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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完結:愛的人隻有她

作者:我不是影子

C大校草周郁清,大三的學長,向來對女生不假辭色,疏離清冷。

唯有與他同系的系花,趙音然,能近他身旁。

我入校的第一天,就聽說到,這二人無論在任何方面,都是如何的般配。

整個C大,無人知道,周郁清還是被我家裡收養了十多年的養子。

我在家中,名義上要叫他一聲哥哥。

如果不是我的插手,或許他們有天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

就在趙音然要向周郁清表白心意的前夕。

我先一步,以我父親的名義威脅、要求周郁清:「我現在要你和我交往,周郁清。」

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盡管我知道,他并不愛我。

1

在C大剛入校第一天。

我收到了我的竹馬,霍朗發過來的跨洋訊息。

他告訴我,他已經在國外,交了新任女友。

「林想知,我不等你了。」

我關掉手機,晚間,室友在宿舍裡正在讨論:

「今天迎新時,那位學生會的學長,看着十分冷淡,但也真的好帥,啊啊啊啊。」

「我已經打聽到了。」另一個人道。

「周郁清,大三計算機系的學長,我們C大的校草,學生會的現任主席…」

對方的頭銜似乎不少,不過隻「校草」和「學生會主席」,周郁清在C大,就一定不止在她們這一群新生中有名氣。

「不過。」那個打聽出這些的女生,又說:

「可惜啊,恐怕差不多已經是名草有主,大三計算機系那一屆最漂亮的女生,我們的一個學姐,叫趙音然,學生會副主席,好像還是學校最大的一個社團創始人,極其優秀,在學校裡也是一打聽就全知道的存在。」

「都說,兩個人幾乎就等畢業後,就在一起。」

「你可惜什麼啊,像咱們也有機會似的。」另一個女生打趣完,也歎了口氣,道:

「全校那麼多女生,不也就出了一個趙音然,你也說她長得漂亮,那像我們這樣一相比,注定普通的女生,恐怕大學這幾年,和周郁清他們那樣的天之驕子,連說上話的機會都找不到。」

我隻聽她們說到了這裡,在她們還在讨論着,便拿着手機,起身去了陽台。

手機微信聯系人清單裡,就有着她們口中剛才提及到的——

周郁清。

2

我給對方發過去消息。

稱呼對方:「哥哥。」

直接地詢問周郁清:「你有其它女人了嗎?」

隻不過周郁清,并未回我任何。

周郁清的确是一個很冷淡的人,即使過去,他以寄居者的身份,低卑地生活在我家中,那張俊朗的臉對着我,也從不見讨好,看我的神色也從來都是淡泊。

對方未回我消息,我倒也不見得會生氣,隻輕輕咬了咬指尖。

趙音然。

最近兩年周郁清幾乎沒再回過家,剛剛初入他的大學,就能聽到另一個女生的名字和他連系在一起。

我其實并不是很在乎,周郁清是否會對别人露出除了冷淡以外的神色。

從室友的隻言片語之中,能确定,周郁清還沒和那個女孩在一起。

3

新生軍訓時,我對教官說我肚子疼,向他笑了笑。

教官便讓我去了樹蔭下休息。

整整幾天下來,我依然是嫩得能掐出水般的白。

在C大校内之間,便也傳出去了,大一有位新來的學妹,膚白貌美,漂亮得像是個妖精似的,對男人隻笑笑,便能讓人失了神。

這天下午,當天的軍訓結束後,臨近的操場上,有人在那邊打籃球。

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周郁清,是周郁清。」

聽到有跑過去的人說,我的室友也迫不及待地想擠過去看。

「想知,一起嘛,平時能見到周郁清學長的機會,可不多。」

才開學不到一周的時間,大三學長周郁清這個名字似乎已經被所有新生女生得知,三個室友在我面前讨論起周郁清時,也從不掩狂熱。

她們要拉上我,我笑了笑,說:「好。」

三人和我身上還穿着軍訓迷彩服,根本沒來得及回宿舍換衣服,到了地方,她們還找機會擠進到了前面的位置。

現場像我們衣着一樣的大一新生,不在少數,倒也不顯得突兀。

我一點也不喜歡陽光照射下來時的紫外線,白天即使是坐在樹蔭下,實體防曬仍相當重要,極精心地養護着自己的臉蛋,也依然會戴着帽子,統一發放的那一種,難看是難看了點,我還不能特殊得太過分。

當我在打籃球的操場上,将帽子摘下,如瀑的長發散落于肩頭。

我注意到,有不少現場男生的目光,立馬便朝我打量了過來。

不過,很快我便忽略了他們,擡起眼眸,看向了場中。

聽說,是大三計算機系和機械工程系,C大兩大王牌專業約的一場友誼賽,已經快要接近尾聲。

身高都是180以上的男生,而其中一個人,很容易就能引人矚目,他樣貌最為出衆,清俊的男生,冷淡的眉眼,一舉一動之間,便能引起這圍觀的人群,為他歡呼。

他話很少,卻是隊内指揮的角色。

極冷靜的幾句短語,淡淡地部署安排,便能帶領着自己的隊伍,将比分遙遙領先于另一隊。

最後幾球時,他們隊内有人傳球時,不小心出界,落向了場外,砸到了那邊,一個還穿着軍訓服的大一女孩子身上。

他們的籃球比賽就此結束,除了砸出球的那個男生,球隊幾人,和周郁清也走了過去,道歉。

站在我這裡,同屬一側,能将那邊看得很清楚,原本被球砸落在肩膀上,還痛苦皺眉捂肩的女生,在周郁清上前,明明隻是極淡的語氣,禮貌詢問要不要去醫務室後。

女孩臉上便不見方才的疼痛皺眉,眼眸亮晶晶地隻望着他,隻記得搖頭不斷向他道,「學長,我沒事。」

沒有責怪,反而因一個落砸的球,得到一句和他講話的機會,而感到驚喜。

身旁的室友三人,我看到她們的神情,似乎是都已經恨不得,能現在就身穿到那個女孩子的身上。

見女生無礙,周郁清他們一行打籃球的人,便也很快撿起球,離開。

出挑的一衆男生,跨過方才打籃球的場地,走向另一側,看台那邊。

看台最下面的一排,放着他們的外套,背包,和水等。不同于其他人都坐在後面,有兩個女生,在他們打球時,就讓人注意到了,隻她們坐在最前面,籃球隊放置東西的那一排。

以周郁清為首的一衆人,走過去時,那兩個女生,也站了起來,拿起水,分别遞給了剛打完球的衆人。

我看到了,周郁清伸手,接過了其中一個女生,遞給他的一瓶水。

我的一個室友,在一旁急切地向另一個,道:「快,快看,那個就是趙音然學姐。」

是個很清麗的女生,留着黑色的長直發,白色的雪紡上衣搭配牛仔褲,簡單幹淨的穿着,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與一群剛入校的大一新生相比,對方看起來成熟又大方。

4

明天就是周末,不再有軍訓。

晚上,洗完澡換了衣服,我和室友去學校外面的餐廳吃飯。

下午打完籃球的一行人,結束後,也在同餐廳的三樓包廂聚餐。

盛潛下樓又去拿了酒水,上來,關上包廂的門,他當衆激動地「艹」了一聲,一紮啤酒「嘭」被扔在桌旁,引得衆人看向他。

「就下午打球時,發現了一個極正點的大一學妹,那寬大的軍訓服穿在她身上,也能看出那小腰在腰帶之下,被系得極細。」

「瞧我看到什麼了,那學妹,現在也正在一樓吃飯,換了件白色的裙子,明明剛軍訓完,人卻白白嫩嫩像個水蜜桃似的。」

趙音然眨着眼對盛潛說:「心動了?那你沒趕緊去要個聯系方式?」

「對對。」盛潛又拿着手機離開,不久,便又上來,被趙音然又問情況如何。

盛潛臉上帶着難掩的喜色,「加了聯系方式,告訴我了名字,林想知,名字也好聽,記得我是下午打籃球的人。」

被個比自己年紀小的女孩,兩三句話就哄得心花怒放,「她還說,就記住了投進最後一個球的男生和我。」

投進最後一球的人是周郁清。

盛潛看向周郁清,向他道:「我告訴她了,另個人是清哥。學妹笑的很甜,聲音也像冒着甜意,誇清哥和我都長得很帥。」

聽盛潛的描述,便能想象出,那女孩子似乎很甜美可人。

有人打趣盛潛:「人家國小妹說不定隻是想誇清哥帥,你不過是順帶的,别到後面是想通過你,認識清哥,又是清哥的一個追求者。」

「去你媽的。」盛潛笑着爆粗道。根本沒誰當真,飯桌上的說笑罷了。

吃飯半途,我去了一次洗手間,在隔間裡,慵懶地眯着眸,給周郁清發消息:

「哥哥,我好像新認識了一位你的朋友。第一次見你打球的樣子,原來有這麼帥,聽到我誇你帥了嗎?」

他看不看、回不回,我都并不在意,隻在給他發:

「下午,你有沒有看到我?」

我咬了咬唇,又直接打字告訴他:

「軍訓我都沒參與呢,因為要見你,在你眼中嬌嫩的才漂亮,對嗎?我用的理由是月事肚子疼,不過我沒有說謊,是真的來了月事,肚子也真的疼,你不關心我一下嗎?」

5

「叮」一聲。

多日裡隻有我發送過去的消息,幾乎占據全部的聊天界面篇幅。

今晚,終于,收到周郁清,回我的第一條消息。

同在一家餐廳,他身旁恐怕還坐着許多人,不知平時冷淡如冰般的周郁清是怎麼看完這些,是否避開了人,回複時一定還是那副最清冷的神色。

周郁清:「月事結束了嗎?」

我很快回了他:「好巧,今天剛好結束。」

我輕輕笑,得到想要的對方反應後,便收起了手機,正要走出去,聽到了隔間外,有兩個女生交談的對話。

「我打算先告白。」

「為什麼?你不是準備畢業後,要是決定不出國的話,就再決定和周郁清在一起,他肯定不會出國,你又不想異國戀。」

聽到熟悉的那個名字,我沒有再走出去。

「我好像更想留下來陪他、幫他。」談到對方,聲色都變得柔情的女聲道,「他馬上要創業,過程肯定很艱苦。我想幫助周郁清,想讓我爸給他出一筆資金,他卻拒絕了我的資助,周郁清是個驕傲的人,我現在和他非親非故,他不想欠我。」

趙音然彎唇笑了笑,對好友道:「但如果我成為了他女朋友,再幫他是不是就有了更正當的緣由。」

我的手機這時卻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響動,是室友問我怎麼還沒有回來,外面的談話戛然而止。

當外面不再有動靜,我還是推開隔間的門走了出去。

而二人也并未走,她們正站在洗手間的鏡前補妝,我同樣來到鏡前,緩緩地清洗手指。

鏡子中,相同白色的衣裝,在兩個人身上,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白色的雪紡穿在趙音然的身上,使她顯得愈發内斂沉靜,一副安靜美好的模樣。

我對着鏡子将長卷發重新挽了一下,露出那一截纖美細白的頸,裙擺上揚,兩條長腿毫無一絲多餘的贅肉,包住臀,見趙音然的視線,莫名定格在鏡子之中我的腰上。

被我撞破,她不自然地擡起眼眸。

長發挽好,我放下纖長的胳膊,臨行前,對她歪頭笑了笑,唇角有梨渦。

吃飯結束後,我讓我的三個室友先回去。

當我站在路旁,碰巧遇見了,今晚才剛認識的盛潛,他們一行人才剛從餐廳裡出來。

周郁清也在,在盛潛的身後。

盛潛從那群人之中,走過來,「嗨,這麼快又見面了,你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不回學校。」

那群人因盛潛都朝我看了過來,多是好奇的打量,後面的除趙音然外的另一個女孩,看到我,眼裡明顯有驚訝。

周郁清仍然是冷色的眸,單手插着兜,隻清淡地掃過。

我對盛潛,笑說:「等人呢。」

男生開玩笑般地問:「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我告訴對方:「哥哥。」

6

車停在我的面前,我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我今晚沒有回校。

周郁清将我帶到,他目前租住的房子處。

一套簡單的兩房間。

我身上的白裙子,被那雙連骨節都泛冷的手,親自脫了下來。

聽慣了他們說周郁清,說他們C大的校草,是如何冷淡、寡欲。那是因為隻有我看到過,他們還從不知道的,他的另一面。

我擡着臉,對他說:「你知道嗎?是每天都要曬到最毒辣的陽光呢,我的臉,我的身體就在為今晚這刻、為你養着,好難的。生怕要是不嬌不嫩,你就會不喜歡。現在,你還喜歡嗎?」

修長的指按住我的肩頭,周郁清居高臨下,垂着清淡的眸,說:「要感受才知道。」

其實,我和周郁清,之前也就隻有過一次。

在四個月前,我到他的房間,翻出他父母的遺物,威脅要求他,回來陪我過生日,那一晚,當着周郁清的面,我許下的生日願望,是就要他陪我試不一樣的成人體驗。

周郁清是個在夏天都極少出汗的人,做完以後,他起身背對我,不該再稱呼他為男生,而是男人,将我變成女人的男人。

年輕的男人那清瘦但仍練出肌肉的身材,公狗腰,修長有力的臂,現在,背上泛薄薄的一層汗。

周郁清坐着抽煙,擡眸,淡淡望着寂靜的窗外。

他在人前很淡泊完美,C大的學生會主席,在校常常以身作則,都知他是并不抽煙,連酒都極少沾碰的人。

淩亂至極的床榻,我用他床上的床單,簡單包裹身體,依偎過去,從他的煙盒中拿出一根,湊過去,想借他的煙點燃。

被周郁清按住了手,煙被他抽出來,「這是你又跟霍朗學會的毛病?」

我隻是想試試而已。

不過他既然提到了霍朗,我剛好要和他說:

「周郁清,霍朗在國外,他先交了女朋友。是以,我必須也要交男朋友。」

「我現在要你和我交往,周郁清。」

周郁清将指尖的香煙摁滅,他淡漠低聲向我道:

「林想知,交往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之間的事,上床是一碼事,我并不喜歡你。」

我聞言,輕輕地笑了,問他:

「那你喜歡誰?是連錢都不願接受她的施舍,你用我的錢時也沒見手軟,在她的面前極度會維持你形象的趙音然,C大的人連同她,你的朋友、同學,他們知道你是一個性能與愛分開的人渣嗎?」

「你這輩子還有喜歡别人的資格嗎?」我說。

「他們知道,他們那高潔冷淡,被形容成高嶺之花,在校形象完美無缺、高高在上的校草周郁清,不管是在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不過是我爸替我養的,要任我使喚的一條狗。」

7

這樣難聽的話,現在他聽了,對我也隻剩冷淡。

我緩緩輕輕地說:「周郁清,你是不是想創業,是想逃脫與我家牽連在一起的命運,如果你不答應,你現在在學校做的事,我都會去告訴我爸。」

周郁清才變了神色,俊朗非凡的面龐,那雙俯看着我冷極了的眼眸,是想要掐死我。

8

我拿周郁清的手機,在他朋友圈,直接發了一張照片。

他的微信聯系人裡也有霍朗在,霍朗能看到。

是一張合照,夜色下的窗前,朦胧昏暗的輪廓,男女在接吻。

漂亮的少女,唇瓣柔嫩,覆印在那天生涼薄的薄唇之上。

9

在新生入學一整周,周郁清談了戀愛,他親自發在了朋友圈。

對方不是以為他們之間早晚有天會水到渠成的趙音然。

而是,那位在軍訓期間,就以美貌出了名的大一新生學妹,林想知。

趙音然約見周郁清時,我就坐在他的車内。

亭亭玉立的女生,站在周郁清的面前,質問他:「我之前其實試探過你,是上次學生會活動結束後團建,我們在海邊,我和你說想在畢業後,帶你去見我父親。郁清,你當時,明明是答應了。」

趙音然顫抖的聲線,向他确認:「難道你想的和我想的,并不是一個意思嗎?」

面對連責備他都不舍得的趙音然,周郁清隻對對方道:「音然,畢業後出國吧。」

他開車門離開之際,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孩,露出了細細白白的一截胳膊。

周郁清驅車離去,我望着漸行漸遠的身後,趙音然蒼白着一張臉,仍停留在原地。

我收眸,輕聲問周郁清:「你原來,真喜歡上了她?」

我笑道:「等霍朗急了回來找我,我就把你再還給她就好了。」

對我風輕雲淡的描述,回應的是車輛促重的刹停,周郁清沉寂的側顔,攥使方向盤那顯露的骨節。

車輛停在路旁。周郁清說:

「我配嗎,配喜歡她嗎?林想知。」

「你沒有出現的兩年,我已經擁有正常的生活。贊賞不斷的聲望,交際來往的朋友,鮮亮的頭銜。」它們所構設的周郁清。

壓迫的車内,是他冷漠的言語。

「為何要出現,又重新提醒起,我那不堪的過去。」

10

周郁清在C大,校學生會主席,是冷淡、克己複禮的存在。

當他的吻照公之于衆,傳閱到我室友的那裡時,她們覺得,我才剛入學,風頭就已經,沒人可及。

她們問我:「那晚,你不是說留下來等你哥哥嗎?」

我無害的表情,說:「是啊,在等我哥哥。然後周郁清邀請我,上了他的車。」

我沒告訴她們,周郁清也是我所謂口中的哥哥。

我這一張比趙音然更要漂亮的臉蛋,很容易便讓她們相信,我和周郁清的相戀,似乎是一場彼此對對方一見鐘情的邂逅。

那如果是周郁清不堪的過去,他曾是我父親收養的繼子,我和他曾經是繼兄妹的這段關系,類于兄妹相戀,千夫所指,也是我想掩蓋的事情。

11

下一次,周郁清去打球。

他們似乎經常會約在周五下午,打球消遣。

不同于第一次隻能身為圍觀者,看每一次籃球的投落,都能成為為他心動的信号。

我手輕輕攥握着周郁清的衣角,跟他來到籃球場。

他脫下來的外套,我抱了抱肩,說:「好冷啊,我可以穿你的外套嗎?」

周郁清早就知道我的頑劣,清楚我有多任意妄為,随了我意。

趙音然今天也來了,她也看到了穿着周郁清外套的我。

當着我的面,在半場休息時,趙音然還是遞給了周郁清一瓶水,道:

「不管怎麼樣,以後,仍要一起共事,還有許多共同的朋友,我們,也還是朋友,對嗎?」

周郁清修長的指,從她的手中接過來,他喝了。

趙音然原本是笑了,卻又看清,周郁清仰起的頸,慢慢滾動的喉結,在頸一側落下的那枚顯眼吻痕印。

她的笑止在了唇邊。

後半場,第一排看台,趙音然和我坐在一起,我輕輕地蕩着腿,男式那寬大的衣袖被我握在掌心,周郁清放于我身側,留下來的半瓶水,就在趙音然的注視之下,我拿了起來。

慢慢地擰開瓶蓋,柔嫩的唇,附上周郁清沾碰過的瓶口,小口地喝。

當放下,我捧着我和周郁清都喝過的同一瓶水,眨着眼,閑聊般地和趙音然,輕聲說:

「你的内心裡有沒有期盼地想過,不想再在周郁清打球結束後,隻能矜持地遞給他水,而是像我這樣。水是流動的性質,我和周郁清喝的某種意義上是同一口。」

12

周郁清晚上與他朋友之間的聚餐,我第一次跟着去。

前幾天,那晚,他們與我初次碰面,還是因為盛潛,周郁清當時在盛潛的身後,連目光都幾乎沒落在我身上。

短短幾天,再次相見,我便成為了周郁清女朋友,大家都是完全清楚世故人情的成年人,掩飾了一些好奇和尴尬,除了盛潛。

周郁清現在不住于校内,要開車回去,之前根本不碰酒。

今晚聚,是周郁清脫單請客,被人勸碰,他頭一次喝了很多。

周郁清被問和我談戀愛在一起的詳細,他與我的默契,是都掩了過去。

他形容成,是正常的戀愛,先沉淪于我的容貌,「美色,第一眼就決定追她。」

一桌人恍然,原來,那晚周郁清隻是不顯。相較知性的趙音然,在更美貌和年紀更小的學妹面前,周郁清原來也是正常男人。

為了故意打趣、起哄周郁清,飯後,玩了牌遊遊戲,我輸了,選擇了大冒險,捏起了一顆紅透了的車厘子,放進了自己的嘴裡,當衆對着身旁的周郁清,貼上他的唇角吻了上去。

周郁清早就已經飲了不少酒,那冷淡的一張面龐,相較平時,微微輕阖起的眼眸,多了抹慵懶。

不過,望人的神色,仍舊是清清冷冷的。

周郁清還是啟開了薄唇,任我将那一顆車厘子将和自己的小舌,渡、送了進去。

分開時,他拿過一片餐巾紙,将果核,從口中輕吐了出來。

13

我花了口紅,唇角沾了一點鮮紅的汁水。

起身去了洗手間清理。

幾乎是馬上緊随我進來的趙音然,關上反鎖了洗手間的門。

她抵着門,今天一晚上她幾乎都沒有說話,受虐般地親眼目睹着,周郁清和眼前的女孩親密的恩愛。

她對我說:「你知不知道,最近因為你,周郁清的名聲,在學校受了影響。」

周郁清過去人雖冷淡,但在校的形象幾乎是趨于完美,擔任學生會主席的職務,品德高尚,配其位。盡管趙音然為維護周郁清,已經向外解釋,她和周郁清之間一直以來都隻是将對方當朋友。

但他的第一次戀愛,在他人眼中,是剛初識,就立馬與年紀小更嬌柔的學妹選擇交往。仍像從神壇上墜落了下來,吻照全校流傳,似乎是過去将他吹捧得太高、太完美無缺,好像也不過是個簡單就陷沉于美貌的普通男性。

我笑了,對趙音然坦誠地講:「我拿周郁清的手機,看過了你的朋友圈,你們一行人在周郁清剛遷入新居時,去那裡聚過一次餐。那一張吻照,别人也許看不出來,但你應該能辨認出,我和他背後的窗,窗簾是他居住的地方,那裡的樣式。」

我人畜無害的模樣,嘴角那淺淺的梨渦,「周郁清既然睡了我,可就是要負責啊。」

都說林想知無錯,全是周郁清也有男人的劣性根。

對方長了一張天使般,甜美可人,看起來就無害純潔的臉蛋。

趙音然這一刻,隻覺得,眼前年紀小的女孩,像是條惡劣吐着信子的小蛇。

14

夜間,周郁清喝了酒,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将我摁趴在客廳狹窄的沙發上。

像發洩,也像在洩怒,涼薄地逼問:

「為什麼?你就要弄得人盡皆知。」

我也不再笑,回着眸,炙亮的燈光之下,我的唇已經因為他的動作,卸了血色,望着周郁清那張我極其熟悉的臉龐,告訴着他:

「周郁清,這裡離B市好遠啊。」

B市是藏匿我們所有過去的城市。

「我和你,沒人再将我們定義成兄妹的關系,就可以光明正大。」最終我還是掉出來了眼淚,他弄得實在很疼,太疼了,哭腔的聲音,道:

「我就要人盡皆知,光明正大。」

周郁清停了下來,我能感受到他根本還未洩的欲,卻直接抽了身。

穿上衣服,拿了桌上的煙和打火機,開了門出去。

他再回來,身上還殘留着淡淡的煙草味。

我其實根本不喜歡煙味,讨厭别人抽煙時的味道。

但換作是周郁清,或許是他的模樣太有迷惑性,清冷周正的氣質,連尼古丁沾于他衣襟之上,都帶着一絲迷誘,絲毫不顯得難聞。

我依然還是他離開時的姿勢。

周郁清将我翻身過來,他比走時手裡多了一支藥膏。

垂落俊朗清淡的眉眼,指尖為我上藥。

周郁清低輕地喚:

「隻隻,小寶。」

他喚了我的小名,惜字如金的人,第一次同我多言了幾句,望着我哭紅了的雙眸,像在勸阻我:

「我不會再回B市,你也不可能永遠留在C市。我隻能陪你玩一陣。你與霍朗鬧沖突,我不太懂你們更年輕的人之間現在的愛情規則,但這樣對感情輕佻的玩法,并不适合我。等你拿我刺激夠了,就還了我平靜的生活,我們各自回歸本來的人生軌迹,好嗎?」

周郁清說的沒錯,那遙遠的B市,我頭一次長出了翅膀,但也隻會是短暫地飛離那裡。終有一天,我與他之間,會有相隔天南海北的距離。

15

周郁清其實很忙碌,學校學生會有事務他要處理。

租了套房子,是他另租賃下要創業的工作室就在附近,時常太晚他回不了校,為了友善,會直接在外面住下。

周郁清雖然仍是學生,仍保有他的宿舍,但學校也沒有強行的規定,反而是,他晚上幾乎很少再會回學校寝室。

偶爾能待在學校裡一天,很晚了,周郁清仍在與學生會的幹事,開會。

他并未告訴我,上完晚自習,我才聽人說,周郁清在同棟教學樓的會議室裡。

我過去。

C市的夏十分漫長,軍訓結束後,樹上的綠葉仍舊生機盎然。

我沒有穿慣常會穿的、露出腿的短裙,而是一件至腳踝的連衣長裙。

怕别人看出,我走路的姿勢有異。

我抱着書包,就停站在那間會議室的後門,望着以周郁清為首,開會的衆人,沒有出聲打擾。

周郁清坐在那裡,修長的指間,是一支黑澤色的鋼筆。

俊朗的側顔,聲色沉穩,那一雙眉眼比平時多了認真與端正。

他當年從我家中離開時,不過才剛成年,對周郁清我仍停留在的印象,還是他被我父親的棍棒屈打,仍擡着清淡的眸,不彎一身骨的少年。

不知何時,在我未過多參與的這兩年間,周郁清已經脫祛了少年的角色,蛻變成現如今成熟的樣子。

他走時未拿走我家裡的一分錢,能有如今,擁有了自己的一處住所,一輛車輛,衣着雖不算昂貴,但領口一直是整齊幹淨的,和在人前算得上是鮮亮的成就和身份。不難想象,他完全埋藏掉過去的不堪,一定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我以為周郁清并未發現我。

他停下了會中的發言,微擡了一下眼眸,又低頭對身旁的一個男生極低聲囑托了句什麼。

才又繼續說。

那個男生安靜地起身,搬了一張椅凳,朝我走了過來,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坐在他們會議室的最後,一直有人好奇地回眸打量我,包括同在開會的趙音然。

似乎是一時間,大家都知道,主席那個漂亮的小女友來了。

很晚,他們才終于結束,待人一一離開,周郁清在最後,慢慢地走到我面前。

隻剩我們二人,他低聲問:「好點了嗎?」

我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擡着一張柔嫩的臉蛋,對他輕輕笑出,沒回答,先說:「剛才有兩個女生在我跟前過去,似乎是故意說好話,想讓我講給你聽,你要聽嗎?」

我當周郁清的沉默是預設。

清甜的嗓音,學着,告訴他:

「她們說,主席看起來好喜歡他的小女友哦。」

我望着周郁清毫無變化的神色,才又靜靜道地:

「她們或許是看到你開會也不忘先叫人搬一張椅子給我坐,像生怕我站着累,實則…」我未明說。

「根本并不知道,是她們那克制理性的學生會主席,在床上的事上親自做的孽。」

他聽完,平淡的神色,隻說:「走吧。」

我站起來,剛擡起腿,腳下微微趔趄了一下。

周郁清垂眼,将寬大的掌,搭于了我的腰際,提起我的身子依附于他的懷裡,「我送你回宿舍。」

16

「我不想住宿舍了。」倚靠在會議室的後門,那群剛離開的學生會幹事回頭,仍可以看到我們,我輕貼上他的薄唇,說。

「你乖一點。」周郁清隻讓我蜻蜓點水般地碰到,沒再任由我做壞。

那天飯局他可以任由我玩鬧親他,是因為那一些是他的朋友,今晚他身份不一樣,在一些以他為準的幹事面前,周郁清并沒有當衆上演激吻的興緻、陪個小女孩做出格的事。

周郁清沒同意:

「我是男人,私生活再任由他們評價,也不過說成是正常男人的行為。你呢,一個女孩,以後還要在這裡上四年學,要讓人知道,你大一就去和男人同居?」

他淡薄的眸,毫不留情地講明:「哪天分開,落個白被我睡的名聲,好聽?」

周郁清的話說得太赤/裸難聽,我默默地咬了咬牙。

他不想破壞在校内的形象,偏偏我就要不如周郁清的願。

在會議室後門沒有進行下去的吻,當周郁清将我送到宿舍樓下時,我轉身,胳膊緊緊抱上他的脖頸。

墊腳。

當衆,還有來往的行人,就在女生宿舍的樓下,咬上了清冷的男人那唇角,就要和他接吻。

有人顯然已經認出來了周郁清。

但最終,周郁清并沒有推開我。我們就如正常的情侶一般,後來,開始變得是他在主動,低頭,伸舌過來,狠狠抵開了我的唇齒。

17

我和周郁清的戀愛,在校内被描述成,我們看起來好像是,對彼此一見鐘情的真愛,兩人在熱烈地相愛。

周郁清向外營造出的,似乎也一直是,在這段戀情裡,他像很喜歡我。

當我笑的很甜蜜,面對室友的好奇與打探,說:「是啊,周郁清很喜歡我。」

收到了,有段時間沒有聯系的霍朗,發來的消息:

「你赢了,林想知。」

「我們不過是吵架鬧沖突,我拿個莫須有的女友氣你,而你更懂得怎麼氣我,找過去我最看不起的周郁清吻你,傳到B市我們認識的那群人手裡,現在都在嘲笑我不如個窮小子。」

「過段時間,我回國,我們兩個談談。」

18

周郁清周末不會在校内。

我出去找他,他也并不在租住的房子處,而是在工作的地方。

周郁清創業,跟随他的都是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我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初具規模的工作室,除了電腦就剩簡單的桌椅,但一群年輕人,一眼望過去,我能從他們的身上,看到充滿的激情和鬥志,各自都在工位上忙碌着。

周郁清彎腰低頭,俯身,在一個工位前,幾人對着同一台電腦,讨論說着我根本聽不太懂的行業言語。

他看到了我來,但也隻是匆匆地看了一眼。

我卻是走了過去,打斷了他們。

在這間工作室,所有人的注視下,朝周郁清伸手:「給我報帳,我來時的路費。」

周郁清輕輕地皺了點眉,起了身,向身旁的衆人,道:「抱歉。」

他卻也沒對我說什麼,從身上掏出手機,直接給我轉了帳,五千。他問:「夠嗎?」

我收到,在手機上确認了金額,怎麼可能不夠。走到一旁,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

直到中午吃飯時間,周郁清一行他們似乎仍沒有忙完。

我已經将手機玩的無聊,擡起眼,對上了周郁清剛好偏過來的視線,他似乎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對我示意飲水機旁成箱成桶的泡面,說:

「餓了,就先吃泡面将就下。晚點再去吃飯。」

我看了眼,面對背對的衆人,歪頭無聲地對他做口型:

「哥哥,幫我弄。」

周郁清停頓,對衆人道:「行了,大家都先休息下,餓了先将就補充點體力,晚點我請客。」

他撕開桶裝面,外形出衆的男人,站在飲水機旁,接水,泡面冒出熱氣,他又拿了幾塊巧克力,和瓶裝礦泉水,單手端着面,朝我走來。

全放我面前的桌上,說:「吃吧。」

或許是真的餓了,我從沒覺得,一份泡面,漸漸溢出的濃香氣,會這麼讓人有食欲。

我慢慢挑起幾根,小口地放進嘴裡。

周郁清又給自己弄了份。他們都在那邊,隻他陪我坐在了一起。

不過他吃得很快,男人的一口,簡直是我的四、五口。

我才吃不到一半,他們工作室就響起了敲門聲,有人去開門,進來的是趙音然,兩隻手中提着滿滿的餐食進來,說:

「看來,我過來得正是時候。大家别吃泡面了。」

趙音然的到來,幾乎立馬引起,工作整整一上午的衆人,一陣歡呼和歡迎,餐食被接過去,擺在那邊的桌子上。

她也朝我和周郁清這邊看過來,彎唇道:「想知也在,你們快過來一起吃吧。」

我突然就沒了任何食欲,推開手旁還剩半桶的泡面,對周郁清說:「我吃飽了,有點困,那邊單獨的一小間,是不是你的辦公室,我想進去睡會。」

周郁清沒擡眸,說:「去吧。」

說罷,我還未走,周郁清就将我剩下的半桶面,拿了過去,三兩口,便解決了掉。

即便他吃得很快,用餐卻絲毫不顯難看。

19

在我進了他的辦公室。

周郁清收拾了桌子上的垃圾,整理,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趙音然看到了他,剛才吃完了,林想知剩下的泡面。

見他起身離開,趙音然喚住他:「郁清。」

她問:「你不再過來吃點嗎?」

周郁清淡聲回:「飽了,你們吃。」

他還是離開,先去洗手間,清理了下。

出來後便也進了他的辦公室。

我望着周郁清關門,進來。

我輕輕阖着眼睛,身上搭着的,是我自己拿過來的,他留在辦公室裡的一件外套,倚靠在沙發上。

他走近,垂眸望着我困倦的眉眼,輕聲說:

「小作精。」

工作上的順利,似乎使周郁清今天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他坐了下來,最終沒讓我睡,主動慢慢輕輕地低頭過來,親我。

周郁清要是主動,吻技向來不錯,我沒有忍住,在他的唇下,輕咛出聲。

這裡的隔音看起來并不是很好,要是有人站在門外,說不定就會聽到。

20

果然。

晚上周郁清請客吃飯時,被人打趣,中午在辦公室裡幹了什麼。

周郁清單手攬着,長指輕輕摩挲着我的腰肢。

在他的這群朋友面前,周郁清輕笑,說:「我親我自己的女朋友,有問題?」

他們也不是每次聚餐,就要玩遊戲。大多時也隻是簡單吃個飯,特别是周郁清,并不是有玩心的人。

周郁清的一位朋友。就是之前找我要過聯系方式的,那個男生,盛潛。

盛潛今晚,執意地想來玩次,上次也玩過的牌遊。

幾局下來,連我都看了出來,盛潛與周郁清之間不對勁,他想讓周郁清輸。

終于,盛潛有意的針對下,周郁清還是輸了把。不想在人前再上演次舌吻,懲罰方式周郁清選擇了真心話。

盛潛看似笑着,提問:「什麼時候破的處?」

大家雖都是成年人,隻有他們男生時,或許他們玩得很開,但飯桌上現在還有兩三個女生在,盛潛玩得有點大。

盛潛和周郁清同個專業,還是室友,大二周郁清還在校内住。

臨近大二結束前的暑期之前,周郁清請假,消失了幾天,再回來,他沒說他去了哪裡,在宿舍,沒用完的避孕/套,被他拿出來,扔進了垃圾桶内。

被當衆詢問隐私,周郁清的臉色不見得好,願賭服輸,他還是回答了:

「大二。」

聽到這個答複,先有異色的并非是我。

而是坐在對面的趙音然,臉上一下子就失色蒼白了起來。

聚餐很快結束,我坐在回周郁清住所的車上,就收到了盛潛私底下,給我發過來的消息:

「那會你們還沒認識,周郁清也并沒你想象中那麼好。」

而盛潛根本就不知道,彼此向對方獻出第一次,周郁清在大二時,首個女人,是我。

21

夜間,我的心不在焉還是被周郁清看了出來。

他抵着我的額頭,問:「你像有心事?」

我沒有告訴他,霍朗已經向我求和,而是盯着他的眼眸,向他表達出了疑惑:「你今天,給我一種,我們像在認真談戀愛的感覺。」

周郁清眼中平靜,很快,低聲地向我回道:「難道要告訴大家,我們就是一對根本不愛對方的戀人。隻隻,看起來正常的戀愛,會對我的形象有助,你記得配合我點。」

原來是如此。

快天亮我才能睡下。

直到中午,我才醒來。

來到周郁清工作的地方。

竟然沒人在,我以為是都外出就餐去了,忽然聽到,周郁清的辦公室那邊傳來細微的動靜。

我走了過去,卻在進入之前,停下來了腳步。趙音然在他的辦公室中。

周郁清伏案,閉着眼眸,坐于那張辦公桌前,沉沉地睡去。男人露出的半張睡容側顔,安靜好看。

趙音然輕輕地走到他的身旁,将外套,默默地披搭在了他的肩頭。

她擡起眼,看到門旁,站着我的那刻,有片刻的慌張。

趙音然走了出來,輕緩關上周郁清辦公室的門,和我來到窗前。

她真的是個好女孩,根本對我說不出太過惡毒的話語:

「林想知,論先來後到,是我先喜歡上的周郁清。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手段,讓他和你戀愛。你雖然年紀小,卻根本沒有你的樣子看起來那麼純善,明明也知道他缺乏資金,向他要錢也不見手軟,不會體諒。你就是一個,很邪惡的人。」

她看的沒錯。我對她輕輕笑了笑,原本想延續我的邪惡,想對她說,知道為什麼周郁清今天會顯得那麼疲累嗎,是因為他和我在床上糾纏了一整夜。

卻哽在了喉中,論先來後到嗎?

我換了言語,說:「因為我就是很任性,喜歡的人,這一生一定要得到一次。周郁清遇到我,是很不幸運的一件事,一直是個過得很辛苦的人。」

「但我知道,他的未來,一定是幸運的。因為他遇到了你,我知道,也看到,你肯定能照顧好他。」

「也許哪天,我就把他還給你了。到時候,還請你能原諒我的任性。」

趙音然神色迷茫,根本還不懂我在說什麼,「什麼意思?」

22

其實,我以前與周郁清的關系,即使他那張臉看着冷,我也偶爾欺負他,但我們之間,還沒那麼差勁。

他自小父母雙亡,被我父親所收養。

我父親為了鍛煉、培養他,常常用棍棒屈打教育,還會在周郁清達不到他的要求時,讓周郁清在北方的寒冬,逼他跳進遊泳池,三天隻給他水和面包。

在當代的社會,我父親說,要培養出,讓周郁清身上沾染奴性,才能真正為家中所用。

他隻有我一個女兒,家中有巨大的财富,我卻好像沒有經商的天賦。

在孤兒院挑選孩子中,他一眼就看出了周郁清身上像天生所帶有的資質,和我的一句,「我喜歡那個哥哥。」

才注定了周郁清的命運。

我父親的發家史并不光彩,是以他的手段向來也并不鮮亮,以他起家,卻想要繼續延續、保持下去我家中的輝煌。多年拍下,僞造了許多,周郁清虛假的影像和事迹,莫須有的鬥毆、霸淩,偷竊珠寶等,都一定能輕易毀了周郁清這一生。

鎖在保險櫃裡,還有一份在他信賴的律師那裡,告訴我,這是以後我能威脅到周郁清的東西。

我隻有一個父親,年輕時他在身體上的虧損,現在已現病端,注定無法長壽。他不會給周郁清任何繼承權,是以為這樣,在他沒了以後,就有人能幫他唯一的女兒,支撐管理好他留下來的家業。

周郁清被收養時,我已經快要上國中。

也就是在我的國中那幾年,深夜我總會拿着藥箱,為他的膝蓋和手臂上,慢慢清理傷口。

會在他落下泳池時相求爸爸,在周郁清上來後,抱着為他取暖。會在他被關禁閉時,拿我在放學路上用自己的零花錢,買的零食和水果,偷偷用鑰匙開門,給他送進去。

我上初三的那一年,周郁清再一次沒得到我父親的滿意,這一次,他被趕出了家門。

在外面下着雨時,我拿着傘出去,終于找到周郁清。

當傘撐過他的頭頂,周郁清告訴我:「隻隻,我好累啊。我才知道,在我曾經的故鄉,我還有個阿婆在,我想回去了。」

那一次,周郁清走了,回了他遙遠的故鄉。

兩個月後,我帶着我所有的零花錢,去那裡隻能坐綠皮火車,颠簸了十幾個小時,終于到達那個甯靜的小縣城。

我自己一個人,一個小女孩,抱着包,找到他目前上學的高中。

有男生和我搭讪,問我找誰。

我說,周郁清。

那個男生,顯然也認識他。說,那個很帥,剛轉來的學生,我又問了一些,男生和我說了許多,說他成績優異,老師和學校裡很多女孩,都很喜歡周郁清,說他也交到了新的朋友。

他現在過得很好。

我又對男生說,我不用找他了,也不要告訴周郁清我來過。

我連看他一眼都不敢,怕舍不得、忍不住跑到他面前,說我好想他。

就又坐了火車回去。

卻沒想到,幾天後,那個身姿單薄的少年,又重新走入了我的家中。

我根本不解,他為什麼還要回來?

周郁清并沒有回答我,為何回來。

隻低聲地告訴了我:

「隻隻,那天,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特别像你的背影。」

也許,這便是他會回來的原因。

我便是周郁清會回來的原因。

23

周郁清仍舊很累,很苦,被挨打,被羞辱。

後來他阿婆生了一場病,我從父親那裡要了錢,最終卻還是沒有挽留住他最後的一位親人。

卻使周郁清對我更多了一層感激。

直到後面,我父親才告訴我,「隻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嗎?」

「傻孩子,是讓他愛上你,他愛上你,才能更心甘情願。」

我上高一的那一年,周郁清上了高三,父親已經想好,以後會要讓他報考金融向的專業。

霍朗不過是個住我家附近的一個鄰居。

學校裡盛傳我和他是青梅竹馬,我那年仿佛情窦初開般,日漸與霍朗的來往親密起來。

差不多有半年之久,我都沒怎麼再理過周郁清。終于有天,就當着周郁清的面,我告訴了我父親:

「爸爸,我現在才明白真正的喜歡是什麼,我真正喜歡的人,是霍朗。」

我還說:「爸爸,我也好像開了竅,變得聰明起來,都能考年級前十了,等到了大學,我就再去好好學金融,是以,為什麼家業要讓一個外人來管理。」

沒人知道,那半年以來,日日和深夜,我在學習上,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周郁清後來向我确認:「林想知,你要無視我過去所有對你的付出嗎?」

我說:「對。」

周郁清高中畢業的那年,不再帶一絲不舍,徹底地離開了我家中,隻身從B市來到了距離遙遠的C市。

相遇到了趙音然。

24

兩年的時間,使我變得,好像除了聰明,還更加的孤單和乖僻。

周郁清醒了,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當着趙音然的面,他似乎也還未完全地清醒,看着我,喚:「小寶,你幫我搭的外套嗎?」

25

霍朗來到C大,是在一個月後。在我和周郁清時而像相愛,又時而像相恨,卻又像正常的情侶一般,在一起好好度過了每一天。

當霍朗出現在我的面前,周郁清那時也在,他沒去工作,也沒去處理學生會的事宜,隻陪我在咖啡廳裡,做高數作業。

霍朗找到了我,問:「玩夠了沒有?老婆。」

那是周郁清都從未開口,喚過我的稱謂。桌旁的咖啡杯落碎在地上,周郁清聲色極冷,擡眸。

「誰是你老婆?」

霍朗握住了我的手腕,拉我站了起來,對臉色異差的周郁清道:「我是來接隻隻回B市,郁清哥,感謝你最近對隻隻的照顧。」

「我這次回國,是林伯父已經與家父商議着,要先為我和隻隻訂婚,她的确要是我老婆了。」

那一天,全校便都知道,我還有一位絲毫不差于周郁清的高富帥青梅竹馬。

隻對周郁清留下了分手的言語,我便從C大休學了整整一年,回到了B市。

我和我父親解釋,是我和霍朗鬧了沖突,才任性瞞着他,改了填報的志願,去了C市。

我父親答應我,在我和霍朗訂婚後,就将保險櫃和交到律師手中那些有關周郁清的材料,全交給我處理。

但後來,我還是沒能和霍朗訂婚。

當我把僞造的那些影像和照片資料,全部丢進火中燒掉時。

從沒想過,它們竟會這麼簡單,就到了我的手中。當有一天,我父親突然的急病離世。

26

再見到周郁清,是我在休學了一年以後,再回到了C大上學。

去年我隻在這裡上了兩個月的學,重新開始,我搬進新的大一宿舍,遇到新的室友。

相同的是,第一晚,她們仍在讨論同一個人。

今年周郁清已經卸任了學生會主席的職務。

她們說:「你們有看到,剛進校的宣傳欄,校十佳,有位大四的學長,那張照片,巨帥啊。」

「好像,是叫周郁清。」

「我都已經打聽到了,他以前還是校學生會主席,不過現在很少回校了,他已經在外創業,挺成功的。」

她們還道:「還聽說,去年這位學長,曾轟轟烈烈地在校談了個初戀女友,是個小兩屆的漂亮學妹,然後不到兩個月,就慘遭國小妹被分手。然後他的現任,是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一個和他同屆,溫柔的學姐,特别般配,陪他走過來了那段情傷,兩人已經多次見過家長。」

27

再遇到周郁清之前,我先遇到了有事回校的趙音然。

再一年,我參加了軍訓,炙熱的太陽,将我的臉曬傷掉,在醫務室,醫生幫我處理,塗了藥膏,左臉頰上貼合上了一小片的紗布。

我就以這副模樣,在一個室友陪同我去完醫務室以後,回去的路上,看到迎面走來,美麗依舊的趙音然,她身邊還跟着兩個女生。

其中一個,還是我上年的室友。她不可置信地喚:「想知…你回來了。」

我對她們點頭緻意,原想就這麼錯身離開,趙音然竟是轉身,喚住了我:「林想知。」

她說:「去年一個朋友,在學校附近開的一家餐廳今晚開業,大家都會在,你要不要過來?」

「很多事都已經翻篇。」趙音然依舊良善,「你和我們相處過一段時間,他們都好久沒見你,還有人不知道你又回來,你今晚過來也算個驚喜。」

28

曾因為周郁清的緣故,過去我與他的朋友之間相處的并不錯。

他們追随周郁清,會喚他清哥。

我雖然是周郁清的女朋友,卻也是比那一群人都實小整整兩屆的學妹。

每每在學校遇見,人高馬大的一些男生,他們這些學長,都還要喚我這個學妹為一聲「嫂子」。

隻不過,他們口中的「嫂子」現在應該已經換了人。

今晚,我還是過去了。

臉上有傷,有紗布,我素着一張顔。當我敲響包廂的門,在我進入那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擡起看向了我。

坐于中間的那個男人,愈發顯得成熟、俊朗。

聽說他現在事業有成,那雙眼底,不再掩其鋒芒和深沉。

在男人身旁坐着的趙音然,主動向大家道:「想知回來了,你們還都不知道吧,是我邀請過來的,驚喜嗎?」

隻不過,趙音然的一位女性朋友,卻在為她打抱不平,「還回來做什麼?」

女生極小聲,卻每個人都聽到了。

我在飯局中,舉起酒杯,向大家。其實,酒杯對向的隻有唯一一個人。

盛潛仍舊在,他出聲阻止:「你現在有傷,能喝酒嗎?」

我置若罔聞,向他們道:「我這次回來,沒再有任何想法,隻想好好把學上完。」

「曾經和你們相識,所有人」我在心中默念過那個名字,「都是緣分一場,我敬大家一杯,今晚是最後一面。以後,就再也不會和大家再見了。」

我将一杯酒一飲而盡。餐後,我等在包廂外,倚靠牆側,人差不多走完,是趙音然走在後面,将周郁清帶到了我的面前。

男女二人,衣着光鮮亮麗,郎才女貌般,并肩站在一起,出現在我的眼前。這一刻,連我都覺得,二人般配至極。

趙音然對周郁清道:「想知最後有話,對你說。」

周郁清最開始是愛我的,去年我們重逢,他更像是恨我。

現在,他對我,像無愛也無恨。

男人舉手投足間已具矜貴,擡手臂,垂眸掃過眼腕表上的時間,才道:

「請說。」

我把最後一件事,輕輕地告訴周郁清,最後一次喚:「哥哥。」

「我爸爸去世了。」

他聽了,應該會覺得是一個好消息。

29

過去我喜歡穿短裙,喜歡笑,聽到過男生對我的讨論,是明明那麼純美的一張臉,笑起來,輕輕勾下手指,沒有人會再對我說“不”。

現在我穿最長的裙子,卷發成了直發,望人的眼眸安靜,喜歡低頭走路,整日埋頭在學習裡,新的室友說我清冷又低調,有一張極漂亮的臉蛋,卻不懂得怎麼向異性展露美貌。

周郁清雖是計算機專業,但他在創業經商上根本也不掩天賦,院方親自邀他來金融學院,做了次講座。

當天學院組織專業的大一大二學生過去聽,恰逢我感冒發燒,戴了口罩和帽子,連我上年的同班同學都沒能将我認出。

俊朗又才華橫溢的男人流露出的魅力,幾乎吸引了所有人仰佩的目光。

當結束時,在台側,院方上司過來,親自陪同男人,與之交談。

意外就發生在一瞬間。

禮堂使用,頭頂方形,成米寬長的吊燈松動,要墜落下來的那刻,我擡眸,還以為是我感冒發燒,産生的錯覺。

在身旁人都驚慌着躲開,我反應遲鈍了許多。

當終于意識到是意外,旁邊已經有尖叫,吊燈掉落下來時,我以為,我就要死了。

「林想知——」是一聲男人,欲裂,嘶喊,驚措的喚聲。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一個高大的身軀緊緊将我抱在了他的懷抱裡,「嘭」一聲巨響,是砸落在那人背部上的聲音。

破碎的玻璃在腳下四濺,地面上出現鮮血流落下去的痕迹。

那個人抱着我,最後,緩緩地,倒在了那滿是碎碴的地上。

我倒在他的身上,擡起眼眸,看到,那原本,明明還遠在台側那邊,西裝革履的男人,現在正抱我在懷裡。

對上的是,周郁清通紅的眼。

我從沒有見周郁清流過一滴淚,在他被我父親狠狠屈打,被羞辱,無父無母,颠沛流離二十多年,男人也從未流過一滴眼淚。

現在他的眼角,卻緩緩地落下來了眼淚。

仿若失而複得,仿若劫後重生,仿若生怕這是人生最後一次分别。

在閉上眼眸之前,失色的薄唇,輕啟,隻喚出:

「隻隻。」

30

周郁清在醫院中住了很久。

那一張俊顔,多日之後,仍留着一道未愈的傷疤。

那一天,我隻輕微傷到了手,早已經痊愈。在病房中,當我為他的臉上塗抹祛疤的藥膏時,他微微有些不配合,嫌藥膏在臉上不舒服,道:「疤留就留了,我又不靠臉吃飯。」

我小聲吼他:「周郁清,你老實點,這張臉是給我看的,它必須要完美。」

趙音然這時敲門進來,向我征求:「我能單獨和周郁清說幾句話嗎?」

我将藥膏放下,走了出去。

趙音然在病床前坐下,問周郁清:「你仍愛着林想知?」

周郁清:「是,我愛她。看到她開始穿沒那麼鮮亮的裙子,會心疼,看到她不再愛笑,會心疼,看到她臉上受傷,會心疼,聽到她說她父親去世,我以為我本應該感到高興,卻,仍是會心疼。」

趙音然很是不解:「可你們才認識多久,去年才剛初識,談了隻不到兩個月的戀愛。你就那麼地深愛她。」

周郁清否認:「不是兩個月,是八年。」

「八年?」怎麼會是八年,趙音然難以置信道地,「那你與我,大二末,那次是你請假了幾天再回來,我記得,去年盛潛和你玩遊戲,你大二還很少離校,就是那幾天的事吧,你剛和一個女孩子分别。為什麼回來,竟還能答應,陪我去見我父親。」

他們現在也從未在一起過。她父親得知他這個人後,似乎很看重他,通過她,要求見過他兩面,隻不過,周郁清,始終也沒接受,她父親主動提出的大筆投資。

在學校才傳出了些流言。

周郁清今天才告訴趙音然:「沒有别人,隻有林想知。那時,我剛和我最心愛的女孩分别,她把自己給了我。其實,與你站在海邊時,我滿腦子都在想的是,我如何再重新得到她。她父親很注重出衆的身家,那樣的人,才有資格,與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沒有,我第一次太恨自己的普通。抱歉,我當時利用你,有與你父親見面的機會,本想借助于你父親的幫助。」

「要知道,平步青雲,一步登天,短短一兩年就做到,太難了。但我實在,已經等不及。」

當周郁清那一年走出B市,他告訴自己,要活得清白幹淨。

但隻要遇上林想知,他就無法再活出想要的樣子。

「那你現在為何不利用我,不再需要我父親的幫助了?」趙音然最後問。

因為,他的女孩,這八年,付出的并不比他要少。使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隻剩兩顆心貼緊時那麼近。

31

周郁清出院沒多久,就久違地回了C大,與人約了打球。

人滿為患的操場上。在半場休息時,他過來牽住我的手,低頭,輕輕地覆上我的唇瓣,卻深深地落下了吻。

在嘩然的呼聲中,像當衆在宣布主權。

「喂。」吻結束後,我輕錘周郁清的胸口,「你以前可是,有你幹事在的地方,都不想讓我親。」

現在現場這麼多人,他竟主動來。

周郁清:「我現在什麼都不是,隻是你男人。而你現在是更小的學妹,不主動點,他們怎麼知道你是我的。」

「嫂子。」有一人道,「你知道嗎,其實清哥之前,并不怎麼喜歡像這樣,被人當衆看着打球。我們打球,也都是在私底下約。」

「就大概去年剛開學那會,有天下午,突然清哥就叫我們,過來操場上打球。」

「噢!就是我們第一次見你的那天。」

「哦,是嗎?」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眨着眼,揶揄看向周郁清,問:「那天。」

「你到底有沒有在操場上發現我啊。」

周郁清隻笑不語。

已經昭然若揭。

那一天,他隻看到了那個摘帽子的女孩。

32

裝不愛你很難。

但愛你,不用假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