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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璧塵 | 評張海虹《秋情起,一往而深》

作者:大野無疆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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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璧塵 | 評張海虹《秋情起,一往而深》

她喜歡秋天

——評張海虹《秋情起,一往而深》

作者/郭璧塵

這天又一個飯局,是原人大副主任請客,有我在,請客人自然要找一些我熟悉的,我樂意的,隔三差五一起聚聚的人。正好主任的發小是北京部隊的一位團長,榮歸故裡,請客就一攬子了。

酒過了那麼幾巡,作陪的這夥人談起來寫東西,那位團長介紹自己的夫人,說愛寫東西,在《大野無疆》發表。我一聽《大野無疆》自然很是敏感,就問她叫什麼,團長說了名字,在那衆多的作者中,我竟然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在座的人說我如何如何,于是那團長撥打了他夫人的視訊,說如何如何,順手把手機遞給了我,我不是太習慣如此的“見面”的,更不愛誇誇其談我寫了什麼,怎麼地怎麼地。我也不像其他人先噓呼一番,說你的作品很好,其實鬼知道他也許根本就沒有看人家的文章,就贊不絕口。我隻是問了好,名字我已經知道,再問就多此一舉了。說等下來看你的文章,今後給我們投稿。不到一分鐘“會見”結束。

說是對這個人有印象,那一定是作品吸引了我,在沒有“會見”前,我就跟飄飄花語說過這篇東西,我的原話是:這篇東西不錯。我現在看東西不太注重寫了什麼,文章的主題是什麼,主要看文字的生命。是以許多的作品我是不看的,除非是專門給我的稿子,我不會敷衍了事,會認真看的,看也是順一下文字,找找錯别字,其他是不動的。

張海虹的文字“生命”吸引了我。

在寫作上我給自己下達的要求是,要緻力于追求文字的色、香、味、形。我不可能達标我對自己的要求,但我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努力。

色,氣色、表情,種類。就是要标明自己的特殊,差別于其他事物。

香,文字也必須讓人能嗅到味道,氣味,味覺,感覺上美好,給予惑、甚至是酣暢。

味,滋味,味道,辨味,嘗味,體會,給人感覺上傳遞的情趣。

形,我給它的定義就是形狀、畫面。文字有了形狀,有了畫面,那麼文字就具備了生命,不是空泛的無的放矢的描寫了。形,還有人物的形體動作,包括細節。

我還強迫自己寫作要“強調”音樂的感覺,“強調”音樂的運用。

音與音之間聯接、過渡,或重疊,就産生了高低、疏密、強弱、濃淡、明暗、剛柔、起伏、斷連等等。在文字上我看成“節奏”,用語,用段,用句的搭配疏密、高低、濃淡、起伏等等元素,這樣節奏就出來了。

郭璧塵 | 評張海虹《秋情起,一往而深》

張海虹的《秋情起,一往而深》是述說了她50歲的那個秋,而這一年她的工作發生了變動,她在等待變動的結果,那焦灼無以言表,日子脫了軌,失眠,無所事事在脫了軌的車上飛馳而過。

正是這種心緒,讓百無聊的作者走向了大自然中的秋天,“黃葉飄零,楓葉泛紅,秋草萎靡,走着走着我竟慢慢與自己握手言和。”

作者把心情“制造”的無法遁形,把秋的蕭瑟營造的那麼沉重,而正是這種境況,她“與自己握手言和”,是啊,不管是苦難,還是心情郁悶,解脫的隻有靠自己。這一“言和”是人的,也是作者的蛻變,更是升華,

誰能悟透了這一“關鍵”,便能讓自己超凡脫俗。“我又與它貼近并默默私語了一番:秋情起,一往而深。”

這在描寫思緒變換上是何等的細微?“貼近”、“默默私語”又是何等的不可言狀?

接着作者描寫了其中一棵樹,那就是玉樹臨風的“銀公子”,拟人後,暢想後進行了對樹的描寫:”葉片……漸次,先是……小手……勾勒個黃邊,随後……小巴掌漸漸暈染開來……“這樣的描寫我是贊歎的,細膩,而且傳神,整個文字靈動了起來,那靈動的生命寫活了這個秋天。她沒有繼續描寫下去,繼而把描寫嫁接到了心情。”情緒也被醞釀了起來……一樹的繁華就是我所有的富足了!微風拂過,招惹了一樹的小手搖動……互相挑逗起來……這哪裡是秋!”

我們說這樣的描寫是絕妙的,近年來,我看了許多必須看的稿子,像筆力用到此種程度,功力發揮到如此精妙的文很少。

前幾天我看到一位獲得了茅盾獎的著名作家說,大美至簡,我不想繼續看下去了,是不是他想說隻有簡才是唯一的大美?我一概地認為文無定法,文也沒有一定的評判标準,我喜歡張海虹如此的文字,起碼有形,有味道,有色彩。

我們看到茅盾獎的文字——

從襄垣縣到沁源縣,路也有些遠。但老韓與老牛是好朋友。兩人本不是好朋友,老韓過去的好朋友是老丁,兩人常在一起打兔唱戲;後來因為布袋的事鬧翻了,就和磨香油的老牛成了好朋友。

牛愛國三十五歲的時候,他媽曹青娥告訴他,曹青娥嫁到牛家莊第二年,陰曆四月,半夜跑了,并沒有去延津,而是去襄垣縣找一個同學叫趙紅梅,在外住了半個月。去找趙紅梅并不是因為和牛書道生氣,沒地方去,才去趙紅梅家,或擔心延津路遠,沒有去延津,而是曹青娥壓根沒想去延津,也沒想起去延津。去趙紅梅家,也不是為了找趙紅梅,而是為了向趙紅梅打聽她的表哥。趙紅梅的表哥叫侯寶山。

曹青娥已十六歲,趙紅梅十七歲。趙紅梅在班裡功課好,曹青娥在班裡功課差,兩人在學校沒有太多的交往;但禮拜一從各自村裡到鎮上上學,禮拜六從鎮上回村裡,兩人常搭伴趕路。溫家莊距鎮上二十裡,趙家莊距鎮上二十五裡。趙紅梅從鎮上回家,要先路過溫家莊。從趙家莊溫家莊到鎮上,中間要翻一座山。

我以為這樣的文章翻過來,調過去的辘轳話,文字倒是夠”簡“的,但”簡“了文字,但繞了許多車轱辘話,到頭來還是沒”簡“,且這樣的描寫,或者根本不叫描寫,叫平鋪直抒的叙述,這美嗎?

還認為文學就是文學,跟不是文學的話有着本質的差別。當年政府提倡請客标準是”四菜一湯“,咋沒說”四菜一水“?湯就是湯,怎麼也得放點作料,醬油、甚至是香菜之類的吧?不然不叫”湯“。“湯”不是吃的,而是喝的,喝不是喝水,而是味。就說雞蛋湯,好的廚師也把那雞蛋清,雞蛋黃搭配成絲絲縷縷,在湯裡缥缥缈缈着。文學怎麼也得”簡“到湯的程度吧?

把水變成”湯“,是文學的起碼要求吧?

大美至簡,琴弦數根,能彈出天籁神音;棋子兩色,能弈出驚濤駭浪;書法一線,能寫出無窮妙意;丹青留白,能繪出至美神韻……簡潔,是舍的智慧,是美的凝練,是情的升華。

上面的文章,我怎麼也看不出琴弦、棋子、書法、丹青的意蘊來。下面我們看看楊志軍的《環湖崩潰》

“叭啦啦啦啦……”

多少年過去了,即使我有機會讓我的腦海保持一片空白,比如打噴嚏時出現兩秒鐘的忘乎是以的時候,我也無法制止這陣顫栗。它每時每刻都想破壞我的心境意緒,都想拉我回到荒原,回到那個神秘而恐怖、阒寂而陰冷的荒原之夜。

……

草地凸凹不平,加上大風一浪一浪的撞擊,汽車在行駛中不住地哆嗦着:”叭啦啦啦啦……”車廂、車篷、車窗玻璃、車上所有能活動的東西,都在颠簸中跳躍。而隆起的草墩又使車體不住地大幅度地打着趔趄,抑揚頓挫的吭哧聲讓人感到汽車立刻就要耗盡最後一滴油了。

原野上,不時有大的小的野物箭镞般穿過斜射前方的車燈光束,讓我們記住了各式各樣的面孔、姿形和叫聲。可惜的是,我們對荒原異常陌生,隻會單調而重複地喊叫:”又一隻獐子!”或者:”看!野羊,比剛才還要多。”直到後來,我們才明白,那天夜裡出現在我們視域中的雖然有羚羊和香獐,但更多的是四不像和野驢。

“叭啦啦啦啦……”野物們大概是被燈光吸引來的,卻又受到這震顫聲的驚吓,往來倏忽,不敢駐足。

其實受到驚吓的還有我,我是父親的兒子,而父親又是我們這支墾荒隊的隊長,加上我年齡最小,小到不知道男人的妻子除了做飯補衣外還會有什麼别的用處,隻好被大家客氣到了司機旁邊。司機是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兵娃,開車送我們一遭,算是環湖駐軍對開發荒原的支援。

突然,一個黑森森的家夥,像一面厚重的石壁,逆光立到了汽車前方。”嘟——嘟——”喇叭聲起。它好像沒長耳朵,前掌騰地落下,迎車爬來,連那”叭啦啦啦啦”的震顫聲也對它毫無威懾作用。

如此的作品與以上的作品相比經緯立顯,但我還有想說,我不是去否定人家的作品,這是一種風格,我不喜歡不等于茅盾獎的評委們不喜歡。楊志軍的作品也是一種風格,我喜歡這樣的風格,至于評委喜歡不喜歡,我不想知道。

這樣的作品讀者有味道,有琢磨頭,這才是美的享受。

作品通篇激發着一股股無法抑制、讓人震驚的意志和激情,一種恢弘、精深的孤獨感,“真正的雄鷹永遠是孤獨的”。所有這一切,都使我們隻能這樣認為:如果小說中的“我”不是作者自己,如果作者的靈魂世界不是同“我”一樣博大,如果作者僅僅是靠聽聞、觀察和哪怕最為豐富的想象來為自己的藝術品尋找材料的話,無論如何,我們不會有如此巨大的震驚。

我們所曾經為之贊歎的那些描寫大自然的作品,那些或把自然詩意化、或把自然象征化、或把自然曆史化的作品,都不過是“小家碧玉”而己。

因為我們閱讀這部作品時已被震驚,是以,我們平常所借以評介藝術品的那些成熟或不成熟的理論武器、邏輯思維,已經顯得過于規矩、過于淺薄和過于單調。在這裡,我隻能這樣說:這是我迄今為止所讀過的一首最為恢弘、最富激情、最為戰栗、也是最長的美麗詩篇。

這是别人的評價,我是非常贊同,正是這種給予心靈的震撼,乃至捶打,給予讀者的思考,我以為才能算作好作品。

那些拉家常式是文字,充其量算作故事,但小說的故事不是故事會的故事,故事會的故事隻要講出來龍去脈就可,另外也得”懸疑“的精彩一些。而小說中的故事承載着”任務“:在叙述、描寫故事,推進故事中不要忘記塑造人物的要務,故事不生動的就沒有鮮活的人物,人物沒有生命故事也會失色,故事與人物不可割裂,不可對立。

為了自己内心的一腔固化了的喜好。似乎有些偏頗,那麼我們再看看嚴歌苓的《陸犯焉識》——

這就回到那五個被老幾重重強調的“去”字上。五個“去”,個個必須。是以他請求鄧指務必恩準。

然而一陣沉默來了。沉默從十二月高原的無邊灰白中升起,穩穩擴充,在下沉的太陽和上升的月亮之間漫開。一大一小兩棵黑刺立在五步外,細密的荊枝在沉默中一動不動。老幾突然發現鄧指的鼻孔黑黑的,跟所有犯人一樣。鄧指今早洗臉沒照鏡子,把昨晚燈油煙子熏黑的鼻孔留到了今天的臉上。原來鄧指這樣的高幹家裡也用拖拉機漏下的廢柴油點燈,跟監号裡一樣。

老幾精心編輯的話,通過唇齒舌的一個個人為磕絆,被送出口腔還是落地即死,救不起來了。他也成了駱駝刺,挺着繁密易折的神經,一動不動。

突然地,鄧指爆出一個多牙的笑容。饑荒使人們珍稀的笑容顯得多牙多皺,原來鄧指也不例外。

“重重強調”“個個必須”。那種迫切還需要繁瑣的講述嗎?

下面這段描寫極為傳神,“十二月高原”“無邊灰白”“升起”與“穩穩的擴充”,動感中的“下沉”與“上升”太陽與月亮……形成了又是鮮明而動态中的妙不可言。

通過唇齒舌的一個個人為磕絆,被送出口腔還是落地即死,救不起來了。他也成了駱駝刺,挺着繁密易折的神經,一動不動。

突然地,鄧指爆出一個多牙的笑容。饑荒使人們珍稀的笑容顯得多牙多皺,原來鄧指也不例外。

細膩,還是“唇齒舌”“人為”的“磕絆”,“爆發”“多牙”“珍惜”……好一個妙語連珠,每一個詞組都是看點,都是經典,都是動作與神色的深刻描寫。

好了,我們還是不必去比較了,各種風格都有喜歡的人,人家八戒先生也有美女喜歡。

郭璧塵 | 評張海虹《秋情起,一往而深》

我們還是回到張海虹的文章。

一是年齡,一是秋天,兩重的裹挾,讓她的心緒發生了憂郁中的思考,她把年齡看做了秋,秋的到來,也在感歎自己的年齡也到了秋。有如此的慮,不郁才怪?

”風吹一片葉,就寫了一個大大的秋“,禅語般的頓悟,”每每回望都确定那是我的精神家園之所在!“

提升,大自然給予她的感悟得以了精神境界的提升。

然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兒時的秋,”越發青綠的樹皮“”引發“我”想象的眼睛“

上一個葉的描述是”漸次發黃“,”小手被勾勒個黃邊“”小巴掌……暈染開來“

兩次對葉的描述是不同的,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心緒,這樣就擴寬了心域,心域的擴寬眼界也随着擴寬了。

接着傳神地描寫了壩上的物:”金黃的麥浪,青灰色搖晃着小燈籠的莜麥地;帶着溫熱的黑色泥土的洋芋,我還聽見調皮的豆莢炸裂在秋天田野裡那輕脆的聲響……“

如此作物的”情态“一一地展現在你的眼前,不妨到了秋天你去看看壩上的大地,就是一幅不同情态的畫,不同顔色的丹青,那些作物互為鄰居,各自盡顯着自己的色彩,彰顯着自己獨有的生命”怒态“。

”我的少年,就像一棵樹一樣随意生長,就像一朵花一樣自然生發渴望開放的初心……

回望來路,突然頓悟:生命的歡喜就在那裡,泥土的氣息是最營養的潤澤;天空的高遠是心靈的敞闊;春種秋收是最樸實的邏輯……“

無疑這是回顧兒時秋天給她的回饋。喜歡,還是生命的喜歡;營養是那泥土;天空是心飛翔的自由,然後她得到了一個”邏輯“。

張海虹的文用形象的描寫”驅趕“着你,跟随她的體驗去悟美,看美,然後告訴你”理“,理就是頓悟。

現在她的心态”藩籬……苦苦掙……又乖乖回到了修羅場……

“次第蕭落的順序”“義無反顧”“發脆”,我敢說這是一個觀察極為敏銳的、心思極為缜密的女性,且懂得多愁善感。

我特别欣賞義無反顧這個詞用在山杏、野果身上,本來落下沒有什麼新奇,但用了義無反顧這個詞,整個意境就發生了變化,果子們活了,文字具備了生命力。

張海虹又一次寫到了葉:樹葉黃的明黃了;紅的深紅了;還有那一半綠色,一半黃色的在枝頭伶仃地倔強。“翩跹”“律動”“伶仃”都很傳神,這樣生動的描寫是“也跟着心潮澎湃了”的鋪墊,也是澎湃的底色。“帶着蟲眼兒”“加入這生命歡歌”……

張海虹把物當做人去寫,如此那滿眼的物就都成了一個個活靈活現帶着“腦子”,有着思想,還有着浪漫成分的人。如果這個世界都是些低俗人組成,那與混沌初開的動物世界有什麼差別?正是人與動物不一樣,才有了人間的萬般美好。

她體驗,她頓悟:秋天,就是中年的人生滋味,無論滿載而歸亦或是兩手空空,都該到了醒悟的時候。修身養德,含蓄内斂,去将大半輩子的過往醞釀成一杯醇厚綿長的酒……

這個秋天,我與自己和解。

結尾非常漂亮與悠遠,與自己和解了,還能有什麼煩惱?

郭璧塵 | 評張海虹《秋情起,一往而深》

附:《秋情起,一往而深》發于今日頭條《大野無疆平台》2023.9.24,感謝閱讀分享。

責編/飄飄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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