‘元宇宙’中的‘萬象’。由此,其方可抓住這新生的契機,真正開拓出文藝的新空間,創造出文藝的新宇宙境界——美秩序中的萬象。”

元宇宙的明天:明日黃花還是星辰大海?

站在當下,元宇宙概念的出現把一種未來拉至我們的眼前,我們不禁要問:這真的是我們人類終極的明天嗎?華東師範大學哲學系教授姜宇輝說:“在這個由新奇轉厭倦的拐點,在元宇宙日益變成明日黃花的時刻,其實更應該深刻反思一下,它到底該何去何從。或者更重要的是,它到底來自哪裡,還到底隐藏着多少未被窮竭的潛能。”除了拼命地想要抓住未來之外,稍稍往後倒退一點未嘗不是一個選擇,他提出可以從晚近以來的媒介考古學那裡汲取靈感,用考古學的方式從這個“終極算法”的元宇宙中掙脫而出,重新回歸媒介的那種差異性、多元性的張力和源頭,讓其回到它初生和萌發時的那種新鮮和未知的狀态,或許不失為一條可行的途徑。

其實對于科幻文藝來說,元宇宙的熱并沒有帶來更多的能量。武漢大學文學院博士研究所學生陳韬認為,在這場元宇宙的熱議中,一些科幻觀察者和評論者保持了可貴的清醒,他們表示,元宇宙是一個早已經過反複讨論、研究的“老概念”,它隻是賽博空間的一種形式。雖然賽博朋克的出現一度豐富了科幻的内涵,但卻越來越成為科幻多元化發展的阻礙,使今天的科幻母題變得更加單一,科幻對現實亦步亦趨,元宇宙的熱炒成為資訊科技“虛火旺盛”的表征。由此他提出,科幻文藝理應發揮它的批判作用,引領人類社會将目光從賽博空間裡轉移出來,投向更廣闊的星辰大海;也唯有如此,科幻文藝才能重新獲得源頭活水,開創新的黃金時代。

未來正來,元宇宙究竟會不會成為我們的明天,元宇宙裡會不會創造出文藝的新空間,時間終會給出答案。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應樂見未來,去擁抱充滿無限可能的明天。正如中國文聯十一大、中國作協十大開幕式指出的:“科技發展、技術革新可以帶來新的藝術表達和渲染方式,但藝術的豐盈始終有賴于生活。要正确運用新的技術、新的手段,激發創意靈感、豐富文化内涵、表達思想情感,使文藝創作呈現更有内涵、更有潛力的新境界。”讓我們一起期待,未來文藝發展的新空間更加廣闊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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