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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作者:cinderella悠悠醬
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上聯:紅樓千古夢;請求下聯##記錄你的這個夏天##閑聊紅樓夢##紅樓夢裡的史湘雲,你了解多少?##史湘雲最初為什麼不喜歡林黛玉?#

史湘雲靠着與生俱來的開闊心胸和豪爽性格,

成長為一個知足常樂,心性舒朗的女孩子。

她既無視高低貴賤,又不拘于男女之别,

與人相交、不拘小節,一片本色、無功利之心。 

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

有人認為寶玉最終娶了湘雲,與其白頭偕老。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伏下的是湘雲和寶玉的情緣嗎?

其實不然。

整部《紅樓夢》都因绛珠還淚這一段因緣而起。黛玉的真身原是三生石畔的一株绛珠仙草。绛珠仙草受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修得女體,以“迷情”果為食,“灌愁”海為飲,點出她便是“情”的化身。為報答灌溉之恩,绛珠仙草便随着神瑛侍者下凡為人,把一生的淚水償還給他。

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根據脂批,在《紅樓夢》遺失的後文中,警幻仙子有一張情榜。寶玉的評語是“情不情”。情為動詞,不情為名詞。也就是說寶玉對世間的人與物,皆具有一份癡情。隻因寶玉的真身神瑛侍者是為了造曆幻緣而主動來到世間,對萬物都懷着一顆平等尊重的心。是以他“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對花草鳥獸也好,對丫頭姐妹也好,都是體貼溫柔的。寶玉的情是不知所起,渾然天成的。

而黛玉的評語為“情情”。绛珠仙草隻為還神瑛侍者一人的淚水而來。先有灌溉之恩,後有還淚之報。黛玉的情是先有了因,再報之以果。兩人的境界相輔相成,引出這一段奇緣。

第二十回 林黛玉俏語谑嬌音

話說史湘雲跑了出來,怕林黛玉趕上,寶玉在後忙說:“仔細絆跌了!那裡就趕上了?”林黛玉趕到門前,被寶玉叉手在門框上攔住,笑勸道:“饒他這一遭罷。”林黛玉搬着手說道:“我若饒過雲兒,再不活着!”湘雲見寶玉攔住門,料黛玉不能出來,【寫得湘雲與寶玉又親厚之極,卻不見疏遠黛玉,是何情思耶?】便立住腳笑道:“好姐姐,饒我這一遭罷。”恰值寶钗來在湘雲身後,也笑道:“我勸你兩個看寶兄弟分上,都丢開手罷。”【好極,妙極!玉、颦、雲三人已難解難分,插入寶钗雲“我勸你兩個看寶玉兄弟分上”,話隻一句,便将四人一齊籠住,不知孰遠孰近,孰親孰疏,真好文字!】

第二十二回 聽曲文寶玉悟禅機

寶玉自己以為覺悟,不想忽被黛玉一問,便不能答,寶钗又比出“語錄”來,此皆素不見他們能者。自己想了一想:“原來他們比我的知覺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尋苦惱。”想畢,便笑道:“誰又參禅,不過一時頑話罷了。”說着,四人仍複如舊。

小時候,寶玉和黛玉、寶钗、湘雲都十分親厚,一起玩一起笑。寶钗說“我勸你兩個看寶兄弟分上。”點出都是因為和寶玉關系好,這四人才常在一起笑鬧,這正是神瑛侍者“情不情”的因緣。

直到寶玉在第三十六回 識分定情悟梨香院中,明白了“ 各人各得眼淚”,自此深悟人生情緣,各有分定。從混沌的赤子之心中煉出了對黛玉的真情,寶黛就再沒吵過架。

寶黛的木石前盟是貫穿紅樓夢線索,待到黛玉淚盡,魂歸離恨天,寶玉徹悟出家後,此番風流公案就此完結,留下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又何須畫蛇添足要寶玉再娶湘雲,逗留在這塵世之間?

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更何況,寶玉湘雲之間并無兒女私情。湘雲的唱曲明确寫了:“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從未将兒女私情略萦心上。”。

而寶玉對湘雲也沒有男女之情。看見湘雲一彎玉臂露在被外,寶玉毫無邪念,反而擔心她着涼,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情分。兩人一起算計鹿肉、讓小戲子扮男裝,成了一對臭味相投的好哥們。

第三十一回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

一面說,一面走,剛到薔薇架下,湘雲道:“你瞧那是誰掉的首飾,金晃晃在那裡。”翠縷聽了,忙趕上拾在手裡攥着,笑道:“可分出陰陽來了。”說着,先拿史湘雲的麒麟瞧。湘雲要他揀的瞧,翠縷隻管不放手,笑道:“是件寶貝,姑娘瞧不得。這是從那裡來的?好奇怪!我從來在這裡沒見有人有這個。”湘雲笑道:“拿來我看。”翠縷将手一撒,笑道:“請看。”湘雲舉目一驗,卻是文彩輝煌的一個金麒麟,比自己佩的又大又有文彩。湘雲伸手擎在掌上,隻是默默不語,正自出神,忽見寶玉從那邊來了,笑問道:“你兩個在這日頭底下作什麼呢?怎麼不找襲人去?”

話說寶玉見那麒麟,心中甚是歡喜,便伸手來拿,笑道:“虧你揀着了。你是那裡揀的?”史湘雲笑道:“幸而是這個,明兒倘或把印也丢了,難道也就罷了不成?”寶玉笑道:“倒是丢了印平常,若丢了這個,我就該死了。”襲人斟了茶來與史湘雲吃,一面笑道:“大姑娘,聽見前兒你大喜了。”史湘雲紅了臉,吃茶不答。

第三十一回,湘雲和丫鬟翠縷曾有一番論陰陽的文字,通過閨閣女兒的閑話就将陰陽這樣的宏大抽象的話題辯個分明。翠縷天真地問道:“怎麼東西都有陰陽,咱們人倒沒有陰陽呢?”人的陰陽之分自然是男女了,是以湘雲要啐她,不讓她再問下去了。她們剛在男女的話題上打住,立刻就撿到了與湘雲相配的雄性金麒麟。此麒麟是寶玉在清虛觀打醮時特意為湘雲收起來的寶物,可馬虎的他不知何時把麒麟遺落了,正巧被湘雲撿到。而襲人也在寶玉湘雲議論麒麟時,恭喜湘雲定了親。而此回最後有批語提到: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綱伏于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裡之外”。湘雲所定的這門親事,那雄麒麟真正的主人,正是衛若蘭。

第十四回 賈寶玉路谒北靜王

馀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孫、西甯郡王之孫、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孫世襲二等男蔣子甯、定城侯之孫世襲二等男兼京營遊擊謝鲸、襄陽侯之孫世襲二等男戚建輝、景田侯之孫五城兵馬司裘良。馀者錦鄉伯公子韓奇、神威将軍公子馮紫英、陳也俊、衛若蘭等諸王孫公子,不可枚數。

第二十六回 蜂腰橋設言傳蜜意

馮紫英笑道:“好呀!也不出門了,在家裡高樂罷。”【如見其人于紙上。】寶玉、薛蟠都笑道:“一向少會,老世伯身上康健?”紫英答道:“家父倒也托庇康健。近來家母偶着了些風寒,不好了兩天。”【紫英豪俠小文三段,是為金閨間色之文,壬午雨窗。】 【寫倪二、紫英、湘蓮、玉菡俠文,皆各得傳真寫照之筆。丁亥夏。畸笏叟。惜“衛若蘭射圃”文字無稿。歎歎!丁亥夏。畸笏叟。】

從書中僅存的線索可以看到,衛若蘭與馮紫英等貴公子、四大家族、南安郡王都屬于北靜王這一派政治勢力,平時常交遊往來。批書人畸笏叟歎息衛若蘭射圃這段文稿被遺失了,不然當今讀者可以了解到更多關于衛若蘭的資訊。

悠悠醬猜測,正如畸笏叟将衛若蘭與柳湘蓮、蔣玉菡并提,寶玉在衛若蘭的婚姻上起了媒介作用。柳湘蓮因寶玉之言退婚尤三姐,蔣玉菡因和寶玉互換汗巾伏下和襲人的緣分,而衛若蘭所配的金麒麟也是寶玉贈送。可以想象衛若蘭和湘雲在新婚之時,看到彼此的麒麟時,會多麼感慨緣分天定。

湘雲的唱曲中有言: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準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這個才貌仙郎,自然是衛若蘭。湘雲和衛若蘭确實是神仙眷侶,兩人曾有一段非常幸福的時光,彌補了湘雲幼時的不幸。隻可惜這個理想夫婿沒能和她白頭到老。

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雖然寶玉和湘雲之間毫無男女之情,但黛玉還是不放心,寶玉撿到金麒麟,聽說湘雲也有一隻相似的,便收起來準備送給她。偏偏讓黛玉看見了,戀愛中的女子心思本就細密,何況黛玉又生着七竅玲珑心,她不說破,反而瞅着寶玉點頭,似有贊歎之意,讓寶玉老大不自在。

難怪黛玉生氣,寶玉弄來的外傳野史裡,那些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撮合,或有鴛鴦,或有鳳凰,或玉環金佩,或鲛帕縧絲,皆由小物事而遂終身。她以為寶玉也如世間某些輕浮的男子,經不起一個巧合的誘惑,馬上把自己當成言情劇的男主角,上演一場風流戲文。

是以她來到窗下窺視,聽到的卻是寶玉推自己為惟一的知己,金玉良緣的宿命在寶玉心中都不值一提。

便是多情如寶玉,也不見得會愛上所有可愛的女孩,對于他來說,生命像一個肆意鋪排的盛宴,愛情、友情、親情分别裝在不同的杯盞中,無限量供應,他不必拿友情當愛情飲用。對于湘雲來說,寶玉則是一個哥哥,一個親切的夥伴,光風霁月的她固然不會“将兒女私情略放心上”。可從襲人一提起她的“喜事”湘雲便臉紅來看,她對于愛情未必沒有自己的想像,隻是那想像還不具體,朦胧地圍繞着一個一無所知的陌生人——我們的少女時代都會有這種想像。

這時的寶玉與湘雲,他們人生如兩條平行線,共同伸向遠方,切近而永不相交。

但這隻是他們人生裡的一段,而且是最好的一段,他們以為人生可以愛我所愛,痛我所痛,無論喜與悲,都是浪漫的決絕的,是以寶玉會對黛玉說,你死了,我去做和尚;會說,活着,我們一道活着,不活,我們一道化灰化煙。他是真誠的,因為這時,做和尚也好,死亡也好,都離他那麼遙遠,都像是浪漫的影像。

年少時的寶玉,盡管天分極高,對于人生的了解,也隻局限于他周遭的環境裡,說的話,做的事,無不以自身處境為基礎,他能想到的慘痛之事,不過是那些女孩子紛紛出嫁,時光如流水,将溫柔甜美的一切帶走。若是連黛玉也要離開他,簡直是苦痛的極緻,那麼寶玉即使不會出家,或是随她而去,最起碼,會長久地沉溺于感傷之中,此生無趣。優越的家庭背景,給他提供了執意情傷的物質基礎,美麗的大觀園,正好讓他對景傷懷,也許還會寫上很多詩,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然而,鮮花着錦隻是為了襯托日後的衆芳蕪穢,烈火烹油亦是為了對應日後的天荒地寒。

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湘雲的命運原比黛玉更不幸,她打小寄居在叔叔家中,叔叔嬸子對她遠沒有賈母對黛玉那麼照顧,黛玉半年也就做個香囊,湘雲卻夜夜做活到三更。

但書中從未見她愁過,反而總是快快樂樂,興緻盎然。她大說大笑,不把自己的悲苦命運放在心上。她一路走來,把生命的弧線畫得豐潤深刻,她的活潑曠達不是一般女孩子所擁有的。

按照曹雪芹在第五回裡的說法,她之是以能夠有如此天真放達的性格是基于天性“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

史湘雲靠着與生俱來的開闊心胸和豪爽性格,成長為一個知足常樂,心性舒朗的女孩子。她既無視高低貴賤,又不拘于男女之别、與人相交、不拘小節,一片本色、無功利之心。

她熱情豪爽心直口快,是一個極愛說話的人,是個“話口袋子”,對人對事都表現出熱情。史湘雲是《紅樓夢》裡心理最為健康的女孩子。她因為“未曾将兒女私情略萦心上”,是以她不會被七情六欲所困擾,能夠保持一種自在的心理狀态。但她以健康的心性直面生活,留給自己與他人的都是喜樂:“這社裡要少了他,還有什麼意思!”。

曹雪芹在塑造美女形象時不僅使這一美麗的少女有“咬舌”小疵,而且讓她于妩媚中雜染了一些風流倜傥的男孩風。湘雲她的打扮就與衆不同:身穿裡外燒的大褂子,頭上戴着大紅猩猩昭君套,又圍着大韶鼠風領。逗得黛玉打趣她:“你瞧,孫行者來了。他一般的拿着雪褂子,故意裝出個小騷達子的樣兒來。”衆人也笑道:“偏他隻愛打扮成個小于的樣兒,原比他打扮女兒更俏麗了些。”這與封建社會對女子所要求的那種“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簡直南轅北轍,相去甚遠。

舊紅學家中有人在評價史湘雲時就曾說過:“百花叢裡出群難,占斷豪情便大觀”,又說“閑恨閑愁不上心,豪情一往轉難禁”,都着眼一個豪字。

的确,這種豪情在十二钗正冊中是史湘雲獨有的,它一下子将史湘雲與其他既才且美的女子差別了開來。然而《紅樓夢》常以間色法寫人,即以豪情而論,就有兩個女子具有這種秉性,這就是尤三姐與史湘雲。曹雪芹的不凡之處就在于寫出了這兩個同樣豪情的女子卻豪得絕不一樣,尤三姐豪中有俠氣,豪得令人敬;史湘雲豪中有秀氣,豪得令人愛。

史湘雲這種豪秀表現在待人接物上就成為純真直爽,無事不可對人言地純真直爽。她胸無鮮塵,也胸無芥蒂,月旦臧否,率誠在性,時移事遷,略無萦懷。

湘雲給衆人帶來的快樂不僅緣于她的笑,更皆出語諧趣。如:她用《點绛唇》編出了刁鑽古怪的謎語:“溪壑分離,紅塵遊戲,真何趣?名利猶虛,後事終難繼。”誰也想不到謎底會是猴子,她卻解釋道:“那一個耍的猴子不是剁了尾巴去的?”惹得衆人大笑。她的酒令也比别人的唠叨而有意思:“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舊詩,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還要一句時憲書上的話,共總湊成一句話。酒底要關人事的果菜名。”當她最後說出了“這鴨頭不是那丫頭,頭上那讨桂花油”時,大家笑說她“好個謅斷了腸子的。怪道他出這個令,故意惹人笑。”說不盡的俏皮!

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紅樓夢》原本是一部還淚的悲劇。而史湘雲留給讀者的積極樂觀的印象,是絲絲暖意和希望所在。

而且,湘雲是一個十分珍惜眼前美好的人。她樂于享受風雅的生活。知道大觀園裡成立了詩社,湘雲十分興奮。她甚至說:“你們忘了請我,我還要罰你們呢。就拿韻來,我雖不能,隻得勉強出醜。容我入社,掃地焚香我也情願。”史湘雲加入詩社不是為了炫耀才華,而是為了和姐妹們相聚,也是因為她真心熱愛寫詩。

于是,我們看到,除了黛玉願意教香菱學詩之外,史湘雲也樂于和香菱讨論詩歌。香菱想要學詩;不敢啰唆寶钗,向湘雲請教,她“越發高興了,沒晝沒夜,高談闊論起來。”為此,寶钗批評她“不守本分”;“不像個女孩兒家”。你想,香菱想學詩何以不敢問寶钗,而湘雲竟會花大把的時間教她寫詩?

薛寶钗被聒噪得受不了了,就打趣史湘雲是一個“瘋丫頭”,是個“詩瘋子”。史湘雲是一個熱情的人,是一個爽快的人。她對于“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婦德不屑一顧,敢于展現自己的才華。在第五十回裡,她和林黛玉一起和薛寶琴鬥詩,展示出她的才思靈活。詩歌讓史湘雲的生活更加充實,精神狀态更加飽滿,史湘雲的生活也是充滿詩意的。

史湘雲在詩歌裡表達出一種珍惜當下的生活态度。比如“相對原宜惜寸陰”,比如“珍重暗香休踏碎”。史湘雲也的确是這樣做的。她珍惜時光,珍惜生活當中的溫暖。她每個月的月錢不多,卻願意出錢置辦螃蟹宴。薛寶钗幫她的忙,她實事求是地告訴了賈母,對薛寶钗充滿感恩之心。史湘雲也是一個随遇而安的人,她的《詠白海棠》裡就有“也宜牆角也宜盆”這樣的句子。無論處于順境逆境,她都以飽滿的熱情和積極的态度面對生活。她和賈寶玉一起偷偷吃鹿肉,還号召大家一起吃。林黛玉打趣她,她就說“是真名士自風流”。其實,史湘雲隻不過是珍惜生活中點點滴滴、時時刻刻的美好罷了。她不僅自己是這種生活态度,還願意開解林黛玉,讓他不要胡思亂想,要好好保養身子。

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湘雲黛玉的總角之交,書中并沒有正面描寫,就如寶玉黛玉小時候的日常也沒寫一樣。但是其實兩個人也是很小就在一起玩的了。

要說兩人有多大的過節,也說不上,估計也總是吵吵鬧鬧的。

書中隻有兩個人是被說“不讓人”的,一個是湘雲,一個是黛玉。

寶玉笑道:“還是這麼會說話,不讓人。”

好笑的是,評價湘雲不讓人的是寶玉,(當時是黛玉笑湘雲送個戒指還分兩次,而湘雲一通長篇大論的,寶玉說湘雲不知道讓着黛玉),而評價黛玉不讓人的是湘雲。

光是這點就暗示了三個人之間的微妙。

我已經腦補了黛玉和湘雲小時候住在一起的時候,由于兩個人都不讓人,經常有口角,而寶玉是拉偏架的,明明黛玉比較大……

這樣導緻湘雲對黛玉的怨氣十足:

湘雲笑道:“我隻當是林姐姐給你的,原來是寶钗姐姐給了你。我天天在家裡想着,這些姐姐們再沒一個比寶姐姐好的。可惜我們不是一個娘養的。我但凡有這麼個親姐姐,就是沒了父母,也是沒妨礙的。”說着,眼睛圈兒就紅了。

史湘雲道:“提這個便怎麼?我知道你的心病,恐怕你的林妹妹聽見,又怪嗔我贊了寶姐姐。可是為這個不是?"

史湘雲道:“好哥哥,你不必說話教我惡心。隻會在我們跟前說話,見了你林妹妹,又不知怎麼了。”

但是這并不能說明兩人不能互相欣賞。

湘雲的性格和黛玉有很大的重疊部分,兩個人都很争強好勝。黛玉連抽個花簽還要在心裡想,最好抽個好的,湘雲詩興大發之時如同下快棋的一樣,噼裡啪啦一頓說,一定要壓倒他人。

湘雲又和黛玉不同。黛玉的好勝追求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種低調中又大放光芒的感覺。有一個場景就特别典型,點香寫詩,大家都急着寫,黛玉也不寫,一會兒和丫鬟們說笑,一會兒站在門口看看,到了香快燒完的時候,提筆就寫,一蹴而就,帥啊!無形裝逼最為緻命。我估計黛玉從小就是這麼把湘雲給壓趴下的。

而湘雲的好勝是一種意氣風發神擋殺神的好勝,是外放的,是以說湘雲的性格豪氣。詩社沒有叫她就開了,她能直接問出口。湘雲作詩一戰五,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場景。雖然都是好勝,但是表現截然不同。

湘雲的某種性格又和寶玉有些相似,就是幼稚……書中寶玉和湘雲恐怕是最像小孩的小孩了。

往常間隻有寶玉長談闊論,今日賈政在這裡,便惟有唯唯而已。餘者湘雲雖系閨閣弱女,卻素喜談論,今日賈政在席,也自緘口禁言。黛玉本性懶與人共,原不肯多語。寶钗原不妄言輕動,便此時亦是坦然自若。故此一席雖是家常取樂,反見拘束不樂。

上面這段隻描寫了寶玉湘雲黛玉和寶钗幾個人的表現,寶玉和湘雲一改風格,縮着。

而後來兩個人看到新鮮鹿肉的表現了,跟小孩子真沒兩樣。

史湘雲便悄和寶玉計較道:“有新鮮鹿肉,不如咱們要一塊,自己拿了園裡弄着,又頑又吃。”

而且她和寶玉肯定經常一起做這種貪玩的事。而黛玉也很了解她,湘雲寶玉不見了,黛玉不用問人就能猜出來他們幹嘛去了,這絕對是小時候見多了,“若到一處,生出多少故事來”。“他兩個在那裡商議着要吃生肉呢,說的有來有去的”。

一時大家散後,進園齊往蘆雪庵來,聽李纨出題限韻,獨不見湘雲寶玉二人。黛玉道:“他兩個再到不了一處,若到一處,生出多少故事來。這會子一定算計那塊鹿肉去了。”正說着,隻見李嬸也走來看熱鬧,因問李纨道:“怎麼一個帶玉的哥兒和那一個挂金麒麟的姐兒,那樣幹淨清秀,又不少吃的,他兩個在那裡商議着要吃生肉呢,說的有來有去的。我隻不信肉也生吃得的。”衆人聽了,都笑道:“了不得,快拿了他兩個來。”黛玉笑道:“這可是雲丫頭鬧的,我的卦再不錯。”

從書裡前半部分可以看到湘雲心直口快,常常得罪人。

為什麼湘雲是這種性格?因為她年齡小。所謂“童言無忌”,小孩子說話不知忌諱、沒有分寸。

直到八十回的最後,我們看到這個沒心沒肺的女孩在變得成熟,她安慰尤氏,安慰黛玉,照顧李纨。雖然她的小孩子性格有種種缺點,但當她真的改變了,讀者又不禁感到心疼。一個孩子要經過多少失望,才能學着對世界妥協。她對大觀園曾經抱有過多少希望,風霜漸至時她就會感到多麼寒冷。終于,她吟出了“寒塘渡鶴影”這樣的詩句。這裡終究不是自由自在的人間仙境,而是和她家一樣,有許多無奈和凄涼。

後來,衛若蘭死後,湘雲成了孀婦,這在她的詩中屢有暗示,如“自是霜娥偏愛冷,非關倩女亦離魂”,“幽情欲向嫦娥訴,無奈虛廊夜色昏”,句句暗示她失去了丈夫,最終守寡,孑然一人。

這位“風光霁月”的可愛女孩,終究沒能擺脫命運的翻雲覆雨手,昏慘慘過完了她的一生。

細品紅樓/英豪闊大寬宏量——史湘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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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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