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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 | 十年一覺

作者:書法集
長安居 | 十年一覺

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作

長安居 | 十年一覺

長安居2000年初期印作

長安居按:

《十年一覺》一文,寫于2000年,時26歲,一眨眼的功夫,24年倏忽而過也。

今天重刊這一舊文的目的,就是想告訴年輕一代的朋友們,以書法篆刻作為業餘愛好最佳,但作為謀生的職業,或者攫取名利的“工具”,不僅藝術無成(小成就也不會有),而且做人也會“變質”。

我之是以這樣說,是基于書法篆刻一道在當下,幾乎是專業門檻最低、學術秩序最亂、學術标準最軟的一門“學科”或藝術了。當門檻低、秩序亂、标準軟這三者累次疊加在一起後,就無法避免一個窘境,即在現實的書法圈兒内,自然是混子、騙子、忽悠客最為集中之地。

假如你是一位正派的人,想在這樣一個烏煙瘴氣的圈子裡出人頭地,必先要把自己變成“壞人”,也就是變成那種善于明哲保身、見風使舵、阿谀奉承、趨炎附勢、見利忘義、落井下石的人,才有可能得到一些實惠。一身正氣、一門心思隻知道鑽研藝術的良善之士,在今天的書法篆刻界絕對沒有出頭的機會,哪怕是藝術創作達到了很高的水準。

書法圈兒最令人無奈的地方正集中于此,這門藝術在今天,其學術标準忽然變得比棉花還要軟,這簡直不單單是軟的問題了,而是實實在在的爛,水準最差的作品可以評為“蘭亭狀元”之作,“西泠狀元”之作,水準最好的作品,卻沒有任何機會在“國展”“西泠展”中亮相,“逆淘汰”在現時的書法篆刻圈兒,已成為見怪不怪的常态。

試想,在這種“軟”到極點、“爛”到極點的“專業”圈子裡混迹,怎麼可能會有前途呢?倘若非要在一個“軟”和“爛”為主體的圈子裡獲得“前途”,唯有一條可行的路,即盡快把自己變成明哲保身、見風使舵、阿谀奉承、趨炎附勢、見利忘義、落井下石的人,始可言“前途”二字。

上世紀50年代中期,鄭振铎先生居于文化中樞之要津處,他向“老人家”彙報工作時,曾建議國家取消書法這門藝術為好,也許“老人家”本身有書法之好,遂對鄭說“愛好書法者頗衆,這麼大的國家多一門藝術無妨”雲雲。鄭振铎先生建議取消書法為藝術的本意為何,現在無法考證了,但那時若果真以政令的方式,取消書法為藝術,書法也不會消亡,至于今天,更加不會淪為一門最軟、最爛的藝術。難道鄭振铎先生有未蔔先知的神通?是以才建議取消書法為藝術?

人類即将迎來第四次科技革命,書法是以會更加邊緣化,随着AI技術的普及,書法篆刻創作或将面臨生死存亡的挑戰,并最終進入博物館也未必沒有可能。是以,年輕一代的朋友們,把自己唯一的一生,全部押寶于此道,不僅不值,更加不智。

24年前,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非常熱愛書法篆刻,活到今天,我還沒有變壞、還沒有餓死,就是沒有将此到作為專業的緣故。

而今以書法篆刻為專業者,要麼變壞、要麼餓死,而以此為業餘愛好,則不會變壞,更不會餓死。兩相比較,如何取舍,已不言自喻也。

十年一覺

文/長安居

我與筆墨刀石結緣倏忽已逾十載,十年光陰對整個人生而言似短也長,她對每個人的意義也不盡相同。

我的這十年則是我一生中最靓麗的年華,以此傳遞于書法篆刻,是得是失,現在還難以自料。而書法篆刻回贈給我的喜悅與痛苦卻總令我既愛得沉迷又恨之入骨,在愛恨交織、欲棄還留的情感沖突沖突中與之相伴相行,走過了漫漫十年人生路。

愛是不容易說出口的,既是真愛,注定就會被她魂萦夢繞、不能自已。

長安居 | 十年一覺

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作

長安居 | 十年一覺

長安居2000年初期印作

相傳希臘神話中,掌管藝術的神是位女性,那麼我十年的攻藝生涯即好象對這位女神的苦苦追索,我為讨得她的歡心真是機關用盡,使出了全身解數。她有時很賞臉抛給我一個媚眼,再來一個飛吻,更多的時候是冰冷的回絕。

真愛的動力是無窮的,有了這層真感情,在攻習藝事的過程中其勤奮、執著的程度自然會遠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凡古來如:永禅師學書三十年不下樓,米南宮一生寫盡麻箋十萬等這類離奇的傳聞逸事我都深信不疑,并借此來勉勵自己。一日不事筆硯,即覺若有所失,是我學書學印歲月中最真實的寫照。這種生命狀态非常安閑、踏實,于一片清甯之地,忘卻俗塵是非,與古之賢哲默默晤對,現實生活的幾多失落、人際交往的種種險惡,全在悠然的懷古幽思中灰飛煙滅,這不是對現實社會無奈的逃避,而是在經曆了偉大藝術精神洗禮後,得到的全新思想升華。

蘇學士有雲:"非人磨墨墨磨人",光陰在筆墨間慢慢消磨,我磨墨、墨也磨我,原先性格異常急躁的我,漸漸被磨得安靜起來,更緊要的是我生命中的花季歲月也被她悄然磨盡。現代生活中,書法篆刻處于一個社會文化的邊緣地帶,她不會作為進身之階去升官謀職,她也不會成為養家糊口的薄技聊以過活(當然大名家除外)。學習書法篆刻廢時耗财,面對無語的筆墨刀石,我不知道下了多少次決心洗手不幹,快刀斬亂麻地割斷與她曾有過的情緣,然而也許是原來用意太深,竟象吸了“海洛因”的瘾君子,總是欲罷不能。我對她朝思暮想,簡直已是“不可一日無此君”;但我更恨她入骨,為了她,我犧牲了多少休閑娛樂,又不知少賺了多少鈔票、實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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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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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印作(城東不鬥少年雞)

少時的朋友已有事業初成者,把盞相聚、酒酣耳熱之際,他們對我說得最多的話是:“白爽,等我賺到一千萬,先把你一次‘炒熟’。”這話中包含着更多的是昔日濃濃的友情,同時又反映了自己的渺小和微茫,自己的命運際遇、出人頭地的機會似全被握在别人的手中,藝術家難道永遠是社會的附庸與佐料?我對這個問題每每全是一片茫然。

古人早就說過:"文章憎命達",古今從事藝術學習與研究的人,大多是逆多于順。尤其在現時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研究沒有半點功利實惠的書法篆刻,肯定要比尋常人活得艱辛許多,以我為例,先不肖說創作中的慘淡經營、冥思苦想。在生活中,我常常為買書、購置筆硯等千金散盡;工作方面,雖說是供職于文化機關,可必競不是專業藝術家,許多時候又難以得到上司們的了解支援,凡此種種,加在一起就構成了無盡的磕磕絆絆,藝術之道對我來說仿佛與生俱來即為逆旅、苦旅。

藝術之路彎彎曲曲,一眼望不了多遠,我能夠想象到一條筆直的藝術之路該有多麼乏味、無聊。由是,從新的意義上闡釋,逆境、包括種種不平的遭遇,還有創作上的低谷,實在又成了一個藝術創造者可觀的财富,藝術真正的魅力也就在這迂回曲折中由然而生。是以,逆來可受,隻要能與藝事長相厮守,再逆幾回又有何妨?

長安居 | 十年一覺

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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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印作(大浪堂)

“愛過方知情重、醉過才知酒濃”。書法篆刻已把我折磨到這個份兒上了,讓我放也放不下,忘也忘不了,無法再回頭,唯有大步朝前走下去。

美國傳記作家歐文.斯通在《渴望風流》中曾言:“藝術家的一生是在進行一場豪賭,是拿自己的生命作賭注。”我對他的這番話深有共鳴,十年一瞬,隻是小夢一覺,好在我的本錢還算大,還有好幾個十年,這一生我賭定了。

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法篆刻作品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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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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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 | 十年一覺

長安居2000年初期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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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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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印作(尋夢 夢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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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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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印作(親晉樓 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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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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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印作(愛我者二三子 肖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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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書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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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居2000年初期印作(山東出大漢 肖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