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 炜
圖/網 絡
小人書，是我童年難以忘懷的美好回憶，是我們那一代人的文化啟蒙讀物。那年月沒有電視更沒有電腦，唯一算是高科技的文化産業就是露天電影，可是露天電影也要很長時間才能看一次。是以，小人書就成為了我們小孩子最好的解悶工具。
小人書可是我兒時的珍寶，最初接觸小人書是我五六歲的時候。記得那時生産隊的每個羊圈都有個棚子，到了冬天頂子上搭了很多麥草，是供社員看羊和羊下羔取暖用的。文雨、文科叔晚上經常到羊圈值班，我也象尾巴似的緊随其後，他倆借着煤油燈看小人書，我看他倆看得津津有味，便湊過去也想看個究竟，隻是不認字，也不知道是什麼題目的小人書，隻是看個畫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有個畫面情結給我的印象挺深的，至今難以忘懷:一個窮苦的男孩子給資本家打長工，每天早上起得很早，跪在地上給人家用抹布擦地闆，或用拖布拖地闆，偶爾擦得不徹底一點還遭到毒打。我當時看的淚水漣漣，同時也納悶，我們農村人掃炕、掃地都用笤帚、掃帚掃，而他怎麼用抹布、拖布擦呢？這個疑問一直到我上了國小才得到解答，也是我真正閱讀小人書的啟蒙開始。
小人書興盛于建國後到上世紀末，達半個世紀之久。新中國成立後，毛主席提倡文學藝術要為廣大工農兵服務，當時許多書畫名家都加入到小人書的創作行列，如著名畫家劉繼卣、程十發、劉旦宅、戴敦邦等，他們用細膩的筆觸、傳神的形象使得小人書大放異彩。書中的說明文字更是編者用精煉的語言深入淺出地将豐富的内容通俗易懂地表達出來。小人書的題材非常廣泛，有古代神話、曆史故事、人物傳記、科普知識、道德教育等。它曾是普及曆史、文學、藝術、科學知識，提升文化水準，宣揚愛國主義精神和革命英雄主義的好教材。
我們這一代人與小人書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情結，童年時代，正是透過小人書這一小小的視窗，看到了五彩缤紛的外部世界，我對小人書的熱愛也始于閱讀小人書。由于認真持續閱讀小人書，在我幼小的心靈裡播下了小小文學的種子，以至國小、國中、高中寫的作文多數都是老師給全班同學朗讀的範文。
在那個精神文化匮乏的年代，閱讀小人書對少年兒童知識與智慧的啟蒙非常有益。小人書是我們那一代人孩提時候的精神食糧，那時候的孩子對幸福生活的了解非常簡單，能夠喝一瓶冒氣泡的汽水，吃一根涼爽的冰棍，或者看上一本自己喜歡的小人書，那絕對都是天花闆級别的惬意生活。
自從喜歡上看小人書之後，它便成為了我最親密的夥伴，就是連吃飯睡覺都想着它，似乎一刻也離不開。上國小認識一些字之後，小人書就越看越有意思了，經常會把自己看過的小人書故事情節講給虎子、麥玲、小九、生權等小夥伴們聽，将快樂與他們一同分享。我和小夥伴們還經常以某一本小人書的内容“談書論英雄”，争論書中誰的本事最大，雖然有時争得面紅耳赤，但從心眼裡感到痛快敞亮。現在想一想，兒時閱讀小人書不僅給我的童年帶來了歡樂，它還為我成年以後從事文字工作和文學創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兒時的小人書在當年就是我們眼中美妙的“萬花筒”，一本書就是一個故事，每個故事都是口口相傳的經典。上學以後我的國文成績一直都很好，特别是對古典名著和一些曆史典故非常熟悉，這與我愛看小人書，在童年就接受小人書的文化熏陶有着直接的關系。在那個紅色教育和崇拜英雄的年代，我特别喜歡戰争題材和曆史題材的小人書，但凡書名帶有“戰鬥”或“英雄”兩字的，我都會想辦法看到它或買到它。買書當然離不開資金，在上個世紀的六、七十年代，小人書每本的價格基本都在幾分錢，或者是1毛多錢，我買小人書的錢主要是奶奶、父親給的幾毛零花錢，然後就是自己挖草藥、收集豬鬃、廢銅爛鐵賣廢品的所得。小人書成為了我兒時友誼的紐帶和橋梁。
看小人書是我童年生活的一個重要内容，每天晚上臨睡覺前都要翻看一陣，直到自己瞌睡的眼睛實在是睜不開為止。如今還清晰記得《雞毛信》這本小人書我特别喜歡，書上的畫面是素描色的，書上繪畫的小海娃眼睛大大的非常精神帥氣。我喜歡的小人書還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林則徐》《紅旗譜》《紅旗渠》《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雞毛信》《渡江偵察記》《勇敢》《小兵張嘎》《小英雄雨來》《一塊銀元》《山鄉巨變》《挺進報》《二十響的駁殼槍》《烽火少年》《劉英俊》《歐陽海》《金訓華》《向秀麗》《暴風驟雨》《魯迅傳》《長征的故事》《蘆蕩小英雄》《李自成》《林海雪原》《西沙兒女》《梁山伯與祝英台》《白蛇傳》《天仙配》等。盡管時光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但是《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保爾.柯察金》《列甯在十月》《列甯在一九一八》《青年近衛軍》等小人書我依然記憶猶新。它們不但故事生動，而且畫技高超，場景和人物都畫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當中的很多畫面如今仍能浮現在眼前。那時候如果能夠擁有一套完整的古典名著，絕對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像《三國演義》《水浒傳》《西遊記》《紅樓夢》《西相記》這樣成套的古典名著小人書在當時特别流行，每套都有好幾十本，但是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在小人書裡我認識了保爾·柯察金，認識了劉胡蘭、張思德、白求恩、邱少雲、董存瑞、黃繼光、雷鋒、王傑、劉文學、張高謙、王二小、焦裕祿、王進喜，知道了東郭先生，了解了成語故事的由來，也從小人書中重溫了道地戰、地雷戰、雞毛信、草原英雄小姐妹這些百看不厭的電影……感恩奶奶、父親、叔叔在我的童年時代為我開啟了閱讀小人書這扇文學藝術的視窗；感恩小人書帶給我一個認識和了解社會的全新視窗。
小人書在我的心目中是滲透到靈魂深處的記憶；是我對知識的感恩回饋；是我與小夥伴們友好相處的紐帶；是我兒時心靈上曾經的依靠和慰籍；是我們那一代人童年課餘生活的“莫逆之交”；更是今天一段揮之不去的戀舊情懷。小人書是我們那一代人童年生活的影子，它給我們那個年代的孩子帶來的精神财富是現代物質文明無法替代的。那種物質匮乏中的精神富有，那種困難環境中的簡單快樂，那種生活雖然簡單，卻活得無憂無慮、有滋有味，那種受小人書熏陶啟迪的心靈放飛與個性張揚……至今想起依然還會記憶猶新，嘴角都會挂着甜蜜而會心的微笑。
童年對小人書的閱讀使我們汲取着精神營養，是書中的光芒照耀着我，是那些發黃的紙頁引導着我，懷揣着夢想走向希望、走向春天、走向更廣闊的人生征程……經曆過幾十年的風風雨雨，我依然願意在心底為童年的回憶留一個角落，為晚年的生活幸福留守更多的精神财富……
小人書作為一種飽含着歲月痕迹的曆史文化産物，雖然它早已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之外，但是在當今各類電子産品充斥生活的時代，對于我們這些上世紀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小人書曾經給我們留下的快樂和童年印記。小人書的時代雖然早已過去了，可小人書留給我們的記憶卻永遠不會消失!
對幼年的我影響至深的小人書實在是太多了，戰士作家高玉寶創作的《半夜雞叫》至今我都能複述下來。它講述的是地主周扒皮每天半夜裡學雞叫，然後把剛剛入睡的長工們喊起來下地幹活。日子一長，長工們對雞叫得這樣早産生了懷疑。小長工高玉寶為了弄明白此事，在一天夜裡，他獨自躲在院内觀察動靜，不一會兒，隻見周扒皮悄悄來到雞窩前，伸長脖子學雞叫。小玉寶把看到的情況告訴了長工們，大家非常氣憤，都到地裡睡覺去了。天亮後，周扒皮到地裡一看，長工們都在睡覺，他舉起棍子又罵又打。長工們不甘心受壓迫，他們想了個對付周扒皮的辦法：當天夜裡，正當周扒皮在雞窩前學雞叫的時候，躲在暗處的高玉寶喊了聲：“捉賊！”早已準備好的長工們紛紛跑來，對着周扒皮一陣亂打。地主婆聞聲趕來，說明被打的是老東家，大家這才住手，并故意表現出驚訝的樣子。地主婆無可奈何地扶着狼狽不堪的周扒皮回屋裡去了。通過這次鬥争，徹底懲戒了地主周扒皮。
四年級以前，我在東風大隊麻記畔生産隊上國小，老師留的作業很少，課餘時間充裕，文化娛樂活動每年除一兩場露天電影外，幾乎為空白。就拿我所在的隊來說，30多戶近300人，有條件的人家隻有一部簡陋的收音機。能有幾本翻得“少頭沒尾”的小人書，自然是令我欣喜若狂、愛不釋手的。那時，單本小人書的價錢，幾分錢至幾角錢不等，我買過最貴的一本小人書是《智取威虎山》，影印的當時價格是8角錢。受到那時的物質條件所限，我和小夥伴都很難得到心儀的小人書，一旦有同學新得了小人書，大家都羨慕不已，都争搶着互相傳閱。
來到麻黃山七年制學校以後，因為有圖書室，我看的小人書範圍更加廣泛，課外活動時間，管理圖書室的張開金老師每次向班裡要人整理圖書我都踴躍報名參加，圖書室為我們這些經常幫助整理圖書的人辦理了一張特别借書卡，通過這張借書卡我閱讀了《豔陽天》《金光大道》《紅岩》《沸騰的群山》《小英雄雨來》《小兵張嘎》《紅色娘子軍》《白毛女》《紅燈記》《沙家浜》《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喬老爺上轎》等。每當看到節骨眼處，總會廢寝忘食如饑似渴地看，到了要交回去的時刻，仍意猶未盡。
真的感激小人書，因為有小人書的陪伴，我度過了一個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這是我童年乃至少年時期最惬意的精神享受。我常常會坐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捧起一本心愛的小人書，端詳每一張插圖，品味書中每一個細節，沉浸于妙不可言的世界裡，從中知道了人小志高的潘冬子、機智勇敢的楊子榮、冰窟裡救北韓兒童犧牲的志願軍戰士羅盛教、以身堵槍眼的黃繼光……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面、一段段蕩氣回腸的文字，時常讓我熱淚盈眶、熱血沸騰。一本本雖不精美甚至破舊不堪的小人書，培養了我閱讀的興趣和習慣，最終引導我去讀原著品經典。
小人書對我來說好像是與生俱來就喜歡的，我非常清楚地記得在還沒有讀書的童年時期，經常約虎子去他小叔世山家玩耍，他家有幾本破舊小人書，我很喜歡看，去的時候就很想看看，其實那時候根本就不認識字，隻是看着玩而已，印象最深的是其中有幾本像《三國志》某個章節寫趙子龍骁勇善戰有勇有謀故事讓我久久不能忘懷，盡管這些書都已經是殘缺不全了，但我還是非常喜歡。等到稍大一點，開始讀書認字時，更是喜歡自己慢慢地看，見小九家有一本無頭無尾的《嶽飛傳》系列叢書《嶽雲》故事就愛不釋手，經常去他家看，那句“老虎吃人啦”的驚叫聲，一直在耳邊纏繞。
随着社會發展，八十年代後期，電視等電子産品開始盛行和普及，特别是電玩遊戲吸引了衆多青少年，是以對小人書的沖擊非常嚴重，小人書風光不再，之後就快速地走向蕭條，九十年代之後，書店的小人書近乎絕迹了，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再也沒有看到過新的小人書了。
如今，我偶爾翻看自己儲存的小人書，不失一種晚年樂趣。它把我帶回到年少時代，喚起我對遙遠美好時光的回憶。随着時代的發展、科技的進步，各種書藉豐富多彩、層出不窮，線裝書、精裝書，甚至還有電子書。小人書已從人們的視線中逐漸淡出。然而，在我生命的啟步階段，小人書打開了我的眼界，滋養了我的心靈，豐富了我的精神世界，教會了我做人的道理，同時給我智慧和力量，至今仍深深影響着我……
【作者簡介】張炜，筆名曉峰，男，甯夏鹽池縣人，先後在軍隊、政府部門任職，喜歡文字筆墨，熱愛生活，陶冶情操，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