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一開始我真的隻是對「史上最醜主角」好奇，才打算試一試這款遊戲。
但當時的我不會想到，僅僅24小時之内，《活俠傳》就給了我極大的震撼，成了我心中近十年最好的武俠遊戲，甚至足以影響我接下來的人生。
被我強行安利的幾個朋友，幾乎都在上手之後，從晚上一直玩到夜裡兩三點。最狠的一位連續玩了22小時，給我都看傻了。之後，他們又像我一樣，把《活俠傳》按頭安利給其他朋友，有人直接買了6份送人。
然而這樣一款遊戲，在Steam上發售後一度被打出「多半差評」，陷入挨罵風波。過了半個月，好評率才慢慢回升到「多半好評」。在核心玩家與大衆之間，它的評價顯得極度割裂。
而開發這款遊戲的團隊，叫原始鳥熊，主創僅有兩人，一個叫鳥一個叫熊。熊主要負責劇情文案和部分美術，鳥則負責程式設計，以及所有熊職責以外的事。前一陣，在遊戲上線之前，我們也和這兩位主創聊了聊《活俠傳》。
主角是否有必要這麼醜？到底是不是好遊戲，好在哪裡？為什麼有人覺得它比大多數武俠遊戲都更武俠？……關于這些，我有太多話想說了。而這一切，都要從主角的這張醜臉說起。
（本文涉及部分劇透，但實屬必要，請酌情閱讀）
01 最醜武俠？我們都被它「騙」到了
遊戲的主角叫趙活，他這張臉，不說醜得驚天地泣鬼神，至少看着也挺膈應人。在遊戲外，有多少人因為好奇入坑，大概就有更多人被他醜得勸退；在遊戲裡，這份容貌的缺陷更是展現得淋漓盡緻。
圖源：B站 @尋常木
他醜得男女不分，醜得人神共憤，醜得走在路上被人當成妖怪一頓暴打。醜得大家一看他臉，就覺得他是個小喽啰，甚至斷定他心術不正。
他醜得命如草芥，醜得爹不疼、娘不養，從不讓他上桌吃飯，怕看見他倒胃口。後來，他硬是在被趕出去之前，嘴硬說自己想上山拜師，獨自離開了家門。
即便已經被關上了很多扇門窗，趙活也沒有得到命運的補償。長得醜就算了，偏偏還武功差、沒文化，在師門裡當了一輩子的外姓弟子，成天打雜、受人欺壓，得不到一點真傳。
他倒黴，連帶着他的門派也不幸。以前名盛江湖的唐門，如今人丁凋敝，武林變故一生，他們就被當成魔教圍攻。門中人死的死、散的散，最終隻剩下趙活這個外姓弟子強撐着，一直撐到最後，白茫茫一片真幹淨……
而玩家在《活俠傳》裡要做的，就是以這樣一個可憐人、倒黴蛋的視角，身處江湖做出各種選擇。
看到這裡，你大概會對《活俠傳》有一些初步的印象和判斷，會覺得它依然是那種小蝦米逆襲的套路，隻不過以主角的樣貌作為噱頭而已。
但就像Steam上一名玩家所評論的：「必須承認，我被《活俠傳》騙了。」我們都被《活俠傳》「騙」到了。這裡的「騙」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是它與絕大部分人的想象不同，并沒有讓玩家順利走上逆襲之路。恰恰相反，95%的人都在一周目吃盡了苦頭，是以對《活俠傳》打出了差評；
第二層，是它并非很多人印象裡的惡搞遊戲，所表達的内容，也不是傳統武俠、爽文網文的套路。恰恰相反，它用極高的叙事和文字水準，把家國情懷、武林秘辛、兒女情長，都描寫得蕩氣回腸。在核心層面，對武俠的解讀也入木三分，既經典隽永又不落俗套。
這絕對不是一款完美的遊戲，但并不影響它成為神作。
02 一個并不适合所有人的江湖
我們先聊聊《活俠傳》最為人诟病的缺陷。
在很多玩家的視角看來，《活俠傳》的世界對趙活充滿了巨大的惡意：初期你誰都打不過，在群戰裡挨不過兩下；養成期你要通過各種不同的行動，提升對應的屬性，比如幹活加體力、挑柴練輕功……但這些行動都有幾率導向壞結果，而且即便每次養成選擇都是最優解，也很難在有限的周期裡變成高手。
假設你一周目真的努力（或通過修改器）打敗了天命之子，如果沒觸發真結局條件，最終還是會被強制劇情殺，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就更讓人難受了。
在基本的戰鬥玩法上，《活俠傳》的設定類似一個更新版的石頭剪刀布。你可以根據目前的氣力值，選擇嘴攻、捅人、備揍、暗器、絕招幾個不同政策的選項。如果有修煉特殊武功，這些選項也會有不同的效果。不過最讓人在意的一點，可能是這個玩法本身有極強的随機性，再加上攻擊有幾率miss，早期也時常令人抓狂。
後來，制作組修改了一周目的部分難度，但遊戲性上的一些硬傷，依然很難讓人無痛地爽起來。比如在養成時有幾率觸發即死，選項選錯也可能暴斃，有些選項還不完全由你決定，隻能通過骰子來roll。在存檔功能并不完善的前提下，很可能一步走錯就要整條支線重來……這步步驚心的體驗确實有些難受。
同樣有很多人提到的，是劇情上的惡意。比如部分女角色，在部分玩家看來，不符合能「納入主角後宮」的完美設定，甚至好像帶點NTR色彩；與之相對的，是人生開挂的天命之子随随便便就能開後宮、奪人所愛。這種強烈對比，讓很多玩家極為不滿。
是以整體體驗下來，一些玩家的大緻感受就是：玩家必須先按作者的意願，在一周目受盡折辱，到了多周目才能爽一爽。但這第一關的體驗，已經讓他們不堪重負，就更别提繼續了。
在我看來，《活俠傳》的出發點其實并非傳達惡意、折磨玩家，而是要用他們所了解的方式，描繪一個足夠厚重的江湖故事。
怎麼了解這個厚重呢？我舉個例子：
很多人會覺得，趙活的「醜」，是作者為了驅動故事設定的核心要素，除了有噱頭之外，并不利于大部分相貌正常、五官端正的玩家代入和共鳴。
但實際上，醜隻是《活俠傳》最外在的表象。它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不公平」。趙活的醜，就是展現這種不公平和反抗的一個載體。
為什麼要選擇「醜」這個載體？在交流中，熊告訴我們：命運不公的具象化表達，可以是各種不幸，比如天生經脈閉塞，或者孤兒出身、贅婿退婚……這都是武俠和網文常用的套路。
但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不公平，隻是為了友善展開故事強加的設定。
比如開頭被退婚，往往是為了賦予主角複仇的動機；經脈受損，大家都懂——等一下就會打開、變得比之前還強了；父母雙亡看起來慘，實際上在故事創作裡，是一種讓主角沒有後顧之憂的手段……這些設定，或許能讓讀者爽一把，卻很難産生厚重的共鳴。
而趙活，實際上集合了幾乎所有不幸于一身，「醜」，則是其中最難以改變的，也是命運不公最直接的一種表現。他的人生是那麼沉重，他的父母依然健在，但他還不如那些父母雙亡之人，因為他是更可憐的，被抛棄的人。
當你意識到這一點，就一定能抛開外表，與他深深地共鳴。因為這世界上，大多數人成熟的第一步，就是多多少少意識到這個世界的「不公平」。
在這個基礎上，《活俠傳》想說什麼呢？遊戲中給出了很明顯的答案：命運是否公平，你無法選擇，這就是世界殘酷的真相。但你可以選擇是否活下去，可以選擇要怎麼活。《活俠傳》的「活」和趙活的「活」，都帶着這一層意思。
調整前的選項
很少有人能成為天選之人，但隻要你敢面對這種抉擇，你依然可以做一個勇者，可以不顧一切地「戰他娘親」。
決戰時，敵我雙方戰鬥界面的Buff資訊
這種層次的表達雖然厚重，卻也有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不得不通過「遺憾」來驅動。這遺憾可能是你心愛的女人淪為人妻，可能是你最喜歡的師兄命喪黃泉，也可能是你注定鬥不過天選之人……有了這樣的遺憾，你才會有再勇敢「活」一次的動力。
可是，這個遺憾的分寸實在很難把握好，尤其是在《活俠傳》裡，遺憾都成了憋屈。
這件事之是以失控，還得分兩方面來看：
一方面，在這個時代，能适應這樣的江湖，或者說有耐心去感受這份厚重的表達的人，相對來說實在沒那麼多。
這并不代表活俠傳不夠好，也不代表玩家們的品位不行。隻是《活俠傳》所選擇的路徑，在本質上就與當下普羅大衆所期待的内容，在一定程度上相違背，最終能通過篩選的核心玩家，自然就少之又少了。
僅做讨論，請理性看待
另一方面，要憑借僅有兩人的初創團隊，在一款獨立遊戲中讓玩法、劇情同時适配極大的野心，實在是太難了。
《活俠傳》的文本量極大，僅目前放出的内容就超過120萬字。這些内容除了主線、支線劇情外，還有各種分支選項、暗藏的文本，都會通過不同的屬性、選項觸發。在養成過程中，玩家會因為随機性和不同偏向，解鎖不同的文本和路線。
比如此處如果主角學問不夠高，就隻能把人趕走，不能據理力争
這種構思其實很不錯，可以這麼說：它是一種「叙事肉鴿+養成RPG」産品。最能展現這一點的，是遊戲中的「傳奇」系統：在你觸發每一段劇情後，系統都會在一個角落裡，把你的經曆編纂成文，最終整理成一本書冊。當你走到結局，可以翻閱一本叫《活俠傳》的書，來回顧趙活這一生從頭到尾的故事。
熊告訴我，翻開傳奇，你會發現每個人的内容都不一樣。他們希望通過這種獨特的創作過程，讓每個玩家覺得驕傲，形成一段對他而言印象深刻、有價值的故事。
你說這種構思是不是夠新穎、夠大膽？那絕對是。可是正因為新穎，它也極難把控，畢竟玩家要的往往不是随機通往某條線路、觸發某個結局，而是能得到順自己心意的結果。
03 一個讓人無法自拔的江湖
也有朋友這樣問我：面對前期那些憋屈和遊戲性上的缺憾，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我的回答是：在試玩過十幾個小時之後，我已經被《活俠傳》的叙事、文案、角色塑造折服了。為了這些，我願意忍受或原諒它遊戲性上所有的缺點與不适。我是認真的。
首先，《活俠傳》的文案很有武俠的感覺，既能适當地引經據典，又有足夠深刻的讨論。比如唐門内部讨論是否要自證，趙活在一項分支裡先是引用了孟子的話，繼而引用荀子的《勸學》來講道理，把飽學之士三師兄都辯得無話可說，也引發了玩家對正道的思考。
有時遊戲中的角色也不會像這樣掉書袋，但隻是把尋常道理用自己的方式表述出來，同樣别有一番滋味。比如溫夫人對龍湘所說的：「白天時看不見月亮，夜深時望不見太陽。日月高挂長空，不是它們不在，隻是你的時候未到。」
在另一面，别看《活俠傳》正經起來比《東邪西毒》還深刻，其實它搞笑起來，也可以比《東成西就》還有趣。在劇情中，不論是旁白還是角色們，隔三差五就會給你抛個幽默的橋段，而且不是單純的玩梗，而是真的情節有趣或語言風趣，讓你不自覺為之莞爾。比如這段福韫和尚的「勸導」，就特别有意思。
還有一些極具畫面感的橋段，總能結合有限的演出方式，達到最大的喜劇效果。這種感覺，非常容易讓人聯想到早期港片的無厘頭風格。對，就像是《大話西遊》裡羅家英突然唱起《Only you》，周星馳給他一頓暴錘，說你哦你媽個頭的那種感覺。
我們很好奇，《活俠傳》的兩位主創鳥和熊，是如何培養這種幽默感的。熊告訴我們，他們平時聊天就在練習這種說話方式，是以更多是來源于生活。但更重要的，可能是這個生活，不能過于被現實占據——「當你的心寬容一點的時候，你就容易發覺有趣好笑的事情，幽默感油然而生；反之你天天被社會毒打，到最後就會變得和大家一樣鼻青臉腫，心裡被苦澀的事情充斥。」
要說文案，《活俠傳》還有一個可貴之處不得不提。那就是在這樣巨大的憋屈、壓抑和憤懑之下，他們還能時時保留一份溫情。
即便趙活因為容貌受盡屈辱，但總有人不在意容貌，願意溫柔地對待他，願意告訴他，即便沒有優越容貌也能當大俠；隻要心不屈服，你可以做最好的自己。他能勇敢活着，除了自己堅韌不拔，又何嘗不是因為有這些人的默默關懷？
而戀愛線的劇情，就更是讓人為之動容。很多人會覺得，趙活長得這麼醜，他攻略女角色也太違和了。但《活俠傳》偏偏能把每一條戀愛線，都寫得絲絲入扣，既動人又合理。
比如崆峒派的「奪魄幽蘭」夏侯蘭，她在江湖人眼中是第一美人，也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她的青春充滿了遺憾，曾經嫁為人妻，被背叛後蟄伏多年，唯一的目标就是殺死前夫。
有人一開始會為此介懷，但看到趙活拼了命把所有最好的給她，拼死抵抗她的傳功，又在她彌留之際，「闖入」她的人生走馬燈中，怒罵那些忘恩負義之人，硬生生把她從自責的深淵中拉出來，告訴她「你是幽谷的蘭花，孤高而美麗，誰也高攀不上」……恐怕沒人會懷疑，趙活的感情有多真摯。
結合這份輕松的戲谑、無處不在的溫情，還有動人的恩怨糾葛，《活俠傳》才不至于是一個描寫醜角的憤世嫉俗的發洩之作，而是一個有血有肉、令人無法自拔的江湖。
在這樣的江湖裡，基本每個角色都是鮮活的。熊表示，他并不想像套路文那樣，為了襯托主角的悲情，或者服務于主角的故事，創造出沒有思想的工具人角色。是以他在塑造角色時，都會想象他們擁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想法。
就像溫夫人這個角色：她曾經也是一個單純天真的少女，雖然算得上聰明，但價值觀和想象力仍然深受宋朝時代背景的影響，是以早年隻想着嫁進南宮世家，安穩度過餘生。而在發現這種願望無法滿足之後，她發生了切實的轉變，變成了錦香宮宮主、人間道法王，她明白「成見」才是真正的敵人，對很多問題有自己的思考，也能用實際行動貫徹自己的道。
像她這樣的角色，還有很多。他們各有各的變化，各有各的堅持。而他們的故事線，又互相交織在一起，織成了《活俠傳》背後的武林史話。
在這樣的史話中，趙活作為玩家的化身，固然是曆史的創造者，但也是一種見證者。就像上文說的，《活俠傳》把百萬字的文本内容，藏在了無數條不同屬性、選項觸發的分支中，這讓你每次重玩，總能挖掘出一些不同以往的内容，對江湖的全貌有更深入的了解。就好像在水面之下，感受到了一座冰山，這種體驗，在市面上也相當罕見。
這就是我在50小時之後，仍然願意多玩幾遍《活俠傳》的原因。
04 鳥和熊的故事
相比《活俠傳》的江湖，鳥和熊自己的故事，似乎不算那麼精彩。
他倆是高中同學，一直是很好的朋友。熊最喜歡的武俠小說，是國小時看到的金庸的《連城訣》。上高中以後，他「強迫」鳥讀了這本小說，于是它也成了鳥的最愛。
他們為這個故事動容，是因為《連城訣》明明不是一個讓人爽的故事，但卻讓他們覺得深入人心、直擊心靈。
熊非常喜歡《武林群俠傳》，是以在重制版《俠客風雲傳》推出時，他立刻買了5份送人——實際上，你也能看到《活俠傳》中有很多前者的影子。當時這款遊戲有一個征稿活動，熊也興奮地投了稿，但卻石沉大海，從這時起，熊有了一個夢想：成為小說家，寫一個很特别的故事。
但現實好像完全沒給他們機會。畢業之後，鳥做了程式員，熊則在遊戲行業做了幾年3D美術。他覺得這份工作實在枯燥無味，完全無法發揮自己的想法，覺得在公司裡連齒輪都不如。于是兩人就決定一起做點什麼。
「我們都被社會毒打過，特别懷念還有夢想可以追尋的少年時代。那時武俠作品還大紅大紫，是以我們就把這個當成我們青春的尾聲，開始自讨苦吃的行動。」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鳥和熊一邊工作一邊兼職做遊戲。但後來他們意識到，如果用玩票的心思做這件事，熱情很快就會消退。要把做遊戲當成一項事業，他們就必須放開手做。
鳥的家人對此并沒有太大異議，但熊的家人卻不贊同，反而催促他去加油站打工。結果他去了不到一天，就決定離職了——「我并不是瞧不起這個行業，隻是我覺得自己好像有用武之地，有隻有我才能做得到的事情，是以我想要去做。」
他們做遊戲的想法，在一開始也很單純。兩人起初想做一款武俠題材的幸存者like，讓主角躲避武林高手的彈幕，在他們的交鋒下幸存。可是做着做着，他們就覺得這遊戲太無聊了——不僅沒有劇情，主角還隻能閃避，太不公平了，看着真讓人覺得委屈。
說來有趣，就是這麼個想法，催生了《活俠傳》。
「不公平的事，我們在社會裡也碰過不少。但是如果遇到不如意，就去遊戲裡逃避、幻想自己是一個超級帥哥，一出門就有好多美女圍繞，這樣的人生還蠻委屈的。」
「我們覺得不甘心，總覺得還有希望，是以我們也想通過這個遊戲告訴大家，即使我們的敵手得天獨厚，就算他的人生好像作弊了一樣，我們也未必會輸。因為人生有很多種可能性。」
兩人的資金并不多，通過參加比賽、擷取扶持，拿到了一些早期成本。兩人每月的工資大概是人民币7000元，生活過得都很節儉。最窮的時候，熊的口袋裡隻剩下300台币（約67元），隻夠吃三頓飯。最終開發三年，人事成本加上各種外包、授權費用，總共花了350萬台币（約合78萬元）。對于一款文本量巨大的獨立遊戲來說，這是一個相當有限的數目。
之前我們還問過，鳥和熊在遊戲上線後打算幹些什麼。他們的願望好像都很樸實，熊說：首先他要爆睡一覺，睡到自然醒，再出門吃頓好的，把堆積已久的遊戲玩一玩、動漫看一看；鳥的想法也差不多，他想像個正常人類一樣生活，至少希望一天的工作時間不要超過16個小時。
從遊戲發售後的情況來看，我猜他們大概很難實作這樣的願望，依然不能完全放松下來。但好在，時間證明了，還是有很多玩家願意付出耐心，用厚重的态度接受這樣真正的好作品。
熊說，他很清楚，武俠作品在這個時代已經很難再作為閱讀消遣的首選。但武俠隻是陷入了沉睡，被一部分人誤解了本來面目，卻不會真正地衰亡。
「我舉個例子，好比太極拳打得很慢，卻能傳承至今。你要是用它去和持刀的匪徒火拼，10次裡面會死10次。但是這刀子再利，也不能陶冶情操，也不能修身養性。《活俠傳》也一樣——它很慢，但是我相信，厚重的作品一定會沉澱在大家心裡。」
05 結語
自6月14發售，《活俠傳》的好評率曾一度低至29%，如今回升到72%，可以說在遊戲産品裡絕無僅有。
從大部分評論的情況來看，這是因為早期一些勢頭兇猛的節奏逐漸消退，一些冷靜下來的玩家沉下了心，再加上難度調整，玩進去的玩家基本都get到了《活俠傳》的難得之處。我想，這也在證明，好的武俠作品永遠都有市場。
作為一款武俠遊戲，《活俠傳》到底為什麼在這個時代顯得彌足珍貴？
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可能在于：它試圖喚起一種在現代語境下，被埋沒了很久的俠義精神。
無論武俠還是仙俠，俠都是我們的一種精神理想。江湖裡誰不曾有過大俠夢？但要真說到行俠仗義，恐怕沒幾個人擔得起這幾個字。生活的重擔已經很重了，人總要先活下去，才能談俠啊。
可是《活俠傳》本身，還有它所描寫的角色，都在試着告訴你：俠不止一種形式。俠不隻是以武犯禁，武功隻是一種手段，更重要的，是你有沒有用自己的方式，去貫徹俠義精神。
就像遊戲中，每種門派、世家，甚至世人眼中所謂的魔教，都有自己獨特的思想原則。他們或許有所不同，或許有非常複雜的糾葛，甚至有灰色的部分，但江湖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它努力告訴我們，要敢于抛開成見、接受現實的灰色，同時也要在明是非的基礎上論公道、鳴不平，這就是它打動人的地方。
聽起來，這可能有點太理想主義。但是否願意相信俠義的存在，能否在擁有能力之後多做一點，再多做一點，甚至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隻求留下一股浩然正氣在人間……這本身就是俠義所在。
而《活俠傳》又在這個基礎上，用上天加諸于趙活身上極緻的不公平，放大了這種反差的感受——即便是天底下最醜、最可憐、最沒身份的趙活，也可以有天底下最傲的骨氣、最硬的拳頭、最俠義的肝膽，還有誰不能以俠為目标呢？隻要有一腔熱血，敢不平則鳴，人人都可以是俠。
因為俠本來就不是一個頭銜，俠是一種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