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後唐四帝1、“半截英雄”李存勖之死㈠

就在後梁滅亡的這一年四月，沙陀族人李存勖在魏州（今河北大名）登基稱帝，由于以李唐皇室的繼承人自居，國号仍然叫“唐”，曆史上稱之為“後唐”，李存勖也就是後唐莊宗。與白手起家的朱溫不同，李存勖畢竟繼承了父親李克用的基業，是以他當皇帝以後，追谥李克用為“太祖武皇帝”，奉之為開國立基之祖。沙陀是西突厥别部，原駐地相當于現在新疆東北部靠近巴裡坤湖的地方，後來向東遷到鹽州（今陝西定邊）一帶，是長于騎射的遊牧部落。李克用的老爸原名朱邪赤心，唐懿宗時，由于參與鎮壓龐勳起義有功，被賜姓李，改名國昌。李國昌死後，李克用就成了這支沙陀軍的首領。唐僖宗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在朱溫被任命為宣武節度使的同一年，李克用也被任命為河東節度使；後來朱溫被封為梁王，李克用則被封為晉王，長期割據河東（今山西一帶），與朱溫夾黃河對峙。朱溫稱帝，改元“開平”，李克用父子自然不會承認這個後梁王朝，仍繼續沿用唐哀帝的“天祐”年号。李克用去世，作為其長子的李存勖繼承了晉王的爵位，直到他自己登基稱帝，才把“天祐二十年”改為“同光元年”，即公元923年。

天祐五年（公元908年）正月，李克用病重，把弟弟李克甯與監軍張承業等叫到床前，指着長子李存勖對他們說：“我把亞子交給你們，你們要好好地輔佐他。”說完就去世了。這李克甯不但屢立功勳，而且既仁慈孝順，又恭謹小心，李克用特别喜愛他、信任他，凡軍政事務都聽任他決斷。李克甯主辦李克用的喪事，内内外外都處置得井然有序，沒有誰敢喧嘩不滿的。李克用曾把不少矯健勇猛的将士收為幹兒子，對待他們如親生兒子一樣。那些幹兒子們都比李存勖年長，而且手中都握有軍隊，他們根本不把才24歲的李存勖看在眼裡，或者托病不來晉見，或者見了面也不按規矩下拜。将領們的這種舉動，士卒們自然看在眼裡，疑在心裡，于是很多人交頭接耳，揣測局勢，軍心自然也不安定。李存勖心中害怕，就對李克甯說：“孩兒年紀輕，又不懂政務，雖然有先父的遺命，隻怕不能承擔大事。叔父功勳卓著，德高望重，先父的位置，還是由叔父來繼承吧。”李克甯卻道：“亡兄的遺命，誰敢有異議！”于是召集衆人，自己首先對着李存勖下拜。在這種情況下，李存勖才繼承了晉王之位，然後把一切軍政事務都交給李克甯處置。李克甯權勢既重，巴結奉承的人就多了，李克用有個叫李存颢的幹兒子就去對他說：“自古以來就有兄終弟及的說法，哪有叔父向侄兒下拜的道理？上天賜給你你卻不接受，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李存勖（885年12月2日～926年5月15日）

李克甯斥道：“我們李家一向以父慈子孝而名聞天下，隻要亡兄的基業能交給恰當的人繼承，我還有什麼可求的？你再挑撥離間，看我砍下你的頭！”可是話雖然這麼說，李存颢等一批李克用的幹兒子們并沒有被吓退，他們不但經常在李克甯面前絮絮叨叨，而且讓自己的妻子去遊說李克甯的妻子孟氏。這個孟氏潑辣而又兇悍，她怕這種沸沸揚揚的事情洩漏出去會大禍臨頭，就屢屢催逼李克甯動手——既然有了這種說法，無論當事人如何洗涮，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倒不如以假為真，自己弄個晉王當當算了。沒有主見的李克甯終于被大家的話所迷惑，有點動心了，據說他甚至想發動政變殺掉張承業等，然後歸附朱溫，并将李存勖與其母親曹氏一并交給朱溫。這下子，事情真的洩露出去了，于是李存勖先下手為強，設計将李克甯逮捕了。另一種說法是，李克甯并不想發動政變，而是有人跑到李存勖面前造謠，誣陷李克甯想發動政變将李存勖母子交給朱溫。據說李存勖當時還不想反擊，隻是說：“骨肉至親不可以自相殘殺。我如果避開并讓出王位，大亂或許可以避免。”張承業道：“李克甯要把大王母子投入虎口，如果不把他除掉，大王你能避開躲讓到哪裡去？”李存勖這才搶先動手，于宴會上逮捕了李克甯與李存颢。李存勖還痛哭流涕地質問李克甯：“侄兒一開始就欲把爵位讓給叔父，是叔父自己拒絕。如今大事已定，怎麼又設下陰謀，忍心将我們母子交到仇人手上？”李克甯也哭泣着答道：“這都是挑撥離間的人造成的，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确實沒什麼可說了，李存勖一聲令下，李克甯與李存颢都被砍了頭。至于李克甯是當真想發動政變，還是受别人誣陷，誰知道呢？隻有一點是肯定的：即殺掉李克甯之後，李存勖才真正掌握了實權，并且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破梁軍的夾寨，解了潞州之圍。短短一段時間裡既平内亂，又破外敵，以緻敵我雙方都由衷地贊歎說：嗨，這位年輕的新君主可真不簡單哪！無論對内對外，還真有兩下子呢！

李存勖确實不簡單，他接手的雖然隻是晉王之位，不過在河東那塊地盤上，他就是實際上的皇帝了。可惜的是，正如他不久之前向父親李克用分析的那樣，當時天下的形勢，十之七八歸之于朱溫，除了局促于河東一隅之地的李克用父子之外，在黃河北岸，就隻有割據幽州、滄州一帶的劉仁恭、劉守光父子還保有獨立的地盤了，此外整個中原地區，幾乎全成為朱溫的天下。正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李存勖不但頑強地與朱溫父子夾黃河苦戰十餘年，而且還向北大破契丹鐵騎，将契丹的開國皇帝耶律阿保機趕回北方，向東擊敗并消滅了劉仁恭父子，最後出奇兵突襲開封，滅掉後梁王朝，并定都于洛陽。

（《高處不勝寒——皇帝與他的後妃兒女們》系列之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