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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東野語》版本述略

作者:善本古籍
《齊東野語》版本述略

周密,字公瑾,号草窗,又号四水潛夫、牟陽老人等,是南宋知名學者。他一生博洽多聞,在詩詞創作、史學撰述等方面頗有建樹。其著有《齊東野語》、《草窗韻語》、《武林舊事》、《癸辛雜識》、《雲煙過眼錄》、《浩然齋雅談》等作品。《齊東野語》乃周密在南宋亡後所作,《四庫全書總目提要》雲:“然其志終不忘中原,故戴表元序其父之言:‘身雖居吳,心未嘗一飯不在齊。而密亦自署曆山,書中又自署華不注山人。此書以《齊東野語》名,本其父志也。”[1]由此可見,周密創作《齊東野語》不僅有自身喜好,亦有“本其父志,代父從願”的因素。《齊東野語》主要輯錄前人的舊聞及其親身經曆的事件,包括南宋的軍政大事、朝野雜聞、考訂辯訂等。雖曆來被列入子部雜家小說類,但是其所載能夠彌補正史之阙。周中孚在《鄭堂讀書記》曾指出:“其言,其事确,其詢官名精,其訂輿圖審,其涉禮樂,詞意亦極典贍。”[2]

有關《齊東野語》的版本流傳狀況,多散見于明清以來的書目、題跋之中。目前,我們所能看到的版本主要分屬兩個系統:一卷本、二十卷本。一卷本主要有:陶宗儀輯宛委山堂《說郛》本、李編《曆代小史》本、《宋人百家小說》本、“無一是齋叢鈔本”等,以上書目所收錄的内容較少。因篇幅所限,筆者對一卷本不作詳細介紹。本文旨在略述《齊東野語》二十卷本的版本源流,有粗淺不成熟之處,尚祈方家指正。現将《齊東野語》二十卷本的版本流傳狀況叙述如下:

一、元刻本

缪荃孫在《藝風藏書記》中收錄有《齊東野語》元刻本,其雲。

前有至元辛卯戴表元序,每半葉十一行,每行十二字,中多 闆[3]。

由上可知,元刻本是現存書目中記錄得最早的版本,其史料價值彌足珍貴。元刻本前有戴表元序,每半葉有十一行,每行有十二字,之後在流傳過程中多有 版。《齊東野語》元刊本流傳至清朝缪荃孫時試并未亡佚,可謂一大幸事,然而遺憾的是後不知所終。可寬慰的是清末夏敬觀據元刻明補本所校《齊東野語》影響廣泛,同時也足以說明元刻本價值之高。

二、明正德刻本

明正德十年直隸鳳陽府知府耒陽胡文璧重刻《齊東野語》為明正德本。其後有胡文璧跋雲。

予得而細閱之,中間可喜可愕,可慨可 處殊甚。即欲壽梓,與遠識者評之[4]。

亦有盛杲跋雲:

顧傳寫既久,魚魯滋多。我郡伯石亭胡公懼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命杲姑锓諸梓,将與有志于世教者共訂焉[4]。

以上序跋提供了重刊的背景資訊,胡文璧細讀《齊東野語》,其内容讓他“可喜可愕”。然而因傳寫既久,其錯訛讓他“可慨可 ”。胡文璧怕日後流傳“愈久而愈失其真”,遂重新付梓,校正重刊。

孫星衍在《平津館鑒書籍記》中記載了此版本。

提行猶是宋本,原款後有正德十年胡文璧序,正德乙亥盛果序。每頁廿二行,行十八字,卷四以上每葉空二格,卷十以上,每頁空一格,收藏有日潤堂文長印[5]。

《中國善本書目提要》記載。

十一行十八字,版框:19×13.8cm,原題:“齊人周密公瑾父。”卷内有:“穎谷山人”、“璜川吳氏收藏圖書”、“壹是堂讀書記”等印記,正文前有“自序、戴表元序”,正文後有“胡文璧後序、盛杲後序” [6]。

《平津館鑒書籍記》中收錄的明正德刻本是胡文璧刻、孫星衍跋本,現為上海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目提要》所載的明正德刻本現為北京圖書館藏。從上面的記載來看,明正德刻本每行有十八字,正文前有自序及戴表元序,正文後有胡文璧後序、盛杲後序。

胡文璧重刊《齊東野語》頗注重原書,未随意删改,丁丙在《善本書室藏書志》中說。

正德十年,耒陽胡文璧重刊,其跋或謂符離、富平頗涉南軒之父,唐、陳之隙,生母之服,則晦 、緻堂有嫌,請去數事,文璧不從,可謂務其實矣[7]。

由此看出,當有人認為将其中“符離、富平”等數事删去,胡文璧并沒有遵從,而是依照了其原書本來面目。是以總體來看,明正德刻本版本價值較高,後人多以此本為底本。據《木樨軒藏書題記及書 》記載:“首 有翰林院印。書衣有‘乾隆三十八年(1773)月編修朱筠送到家藏《齊東野語》一部記十本朱記。”[8]由此可知,明正德刊本是《四庫全書》的底本。

三、稗海本

明商維 所刻叢書《稗海》收錄《齊東野語》二十卷為稗海本 。闵元衢在《癸辛雜識》跋雲。

《雜識》雖列稗海,而前集外集俱屬《野語》。

從以上内容可知,商維 《稗海》所收錄的《齊東野語》雖亦有二十卷,卻是與周密另作《癸辛雜識》相雜糅的二十卷。其内容一半是《齊東野語》,一半是《癸辛雜識》的前集和外集。《癸辛雜識》多“瑣語”,與《齊東野語》“實錄”想悖,是以,稗海本參考價值不高,甚至受到衆多責難,被認為“殊為乖謬”。筆者認為商維 概不會有意将《齊東野語》與《癸辛雜識》相雜,估計因得《齊東野語》與《癸辛雜識》阙本,兩者題材大緻相似,故誤為一書,但資料有限,具體情況無從可考。

四、津逮秘書本

明末清初毛子晉所刻《津逮秘書》收錄《齊東野語》二十卷為津逮秘書本。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

後毛晉得舊本(明正德本)重刻,其書乃完。

丁丙在《善本書室藏書志》謂。

汲古閣從明正德本刊入《津逮秘書》[7]。

毛子晉在其後有題識。

向見坊本混二為一,十失其半,餘故各各全梓,以質賞鑒家 其是非,庶見公瑾一段本 俗之懷[8]。

稗海本誤将《齊東野語》與《癸辛雜識》混雜為一,毛子晉因得明正德刊本,故與稗海本相參照,将《齊東野語》重刻。可見,津逮秘書本以明正德刻本為底本,并且由參照稗海本可推斷出前述稗海本應是明正德刊本之外的一個版本,概為元刻本。

津逮秘書本正文前無自序,隻有戴表元序,正文後有胡文璧後序、盛杲後序。據筆者查證,目前,上海圖書館藏有明崇祯毛氏汲古閣津逮秘書本、 清勞權 目并 清吳翌鳳校跋本。北京圖書館藏有明崇祯毛氏汲古閣刻本 、清人李慈銘校本。

毛晉“雕工精審, 無書不校, 既校必跋。”[8]津逮秘書本又是将明正德刻本與稗海本相較所刻,相對來講錯訛較少,校勘比較精良。《四庫全書總目》稱:“故今所著錄,一以毛本為據雲。”由此可知,津逮秘書本被《四庫全書》所收錄。

五、稗海重刻本

以明商維 稗海本為原本,依據津逮秘書本 正、 阙為稗海重刻本。此本卷三有重刻者注。

按商氏原本誤以《齊東野語》作《癸辛》外集,都為一卷,無複诠次,且其間頗多遺阙,如此卷之末誅韓 胄一事亦所不載,今一依虞山毛本悉為 正,阙者 之,僞者易之,非特牟陽之功臣,抑亦商氏之益友也。

卷六亦有重刻者注。

按商氏原本此卷前後遺阙數條,今悉照常熟毛氏本一一增入,雖先後之次略有參差而文則無遺矣。

由此來看,稗海重刻本是重刻者将稗海本原本《癸辛雜識》中《齊東野語》的内容輯出,與稗海原本《齊東野語》合并,并參照毛晉津逮秘書本而成。如卷三内容即是輯錄稗海原本《癸辛雜識》外集,其中卷末未載之“誅韓 胄”一事,依據津逮秘書 入。又卷六中稗海原本遺阙的幾條内容亦依津逮秘書本補入。可見,稗海重刻本以稗海本為底本,并參照津逮秘書本而成。通過以上分析可推斷,稗海重刻本在毛晉所刻津逮秘書本之後,但因資料有限,重刻者無從考。然此本次文中并未避諱“金虜”等字,是以為明末人物所刻當屬無疑。

稗海重刻本文前先有戴表元序,後有周密自序,文後無胡文璧後序、盛杲後序。另其後有刻者因疏忽或流通中遺失出現最後一頁缺失的情況,這種稗海重刻本文前先有周密自序,後有戴表元序。文後無胡文璧後序、盛杲後序。

稗海重刻本順序雜亂,校勘粗糙,脫字漏字甚多,正如《叢書內建初編》在卷首所言:“雖二十卷,漫無诠次且多阙遺。”[4]故參考價值不高。

六、學津讨原本

清乾隆年間張海鵬所作刻《學津讨原》收錄《齊東野語》為學津讨源本。《叢書內建初編》在《齊東野語》篇首有“學津雖據津逮多所校正”之語[4],學津讨原本當以毛晉汲古閣所刻《齊東野語》津逮秘書本為底本。但張海鵬所刻叢書《學津讨原》雲:“有毛氏汲古閣刻原書本,有張氏舊藏宋元本和張海鵬自購本,有借自各家之本,亦有鈔自文瀾閣本。”[9]概此本為張海鵬在《齊東野語》津逮秘書本的基礎上參照其他版本而成。

張海鵬喜歡傳刻古書,精于校勘。學津讨源本是比較好的版本,如津逮秘書本卷十八《章氏玉杯》:“一日,宴集,公出所藏玉杯侑酒,色如截虹,真于阗産也,坐客皆誇賞之。”此句中“截虹”,學津讨源本作“截肪”。“截肪”意為皮膚光潔潤滑,在此當作“截肪”,而非“截虹”。學津讨原也有不足之處,例如篡改文字,把原本之“金虜”字改為“金人”。這當然與清朝統治者為金人之後人,因避諱所緻,但此種做法是欠妥當的。周星 就曾指出:“照 閣本妄删臆改者不少。”[4]

綜上所述,元刻本和明正德刻本為較早的刻本,其後之稗海本等都以其為底本,是比較好的版本。稗海本和稗海重刻本參考價值不高。津逮秘書和學津讨原是相對較好的版本。目前的通行本當屬1983年中華書局出版的張茂鵬點校本。(程佳佳)參考文獻:[1]永,紀昀,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3140.[2]周中孚.鄭堂讀書記[M].上海:上海書店,2009:933.[3]缪荃孫撰,黃明,楊同甫.藝風藏書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42.[4]周密.齊東野語[M].北京:中華書局,1983:386.[5]孫星衍.平津館鑒藏書籍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627.[6]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319.[7]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M].北京:中華書局,1987:626.[8]李盛铎.張玉.木樨軒藏書題記及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206.[9]陶湘.明毛氏汲古閣刻書目錄[M].民國間鉛印本,1933-1936:12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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