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大海中,一隻小小的漁船正漂浮在波濤之上。船艙裡堆滿了金黃色的谷物,陽光透過舷窗灑落在上面,閃閃發亮。船老大從船舷處探出身子,深吸了一口海風,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他像是在欣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就在這時,船身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甲闆上的谷物像落水狗一樣四處亂滾。船老大還來不及反應,隻聽"嘩啦"一聲巨響,船身已經颠倒過來,他和船員們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撲通一聲落入海中。驚魂未定之際,他們驚恐地看着船體緩緩沉入深不見底的海底。
這樣的一幕絕非罕見,海上運輸谷物确實存在着極大的風險。究其原因,就在于一個看似陌生但又十分關鍵的概念——"休止角"。所謂休止角,是指物體在水準面上停止滑動時,與水準面之間所呈現出的最大傾斜角度。或許聽起來有些拗口,不過我們不妨将它想象成沙子堆積形成的斜面,那個斜率就是休止角的度數。
那麼,為什麼會有這個概念呢?這其實源于實體學中的"靜摩擦力"定律。當物體在一個水準面上靜止不動時,靜摩擦力會阻礙它滑動。但一旦這個物體受到外力作用,使得它與水準面之間的傾斜角超過了"休止角",靜摩擦力就無法阻止它滑動了。如同雪球從山頂滾落,一旦開始滑動就很難停下腳步。
回到我們的主角谷物,顯然它們都是成束的顆粒狀物質,完全符合"休止角"的規律。貨船在海上行駛時不可避免會遇到風浪,船身搖晃時,如果傾斜角度小于谷物的休止角,靜摩擦力就能使谷物保持原位不動。但一旦超過這個臨界點,谷物就會朝一側滑動堆積,進而嚴重影響船體的重心和平衡,進而發生傾覆和沉船的慘劇。
人們常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2004年,一艘裝載120噸大米的貨船就在江西湘陰縣一處渡口翻船,全部糧食泡入水中。還有更加慘烈的事故,2014年一艘名為"木星号"的散貨船在前往馬來西亞的途中沉沒,導火索正是裝載的鋁土礦在暴雨中受潮變質後滑動,進而使船體嚴重失穩。
面對這種令人揪心的風險,不禁讓人疑惑:幹嘛不直接将谷物袋裝運輸呢?聽起來似乎更加安全可靠。然而現實情況并非如此,由于貨物偏移導緻沉船的機率,實則還低于空難發生的可能性。是以,盡管存在一定風險,但散裝運輸依然占據主導地位。
原因有二:一是包裝成本太高。把數以萬噸計的谷物全部打包成袋,不僅需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袋裝後體積也将增大數倍,占用龐大的艙室空間,這對航運公司而言無疑是一筆沉重的負擔;二是裝卸效率低下。傳統的使用人工裝卸手推車來搬運袋裝谷物,效率之低可想而知,若要機械化作業,也必須重新購置吸糧機、裝袋機等專門裝置,前期成本和後期維護費用均不菲。
現代航運業追求的是真正意義上的快捷、高效、低成本,是以選擇了散裝運輸方式。它借助真空抽吸或抓鬥裝載機械裝置,可以一次性裝卸成千上萬噸的貨物,大大縮短了作業時間,也極大節省了人力成本。為了最大限度避免貨物偏移的風險,糧食散裝船的貨倉四個角落都經過特殊加強處理,還設立了隔倉來分散貨物重量。更關鍵的是,這些專用散裝船上還設有加注口,可以将所有剩餘空間全部填滿,確定貨物在航行中不會發生大範圍滑移。
即便如此,偶爾還是會發生個别意外事故。生命攸關的大小,往往就在于一線之隔。哪怕是全副武裝的專業船隻,在遭遇狂風暴雨的兇猛襲擊時,也可能會足以動搖船體平衡,使船舷傾斜至臨界點。一旦超過了谷物的"休止角",整個貨倉就會像被人從中間一捅,所有糧食都會朝一側狂瀉而去,船身重心徹底失控,翻覆和沉沒的厄運便也随之而來。
每一次沉船事故發生,除了給船東帶來巨額經濟損失,甚至可能付出生命代價。然而,這背後凝聚的,卻是億萬農人揮汗如雨的辛勤勞作。我們把家中每一粒米飯都吃得那麼香甜可口,卻往往忽視了它曾在重重艱難中掙紮求生。從田間地頭到餐桌之上,一路艱辛曲折,就連最後一程的海上運輸,都是如此危機重重。
生命的确脆弱無比,但也正因如此,我們更應該好好珍惜。當你再次用筷子夾起一粒粒白米飯時,不妨同時想象一下,在遙遠的海面之上,有多少勇敢的水手們正在與狂風巨浪展開殊死搏鬥,隻為了讓這一份份珍貴的食物,能夠安全送達你我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