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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裡往事(250)—搶來的婚姻剛開頭就出了變故

作者:追光的漂流瓶

江貴會準備什麼大禮沒人知道,估計就那會兒也沒人關心他能做什麼妖。讓吃瓜群衆們能忽略這個潛藏大八卦的原因,還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因為那段時間的老董家和老崔家,每天都能保證源源不斷為村裡提供始終新鮮,又持續重新整理熱度的大瓜。有更吸引眼球的在那兒擺着,當然也就沒人會去注意江貴可能會翻出的那點小浪花了。直到這沒心沒肺的還真搞出件大事來,街坊鄰居們才恍然大悟後知後覺。

然後邊吧嗒嘴邊念叨,他們還真是小看江貴這個當爹的,浪子回頭後想替閨女在負心姑爺兒那出口氣的魄力了!自打崔二點頭同意讓王秀娟嫁給國明後,就幾乎不怎麼能看見江貴的人影了,早出晚歸神出鬼沒誰也不知道他在幹啥。也有人好奇打聽過他在忙啥?鎮上那麼清閑的班,也用不着天亮就出門,擦黑了才回來吧?看到有人問起這個,江貴也從不正面回應。

隻是點頭笑笑搪塞幾句就走,實在碰上有刨根問底非要打聽個徹底的,他就一臉高深莫測的忽悠,說他生來就和凡人不一樣!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大業未成之前怎能往出透露半句?這倒還真算一個打發閑人的妙招,既不用紅臉也不用急眼,幾句玩笑就能勸退好奇他行蹤的人。幾次下來看他确實沒有透露的意思,隻要不是腦子有毛病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都會識相的不再去招人煩。

再說那段時間也不光江貴身上有可挖掘的八卦,老董太太這個話題中心之一也是大夥關注的重點。她為了侄女這婚事可是相當積極,把王秀娟送到老崔家第二天,一大早還沒等公雞打第一聲鳴呢,她就已經打扮利索邊哼着小曲,邊腳步輕盈的來到老崔家。扯着嗓門聲音高昂的把還在睡夢中的侄女,未來侄女婿和親家以及相連的幾家街坊四鄰,都一家不落的騷擾了起來。

等迷糊的侄女邊打着哈欠邊過來給她開了門後,又頂着老崔家三口人那滿臉不悅和明顯不歡迎的表情,嘻嘻哈哈繞過他們就往屋裡擠。蹭了一頓夾雜着無數白眼的早餐後,老董太太又自來熟的拽着親家母的手,及時阻止了她和崔二要躲出去的舉動。然後又使喚侄女去叫村長過來,說讓他當個中間人。可王秀娟跑了兩次都沒把人請來,無論她怎麼好好說話,村長始終都是拉着臉隻說一句話,“你們家這事我管不了!”

老董太太生氣村長不給她面子,邊念叨好歹看見我還叫聲嫂子,這會兒隻是求他幫個忙就請不動了,邊氣呼呼的站起來準備親自去。可到了村長家還沒等張嘴說明來意呢,就被村長媳婦兒搶在她前面好一頓刺激。“哎呦,董嫂子你咋還親自上門了!可真是稀客啊,你說你有啥吩咐讓别人跑趟腿,我過去不就是了!你這平時又是忙着操持家裡,又是幫忙管教弟弟家孩子,把侄女調教的多出類拔萃呀!”

“就瞅瞅這方圓幾裡,哪有幾個姑娘能比得上她!有膽量有魄力!連找婆家的事都不用你操心,這點我那老閨女和她就比不了。和她爹一樣又木又老實,别說自己主動想着去找對象,就算媒人給介紹到跟前了,也是連句話都不敢說。哪像你家秀娟啊,看看這事哪用得着你惦記!認準目标人家就知道想招下手,管他是誰的呢?撬到自己手裡就是自己的,誰愛說啥說啥去!耳朵一捂不就聽不見了!”

“這不我爺們兒也看自己閨女太老實,才總想多攢幾個錢,尋思等閨女出嫁大不了多陪送點。到了婆家腰杆也能挺直些,你看這扒拉一口飯就走了,家裡家外這一大攤子事都扔給我了。我埋怨他幾句吧還和我急眼,說把自家日子過好比啥都強,想過好日子就得靠自己踏踏實實去幹。别總想着投機取巧撿現成的!說他這輩子就看不上這樣的人!”

“還罵我要是敢和這些不入流,一心淨想着不勞而獲的人學,就把我趕回娘家去!都不讓我在他跟前待着晃悠,說看着鬧心!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有啥事都寫在臉上,膈應誰大面上也連裝都不裝。哎呀!瞧我咋就光顧着和你抱怨了,你這麼早來是有啥事啊?剛才聽秀娟說你想讓我爺們兒去崔二家一趟?我也沒當真啊!這一聽不就是孩子小不懂事,大早上跑過來和我們當長輩的開玩笑呢嗎!”

“我爺們兒大小也算個官,雖說平時熱心腸總愛替街坊鄰居跑個腿。可一天到晚這事也不少,懂點事的誰也從沒動不動就過來使喚我們啊!我爺們兒又不是地主家那長工,誰想用就随叫随到呢?你這一向心裡最有數的人,就更不能這樣了!我一猜就是秀娟因為要嫁人了,都高興糊塗了,沒深沒淺過來找我和她叔開個玩笑。是以就沒當回事,嫂子你來是幹啥啊。”

老董太太自打進屋開始,根本沒機會開口說一句話,就聽村長媳婦噼裡啪啦的念叨了。剛開始還有點生氣村長沒給面子,可越往下聽就越感覺,這怎麼好像連裡子都快沒有了?明明人家話裡話外沒指名道姓,可她咋就臉通紅坐立不安呢?不光是她,就連王秀娟聽着村長媳婦兒拉這家常,都感覺自己臉越來越紅,紅的她都不敢擡頭了。這姑侄倆也不是蠢人,就算蠢估計這會兒也能聽出人家是指桑罵槐了!

等村長媳婦兒總算說痛快了,老董太太也氣的臉色直發青了。看村長媳婦兒擠兌夠人後,還在那兒用無辜的眼神一臉天真的問,嫂子你來有啥事啊?她硬是壓着馬上就要沖出口的髒話,連表面上的平靜都維持不下去了,立馬站起來有些陰陽怪氣的說,“我還能有啥事!就算有也不敢說了,再耽誤你爺們兒給閨女掙嫁妝咋整!這個責任我可擔不起!”說完就拉過還在低頭發愣的王秀娟,也有些指桑罵槐但又不敢太過分的念叨。

“我說你咋這麼木呢?沒看人家都忙的不行了,還留在這兒礙啥眼啊!你又沒有當官的爺們兒,還指着誰能對你高看一眼啊!”說完就硬拉着王秀娟,氣呼呼的走出了村長家。她們在前面走,村長媳婦兒就在後面跟着,繼續滿臉笑囑咐着她們有空再過來串門!隻要别像那些不懂事的,淨拿爛事兒來煩她爺們兒就行!看到她們走遠了,才拉着臉和湊上來看熱鬧的鄰居叨叨,你說這姑侄咋尋思的呢?

“要換我侄女幹了這事,我當姑的可不好意思到處丢人現眼。不消停在家貓着,還舔着臉出來得瑟。幹那事都不嫌磕碜,還總惦記讓我爺們兒過去給擦屁股,别說我爺們兒一根筋不願意摻和這事了,就算想摻和我也不同意!從别人手裡搶來的男人還真當成正事張羅了,以為誰都得慣着她們呢!”

真看出村長媳婦兒确實是給老董太太氣着了,給這個平時還算聰明的人刺激的,都不管有沒有人聽見,氣的在回老崔家的路上整整罵了一道。罵村長媳婦兒說話太損不留情面,罵王秀娟非得給她惹事,連累她生一肚子氣!讓人家這頓指桑罵槐的數落!王秀娟被姑姑說的又開始抹眼淚,老董太太看她這樣也感覺不得勁兒。邊緩和好态度安慰侄女,邊氣呼呼的表示就算不用村長當中間人,她也照樣能按規矩把侄女風光嫁出去!

說完就拉着王秀娟去找了村裡最大歲數的長輩齊二爺爺,連裝傻帶賣慘就差跪下磕幾個了,才總算說服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齊二爺爺,給這段不光彩的婚事兒當個中間人。跟着她一起去老崔家,談談辦事的各種細節。街坊鄰居們看這姑侄倆,一左一右攙扶着顫顫巍巍的齊二爺爺,邊不要錢的拼命說好話邊往崔二家走,就知道她們是啥打算。感歎齊二爺爺倒黴的同時,也由衷的誇了一句老董太太還算腦子靈活。

死了請村長當中間人這條心後,馬上就能想起她老公公活着那會兒,和這老爺子有點交情。年紀和輩分都在那呢,就算崔二家再不把王秀娟當回事,有齊二爺爺說和着也多少得給點面子。村裡不管多大歲數的,隻要嫁人或者是娶媳婦兒,都得有這麼個中間人來回在兩家跑腿。有媒人介紹的親事媒人當就行,那會兒大多數都是有人介紹,也會有在外面打工把對象領回來的,沒有媒人家裡長輩就會去請村長。

村長要是忙,就請村裡上了點年紀能說上話的長輩。這是東門裡一個不成文的習俗,哪怕都到了會親家的環節,兩家父母坐一起了。對婚事或者彩禮有啥意見,也不會面對面明說,都是由中間人來回傳遞。聽奶奶說也是怕會有什麼分歧,兩家如果直接就那麼交流,萬一哪兒不高興了心裡再留點疙瘩。雙方都談滿意了,接下來就該咋辦事咋辦事誰都舒坦。

要是出現啥分歧了,那由中間人來回傳遞消息,就算最後落個不歡而散,也不至于紅着臉争執。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因為彩禮啥沒談妥。有中間人在旁邊一說和,就算親事沒成,兩家人後來在路上碰見了也還是和過去一樣,該打招呼打招呼,該怎麼相處怎麼相處。是以我倒感覺這是東門裡一個挺細心的習俗,一個挺含蓄又挺能維持和諧的方法。王秀娟和國明湊在一起不算光彩,甚至還可以說挺丢人。

估計方圓幾裡内的媒婆,都不會答應給當這個中間人。老董太太也是想到了這點,是以才會在村長拒絕了之後,就算厚着臉皮也把齊二爺爺拉了過去,談婚事有中間人不光是個習俗,也能說是種臉面。如果誰家辦婚事兒連個中間人都沒人願意給當,那是會被人講究笑話的。還真讓大夥給猜中了,雖然崔二不待見王秀娟,但到底也看在齊二爺爺的面子上,勉強改了本來不想辦酒席的打算。

可也隻限于這個,張寡婦直接明說答應辦酒席已經是他們最大的讓步了。還是看在老爺子的份上,才豁出去丢臉硬着頭皮呢。至于什麼彩禮,什麼像村裡其他閨女出嫁一樣,婆家給買幾件衣服幾雙鞋,這些通通沒有!原因也是現成的,因為王秀娟把國明攪和離婚了,是以素芳才會分走一大筆錢!家裡還要生活,地裡種了那麼多烤煙,還得留錢随時準備打藥驅蟲,要是不夠用說不定還得出去借呢!

辦酒席的錢都不知道去哪弄,哪裡還有錢整這些沒用的?老董太太生氣的說,“别以為我不知道咋回事!他媳婦兒就分走了飯館掙兩年的錢!你兒子都開了這麼多年,還能一點都攢不下?”張寡婦白了她一眼反問,攢的錢就一分不用動啊?這麼一大家子不用吃不用喝?飯館那邊進貨水電不用錢?你以為像在村裡似的,想吃啥直接去地裡薅就行啊?

老董太太還有些不服,“那也得差不多吧!素芳嫁過來那會兒,你可是把私房錢都掏出來給買金耳環!秀娟不要那麼貴的玩意兒,隻是想買幾身衣服。就這你們還哭窮!到底成不成心想娶媳婦啊?”張寡婦無語的冷笑一聲,“你說對了,本來就是你們姑侄倆又整事,又要死要活硬賴上我們家的!還真不是我們想娶啊!她和素芳能比嗎?素芳是明媒正娶過來的,她是咋回事!”

“我的錢我願意給誰花就給誰花,我稀罕的兒媳我想給買啥就給買啥!别墨迹了!就這條件願意嫁就嫁!感覺委屈我們也不勉強!我們不怕磕碜,答應辦酒席就不錯了!再不滿意我也沒招,你們想咋地咋地吧!我還不伺候了,誰來說也不好使!”老董太太氣的想和她吵,但被王秀娟勸住了,說隻要能把日子過好就行,她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于是在王秀娟積極的促成,老董太太一臉有苦難言的無奈,和崔二張寡婦滿身冷意的情況下,這憋屈親事兒總算談成了。完事老董太太就走出了老崔家,一點都不想搭理小心翼翼讨好她的侄女,到大門口才回頭說了一句,“我也就這麼大學事了,這硬求來的婚姻,過的是好是壞就看你自己了。過的不好别怪你姑沒替你把好關,過得好我也算對得起你爹了。以後沒事就少回去吧,回去多了你幾個嫂子不高興。”

說完就彎着腰背着手走了,周奶奶看着含眼淚站那兒望了姑姑好半天的王秀娟,和楊婆子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她是圖啥,男人有的是非得惦記人家的。整到這個地步,頂着别人的指指點點嫁了人,娘家沒人待見婆家不喜歡,這以後的日子得咋過啊。”楊婆子白了她一眼,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自己挑的路就算有猛獸不也得堅持往下走嗎?咋過還不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周奶奶點點頭表示同意閨蜜這說法。

然後就和另外幾個大娘嬸子邊做活邊唠嗑去了,當然唠嗑的重點還是老崔家。因為哪哪都是湊合,沒有那麼多需要用心的地方。是以日子定的也比較着急,才過了沒幾天的功夫,就看王秀娟挨家挨戶的通知明天去喝她喜酒。雖說看不上她和國明,真心不想參加她的婚禮,但這喜酒該去還是得去。原因還是免不了俗氣,大夥都說了再看不上人家有啥用!誰家辦事的時候崔二都去随禮了,現在别說是兒子二婚了,就算是隻狗三婚,都得去把禮給人家還回去!

哪怕再不滿意,也隻能在心裡憋着!這邊大夥還湊在一塊兒嘀咕,明天就過去寫個禮完事,不留下吃那個磕碜席,這個說法得到一緻肯定。一直在旁邊默默聽着的江貴,倒冷不丁來了一句,“别啊,禮都随了憑啥不吃席!你們不留下,就我一人在那兒多孤單啊。”說完也不顧一衆人詫異加納悶的眼神,邊笑得一臉高深莫測,邊慢悠悠的走了。隻有周奶奶和楊婆子神秘對視一眼,臉上是怎麼也藏不住的期待。

本來國明建議就在自家院裡擺幾桌,讓張寡婦掌勺炒幾個菜,再找幾個鄰居幫忙就算了。可張寡婦一臉抗拒的表示,不想伺候王秀娟。于是國明隻能勉強在鎮上找了個小飯店,至于為啥不在他自己的,街坊鄰居們都猜他多少也要點臉,怕鄰居看着笑話呗。婚禮那天去的人還挺多,正好趕上村裡前段時間剛給地裡除完草,打完藥。不用那麼忙了,有一部分人是真想出來溜達溜達。

但大多數還是沖着看熱鬧來的就是了,大夥去的時候隻看見張寡婦和崔二招待客人,國明和王秀娟都不在。聽說昨晚王秀娟就去鎮上招待所了,事先定好的是,今兒早國明帶着幾個人,先去把她接到之前和素芳租的房子。然後再一起來飯店,那會兒誰家辦婚禮都得先挑個吉時,等證婚人講完話才能吃席。差不多都趕在上午九十點,可眼瞅大夥坐在桌子旁都嗑了一肚子瓜子,灌飲料灌的直跑廁所,也沒看到新郎新娘的影。

楊婆子稀罕的把小甯甯給她買的手表露出來,看了眼時間後捅了捅周奶奶,“這眼瞅都十一點多了,咋還沒看到人呢?再耽誤一會兒過了十二點可就算下午了。他們老崔家這是整啥呢?二婚就不圖吉利了?”還沒等周奶奶說話,一旁的趙大個也不滿的嘀咕起來,“可不是咋滴!我為了這頓大席,早上都沒吃飯!他家這是磨蹭啥呢,再這麼讓我灌汽水,都快灌成大肚子蛤蟆了!”

幾個人正嘀咕的功夫,就看王秀娟和老董太太着急忙慌的來了,進屋後兩人就可哪兒一頓找。找夠了王秀娟才看着張寡婦和崔二問,“國明去哪兒了!這都到正日子了,他要是才變卦可不道地!”被問到頭上的倆人,滿頭霧水的同時開口我們哪知道他去哪兒了!老董太太剛想急眼,就聽門口吵吵的厲害,大夥也聽到了動靜都站起來往門口瞅,就看國明站在那兒和一個女的拉拉扯扯,那女的正嚷嚷着,“崔國明我告訴你,今兒個就算結婚也隻能是和我結,除了我你誰也不能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