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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茅 針
文：老 愚
在鄉下，茅針應該是孩子們随意就能摘到的“美食”。
一場又一場春雨的滋潤後，田頭地畈、港尾塘邊就蔥綠一片，這是瘋長的茅草。一片片翠綠的茅草,在微風中搖曳，仿佛在訴說着屬于大自然的秘密。那些茅草，它們的生命力頑強而旺盛，無論環境如何變遷，都能在這片土地上紮根生長。而在這片茅草之中，隐藏着一種令人心動的美味——茅針。所謂茅針，就是茅草将要開花的花苞，藏在綠莖内，尖尖的，白白的，嘗一嘗，清香，爽口，陽春仿佛就是這樣的味道。
小時候，我喜歡在晴朗的日子出去遊逛。采摘茅針，是我們樂此不疲的遊戲。找到一片茅草地，撥開茅草葉，從根部用拇指和食指捏緊，向上猛一提，茅針就“吱”的一聲立馬脫落，剝開它翠綠的外膜，雪白的花穗便顫顫地抖動，如凝固的牛乳。丢進嘴裡，甜絲絲，軟綿綿，一股鮮嫩的滋味迅速在舌苔彌漫，直沁入肺腑。
前年清明前夕，我回故鄉鄂州的鄉下祭祖。路過一水田，在田埂處發現一簇又一簇茂密的茅草。同行的二叔、堂弟等看了，興奮不已，喊我一起拔茅針，在城裡蝸居久了，此刻在鄉野裡拔茅針，讓我一下子似乎找到了童年的影子。撥開一層層茅草，小心翼翼地将茅針拔出，生怕弄傷了它那嬌嫩的身體。它的外皮呈淡黃色，質地柔軟，輕輕一擠便能感受到那飽滿的汁液流淌出來。剝開外皮，露出裡面白嫩的果肉，放入口中，一股淡淡的甜意瞬間彌漫開來，那是大自然最純淨的味道，讓人回味無窮。
一般來說，過了清明，茅針就“老了”，再吃就沒什麼滋味，幹棉絮一樣。鄉下的孩子們喜歡拔來“老”茅針做遊戲，粘在鼻子下做白胡須，比比誰更像老爺爺，笑聲在童年的時空回蕩……那年頭的孩子，就這樣容易滿足，充滿輕松和快樂。
茅草，也能開花。這，隻有長期在農村生活過并與它長期打交道的人才真明白。茅針就是茅草能開花的最真實見證，盡管茅針沒有春天漫山遍野的那些五顔六色的花朵光彩奪目嬌媚可人的外表，但它卻有一種内在的甘甜與清香，越是親近它，這感覺就越深刻。茅針，是大自然贈予我們的一份珍貴禮物。它不僅僅是一種食物，更是一種情感的寄托，一種精神的傳承。讓我們在忙碌的生活中，停下腳步，感受這份來自大自然的恩賜。讓心靈回歸最初的純真與美好，讓生命綻放出更加絢爛的光彩。
我想：茅針其實叫“茅珍”或許更合适，因為它的确是茅草最精華的部分。據《本草綱目》的說法，茅針能清熱生津，利尿潤肺……這并不顯眼随處可見的鄉下“美食”，看來還真是對人們身心有益的天然有機食品。
更多的時候，茅草是寂寞而卑微的，這主要是因為它的量多。然而茅草們不會因為它逃脫不了人踩、畜啃、鋤除的宿命，而它并不自暴自棄一蹶不振，該開花時就照樣開花，才有了這叫人感歎讓人回味的“茅針”……這是不是很像一種樂觀豁達的生命信仰，這是不是很像一種淡泊名利的悲憫情懷，這是不是很像那些勤扒苦做的鄉親命運？
拔茅針，是鄉下孩子們春天永遠玩不夠的遊戲。而記憶中的鮮嫩茅針，将溫暖他們以後漸漸長大的漫長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