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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要不是你把我的頭發燙成那個樣子,你哥也沒機會娶到我好不?

作者:老閑品人生

我跟我嫂子燕玲關系很好。

不過别誤會,我們就是單純的親情。

或者說是姐弟之情也沒什麼不可以。

當年要不是你把我的頭發燙成那個樣子,你哥也沒機會娶到我好不?

我一直自诩為她和我哥的首席媒人。

要不是我胡鬧,他倆也走不到一起。

每次我氣勢洶洶地跟我哥說,“你别跟我擺譜知道不?你要知道你這媳婦都是我幫你找的,要不是我你這會兒說不定還打光棍呢!趕緊給你兄弟倒個感謝酒!”

然後我就被我哥摁住暴打一頓,笑的一家人都直不起腰來。

嫂子燕玲倒是會配合我,每次我這麼說她都應聲說是,“當初要不是老二搗亂把我頭發燙成那個樣子,你還真沒機會娶到我這麼好的媳婦!”

對此我哥隻能無語歎息,說這兄弟是白養了,都不知道是親兄弟還是小舅子。

嫂子燕玲每次聽他這麼說都會笑的嘎嘎響,說你不要這親兄弟我就把給收了。

說實在的,這三十多年來我們一家人感情相當的好,真沒有什麼兄弟不和、叔嫂不和、妯娌不和的事情發生,住在一起都沒紅過臉,大家互相謙讓、互相幫助,堪稱五好家庭。

這一切都緣于我有個深明大義又直爽大氣的嫂子,也離不開我們這個家庭每個人的努力和包容,當然也少不了我在其中的潤滑作用,因為我哥能娶到我嫂子真得要感謝下我。

還記得那是八十年代末,我才十六歲,我哥二十來歲,他在鎮上開了家理發店。

那時候理發店其實真不太多,我哥很早是跟對國營理發店的師父學的手藝,那位師父退休後他就從國營理發店出來,到我們鎮上開了家理發店,沒想到很快就打出了名号。

我哥咋說呢?小夥長得挺帥的,人也老實,跟我是兩個極端,我屬于是那種二皮臉,膽兒超大的那種,就算炮管子都敢鑽進去研究一下的那種。

我哥卻老實巴交,做事一闆一眼,幹什麼事情都特别的用心。

不然他那位老師父也不會推薦他從國營店出來自己搞理發店。

我哥喜歡理發這個行當,覺得讓人将最美的一面展示出來相當有成就感。

是以他的顧客大都是我們鎮上的女性客戶,尤其是那些二三十歲的年輕姑娘和小媳婦,這也是理發店最掙錢的群體,燙個發、焗個油就能掙到錢,比推好幾個小平頭都劃算。

為了能學到最新的手藝,他甚至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省城學習,跟他那些師兄師姐們請教,把最新款的發型學過來,我和嫂子相識就是有次他去省城學習的時候。

那次我哥聽他的師兄說省城新流行一種燙染工藝,他急匆匆地就準備出發,正好我在店裡,他就讓我幫他關門,我那天正好沒事可做,就打算在店裡先玩一會兒再回去。

一會擺弄下推子、一會擺弄下剪刀,一會擺弄下燙發用的火鉗子,雙手比劃着剪頭的動作,想着我是個理發師應該怎麼給顧客們做出最美的發型。

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個驚訝地聲音,“咦?都說理發師很年輕、長得也很俊,沒想到竟然這麼年輕?你真的會剪頭嗎?”

我立馬轉頭看過去,一下子就把我給震住了。

好家夥,是個大美女啊,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

當年要不是你把我的頭發燙成那個樣子,你哥也沒機會娶到我好不?

年紀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穿的得體的連衣裙,腳下小高跟布鞋,紮着兩個小麻花辮,确實與她那身裝扮比起來稍顯土氣一些,但人家臉蛋好看,比畫上那些大明星都不差半點。

聽到她的質疑,我當即挺起胸膛,揮舞着手中的剪刀擺了個姿勢臭屁的說,“英雄不問出處、有志不在年高,年輕不代表我不會剪頭發,要真是個老頭子你才應該擔心,就他們那眼光能知道什麼叫美?能給你剪出好看的頭發來?”

一番話說得她連連點頭,“還真是,那你今年有多大?應該不到二十吧?”

“我長得面嫩!你要非說我年輕我也認了,誰不喜歡被别人說年輕呢?是吧姐姐!”

她捂着嘴咯咯笑,然後把小皮包放在椅子上,“都說你燙發燙得好,沒想到你嘴皮子也挺利索的,那你看我适合燙個什麼發型?”

我裝模做樣的圍着她轉了一圈,嘴裡不斷發出啧啧的聲音,然後拉開椅子讓她坐下,“說實在的,憑你這相貌,什麼發型也隻是給你增光添彩,都掩蓋不住你的天生麗質,這樣,你在這做一下,我給你琢磨個獨一無二的發型,保證讓你走出去隻要是男人都會撞電線杆!”

她被我逗得笑起來停不下,好半天才說随我心意給她設計,不好看可不給我錢。

我說沒問題,然後就開始擺弄起燙發棒,說是燙發棒,那年頭說白了就是火鉗子。

還真别驚訝,燙發那時候就是燙,用燒紅的火鉗子去燙,反正我覺得是那樣的,至于到底是什麼原理到現在我依舊是弄不清,誰讓咱不是做這行的呢?

我圍着她至少轉了七八圈,站在她身後開始抓耳撓腮,别看我說的熱鬧,其實我對理發燙頭一竅不通,根本就不知道從哪下手。

但說去的話,不能當放出去的屁吧?我決定突破一下自己,萬一我能行呢?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是也見過我哥給人燙頭發,就是記不得具體步驟。

我使勁地回憶,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跟她聊天,告訴她我要為她設計個新發型,這個新發型我也是第一次嘗試,還請她不要驚訝,做好後絕對是整個小鎮最靓的仔。

她笑得都捂住了肚子,說我去說相聲應該比剪頭有前途,當時相聲是個什麼玩意兒我還真不清楚,如果說評書我倒是知道,單田芳我聽得不少。

一狠心開始幹,先給她剪頭發,發現怎麼都剪不齊,隻能哪裡不齊修哪裡,好好地兩個麻花辮最後被我修的都見不到蹤影,隻剩下短短十來公分的頭發。

她看到還好奇的問,這麼短還能燙嗎?我拍着胸脯說沒問題,燙出來絕對好看。

然後我就開始用燙發的火鉗子燒熱,紅彤彤的就給她卷了起來,一股焦糊的味道立馬充滿了整個小理發店,她看着鏡子眼睛瞪得溜圓,終于剛發現有些不對勁。

然後.....她的頭發就着了.....我手忙腳亂的端了一盆水潑在她頭上。

我倆大眼瞪小眼,她的臉色已經從紅潤變成了蒼白,又從蒼白變成了青紫、從青紫變成了黝黑,頭上那短短的發茬好像在提醒她今天的經曆不是一場夢,而是實實在在發生了,她的頭發被我給毀了,而且毀得徹徹底底。

我耷拉着腦袋不敢看她,她好久才咬牙切齒的轉過頭,“你真的是理發師?”

事到如今我知道我再能白話也沒用了,隻好實話實說,“我是理發師他弟弟!”

“那你怎麼敢......我這頭發都成這樣了,你說怎麼辦吧?我還怎麼出去見人?”

她就像個母老虎似的狠狠盯着我,我猜如果我回答哪句不對就會撲上來啃死我。

“姐你别生氣,我這不是第一次嘛,要不我不收你錢了你看成不?”

“你弄成這樣你還敢收錢?”她本來就瞪得溜圓的眼睛再次變大一圈。

“那你說咋辦?都成這樣了,要不等我哥回來給你剪?不過最快也得等明天才行!”

“我現在想知道你是怎麼有膽子啥也不會就給我剪頭發的?”我能聽到她的後槽牙咬的咯吱響,隻能低着頭小聲回答,“你長得好看,我覺得我就算不會也影響不大......”

當年要不是你把我的頭發燙成那個樣子,你哥也沒機會娶到我好不?

她不說話了,但牙齒摩擦的聲音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弄得我心裡也是沒底了。

“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好久她才看着鏡子裡亂七八糟的頭發幽怨的來了一句。

“你應該挺想咬死我的吧?”我都聽到磨牙的聲音了,還能不知道她想要幹嘛?開玩笑!

“不對!我想揍死你這個熊孩子,我要是你哥我非得一天打你十八頓!你就是個禍害!”

“姐,别這樣說,其實有辦法的,等我哥回來一定有辦法幫你把這頭發處理好!”

“那我現在怎麼出門?你告訴我!”她濕漉漉的站起來龇着尖利的牙齒盯着我問。

“簡單!你等我一會兒,我一定讓你有辦法出門!”呲溜我就從理發店竄了出去。

想着先讓她冷靜一下,我好有個時間想想辦法,别說轉悠了一圈我還真想出了辦法,找到鎮上的老李頭,去買了個很漂亮的草帽,然後就樂滋滋的提着回了理發店。

她眼圈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哭過,我趕緊獻寶似的把草帽獻上去,“今天先戴這個,肯定沒人看到你的頭發,明天我哥回來第一個先給你處理,保證你美美地出去!”

她擡了擡手,我以為要打我,趕緊縮起了脖子,誰知道她隻是把草帽搶了過去,戴在頭上對着鏡子照了照,“你選東西的眼光還可以,你哥明天啥時候回來,我明天再跟他算總賬!啥都 不會就敢讓你胡來,我看他也是不想幹了!”

“姐,我錯了!真錯了行不?”我趕緊苦着臉向她求饒。

我跟我哥差好幾歲,從小他就管我管得嚴,打我也是真上手。

我是真怕我哥揍我一頓,疼不疼的丢臉不是?十六七歲正要臉的時候。

“那我不管,你最好今天想辦法聯系上你哥,我明天要是來了找不到他,我就找你家裡去,非得吃你們家飯不可,看你把我頭發給弄成啥了?”

說完也不等我回話就戴着草帽出去了,我在後面喊半天也不搭理我。

那窈窕的身段,濕漉漉的襯衣,我是真不知道該咋辦了,那一刻我都想躲起來。

可事情都發生了,我也沒辦法給她頭發還回去,坐在店裡就想辦法,想來想去也沒啥好辦法,隻好給省城我哥那師兄打電話,聽說我哥還沒去,我就跟他師兄求助,他師兄聽完也愣了好半天,說你真是個混世魔王,啥事都敢幹,然後說他會跟我哥一起想辦法的。

我趕緊關了店門回家,想着反正我第二天不去,讓我哥自己看着辦吧,他要是挨人家的大嘴巴就當時替他兄弟挨了,第二天一早我吃了飯就跑了,去我外婆家找表弟玩去了。

我不知道的是,我哥到了省城聽說之後,立馬就回車站買了返程的車票。

車票當天的沒有了,就買的第二天最早的,六點多坐的火車往回趕,還帶了他師兄贊助的好幾頂假發,都是為了給我填坑啊,趕到店裡的時候還不到十點鐘。

被我毀了頭發的燕玲也到了,倆人互相看了一眼,确認過眼神,應該是對的人。

燕玲把我哥數落的低着頭不敢說話,隻能一個勁兒道歉,當時我要是在場,說不定我哥會拿我好好的出出氣,讓我嫂子看一出兄長教弟,可惜他找不到我在哪。

拙嘴笨腮的給燕玲道歉賠不是,然後讓燕玲摘了草帽看還有沒有可能補救。

頭發被我燒的亂七八糟,就連我哥看到都頭皮發麻,但還是得想辦法處理。

終于他開始動了剪刀,給燕玲那亂糟糟的頭發進行修整,等到修整完又開始燙,燙完燕玲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摸了摸燙好的頭發,奇怪地看着我哥說了句,“你這水準是咋教出那麼菜的弟弟?”我哥郁悶地不行,說我根本連剪刀都沒摸過。

燕玲的頭發雖然依舊很短,可修整完再燙好後卻别有一番風味,就像是民國時期大上海的風格一樣,青春靓麗又不失優雅,她自己感覺挺好的。

我哥說你要覺得不好看,這裡還有幾頂假發可以選一下,都是省城最新的款式,燕玲看了下那些假發,說沒現在的好看,就這樣好了,你的手藝還真挺不錯。

我哥也隻能賠笑,暗地裡其實已經發狠要把我給打個半身不遂了。

燕玲拿出錢要給他,他哪敢收,趕緊說不要,不找他麻煩就很好了。

燕玲說這點事還不至于,不過你家那熊孩子還真欠管教,你揍得時候也别太用力,打個半死就行了,回頭我還想找他聊天呢,油嘴滑舌的挺好玩的!

她去上班了,我哥關門回家了,四處找我要好好教訓我一頓。

誰知道我那兩天都住在表弟家裡,他想揍我也找不到,等我回去他都消氣了。

倒是燕玲那幾天去了店裡好幾次,問我哥我在哪,我哥說還沒找到,找到後一定通知她過來親眼看着我怎麼被收拾,就這樣燕玲給她留下了名字和工作機關。

燕玲是鎮裡郵電局的,家是鎮子附近周家莊的,妥妥的中專高材生。

等我回來,我哥就把我拉到店裡等着,為的就是等燕玲過去揍我一頓出氣。

當年要不是你把我的頭發燙成那個樣子,你哥也沒機會娶到我好不?

我是欲哭無淚,說我哥太當真了,人家說不定沒想怎麼着我,我哥卻不聽那一套,說要不是人家要看你親自挨揍,我現在早就揍你十八頓了。

下午的時候燕玲來了,看我跟個小雞仔似的縮在那裡就笑個不停。

然後我哥也是真實在,拉着我就要動手,好在是被她給攔了下來。

還數落我哥不識逗,就是開個玩笑還真打,弄得我哥都不知道該咋辦了。

我趕緊對燕玲表示感謝,說我哥就是這樣的大傻子,把我給關在這一天了,非要等你來了當着你的面打我一頓出出氣,你說這樣的男人不打光棍有天理嗎?

她再次被我逗得前仰後合,我哥在旁邊看得怒目橫眉,可又不好當面教訓我。

聊了一個多小時,我把燕玲的基本資訊都摸得差不多了,就連她家住在哪都摸清楚了,家裡幾口人、有幾個妹妹、幾個弟弟都打聽的清清楚楚,最關鍵是打聽到她還沒對象。

為了表達我對她的歉意,我許給她個年度VIP,一年之内找我哥剪頭燙頭全免費。

這VIP一許出去不得了,店裡的大姑娘小媳婦都眼饞了,問我哥能不能也辦個VIP,我哥指着我說了句,你們要是敢讓他給你們剪,别說年度VIP,就是一輩子VIP他也敢讓辦。

燕玲都笑出了眼淚,說我哥也挺逗的,我說就那直腸子,放個屁都不帶拐彎的。

要是我的話肯定讓她們先存兩年的剪頭燙發錢,贈送她們兩次免費剪頭,就不信她們下次不來這裡,燕玲聽到我說得話立刻對我豎了個大拇指,說我哥在做生意這方面确實不如我,就是我沒我哥的技術,還真是挺可惜的。

我哥肯定是不會采納我的辦法,他堅持的就是實實在在、踏踏實實,一次是一次,下次來依舊歡迎,肯定不會讓人家玩什麼預存的套路,隻是他沒想到不出十年,全國理發店都是我說的套路,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得有點慚愧。

從那以後我就經常到郵電所去找燕玲,她有時候也會送我幾張郵票,我集郵可以說就是被她帶進坑裡的,到現在還留着一大箱子的郵票,其中不乏一些有價值的。

燕玲也經常光顧我們的理發店,有時候我在就跟我聊天,有時候我不在就讓我哥給她修修頭發,順便跟我哥聊幾句,我都不知道她是咋瞧上我哥那塊榆木疙瘩的。

反正後來倆人就處了對象,等我知道後扼腕歎息,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本來我是打算自己長大把這朵鮮花給嚼了的,可惜是再也沒機會了。

為此我哥把我追着打了好半天,燕玲嫂子聽說後笑得都掉了眼淚。

當年要不是你把我的頭發燙成那個樣子,你哥也沒機會娶到我好不?

說我倆咋都看不出是一個娘生的,脾氣性格完全不一樣,我說你跟我回家,我讓你看看我娘,你給參謀下我們倆誰是撿來的,我覺得我哥像是那個被撿來的,又被我哥踢了兩腳。

等到他們結婚,我才知道我嫂子不僅是中專生,還是我們鎮鎮長的親外甥女,我娘高興地給家裡的神都燒了香,說真是祖宗保佑,讓我哥娶了個大家閨秀回來。

我嫂子燕玲卻沒一點驕縱,性格脾氣那都是一等一的,在我家啥活都幹,深得所有人的寵愛,連我都比不上,我哥那撿來的就更别說了,我娘天天嫌棄他直心眼子,用現在的話就是情商低,要不是我嫂子全盤統管,他都不知道混成啥樣子。

當我跟媳婦處的時候,我就拿我嫂子舉例子,潛移默化的影響我媳婦。

媳婦剛開始還覺得我事多,但跟我嫂子相處幾次之後發現她真的很優秀。

嫁過來後我們家也就逐漸形成了這樣的氛圍,歡聲笑語不斷,從來不會為那些瑣事争執吵架,有啥事都是一家人齊心協力,日子自然也就越過越好。

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我都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嫂子依舊是我們家的中流砥柱,有個啥事都願意跟她商量,而我則是家裡的潤滑劑,小的都喜歡跟在我屁股後頭。

不過要說誰做的成就最高,那還得是我哥,人家一輩子就做一件事,那就是剪頭發,到現在還時不時到店裡去露兩手,剪個頭論三位數的,就這還有不少小媳婦排隊等着他剪頭。

我嫂子也說人這輩子不是說你獲得多少财富,而是看你在哪一方面做到别人做不到的。

當年要不是你把我的頭發燙成那個樣子,你哥也沒機會娶到我好不?

我哥就屬于後者那種,像我們為前者努力的就是俗人而已,我哥那類型才是最稀缺的。

對此我深以為然,或許就是這樣互補型的家庭組成,才讓我們能體會到和諧之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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