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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來洪:從淮海戰役到渡江作戰

作者:自然與社會

引子

*本文摘自《榮成文史資料》第二輯(1988年12月),鞠來洪口述,侯文金整理,原标題《從淮海戰役到渡江作戰》

正文

在淮海戰役敵我決戰前夕,我們榮成掀起了大規模支前活動。那時我在崂山區武裝部任教導員,也投入了這一轟轟烈烈的支前行列。我奉命率領一支兩千多人的擔架隊,支援二十七軍,參加淮海戰役。

我們這支兩千多人的擔架隊被編為一個營,下設四個連。我任營長,湯吉恒任教導員。我們在出發前,中共榮成縣委在崖頭為我們舉行了歡送會。縣委書記劉夢溪同志諄諄囑咐我們要發揚革命老根據地的光榮傳統,不怕苦,不怕死。勇往直前,為革命,為人民,榮立新功。

鞠來洪:從淮海戰役到渡江作戰

一九四八年十月初旬的一天,我們從崖頭出發,以日行軍一百二十華裡的速度,直奔淮海戰場。在途經文登、乳山、海陽、萊陽、高密、諸城等縣後,來到莒縣。在那裡我們休整了兩天。我們利用這段間隙,請當地苦大仇深的階級兄弟為我們進行了一次生動的階級教育課。訴苦者聲淚俱下的控訴,使得大家情緒昂,紛紛表示要以實際行動為苦難深重的同胞報仇雪恨。

休整後的隊伍如虎添翼,不幾日便趕到碾莊一帶。國民黨黃伯韬兵團經不住我軍的猛烈攻擊而四處奔逃,我軍則窮追不舍直逼敵穴。我們擔架隊也尾随大軍緊緊跟上。部隊追到哪裡,我們就支援到哪裡。

鞠來洪:從淮海戰役到渡江作戰

沿途敵人潰逃時抛棄的槍、炮、戰馬、軍車随時可見。在徐州北面的九裡山機場,還有十幾架轟炸機、運輸機擺在那裡。那是國民黨軍潰敗時沒有來得及飛走而抛棄的。民工大都沒見過停在機場上的飛機,大家覺得挺新奇,圍着飛機轉來轉去,有的用手摸摸,有的用腳踹踹,大膽的還爬上飛機坐了一坐。

部隊邊追邊打,當打到安徽雙堆集時,便跟黃維兵團展開了激戰。裝備精良的黃維兵團十萬餘人,被我軍幾個小時的猛烈炮擊,打得一敗塗地。至此,淮海戰役勝利告捷。

鞠來洪:從淮海戰役到渡江作戰

我們擔架營協助部隊打掃完戰場之後,便奉命全部換上軍裝,并配備正常武器。這樣一來,便分不清那是正規軍,那是民工隊了。我腰插兩支匣子槍,威風凜凜地帶領隊伍進駐了張老莊休整。

鞠來洪:從淮海戰役到渡江作戰

張老莊有一千多戶人家。我們剛進村時,家家戶戶院牆上都寫着“家中有瘟病”的字樣。這是老百姓受了國民黨的欺騙宣傳,對人民軍隊不了解而采取的措施。我們為解除老百姓的疑慮,便全部露宿街頭,不準進屋打擾百姓。

第二天,我們便展開了群衆工作,會編織的,給老百姓編織條筐、涼席、草鞋;會行醫的,免費為老百姓治病;沒有手藝的,就為老百姓擔水、掃院,幹些力所能及的體力活。不幾天,老百姓對我們的态實變了,紛紛擦去“家中有瘟病”的字迹,主動邀請我們進屋住宿。

我們在張老莊休整了半個月,跟老百姓的關系很融洽,充滿了魚水之情。臨别時,該村村長還贈送我一面錦旗,上面繡着“鞠營長教導有方”七個大字。

我們離開張老莊後,随二十七軍繼續前進。當行至會肥市無為縣興浪壩時,聶風智軍長向我們傳達了中共七屆二中全會精神後,我們便在長江北岸練兵一個月,準備渡江作戰。

練兵場面宏大,渡江所用的帆船都聚集在巢湖水域。

鞠來洪:從淮海戰役到渡江作戰

從巢湖到長江邊的玉溪口有一條長約五十華裡的小河道,河床淤滿污泥,不能行船。要把帆船引渡到長江,則必須把這條小河的淤泥清除掉。五十裡長的河道布滿了戰士和民工。我們沒有工具就用手捧污泥,一人傳一人傳到岸邊。大家的身上臉上都沾滿了污泥濁水,可誰也不嫌髒,不怕累,每個人心裡都充滿了勝利的信念,一夜之間,竟把那條河道清理完畢。

但是第二天河床又被污泥阻塞了。可是我們不能在白天進行清理,因為敢機不時飛來掃射、投彈、撒反動傳單。傳單以曹操兵敗赤壁、楚霸王自刎烏江等曆史典故,企圖阻止我軍渡江。英雄的軍隊是不會被敵人的軍事封鎖和欺騙宣傳所吓倒所迷惑的。戰士和民工衆志成城,攜手大幹。白天不能幹就晚上幹,白天淤塞了就夜間再扒開,我們堅持大幹了二十幾天,等待着渡江時刻的到來。

四月二十一日下午四時,我們接到指令:天黑渡江。大家迅速投入了戰鬥準備。渡江部隊分成三個梯隊:第一梯隊打先鋒,最先渡江;第二梯隊負責救護傷員,打掃戰場;第三梯隊押送和甄别俘虜。我們擔架營被編入第一梯隊。

鞠來洪:從淮海戰役到渡江作戰

一聲令下,萬船齊發,以排山倒海之勢,直逼國民黨反動派的老巢。渡江大軍船隊剛行進到江心時,敵人發現了目标,便向船隊打炮,敵艇出動,妄圖阻擊我軍前進,敵機也向我們掃射、投彈。我們冒着敵人的炮火,前赴後繼,奮勇地駛向了勝利的彼岸。

我們渡江的這一段地勢,北岸跟南岸大不相同。北岸平緩,南崖陡峭,敵人在江岸每隔四、五十米就設一碉堡,居高臨下,相當險要。我們抵達的南岸,靠近蕪湖,岸陡達三丈多高。我用一根綁有鐵鈎的長竹杆鈎住岩石,迅速爬上了峭壁,大家也效法緊跟而上。我們剛上岸,便有江南地下黨派來的向導接應,引導我們窮追猛擊敵人。

敵人對我軍的突然襲擊,毫無準備,倉皇出逃,抛棄的汽車、槍支、彈藥不計其數。有的連家眷也沒來得及帶走,陣地上随時可聽到女人的哭喊聲。

鞠來洪:從淮海戰役到渡江作戰

我們追敵至蕪湖東南的清弋江時,江橋被敵人炸毀了,我們隻得泅渡。我把兩支匣子槍綁在頭頂,帶頭遊過兩華裡多寬的江面。我剛上岸,就遭到敵機轟炸,炸彈爆炸的氣浪把我掀倒在地,埋在泥土中,隻有匣子槍柄上的紅布暴露在地面。這時,警衛員徐志遠等人急忙把我從土中扒了出來。我爬起來踢踢腿、甩甩胳膊,沒有發現傷痕,便拍打拍打身上的泥土,繼續上路追趕敵人。

我們擔架營跟随二十七軍邊追邊打,直逼上海外圍。我軍在虹橋和蘇州河打了兩仗,迫使國民黨青年軍全部投降。在打這兩仗當中,我們擔架營的任務是押送和甄别俘虜。上海解放後,我們和解放軍一起浩浩蕩蕩開進了上海,在那裡駐紮了兩個多月。

我們擔架營,由于支前作最有功,被二十七軍授予“火車頭”、“千裡馬”錦旗兩面(現存檔案館),還發給我們每人兩“淮海戰役”、“渡江作戰”紀念章和兩套嶄新的軍裝。

一九四九年“七·一”以後,我們奉命複員了。去時下步,回來乘火車,幾個月的時間,形勢發生了地覆天翻的變化。我們回到縣城後,受到了上司和同志們的熱烈歡迎。

資料來源:

《榮成文史資料》第二輯(1988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