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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年穿破爛衣服去同學家,她姐給我買件新衣,她姐住院我連夜趕回

作者:鹿慕溪

講述人:張傳美

來源:網友供稿

我叫張傳美,出生在安徽北部一個小村子,那裡十年九澇,生活比較貧窮。

我有兄弟姐妹7個,我是最小的,那個缺吃少喝的年代,别人家孩子不讀書,我們7兄妹沒有一個是文盲,大哥讀書最少,也是國小畢業。

我們家掙工分的少,吃飯的多,是以家裡很窮。

我記事時大哥已經參加工作了,但他微薄的工資對于我們這個大家庭來說就是杯水車薪。

我有五個哥哥,一個姐姐,那個年齡的孩子都是“飯裝子”,一個比一個能吃,風調雨順的年成都不夠吃,遇見災荒年更是食不果腹,記憶中,我們家一直在溫飽線上掙紮。

83年穿破爛衣服去同學家,她姐給我買件新衣,她姐住院我連夜趕回

我小時候沒有穿過新衣服,姐姐大我9歲,我的衣服都是撿她的。

那個年代都是棉布,不結實,等到我身上是早已經破爛不堪了。

記憶中我穿過兩次新衣服,一次是去舅舅家,舅舅給我扯布做了一條綠地白花的背帶褲,媽媽舍不得讓我穿,放在衣櫃裡說走親戚再穿,可是那個年代哪有親戚走呀!饞的我天天打開箱子看,唐山大地震那天,我提心吊膽跑回家,站在凳子上打開媽媽陪嫁的大木箱,抱着褲子就跑。

第二件衣服是一件紅白花的褂子,記不清是哪一年買的,那時候還要布票,我國小畢業照就是穿那件衣服拍的。

因為太珍貴,這兩件衣服一直到現在花色款式我都記得。

從小到大,我都是在自卑中過來的。

農村大集每年都會逢會,十裡八鄉人過來趕會,大人孩子都像過年一樣,人擠人,但每年我都按兵不動,穿的破破爛爛我嫌丢人呀!

8歲那年逢會,大人孩子都走光了,我一個人躲家裡不敢出去,媽媽硬是趕我去,我哭了,跺着腳說:人家都有花衣服穿,你看看我天天撿哥哥的舊衣服,穿的像個破小子一樣,我才不去呢!

那天我穿的是一件白粗布的中式褂子,黑色粗布褲子,布是媽媽紡的,衣服是媽媽縫的,我最讨厭的就是腳上的小口鞋,那是男孩子穿的。

媽媽哭了,抱着我說:等有錢了,給你買件花衣服。

我哭着說:我才不相信呢!這句話你說了多少年了,一次都沒有兌現過。

那時年齡小,不了解父母的無助。

媽媽依然埋頭苦幹,爸爸依舊唉聲歎氣,日子仍然困苦不堪。

我這饑寒交迫中讀完國小,83年我和五哥同時考取了國中。

那時候四哥因為學習不好留級了,他初二,我和五哥讀初一,一家三個國中生,父母的壓力可想而知。

飯勉強可以吃飽了,但還是沒錢花,沒衣服穿。

一到冬天我們三兄妹就住校,禮拜六下午回家,媽媽會蒸幾大鍋饅頭(人家都是白面,我們家是黑乎乎的饅頭),分三份裝袋子裡,再洗幾大包蕃薯,裝三瓶子鹹菜,一人5毛錢生活費,禮拜天下午,我們三兄妹背着幹糧就出發了,這些幹糧是一個星期的夥食,為了省錢買雜志和明星卡片,我都是啃冷饅頭。

83年穿破爛衣服去同學家,她姐給我買件新衣,她姐住院我連夜趕回

夏天饅頭容易長毛,我們就中午帶飯,晚上走路回家。

吃孬吃好無所謂,我吃飯時大多數都是躲河邊吃,怕别人看見了。

但穿衣服真的頭疼,家庭條件好的有毛衣穿了,我還是穿空襖桶,棉襖短了媽媽弄破布接一下,瘦了再幫一绺子,反正外面要套罩褂,别人也看不見。

可是破舊的棉襖四處漏風,胳膊露出一大截,兩隻手生滿凍瘡,10多歲的孩子,正是上蹿下跳的年紀,而我,天天呆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那時候體諒父母的不容易,也不敢開口要,因為每次到交書費的時候,爸爸媽媽都東挪西借,他們已經盡力了。

初一下學期,我們班轉過來一個叫玉玲的女同學,她是國文老師的外甥女,家是縣醫藥公司的,家裡條件挺好的,我們都很羨慕她。

玉玲有四兄妹 ,一個姐姐兩個哥哥,她媽媽過世的早,因為早戀,她被轉到我們學校,舅舅舅媽監督她。

那時候玉玲的爸爸和大姐在醫藥公司上班,大哥,二哥在縣城讀高中。

玉玲性格開朗,過來沒多久,就和同學們打成一片。

我有個好朋友叫傳珍,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傳珍性格外向,很快就和玉玲成了好朋友,兩個人天天待一起,偶爾還會曠課逃學。

84年春天,玉玲邀傳珍到她家玩,傳珍硬纏着我一起去,傳珍家條件也不錯,她爸爸是教師,穿的用的都比我強很多。

那時候我沒有進過城,偶爾我會跑到公路上看一閃而過的汽車,再吸幾下鼻子聞聞汽油的香味,想着我啥時候才能進城看看呀!聽說縣城有百貨大樓,新華書店,還有公園,有涼亭……

傳珍喊我,我很開心,但當我低頭看見我身上的衣服時,又洩氣了,我穿了一件藍底白花帶蝴蝶圖案的衣服,這件衣服是姐姐穿舊的,兩個胳膊肘全破了,破洞處幾塊布一走路就随風飄揚。

為了遮羞,媽媽給我套了袖套,可袖套也破爛不堪,洗的像一張網,而且又很髒,我不好意思去。

我低着頭,用手攪着衣角,小聲說:你去吧!我不去了,當時我的臉很燙,十多歲的女孩哪個不愛美呀!穿這種衣服去縣城真的很丢人!

傳珍好像揣摩透我的心思,她二話沒說把我的袖套扯掉,扔到架子床上,又從玉玲胳膊上拉下袖套給我戴上,拉着我的胳膊說:這下子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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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放學時,玉玲的大哥,二哥騎着自行車早就等在門外了,還帶來一個朋友,我們三個女生坐在自行車後座上,三個陽光的大男孩一路騎一路唱着校園歌曲,這青春飛揚的場景隻有在電影裡出現過,微風吹起長發,心情分外舒暢!

縣城離學校50裡左右,三個大男孩你追我趕,很快就到家了。

玉玲家住在醫藥公司旁邊的一個小院子裡面,那是一座老式樓房,玉玲家住一樓。

玉玲媽媽過世的早,因為她最小,一家人都寵她。

玉玲姐姐大她8歲,我們到家時她姐姐正在洗衣服,看見我們去了,趕緊把我們迎進屋,喊玉玲給我們倒水。

她家房間都是水泥地,我站着不敢動,生怕把地闆踩髒了。

玉玲端一杯水遞給我,伸手拉我坐下,大姐拿出洗衣盆和搓衣闆,招呼玉玲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當她看見玉玲的袖套在我身上時,讓我扯下來洗了。

我趕忙站起來,突然想起來衣服袖子是破的,拉掉這塊遮羞布不是現原形了嗎?我斜眼瞅了一眼旁邊的幾個大男孩,低着頭站着一動不動,我想當時我應該很像傻子,不知道怎麼應對。

大姐走到我身邊輕聲的說:袖口那麼髒,去掉洗洗吧!邊說邊扯下袖套,我就像木偶一樣,配合做她的動作。

她伸手扯下袖套扔到了水裡,當看見我破爛不堪的胳膊肘時,突然怔住了。

我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衆人的面前一樣,兩隻手抱着胳膊慢慢蹲下身子,縮着頭,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我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我想逃,但是諾大的縣城我不知道往哪裡去,何況我身上又沒有一分錢。

玉玲的大姐看我哭了,想必她也明白了,一個勁的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隻有我知道我有多難堪,我在努力維護我的尊嚴。

我很後悔,老老實實呆家裡不好嗎?去縣城湊什麼熱鬧呀!這不是丢人現眼嗎?

我轉身跑到卧室,關上房門,認淚水順着臉頰肆意流淌,那天我連晚飯都沒有吃,可能有人會認為我小題大做,我認為是你們沒有經曆過貧窮,不了解一個小姑娘在衆目睽睽之下出醜的心情。

晚飯後,玉玲和姐姐要帶我們去去逛街,喊了我幾次,我心情不好都沒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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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前腳剛走,我就一頭撲床上哭了,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我開始做夢了,大街上人來人往,我一絲不挂的兩隻手抱在胸前蹲在街中央,周圍人都在圍觀,我低着頭在哭。(這夢境伴随我幾十年,可能就是這件事情留下的陰影,可見我當時有多自卑)。

迷迷糊糊中我被推醒了,玉玲說:趕快起來,我大姐給你買了件新衣服,你試試可合身。

玉玲伸手把我拽起來,邊說邊把我的衣服脫了,剛開始以為是在做夢,直到玉玲把新衣服穿在我身上,眼淚不争氣的滴落,嘴唇快被咬出血。

我不敢說話,生怕一開口就會放聲大哭。

衣服很合身,而且很漂亮,這是我長到15歲穿的第三件新衣服,我沒想到是陌生的姐姐買的。

看見我一個勁的哭,大姐給我擦幹眼淚,把我摟進懷裡說:傳美,别哭了,對不起,是大姐傷了你。

大姐的懷抱很溫暖,我咬着嘴唇,拼命的搖頭。

大姐拉着我的手說:我媽媽走的早,前些年我們都是靠别人接濟,我們穿的衣服都是别人給的,吃不飽飯也是東家給個面餅,西家給碗稀飯,好在我後來上班了,我和爸爸兩個人的工資養活弟弟妹妹,窮不醜,要努力改變現狀,好好讀書,你還有機會。

我低着頭,眼淚吧嗒吧嗒的滴在水泥地上,瞬間暈染一大片。

大姐給我的不單是一件衣服,那是青春期少女的臉面和尊嚴,那一刻,感恩的種子已經在心裡生根發芽。

那晚我很晚才睡,我把新衣服摟在懷裡,第二天醒來,衣服被眼淚打濕一大片。

我趕緊爬起來洗漱,飯菜已經擺桌子上了,早飯是油條配白米稀飯,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這是我第一次吃油條。

大姐夾起一根油條給我說:吃吧!吃完還有。

那油條真酥脆,一口下去,滿嘴都是油,滿地都是渣。我一隻手在下面接着,生怕浪費。(現在想想多丢人)

大姐笑着說:如果你不想吃硬的 ,可以泡稀飯,很好吃。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油條還有兩種吃法。

那頓飯吃的真香!我現在一吃油條就想到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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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大姐伸手從懷裡掏出兩塊錢遞給玉玲說:吃好飯你帶她們出去轉轉,好不容易來趟縣城,我吃好了就上班。

那天我第一次去了新華書店,還逛了百貨大樓,百貨大樓裡面的東西琳琅滿目,我們三個還看了場電影,這也是我第一次進電影院,電影的名字叫《瞧這一家子》是陳強和陳佩斯父子倆主演的,把我笑的肚子痛。

傳珍一個勁感歎還是城裡好,我知道了這些離我很遠,想得到就要努力争取,是以從縣城回來,我突然像變了一個人,沒日沒夜啃書。

我的成績突飛猛進,老師對我刮目相看,我也不再自卑了,從縮手縮腳的醜下鴨變成了昂首挺胸的白天鵝。

感謝那次進城,感謝大姐,她改寫了我的人生。

媽媽為了感謝大姐,經常讓我給玉玲帶花生,蕃薯。

中考那年,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一所師專,我又去了玉玲家,看見大姐,我抱着她哭了,大姐很懵,我說:姐,你可能不知道吧!你一個善意的舉動改變我的人生。

大姐笑着說:不值得一提,你的今天是你努力得來的。

玉玲因為貪玩落榜了,後來通過關系進了縣被單廠。

剛開始我們偶爾會寫信,玉玲結婚早,她結婚時我給她買了一塊匾,還給她送過幾次東西,我結婚時我也請了她。

那些年沒有手機,一旦換了地方,信件就收不到了,于是我們慢慢的失去了聯系。

但是我一直沒有忘記她,那件衣服我也恭恭敬敬的放在櫃子裡。

這些年我的人生很順利,90年代老公下海,和朋友一起創辦公司,中間起起落落都扛過來了,公司也越來越壯大。

家庭和諧 ,孩子聽話上進,夫妻恩愛幸福!

16年,我正在上班,傳珍突然把我拉進同學群,久違的同學們見面了,我們聊的熱火朝天。

因為剛進群都是網名,我一頭懵,根本不知道誰是誰,晚上我就私信傳珍問哪個是玉玲。

傳珍說玉玲退群了,并把微信号和電話号碼都發給我了,于是我加了她私信,我們聊了很多,我才知道她兩姐妹都下崗了,這些年過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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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倆經常聊聊天,知道她生活窘迫,我偶爾給她買東西,騙她是機關發的,引得玉玲羨慕死了,後悔沒有好好讀書。

我有時候會給她買衣服,告訴她這衣服是我買自己穿的,又買大了,吊牌撕掉了不能換,送你了,反正每次借口都很合理。

玉玲說:你怎麼沒腦子呢?同樣的錯誤老是犯。

我笑着說:我就喜歡穿修身的衣服,可是身上的肉肉抗議呀!把它束縛的難受。

玉玲哈哈大笑說:我發現一個現象,胖人都喜歡穿瘦衣服。

我想不動聲色的接濟她,不傷她自尊。

我也和玉玲去看過兩次大姐,給她買了禮物,大姐老了,但熱情不變。

玉玲告訴我,大姐這些年很不容易,大姐老公也是醫藥公司的,兩口子結婚沒幾年就雙雙下崗了,姐夫到處打工,大姐就在家接送孩子。

姐夫下崗後,輾轉很多機關,都沒有幹下去,後來就和同學到上海打工,在一家外貿公司做倉管,把兒子培養到上大學。

兒子上國中以後,大姐到藥房打工,工資不高,但可以照顧孩子,這一幹就是七八年來年。

現在兒子大學畢業了,也結婚生子了,大姐就辭工了,在家帶孩子。

可誰也沒有想到,眼見生活步入正軌,姐夫在15年患心梗走了,當時搶救也花了不少錢,大姐日子也不好過,我聽後心裡很難過。

我很想念大姐,就是沒機會去看她,我讓玉玲轉告她,讓她節哀順變,等有機會我會去看她。

2018年的一天傍晚,我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突然接到傳珍電話,她急切的說:傳美,玉玲大姐出事了 ,她沒有和你說吧?

我一下子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我說:怎麼啦!她沒告訴我呀!

傳珍說:她得了肝癌,很長時間了,手術花了很多錢,我也是看見某滴 籌才知道的,我前天去看她了。

簡單問了一下情況,我挂掉電話就打電話給老公,讓他下班别耽擱了,我有事需要他幫忙。

我開車不敢跑長途,這件事情必須老公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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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老公晚上有應酬,我就焦慮不安的等他到10點,和老公說明原因,老公說明天吧!現在太晚了。

我說醫院又不關門,我等不及了,現在就走,這些年我無數次和老公聊起我和玉玲之間的故事,老公知道我們倆的關系,他歎了口氣說:我也是服你了,說一出是一出,人家的腿跟不上你的嘴。

臨走時,老公問我:卡你帶了嗎?

我故意問老公:帶卡幹嘛?

老公說:你不是告訴我他們都某滴 籌了嗎?不山窮水盡誰幹這個。

這輩子我打心眼裡佩服我老公,無論我有什麼要求都盡量滿足我,有的事情我想不到,他都替我考慮周全了。

天快亮時,我們倆趕到了醫院,當我找到病房時,玉玲蜷縮在椅子上睡的正香。

大姐沒有睡,兩眼死死的盯着天花闆,看見我那一刻,大姐愣了一下,緊接着兩行清淚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拉着我的手就哭了。

我伸手攬住大姐的肩,把大姐擁入懷裡,大姐瘦了好多,抱着大姐我好心疼。

我忍不住跑到住院部大樓下面放聲大哭,直到玉玲找到我。

第二天醫生剛上班,我就一頭紮到主治醫生辦公室,我告訴他,全力救治大姐,錢我有。

回去後我就請了一個月假,我要好好陪陪大姐,也要讓玉玲歇歇。

因為有了治療經費,大姐病情得到很好的控制,醫生又改變了治療方案,大姐慢慢恢複,後來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這些年大姐已經康複了,藥也斷了。

我比玉玲還開心,今年春節,我去看望大姐,大姐拉着我的手,流淚了,她說:我這幾年是多活的,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我笑着說:大姐,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你好人有好報,你的福份都是年輕時積累的。

感謝大姐,讓我在最無助的時候看見一縷光,溫暖我脆弱的心,照亮我前行的路。

做人要與人為善,有能力時幫别人一把,受恩時,要力所能及的回報,常懷感恩之心,這是做人的根本,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