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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老人口述:範文瀾同主席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是不同時間去世

作者:讀書有味聊忘老

我今年八十有三。幾十年來,我除了自己讀書,學寫文章之外,先後協助過三位先生:範文瀾先生、章士钊先生、匡亞明先生。三位先生各有成就,總之都是我們當代著名人物。能夠協助他們做些事情,使我從中受到許多的教育。三位先生的身教、言教,至今使我受益無窮。

範文瀾先生字仲沄,浙江紹興人。紹興不光是一個曆史文化名城,它還和辛亥革命的關系非常之大。辛亥革命之時有三會:華興會、興中會、光複會,合起來是同盟會。華興會是黃興等建立,地區主要是在湖南、湖北;興中會是孫中山等建立,地區主要是在廣東還有海外;光複會主要是在浙江,尤其主要在紹興。光複會的名人如蔡元培、徐錫麟、秋瑾,皆紹興人,是以紹興可以說是光複會的誕生地和大學營。

範老的故居,我專門去看過,去的時候因為蓋大樓,範家的房屋大部分被拆掉了,新聞媒體、社會人士不贊成拆掉範老故居,尚未拆的幾間保留下來了。他的家對面有一條河,河旁邊就是大通學堂,大通學堂就是徐錫麟與秋瑾所創辦。他們創辦此學堂,實際上就是借教育學生為名,準備起義力量。訓練學生出操扛槍什麼的,換句話說,武器也有了,兵也有了。範老的家就在河對面,這邊是大通學堂,這邊就是範老的家。範老的哥哥名叫範文濟,就在大通學堂讀書,後來就留在了學堂。有一天,範老的母親買了螃蟹,讓範老到河對面的學堂去叫哥哥回來吃螃蟹,範老剛到門口就不能走了,因為好多清兵把秋瑾綁了出來,當時在抓捕時好像還動了武,當然動武的程度是很有限的。第二天就有報告說:悍匪範文濟,因拒捕而亡。實際上是報錯了,死的是另外一個人,不是範老的哥哥。但範老哥哥卻反而沒有事了,因為他不是已經"死"掉了嗎。不過"範文濟"這個名字是不能再用了,是以後來等于說範文濟就沒有了"名",這是非常有趣的事情。此件事情對範老有着重大的影響。

範老在上海浦東讀的中學,這所學校辦得好,校長是黃炎培。這個後來就跟我發生關系了,是以世事往往因緣而生。範老大學讀的是北京大學,校長是蔡元培。蔡元培是紹興人,是清朝的翰林,又是辛亥革命的元老,以北大辦學"相容并包"名聞天下。範老得到蔡元培的賞識,做過他的秘書。

當時北大教師有不少,對範老影響最深的有三個人:一是黃侃,範老稱"蕲春師",蕲春乃黃季剛籍貫。舊時稱人稱籍貫,是最尊貴之用辭。舉個例子,如稱曾國藩為"湘鄉",稱李鴻章為"合肥",稱章士钊為"長沙",這是中國的一個傳統。另外一種呢,是用一位和所稱人同姓的古人來稱呼,例如冒廣生,冒辟疆的後人,他到北京,毛澤東和周恩來都接見他,冒稱周為"濂溪",即以周敦頤指代。一是陳漢章,範老稱"象山師"。陳漢章現在好像沒有黃侃有名,但學兼經史,在當時則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後來也曾到中央大學任教。還有一位就是劉師培,但範老隻稱他"申叔先生",不稱"儀征師",稱呼上與黃侃、陳漢章有差別。這大概是其人品不為範老所重的緣故。實際上,對範老影響最大的應該是劉師培,因為劉師培以經學名,而範老最初搞的也是經學。其著作《群經概論》,原是他在大學教書時的講義,引用劉師培的最多,甚至有全章引用者。北大同學之中,關系最好的是顧颉剛,後來他們在北京組織"樸社"。是以範老早期的書,都是樸社刊印的,現在已很難見到了。

另外一位對範老有過重要影響的,是魯迅。魯迅的朋友許壽裳,是範家的親戚。魯迅一生中和很多好友最後都不免翻臉,唯獨許壽裳與魯迅始終如故,後來死在中國台灣。範老在北京讀書的時候,經常和許家的一個人同去拜訪魯迅。《魯迅日記》中所提到的"範雲台",就是範文瀾。範老本來是魯迅的後輩,魯迅當時已是北大的講師,後來與魯迅則成為戰友。魯迅先生到南方後,有一次去北京,和中共地下組織有關人員見面,就是在範文瀾家裡。範老是地下黨員。當時他是北平女子文理學院的院長,也請魯迅去講學,講了半個鐘頭,然後晚上到範老家裡吃飯,座中有幾個人,就是當時中共北平地下組織中的人。魯迅去世之後,範老寫文章悼念,其中最刻骨銘心的話,意思是:大家都說魯迅愛罵人,而我認為魯迅有資格教訓人。範老說,有好多人學問或許不錯,但人品就不一定好。而魯迅先生,還沒有看到他有哪一件事做得不好的。範老的意思是:自己做得正,是以就有資格教訓别人。這一句,代表了範老對魯迅的評價。

談到國學,我覺得像章太炎、黃侃這樣的,确實夠資格講國學。新式的人當中,範文瀾夠資格講國學。因為"國學",顧名思義,一定要"通",它絕不是一個專門之學。"專"是需要的,但距"國學"相距甚遠。因為中國之"國學"的特點就是博大精深,用四個字來概括就是"經史子集"。範老在早年,四部都有著作。經部是《群經概論》,經學實際上是範老當時最拿手的,因為他是跟劉師培學的。如果就學派而言,主要屬于古文經學,同時溝通古、今文經學,這也是劉師培的特點。史部是《正史考略》,就是把二十五史(二十四史加《新元史》)都考了一下。子部是《諸子略義》,這本書後來已找不到了,編全集時才幸而找到一本。集部就是那本最著名的《文心雕龍注》。

《文心雕龍注》這部書前後有兩名,最初叫《文心雕龍講疏》,是範文瀾先生在南開大學做講師時的講稿,在天津印行,梁啟超作的序。南大中文系藏有一本,上面還有範文瀾題贈黃侃的字,大概是黃侃死後歸于學校。最近我看到王運熙先生寫文章,他認為二十世紀最好的三部"講疏",範文瀾先生的《文心雕龍講疏》是其中之一。由《講疏》後來發展成為《文心雕龍注》,此書先後有很多版本,今天大家所看到的是最後的版本,就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本子,也是目前最好的本子。曹道衡先生的弟子劉躍進同志曾寫過一篇文章,談論《文心雕龍注》的價值。範老在這本書裡,許多地方已經運用了辯證唯物的觀點,隻不過他不事張揚而已。《文心雕龍注》每版一次,都新增一次。關于這最後一版,要提到一個人,就是金毓黻,他跟範老是北大的同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金初在北京大學任教授,後來院系調整,進入近代史所任研究員。當時學任教授,後來院系調整,進入近代史所任研究員。當時範老就委托金毓黻,找個老先生專門校勘,把錯字校出來,由範老改。範老是一分錢稿費都不要的,這一點我下面還要講到,是以校勘費就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在稿費中支出,每個月一次,由範老簽個條子到出版社領。那時候我已經在所了,是以我知道這位老先生,叫王壽彭,河北人,歲數已經很大了,後來就被研究所留用。金毓黻怎麼認識他的呢?金經常買書,看到很多書都經此人校勘。王家本來是一個地主,不愁衣食,就買書來校。他和我說,《叢書內建》中收有他家刻的叢書,他還送給我一部版本很好的唐代人的集子。王壽彭家裡原來是有錢的,他的圖章是吳昌碩刻的,吳昌碩刻章貴得不得了,當時有"吳昌碩治印得中人産"的說法,可見其潤筆收入之豐。後來王家窮了,書就賣出來,金毓黻買到他校的書,就介紹給範老,專門代他校《文心雕龍注》。他是怎麼校的呢,是用兩個紙條,一個紙條蓋在書上,另一個紙條蓋在校樣上,各摳一個洞,隻看到兩個字。逐字對校,這是最好的校法,否則一眼就漏過去了。校勘,愈是熟悉書的内容的人,愈校不出來。我聽任繼愈先生講過一個故事:曾國藩做兩江總督時,要人繕寫奏折,找的人是字寫得好,但文章不通。什麼道理呢?文章不通的人,照字寫字,不會出錯,同時也不會洩露秘密。任先生主持校大藏經,主張不用找水準很高的人,就是因為這個道理。

從中可以看到範老這個人,錯字是要消滅的,稿費是不要的。叫他再作一個序,他也不肯作。

範老早年四本書,代表他經、史、子、集四部的成就。四部皆通,可稱"國學"之師。在此之外,還有一些小書,在他本人來說可能不重要,但是比較有意思。比如《水經注寫景文鈔》,《水經注》大家都知道,這本書就是把《水經注》中寫景的文字鈔到一起。他的觀點是:柳宗元山水記是千古絕創,但柳的山水記,仿效的是《水經注》。這個觀點是正确的。研究學問,講究的是考鏡源流,這就是一例。當然這本書還有一個序,在序中他主要是發揮政治見解,說《水經注》寫景寫得很美,而現在我們有很多好的園林,卻被官僚、地主霸占,搞得烏煙瘴氣等等。這是學術以外的觀點。抗日戰争初,他寫了一本書《大丈夫》,開明書店出版。這本書是比《水經注寫景文鈔》更小的東西,但講的是中國曆史上的一些英雄人物,表彰他們的精神,目的是宣傳抗日、宣傳愛國主義與民族精神。這件大事,他也搞普及工作。

範老兩次被捕。當時他經常在課堂上講馬列主義,這當然是免不了要被捕的。一次是蔡元培,一次是許壽裳和其他一些教授,把他保出。他們的理由就是:範文瀾這麼一個書呆子,他絕不可能搞共産主義。範老跟我們談過,他從一個愛國主義者轉化為一個共産主義者,主要就是從抗日開始的。他年輕的時候,就受到秋瑾、徐錫麟、蔡元培、魯迅的影響,很早就具有愛國主義精神。他最恨國民黨不抗日,而擁護共産黨抗日。

早先的五四運動範老并沒有參加,他瞧不起五四運動中的某些人,認為某些人"浮躁"。他也不贊成白話文,他認為白話文所能表達的,文言文都能表達,沒有必要換一種文體。後來他接受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最重要的一條是"全世界無産者聯合起來",他覺得這句話文言文沒有辦法表達,這時才認為需要白話文。他後來寫的書全是白話文,但是他的白話文中還有骈文的影子,寫到得意的時候,都是四六句,因為他最贊成劉彥和,他認為《文心雕龍》表達如此艱深的道理,用骈文比用散文還要自如,骈文運用至此,可以說達到了至高無上的境界。莫砺鋒教授的一位女博士弟子,我并不認識她本人,她的一本書出版,本來請莫教授作序,莫教授客氣不肯作,遂請我來作,我就引用了範文瀾先生的這句話。另外又引用陳寅恪的話:文什麼時候最好,一個六朝,一個宋代。因為六朝與宋代思想自由,骈文等于是戴着鐐铐跳舞,如果思想不自由,沒有辦法做好。陳寅恪先生說庾信《哀江南賦》之是以寫得好,是因為有真實感情,隻要有真實感情,骈文照樣可以運用自如。南宋滅亡時宋室太皇太後之遜國诏,出自汪彥章,這個诏很難寫,但他寫得非常好,很感人。範、陳兩位大師不約而同,都不排斥骈體文。

範老曾兩次入黨。第一次入黨後失去了關系,第二次入黨是在河南。那時他四十幾歲,在開封的河南大學教書,抗日戰争已經爆發。範老放棄河大的教授不做,開始在當地參加遊擊,他還寫過論遊擊戰争的文章。那時候劉少奇大概在那一帶活動,推薦範老去延安。這時候突然有人到範老家搜查,他就把劉少奇的信吞入肚中,不然查出來就麻煩了。後來就到了延安,之後做了毛澤東的曆史顧問。

範老在延安講經學,毛澤東、董必武等都曾去聽。聽過之後毛澤東寫封信給他說:你經學講得很好,并且是用辯證唯物主義觀點來講經學,但這不是目前的急需;目前的急需是要為我們廣大的革命幹部寫一本通俗易懂的中國通史。因為毛主席有個觀點,要革命,不但要知道中國的今天,還要知道中國的昨天。中國的昨天就是曆史。是以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範文瀾。範文瀾的《中國通史》,就是這樣開始寫的,目的就是為廣大的革命幹部補習中國文化,了解中國的昨天,更好地開展革命。範文瀾的《中國通史》,撰寫于延安的窯洞,窯洞的生活是很艱苦的,支起一張闆,用個小油燈,油燈還不是豆油燈,而是雜油燈,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白天黑夜地寫作。範老這個人是非常認真負責的,下面我還要講到這方面的好多事情。因為這樣寫作把眼睛搞壞了,是以他晚年就憑一隻眼睛工作。範老窯洞的隔壁,是劉少奇的窯洞,他和中共三個最高上司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的關系都是非常好的。

當時延安有兩個研究室,一個是政治研究室,主任陳伯達;一個是曆史研究室,主任範文瀾。這兩個主任,盡管陳伯達後來比範文瀾顯赫,因為範老不肯做官,但最後的結局則是大相徑庭的。陳伯達後來成為一個假馬克思主義者,不必談了,而範老則名節始終。這給我們一個很大的教訓:一個人要淡泊名利。陳伯達要不是利欲熏心的話,他也不會走到那樣的下場,和林彪、"四人幫"混到一起,被毛主席稱為"假馬克思主義騙子"。

範老有幾位助手,之後都很有名。當中有一個最初并不起眼的人,就是田家英。田家英是替範老拿書的,範老說要一部《宋書》,他就替範老去拿來《宋書》,要一部《舊唐書》,他就去拿《舊唐書》。田是國小徒出身,但人很聰明。曆史研究室和政治研究室經常來往,陳伯達到範老這兒來,看到田家英這個人很不錯,就說範文瀾你把這個人給我吧。當時田家英不是寫書的,是以範老也就把他給了陳伯達的政治研究室。就在陳伯達那裡,田家英受到毛澤東的賞識,後來成為毛的政治秘書,一直做到毛澤東辦公室的主任。章士钊先生跟我講過:代表毛主席到他家裡傳話,都是田家英。田家英對範老是終身感激不忘的。範文瀾同毛澤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是不同時間去世。天下就是有這樣巧的事情!是以每當毛主席過生日的時候,範老就要請住在他家中的幾位助手吃飯,他不是說自己過生日,而是說毛主席過生日。在這一天,田家英為慶賀範老生日,必請範老吃飯,還有幾位朋友作陪。範老和田家英的關系确實非常之好。範老一向對人很好,是以田家英盡管後來地位重要,也始終不忘記範老。

毛澤東在延安寫了一部有名的書《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産黨》,第一段是《中國社會》,他在上面說:這一段是我和延安的幾位同志合寫的。初稿是延安的同志寫的,就是範文瀾。毛主席稱範文瀾為"活字典",有什麼事都經常找他商量,因為毛主席進行決策時,需要參考曆史上的東西。"文化大革命"時戚本禹這些人要打倒範文瀾,當時稱他為曆史學界保皇黨的祖師爺,說他下面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南霸天",一個是"北霸天"。"南霸天"是劉大年,"北霸天"是黎澍,都是我們所的副所長。結果毛澤東在天安門上與範老見面時,握着手說:現在有人要打倒你,我堅決地保你。是以也就沒人敢打倒他了。範老這個人不是在政治上有野心的人,毛澤東看人那是很清楚的。

範文瀾在延安開始撰寫的《中國通史》,當時的計劃是寫三本,一直寫到五四運動。後來由于"整風",停了下來,隻寫了兩本,寫到鴉片戰争以前的古代部分。近代史部分,是後來補的。是以兩部分的體例不一樣,用範老的話來說就是前面的部分是按年代順序寫,後面的近代史部分,則是紀事本末體,比如一章寫鴉片戰争,一章寫義和團等。原因在于範老後來已經沒有精力寫了,按時序體例很費事,而按分章紀事來寫,則各成體系,相對較易。是以後來分成兩部書出版:《中國通史簡編》和《中國近代史》。實際上《中國近代史》原應是《中國通史》的第三冊,因為後來成書的體例不同,遂分作二書。

《中國通史簡編》不光在延安出版,後來在其他地區也有出版,這是中國第一部用辯證唯物觀點撰寫的中國通史。當時因周恩來在上海思南路周公館進行國共和談,在上海出版此書的稿費就由周恩來帶回延安。那時候延安的生活非常艱苦,但範老把這筆錢存在折子上,一直到死都沒用過,臨死的時候交了黨費。

《中國通史簡編》後來續寫成《中國通史》,共有十本。

"文化大革命"中,毛澤東派女兒李讷﹣﹣和江青所生的,到範文瀾家裡去,傳達毛主席的話:中國需要一部通史,還要你來寫。範文瀾說:我觀點舊了,不能寫了。毛的女兒說:我爸爸考慮過了,在新觀點沒有出現之前,仍按你的觀點,你怎麼想的就怎麼寫。範老就接受下來了,一夜沒有睡着。後來就安排,在所裡開了一個會進行布置。當然最後沒有寫成,但這事可以說明,毛澤東對他始終是很信任的。

範老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去世的,夜裡發心髒病導緻不治。本來我們幾個助手住在他家裡,他家裡人少,他住樓下,我們住樓上。住的是什麼地方呢,就是在今天北京師範大學對面的一個高幹居住的地方,都是一棟棟小樓房。他的隔壁是華羅庚,前面是榮毅仁,那邊是周建人,都是知名人士。因為周建人、華羅庚、榮毅仁這些人家都有秘書,是以這個地方還組織了一個秘書食堂,我們在範老家住,在這個食堂裡吃。

範老的生平我就講這些。

冬青老人口述:範文瀾同主席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是不同時間去世

【卞孝萱(1924—2009),江蘇揚州人。自号“冬青老人”,室名“冬青書屋”。中學畢業後在銀行工作,曾于立信會計專科學校進修,業餘自學文史。新中國成立後,在中國人民銀行、中國民主建國會任職,業餘仍從事文史研究。1956年到中國科學院近代史所工作,1976年到揚州師範學院任教,1984年到南京大學中文系任教。撰有《劉禹錫年譜》《元稹年譜》《唐代文史論叢》《劉禹錫叢考》《冬青書屋筆記》《唐傳奇新探》《唐人小說與政治》《鄭闆橋叢考》等30餘種著作,發表論文200餘篇,主編《中華大典·文學典·隋唐五代文學分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