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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那個不複存在的老庭院

青未了|那個不複存在的老庭院

那個不複存在的老庭院

文|丁麗萍

“你真能幹,硬是把我們那土階茅屋變成豪華别野(墅)了!” 看到弟弟發在家族群裡那張整修一新的老家院子的圖檔,我發言調侃他。

“不是吹的,你回來看到定會很喜歡的。”弟弟安特我。

“那是肯定的!不過說實話,我還是很懷念我們祖宅的那個老庭院的。”我回他說。

圖檔上的房子是我父母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建造的,建好後沒有幾年,父親就把家搬到了他機關分的樓房了。無人居住的房子很容易衰舊破敗,我曾經認為這房子也會像我們家的祖宅那樣自消自滅。

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我家祖宅度過的,它是我曾祖父和祖父建造的。後來因無人居住,缺少維修,它在多年前就被拆掉了,後來有人在那裡又建了住宅。

現如今我已找不到一張有關我的祖宅或以那祖宅為背景的照片,可那祖宅的全貌我仍是記得清楚。

我家的祖宅是一個方正的農家庭院,它有半畝地大的樣子。祖宅的街門朝東,有五間正房,三間西廂房,庭院的周圍是由黃泥壘起的高牆。

那個庭院裡曾經生機勃勃,人煙旺盛。那裡曾經有我家幾代人栽種護理的花草樹木,那庭院算不上是個百果(花)園,可裡面曾有多棵優質的果木樹及百合,月季,芍藥等多種花草。

那些花草樹木曾經是祖輩還是父輩人栽的已無從知道了。我父母輩的一代人除了我的三叔外,都已過世。我曾就此事問過我三叔,可他說,由于年紀很小的時候,我的爺爺就帶他和其他家人去了吉林省,他對那個老庭院裡的故事知之甚少。

對于祖宅的那個庭院我記憶最深的是正房西間卧室窗外的那棵石榴樹。那棵石榴樹每年都會開滿一樹的花。

我上國小的時候,每年的六一兒童節那天的一大早,我媽都會剪下幾穗火紅的石榴花,給我别在兩個小辮上,那天我會覺得自己一下子美貌了許多,一整天都很高興。那時我媽不許我們小孩子剪石榴花,她說我們不識雄花雌花,如果把雌花剪下來了,會影響樹結石榴。

記憶中那棵石榴樹結的果子大部分是立不住的。每年它開花無數,雄雌花皆多,五月六月是花期,那樹下落下的殘花能蓋住地皮,然後落下來的是些幹癟的果子,再往後就腐爛了半邊的石榴,有的個頭都很大了。等挨到收獲時節,就隻剩下那麼幾個挂在高出屋檐樹枝上的石榴了,那些挺到了成熟的果子個頭不大,外皮大多是半綠半黃的,有那麼三兩個是半黃半紅的,不過剝開皮露出的石榴粒是紅的,挺甜蠻好吃的。

石榴樹下的西邊有棵芍藥,不知道它是哪輩人栽的。從我記事起,就見它早春出芽,初夏開花,霜打葉紅,隆冬藏地下。那芍藥開紫紅色的花,朵朵都是花大層次多,花很香很美。芍藥是草本多年生植物,有頑強的生命力,隻要為它澆點兒水施點兒肥,它年複一年會回報你大把美麗的花朵。

老庭院靠南牆處曾有一棵杏樹,我記事兒時,那已經是棵老杏樹了,它每年開的花結的果都不是很多。那時它粗大的樹身緊貼着南牆,估計當初栽它的那人,沒有考慮到它有一天會需要更多的成長空間。我當時曾擔心它不定哪天會把那土牆撐倒,是的,小孩兒也會擔心大事兒!

記得那年夏天連天暴雨,聽到位于上遊的産芝水庫快要決堤了的傳言,我媽曾對我和弟弟說:“如果發大水,我就把你倆發到牆頭上,你們要自己爬到杏樹上,抱緊一根樹枝,我不叫你們,你們不許松手。” 那時自己太小了,聽媽那麼說,也不知道問一下那她躲哪兒?人小的時候都會覺得父母是萬能的,他們是水火不侵的。

老庭院裡曾有的果木樹實在太多,紙短話長,我無法一一來羅列它們。不過在此我定要說一下那棵白海棠和小櫻桃(櫻桃樹的一個品種)。我記事時,那白海棠和櫻桃樹都正在它們的盛果期。

小櫻桃樹在西廂房北間的窗前,我三叔說那樹是他栽的,樹苗是他在路上撿的。櫻桃是那老院落裡衆多果樹中最先成熟的時令水果。每年的五月底,樹上的櫻桃逐漸變紅。熟透了的櫻桃呈血紅色,它們三五一撮被幾片暗綠色的葉子遮蓋着,愈發顯得晶瑩剔透,令人垂涎欲滴。其實這種小櫻桃,隻有熟透了的吃起來才酸甜可口,如果你大意吃了一顆不很熟的,小心它酸掉你的牙。

我的家鄉有 “三集櫻桃“ 的俗語,”集“指的是三裡五村五天一次的集市,用在這裡主要是說櫻桃的采摘期是“三集”,隻有十五天。這種小櫻桃樹的壽命也比較短,隻有十一、二年,欣慰的是它們的繁殖能力超強,它們是根生,不需要嫁接。

“ 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滿山總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自然富貴出天姿,不待金盤薦華屋。“(宋,蘇轼)。那庭院裡隻有杏樹,櫻桃,石榴樹未免”總粗俗“,”富貴天資“的白海棠就使得那庭院顯得有些” 華屋 “的風味了。

那棵白海棠樹在院子的中央偏東北,它的所在位置最佳,那裡陽光充足。它的樹下有一個用泥土圍起來的水盆,便于随時為它澆水施肥-這足顯出當時它被重視的程度。海棠屬蘋果科,果子的形狀與蘋果無二,隻是個子小得多。海棠分紅海棠和白海棠兩種,紅海棠較酸,白海棠則較甜。我家老宅的那棵白海棠,成熟的果子吃起來甜酸汁多,如果幸運摘到了一顆熟透了的白海棠,一口咬下去,吃到的果肉是少汁沙瓤。我喜歡吃白海棠。

歲月無痕,卻在心中刻下斑駁的脈絡,每一道脈絡記載一段過往。

我的祖宅已不複存在,估計别人在那建立的院子裡不會再有石榴,櫻桃,海棠樹的,就是有,也不會是當年的庭院的樣子了。但那生機勃勃,花木滿院的老庭院會永遠印記在我的記憶裡。現在隔着遙遠的時空,我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仿佛又看到了那火紅的石榴花,嗅到了芬芳的芍藥香,嘗到了小櫻桃的酸,白海棠的甜。

作者簡介:丁麗萍,女,筆名萍水相逢,祖籍山東煙台;現居紐約上州,業餘作者。文章見于人民日報(海外版), 《 魯東文學》《黃海散文雙年選》《煙台日報》及其他多家媒體公号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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