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興彪 編輯|燕子 圖檔|網絡
上周，我去理發。我站在理發店門口正在躊躇，突然一個男孩推開門殷勤相邀。他腳穿高底白幫條紋運動鞋，身穿藍色高領針織衫，外面罩一米白色外套，顯得格外精神。他圓圓胖胖的臉，古銅色，卻充滿稚氣與狡黠，他點頭哈腰地對我說:“請進，請進。”
我拒絕不了這種邀請，美滋滋進了店子，還是由他給我洗頭。他親切地稱呼我“哥”，輕輕地在我頭部按摩，我頓覺輕松。而後他滿懷歉意地說:“剛剛熱水用完了，正在抓緊燒水，可能水有點涼，請不要介意。”恰巧水流過我的頭，暖暖的，并不涼。我心想這是個很會說話的孩子。于是我問他年齡，他回答說十五歲。啊，才十五歲！我突然想到我的學生們也大緻十五歲，但少有如此善于言談的人，更少有如此自食其力的人。我是以對他格外的關注，是以話也多起來。
我問他: “你在哪裡讀書？”
“我沒讀書了，出來了一年多，初二沒上完……”他說。
原來這是一個辍學的孩子。我想到了家庭教育，想到了義務教育法。我問他:“不讀書難道沒人管你嗎？”為了不引起他的反感，我故意語氣輕松。
此時他卻發出了得意的笑聲:“我們四個玩的好的，一起不讀書，結果呢，他們仨都被派出所抓去了，在裡面學習了三天……”
“結果呢？”
“結果他們又都回去讀書了。”
“那為什麼不抓你呢？”我學着他的語氣說。
“因為我離開學校的第二天就跑去青島了，在那邊待了大半年。”
我心裡突然有點隐痛，不知道這孩子是幸還是不幸。我很想要給他講讀書的大道理，于是我表明我的身份:“其實我是一名老師，你和我的學生差不多大。甚至于，你比他們大部分又懂事又獨立……”
“老師，我看出來啦，一看你就是城裡人。”
“城裡人？”我現出自嘲式的微笑，“其實，成績的好壞不能真正評價一個孩子。有的孩子成績不好，但他很懂事，有志向有抱負，他依然是一個好孩子。”
他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誇我是一個好老師。我趁機說:“你快回學校吧，那裡有很多很多比我好的老師。”
他卻搖了搖頭，說自己不回去了，他說他打算先從理發店幹起，以後做一個大老闆，然後他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着說:“到時候我要開着豪車、帶着好煙去看望我的老師。”
我被他的純真所感染，當年我們都是一個愛做夢的男孩。想想自己身邊的朋友，或許，他的選擇是對的。一個人隻要有志氣，并堅持下去，他終有一日能成功。于是我殷勤地給他出主意:“這樣的話也行，不過呢，你要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長長見識，這樣才能成為一個大老闆。”
理完發，出門時，他慌慌張張為我推開門，一如我剛來時，一般的殷勤。他對我說:“老師，謝謝你！歡迎下次光臨！”
我去過很多理發店，臨走時無外乎都會說一句“歡迎下次光臨”，我心知他們真正歡迎的并不是我這個人。但是，這個不知名的男孩，那天給我說的這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卻是大不一樣……
作者;：王興彪，老師，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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