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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唱片“圍剿”Suno、Udio

作者:钛媒體APP
文 | 音樂先聲,作者 | 李沁予,編輯 | 範志輝

6月28日 ,由由愛爾蘭政府資助、愛爾 蘭都柏林城市大學發起的AI:OK項目正式啟動,緻力于推動音樂行業負責任地使用人工智能。該項目得到了NMPA、RIAA等組織的支援,通過制定行業标準,確定AI技術在音樂創作中的合法和公平使用。

而就在幾天前, 索尼音樂、環球音樂、華納音樂三大巨頭在内的多家唱片公司,聯合對Suno、Udio這兩家新興AI音樂公司提起了訴訟。

三大唱片“圍剿”Suno、Udio

據The Verge報道,訴訟由代表唱片公司的美國唱片工業協會 (Recording Industry Association of America,RIAA)提出,指控Suno侵權歌曲662首,Udio侵權歌曲1670首,并對每首作品提出至高索賠15萬美元的要求,這也是美國《版權法》規定的故意侵權賠償金的最高金額。

RIAA首席法務Ken Doroshow表示:“Suno和Udio試圖全方位地掩蓋其侵權行為,而不是将其服務置于健全合法的基礎上。”

在索尼音樂“退群”事件一個月後,音樂行業終于迎來唱片公司聯手與AI公司開團的正面交鋒。

三大唱片“圍剿”Suno、Udio

Suno和Udio雖然還隻是新興AIGC産品,但大部分創作者對它們都不陌生。

今年5月,Suno宣布完成新一輪的融資,金額為1.25億美元,打破了2021年 3月以來最大的音樂科技融資,也是迄今為止音樂/音頻AI領域最大的一輪融資。

而在今年4月,Udio結束内測正式釋出,獲得1000萬美元的種子輪融資。其投資者陣容華麗,不止有a16z文化上司力基金、Instagram聯合創始人Mike Krieger和Google Gemini Al的負責人Oriol Vinyal的加持,音樂發行平台 UnitedMasters、流行歌手will.i.am、Common和音樂制作人 Tay Keith以及Live Earth和Live 8的制作人Kevin Wall也都是其投資人。

RIAA在訴訟材料提供了大批量的舉證,包括使用Suno和Udio生成的音樂示例,以及它們的樂譜與現有受版權保護作品的對比結果。

比如,向Suno輸入一串提示詞“50年代的搖滾樂、布魯斯12小節、精力充沛的搖滾男歌手、吉他大師”,生成的音頻檔案幾乎完全複制B.B. King、Chuck Berry等流派代表人物的招牌旋律。

在舉證材料中可以看到,《Johnny B. Goode》、《The Thrill is Gone》這些經典老歌已快被Suno生成的35個檔案薅秃了。

三大唱片“圍剿”Suno、Udio

Udio也沒好到哪去,投訴材料表明,其人工智能工生成的歌曲似乎也複制了Bublé的《Sway》。

三大唱片“圍剿”Suno、Udio

有趣的是,RIAA并沒有指控這些“撞旋律”、“撞歌詞”的曲目侵犯了版權,而是訴訟人工智能公司使用受版權保護的音樂作為其訓練資料的一部分。

不僅如此,對Suno的投訴還聲稱,其一些生成的作品實際上包括制作人的tag水印,即制作人添加到曲目的開頭或結尾的那些簡短的聲音。

Suno首席執行官Mikey Shulman則在一份電子郵件聲明中表示,該公司的技術具有“變革性”,旨在生成全新的輸出,而不是記住和重複已有的内容。這就是為什麼SUNO不允許使用者提示特定藝術家的原因。(不過據報道,實際上,使用者可以繞過這一限制。)

他還提到:“我們很樂意向提起訴訟的唱片公司解釋這一點,也一直試圖這麼做,但他們并沒有和我們進行真誠的讨論,而是回到了以往由律師主導的老套路。”

僅2023 年,就有估計1.7 億首歌曲使用人工智能創作,并上傳到Apple Music、Spotify和Amazon Music 等音樂流媒體平台。

據了解,今年整個AI音樂生成工具整體出現明顯增長,平均增長比例接近30%。其中,今年4月,Suno保持38.04%的增幅,達到3176萬通路量 ,使用人數已超過1000萬;Udio在5月宣稱平台上每秒就會生成10首歌,并憑借人聲和樂器動态的生成效果吸引了不少音樂玩家。

兩家AI公司剛剛入局音樂圈,就掀起了陣陣水花,也難怪引起三個“老大哥”的注意。

随着對掌握AI生成核心技術公司的控訴規模逐漸拉大,矽基藝術與碳基音樂之間各自抱團舉旗,大戰一觸即發。但可以确定的是,這場拉鋸戰才剛剛開始,遠遠沒有到達真正意義上的決賽圈。

假圍剿,真博弈

在RIAA針對Suno和Udio提起訴訟之前,過去一年美國已發起多起針對人工智能開發商的訴訟。

比如說,去年10月,以環球音樂、Concord和ABKCO作為原告的訴訟,原告聲稱Anthropic AI的聊天機器人Claude一直在剽竊受版權保護的歌詞。

原告認為,“當此類人工智能音樂服務未經授權使用受版權保護的音頻素材時,這些技術生成的合成音樂可能會充斥市場。這些機器生成的音樂将直接與真人音樂作品産生競争,導緻其市場價格下降,最終使真正的音樂作品被淹沒。”

而包括Anthropic和Google在内的多家參與開發人工智能技術的科技公司都認為,使用受版權保護的素材來訓練人工智能應該被視為版權法的“合理使用”豁免,即在 開發新技術或新産品等特定情況下,應被允許使用受版權保護的素材。

據英國律師事務所Bray & Krais的音樂和人工智能律師Jonathan Coote指出,美國的“合理使用”比英國靈活得多,并包括使用是否“變革性”等考慮因素。他補充說:“這可能會成為一個關于人工智能創造性作用的哲學問題,包括其經濟和社會影響。這些案件可能是創意行業的衆多案件之一,最終将由最高法院裁決決定。”

當然,對于以技術為核心的科技企業而言,确立其産品與商業模型的成立往往比一切都重要。是以,當AIGC産品形成“正規軍”之前,為驗證模型靈活開發而忽視的版權問題,也就成為其不可避免的瑕疵被人诟病。

音樂、圖像、影視類AI更是如此,尤其是音樂類AIGC産品,訓練模型需要大量的音樂素材。而在公司初創期,逐一獲得版權許可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版權方在AI公司還未壯大之前,往往也不會給予足夠的重視。

熱門音樂或特定流派音樂的旋律走向、和弦構成往往具有相似之處,這就使利用海量曲庫訓練生成的AI音樂容易給人一種“人山人海”的感覺,也更易被聽者對比、留存其“電子抄襲”的證據。而在 AI 公司逐漸發展壯大之時,聽者也可憑此有的放矢地對其版權問題進行攻擊或質疑。

盡管AI公司飽受侵權質疑與版權方訴訟,但并不意味着音樂唱片公司對AI技術避之不及。

在發起侵權訴訟的一周前,環球音樂剛剛宣布與AI公司SoundLabs建立新的戰略合作關系,環球音樂旗下的藝術家和制作人将能夠使用SoundLabs的人工智能聲音插件MicDrop,藝術家們可以提供資料生成自己的語音模型,并且完全掌控這些模型的使用權。

另一方面,目前音樂行業也有正在讨論的解決方案。比如,6月26日,Google旗下的視訊平台YouTube正在嘗試向環球音樂、索尼音樂和華納音樂支付“一次性現金”換取歌曲授權,以合法訓練其人工智能音樂工具(當然,索尼音樂并未參與)。知情人士透露,YouTube希望在藝術家本人的許可下,一次性提供現金,以獲得特定藝術家音樂的權利。

去年,YouTube與兩大巨頭環球音樂、華納音樂建立了合作夥伴關系,試圖将合作開發的AI新功能Dream Track應用在YouTube short中,與TikTok在短視訊領域一戰高下。但招募結果似乎事與願違,隻有 10 名藝術家同意将自己的作品投入其AI産品的模型教育訓練中。

換個角度來說,這似乎也是藝術家們所釋放出的一種信号,即藝術家們對AI的态度比唱片公司更為謹慎。雖然Grimes和3LAU等少數藝術家接受了這項技術,但更多的人對這項技術對人類創造力的未來意味着什麼表示擔憂。

可見唱片公司也并非真的想要“剿滅”AI,而是要通過一種博弈的手段,增加自己的談判籌碼,維護音樂人合理權益,進而保住自己營收的根基。

隻不過,這一次遇到的對手動了處于整個産業核心的内容創作闆塊,使得這一場彎道超車更具威脅性,稍有不慎音樂産業的鐵王座就要徹底易主,音樂公司及創作者不得不早早介入嚴陣以待。

商戰劇本,總是殊途同歸

很明顯,AI的高速發展對音樂行業已經造成了類似于二十年前的“Napster效應”。

1999年6月,Napster作為一個革命性的點對點(P2P)檔案共享平台吸引了大量使用者,尤其是大學生和年輕人,不到一年Napster的使用者數量就激增至數百萬,成為當時網際網路最受歡迎的應用之一。

但Napster的出現對于唱片公司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沖擊。通過Napster,盜版音樂迅速蔓延,人們可以輕松地通過網際網路擷取音樂資源,導緻錄音帶、CD和黑膠唱片的銷量急劇下降。

據了解,美國音樂行業的收入在1999年達到巅峰,接下來的二十年裡始終未能恢複到這一水準,實體音樂的收入更是持續下滑,每年的銷售額都低于前一年。

三大唱片“圍剿”Suno、Udio

2000年,RIAA聯合多家主要唱片公司對Napster提起訴訟,指控其非法大量傳播受版權保護的音樂作品,以Dr. Dre為代表的藝人和以EMI為代表的唱片公司都對Napster表達了強烈的抗議。

這場法律大戰,标志着音樂産業與數字技術之間的重大沖突,對後來的版權保護和數字音樂的發展産生了深遠的影響。

最終在多番糾纏過後,Napster于2001年被關閉,而為其提供資金支援的貝斯塔曼在2006年到2007年分别向環球音樂、華納音樂、EMI、NMPA支付了千萬到上億美元不等。

然而,Napster的P2P技術卻成為後續流媒體服務的技術基礎。在Spotify發展的早期,P2P技術幫助Spotify開發出有效的音樂播放軟體,并有效節省了伺服器帶寬開支。直到2014年,Spotify才逐漸棄用P2P技術。

在一片免費與盜版的混沌中,Spotify、騰訊音樂等音樂流媒體平台為了拿到音樂授權,也與三大唱片戰略合作占股共赢,共同将曆史的程序推向了流媒體時代。

三大唱片“圍剿”Suno、Udio

RIAA 從來隻打高端局。在與Napster的對戰中,RIAA大獲全勝,現如今面對更強進的對手AI公司也毫不手軟。

目前,此次訴訟中提到的侵權曲目數量分别為662首與1679首,按照最高15萬美元每首作品的标準估算,Suno及Udio将面臨數億美元的索賠。這對于初創公司來說既是一筆天價費用,但更像是對所有試圖利用未授權的版權作品進行人工智能産品模型訓練者的一種警告。

産業不會因新技術的出現就此消失,隻會改變原有的遊戲規則。對簿公堂并不能遏制技術高速發展,唱片公司及音樂人最終也不能避免得與新技術和解,但前提是有能夠保護創作者權益,且誕生合理的配置設定方案。

結語

新技術的誕生往往會對任何産業結構産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産業中沒有人能夠“幸免于難”。

例如,印刷技術降低了出版行業的生産成本,電子書在走過盜版猖獗的混沌時期之後也分走了大量的圖書市場佔有率,而當下新生的流媒體技術則颠覆原有的銷售管道,加速了傳統書店的沒落。

但與此同時,各個出版機構、書店及從業者也紛紛擁抱技術,為新的管道制定新的分潤規則,整個出版行業逐漸摸索出新的發展道路。

或許在不久的将來,各大版權商及詞曲作者也會與AI技術形成新的産業結構,但可預見的是,這一過程絕非是一條坦途。

當AI技術勢不可擋地席卷而來,矽基生命貪婪吸血人類智慧結晶的同時也為市場烹制出更大更甜美的蛋糕,如何最大化地分得一杯羹,才是音樂産業現存利益既得者最關心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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