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播報一則新聞:随着明年民歌即将邁入50周年,台灣音樂人自發成立的民間社團——“中華音樂人交流協會”将于2025年2月14日起,在本世紀初建成的台北小巨蛋體育館連唱三天“民歌五十”演唱會,邀請超過50位歌手、演唱100多首曲目。
台北小巨蛋體育館▲
自1975年6月6日,50後現代民歌之父楊弦在台灣中山堂舉辦現代民謠創作演唱會,從那時起現代民歌揭開了序幕,走過悠悠半世紀。
根據筆者網上搜尋到曝光的歌手名單,邀演歌手橫跨不同世代民歌手,包括楊弦、吳楚楚、葉佳修、李宗盛、齊豫、潘越雲、胡德夫、李建複、趙樹海、王夢麟、邰肇玫、王新蓮、範廣慧、李麗芬、林佳蓉/許淑絹二重唱、蘇來、黃仲崑、凃佩岑、丁曉雯、範怡文、董運昌、木吉他合唱團、萬芳、黃韻玲、殷正洋、姚黛玮、于冠華、廖柏青、林隆璇、曾淑勤、謝宇威、周秉鈞、鄭怡、金智娟、林瓊珑、周治平、賴佩霞、楊祖珺、江念庭和楊耀東等歌手。
李宗盛▲
回想上個世紀70年代,台灣民歌(民謠)曾風靡一時,台灣民歌運動風起雲湧。
當時樂壇吹起一股自彈自唱的創作風,民歌餐廳文化也開始風靡。昏暗的民歌餐廳,響起吉他和鍵盤聲,年輕歌手在小小的舞台上自彈自唱;台下的觀衆一邊喝着飲料,一邊靜靜聽歌。八九十年代,最繁盛時期在台灣從北到南的民歌餐廳有超過200家。
民歌餐廳也是台灣流行音樂的搖籃,周華健、張宇、黃小琥、張雨生、李宗盛、遊鴻明、凡人二重唱、周治平、動力火車、蕭敬騰等,都曾在民歌餐廳的舞台上磨煉。
随着時代變遷,台灣的民歌餐廳風光不再,其中名氣最大的木船,巅峰時期開了14家分店,于2003年結業。台北唯一的民歌餐廳“街角2号”也在2018年歇業。目前僅存台中一家“吉普賽”民歌餐廳。
周華健▲
曾記否這些風雲人物?張雨生、羅大佑、王傑、鄭智化、孟庭葦、齊豫、潘越雲……
《赤足走在田埂上》是50後著名的創作型歌手葉佳修79年的首張專輯《葉佳修》中的一首歌曲。
黃昏的鄉村道上
散落一地細碎殘陽
稻草也披件柔軟的金黃綢衫
遠處有蛙鳴悠揚
枝頭是蟬兒高唱
炊煙也袅袅随着
晚風輕飄散
赤足走在窄窄的田埂上
聽着腳步噼啪噼啪響
伴随着聲聲親切的呼喚
帶我走回童年的時光... ...
葉佳修▲
上面《赤足走在田埂上》是50後著名的創作型歌手葉佳修79年的首張專輯《葉佳修》中的一首歌曲。這首台灣校園歌曲,在八十年代的國内流行一時。
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喜歡之餘,眼前總是浮現出少時北方鄉村的景緻,它像一幅美麗的圖檔,深深地鑲嵌在我的腦海裡。
北方鄉村的景緻▲
我還動筆寫了一篇作文《北方鄉村四季》:
那還是在六十年代......鄉裡的村莊遙遙相望,雞犬相聞,十裡八鄉被土路連接配接着,鄉村的房舍,都是土坯牆平房頂,家家戶戶門前院内種着楊樹、柳樹、槐樹,整個村莊被綠色簇擁着,天空是湛藍色,陽光熱辣辣的擁抱着土地,白雲在上空飄逸,偶遇天空有片烏雲遮住了太陽,那景緻是極特别的,你會看到:烏雲遮住太陽的村莊呈現出深綠色,在深綠色中眺望遠處陽光下的村落,樹格外的綠,土黃色房舍藏匿在豔麗的綠色中時隐時現,還有那土黃色的鄉間小路,更是像一條金黃色的絲帶蜿蜒的伸向遠方,村裡的小孩子手裡拿着蒲公英的小傘,一邊吹,一邊追,雀躍着遊嬉,家鄉自然而安谧的時光從此裝進了我的幼小記憶......
春天,小路熱鬧起來,兩旁的小草自由的生長,什麼灰灰菜,拉拉蔓,喇叭花,争先恐後的鑽出地面,一不小心就已是綠色鋪滿小路......
夏天,一夜南風起,小麥覆隴黃,龍口奪食的季節到了。天剛朦朦亮,小路忙碌起來,割麥子的社員揮鐮匆匆上路,在麥田裡你追我趕的揮汗如雨......
秋天,棉花雪白,玉米金黃,高粱火紅。棗兒也熟了,豐收了,人們更忙了。大人們欣慰的說:收秋了。我也去了蕃薯地......
冬天來了,西北風凜冽,北方的村莊顯得格外的寂靜,人們都在熱乎乎的炕頭上貓冬,隻有長輩們還是要去趕集市的......
北方的冬季▲
一定還記得國小音樂課學過的《讓我們蕩起雙槳》嗎?還有那首《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裡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歡樂的歌聲……”
我聽到的第一首台灣校園歌曲是《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那時候,我不知道這首歌的原唱是被譽為華語歌壇“偶像始祖”的劉文正。隻知道連同後來陸續流行開來的《童年》、《外婆的澎湖灣》、《三月裡的小雨》、《蘭花草》等等,統稱“台灣校園歌曲”。再後來,鄧麗君的歌曲,也在大街小巷傳唱開來。80年代初,她的歌曾被稱為“靡靡之音”的。
《讓我們蕩起雙槳》▲
及後,《上海灘》《霍元甲》主題曲風靡一時。
大街小巷飄蕩着“浪奔、浪流”和“萬裡長城永不倒”的粵語歌曲;《射雕英雄傳》将我們迷得神魂颠倒,《鐵血丹心》成了我們的最愛。那個時候,鄧麗君的歌聲在大街小巷裡播傳,李春波的《小芳》“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的歌聲傳遍了街頭巷尾。每一個胡同裡都有一個小芳,每個孩子的心中也有一個小芳。台灣校園歌曲《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小雨中的回憶》等,人世間霎時變得豐富多情起來。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有了随身聽。買過的錄音帶至少有一兩百盒,一盒幾塊錢。
鄭智化的《水手》和《星星點燈》紅透了半邊天。孩子們漲紅了臉,高聲呼喊着“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幹淚不要問為什麼。”還有《輕輕地告訴你》《笑臉》《九月九的酒》《中華民謠》等歌曲大人小孩都會唱,歌神張學友的《情網》《吻别》《一路上有你》唱得如火如荼,周華健的《花心》,王傑的《一場遊戲一場夢》特别應景,伴随着青春期的憂傷和無助,纏繞着我們的夢想。
《一場遊戲一場夢》▲
突然刮起一陣西北風,杭天琪、範琳琳的歌響遍校園。
當年學生會組織文藝彙演,依然記得班裡跳的舞蹈就是《信天遊》伴奏。1998年,一首《相約一九九八》“打開心靈,剝去春的羞澀……你用溫暖的目光迎接我從昨天帶來的歡樂”叫醒了多少年輕人的耳朵。這首由王菲和那英合唱的歌曲旋律優美、歌詞動聽,打破了一般流行歌曲直白的表達方式,春的氣息迎面撲來。在當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上一經亮相,便風靡大街小巷。
《相約一九九八》▲
後來聽譚詠麟、張國榮、孟庭葦、任賢齊、張學友、老狼和葉蓓的校園民謠。
女歌手陳淑桦和成龍合唱的《明明白白我的心》、《夢醒時分》黃莺莺的《哭砂》也是大火一把。畢業那一年,即将各奔東西的時候,心情自然好不起來,聽得最多的是陳升的《把悲傷留給自己》《風筝》《不再讓你孤單》,這些歌曲都會在一個個夜晚響起。
《明明白白我的心》▲
筆者最近恰好在讀70高齡的電影女演員,散文作家林青霞的三部曲(《窗裡窗外》、《雲去雲來》、《鏡前鏡後》)。
聯想起去世一年多的劉文正,我有想到:其實,我們這代人,至少我自己,關于流行歌曲、關于文學、關于愛情、關于世界……的啟蒙,很多是來自港台。
林青霞▲
我至今記得當年很多年輕人最喜歡的刊物之一,是《台港文學選刊》。
在一本沒有了封面的雜志上,我第一次讀到三毛的那篇《石頭記》,知道了三毛這個筆名,知道了“散文原來可以是這樣寫”。她的文章,跟我們國内課本上讀到的散文,把茶花上的蜜蜂比喻為勤勞的人民,孩子的臉紅樸樸的像大蘋果……截然不同。
後來的幾年,陸續讀了三毛、瓊瑤幾乎所有的作品,還有席慕容,餘光中,還有金庸梁羽生,還有龍應台,李敖……正是在他們的作品中,青春年少的我,感受到了兩岸華夏文化的美好,甚至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台港文學選刊》▲
也還記得,三十多年前第一次去台灣,在太魯閣國家公園(Taroko National Park)附近的一處休閑平台上,我無意中看到當代畫家、詩人、散文家席慕容的一首詩嵌在一塊水牌上,在天地之間,真是感動。
“操場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地叫着夏天……”多麼美好的畫面啊,在這首《童年》之前,我不知道可以這樣描述夏天。作為一個國内北方長大的小孩,那時候,我甚至不知“榕樹”為何物,但能在一首歌裡感受到童年的美好。
散文家席慕容▲
“我從山中來,帶着蘭花草……”當年,國内很多年輕人還不知胡适是何人?倒是這首歌,韻律簡單,聽一遍也就會唱了,也能感覺到歌中的真意和美好。
三月裡的小雨,淅瀝瀝瀝瀝瀝
淅瀝瀝瀝下個不停
山谷裡的小溪,嘩啦啦啦啦啦
嘩啦啦啦流不停
小雨為誰飄 小溪為誰流
帶着滿懷的凄清......
《童年》▲
對,直到現在,每逢春雨,這首《三月裡的小雨》還會在腦海中,在心田裡自然地湧現出來。
前兩天,我出行在南非,偶然碰到一場冬雨。我撐一把小破傘,路上,真的在哼唱“嘩啦啦啦下雨了,看到大家嘛都在跑,叭叭叭叭叭計程車,他們的生意是特别好……”
《三月裡的小雨》▲
這是《雨中即景》。我最喜歡的台灣校園歌曲之一。
在這首歌裡,第一次知道有“計程車”這種東西,但不知何物,畢竟當年在北方還沒有計程車這種交通工具。還學到的一個詞,是“即景”。
計程車▲
去年曾讀到一篇文章,說有國外研究機構對各年齡段的人做過調查,一個人最喜歡的歌曲,通常是他們在青春年少時(14歲-22歲)喜歡過的歌曲。
我沒做過調查,僅以我為樣本,似乎有一定道理。長輩肯定喜歡紅歌,那是伴随過他們青春燃燒的歲月的。新同學們喜歡的,則可能是周傑倫這一代。
青春年少時▲
對于我們這代人來說,可能就是這些台灣校園歌曲吧。至今,它們仍是無可替代的經典。
第一代台灣校園歌曲天王巨星劉文正的隕落,也許代表着一個時代的結束。很多人在感歎青春的散場,除了以為”劉文正70歲,走得還是有點早”,我倒也沒有特别的唏噓和感慨。
第一代台灣校園歌曲▲
也可能,我已知道,要學着接受人生中的任何無常,要做好接受任何無常的準備。
做歌手,明星,藝術家……其實有一個好處。他們的歌聲,他們的形象,他們的作品,不會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流失,隻要是好作品,就會——經典永流傳。
《歸園田居》[ 魏晉 ] 陶淵明
少無适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羁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
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
暧暧遠人村,依依墟裡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颠。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閑。
久在樊籠裡,複得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