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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化王朱鐘鈵:毆打生母、吓死嫡母、霸占庶母,誣陷王妃與弟私通

作者:錢越說史

#頭條創作挑戰賽#

正德三年(1508年)四月二十七日,一位來自山西太原的宗室子弟風塵仆仆地抵達北京,他自稱是晉藩甯化庶人朱鐘鈵的第六子,名朱奇浚,此行目的是為父王求情,請求朝廷降恩寬宥他的罪行,讓他重返太原,同時為自己求取冠帶、封号。明武宗對宗室那是相當的夠意思,可調閱過朱鐘鈵的檔案後,内心不禁大為光火,就這玩意的所作所為,還想複爵,想屁吃呢。你朱奇浚竟膽敢為此潛越赴京擾奏,來人呐,立刻馬上給朕把他押解回太原,交由晉王嚴加管教,如若再犯發配鳳陽跟他老子作伴去。

甯化王朱鐘鈵:毆打生母、吓死嫡母、霸占庶母,誣陷王妃與弟私通

明武宗劇照

“甲午……甯化王府革爵鐘鈵子奇浚詣阙,言其父谪居鳳陽,乞加恩宥,并請賜冠帶封号。有旨:‘遣人送還,贻書晉王嚴為之钤束。寝其奏不行,其設謀及與偕來者,令巡按禦史究治。仍令此後諸王有私越關來者,幽之鳳陽。宜移文各府長史司俾知之。’”(《明武宗實錄》)

朱鐘鈵究竟做了何等天怒人怨之事,以至于讓明武宗如此深惡痛絕?

一代“賢王”

朱鐘鈵,生年不詳,為甯化僖順王朱美壤的庶次子,生母劉氏。天順八年(1464年)四月獲得賜名,按明英宗“生子至八歲者方許請名”之诏命推斷,他當生于景泰八年(1457年)前後。

成化七年(1471年)二月二十三日,甯化僖順王朱美壤薨逝,在位20年,享年60歲。與乃父一樣,王妃趙氏未能給他留下嫡子,膝下全是庶子,見于實錄的有:庶長子朱鐘錤、朱鐘鈵、庶三子朱鐘針、庶四子朱鐘錥、庶五子朱鐘鍋,及序齒不詳的朱鐘钜、朱鐘鎎、朱鐘鉌。

朱鐘錤于景泰四年(1453年)三月獲得賜名,同時受封鎮國将軍。景泰七年八月,朝廷賜予其妻李氏夫人诰命冠服,可見此時他已成年。在父王沒有嫡子的情況下,他才是甯化王爵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奈何成化元年(1465年)十月,再次現身實錄時,身份已變為“甯化王府故鎮國将軍”,如此就便宜了二弟朱鐘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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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隍廟

朱美壤當初因為是庶出,鎮壓不住幾個弟弟,以至于父王屍骨未寒,甯化王府就爆發奪嫡之争,也是以與三弟朱美垎成為一生之敵,雙方動辄就交章攻讦,連皇帝都無法令二人消停。

與乃父相比,朱鐘鈵則要幸運得多,父王去世時幾個弟弟尚且年幼,沒人跳出來跟他争權。朱美壤去世的次月,晉王朱鐘铉這位族兄又為他争取來了全支一年本色的待遇。

成化八年(1472年)九月,朝廷正式冊封朱鐘鈵為甯化王。

終成化朝及弘治初年,朱鐘鈵以謹守本分的形象示人,待人彬彬有禮,喜好讀書做學問,沒留下任何惡迹,以至于明憲宗、明孝宗兩代皇帝都認為他時宗室的一代賢王,對他的奏請幾乎是有求必應。比如弘治元年(1488年)九月,在他的奏請下,明孝宗賜予他不少典籍。

“己卯,賜晉府甯化王鐘鈵《書》、《詩》、《禮記》三經,及《洪武正韻》等書各一部,從其請也。”(《明孝宗實錄》)

背後魔王

讓明憲宗、明孝宗和一衆吃瓜群衆大跌眼鏡的是,朱鐘鈵這位“賢王”,在人後卻是個禽獸不如的魔王。他網羅了太原左衛軍馬健、惡少張斌等等一批衛所和地方上的地痞無賴,縱容他們為非作歹魚肉百姓,借他們之手偷偷滿足自己的私欲。

朱鐘鈵是魏武遺風的忠實粉絲,馬健為拍他的馬屁,不惜自甘綠帽,将自己的妻妾獻上,以取悅主子。甯化王殿下食髓知味,指使馬健從衛所中大肆搜刮其他有姿色的軍婦以供自己奸淫。

可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并非所有軍卒都如馬健般沒臉沒皮,當他将目标鎖定在郝俊等人家眷時,反抗應約而來。誰知朱鐘鈵非但不悔過,反而抄起金骨朵棰将郝俊等人打死。此後又有數次軍士不堪忍受綠帽之痛,而被他送走,前後多達17人之多。

這裡插一句,當年明成祖為削弱晉藩實力,将太原左護衛後千戶所配屬給了甯化王府。宣德二年(1427年),晉王朱濟熿因牽涉漢王之亂被廢,太原三護衛同時遭裁撤,不過配屬各王府的護衛沒有被收回。太原護衛撤銷,各府護衛繼續沿用舊名顯然不合适,是以明宣宗于次年四月下令各千戶所更名。

“辛巳,造平陽衛中左所,太原左右二衛中左、中右所印。先是太原三護衛内五千戶所官軍,随侍平陽、廣昌、永和、甯化、慶成五王。後革各護衛,而各所仍用舊印。至是,以五所隸平陽等衛,遂改造新印給之。”(《明宣宗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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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晉陽古城遺址

甯化王府所屬的太原左護衛後千戶,顯然是改隸了太原左衛,至于是中左所,還是中右所不得而知。馬健、郝俊等人當出自隸屬于甯化王府的這個千戶所。也正是以,朱鐘鈵雖因建安風骨在軍中鬧得聲名狼藉,可也僅限于本所内部,外界依然視其為賢王。

在自家衛所中荼毒軍婦的同時,好色如命的朱鐘鈵也在王府之中興風作浪,将魔抓探向了自家老爹的遺孀,竟大逆不道的将庶母李素真收為己有。

本來朱鐘鈵就這樣在府中當他的呆霸王,估計還能再扮演幾年“賢王”,奈何長期的順風順水讓他徹底飄了。

朱鐘鈵的四弟朱鐘錥也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角色,蔑視嫡母僖順王妃趙氏,僭用蟒服(鎮國将軍常服為大紅纻絲織金獅子開衤癸),奸淩樂婦等。然而這倆貨卻沒能臭味相投,反而尿不到一壺去。

甯化王殿下為報複弟弟,竟派人趁着夜黑風高闖入朱鐘錥府中來了個打砸搶。霎時間,整座鎮國将軍府邸一片狼藉。

朱鐘錥雖沒抓到破壞者,卻也知曉這是自家“好二哥”的手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将朱鐘鈵的種種惡行捅到了皇帝案前。

得知弟弟竟然舉報自己,朱鐘鈵大吃一驚,然而朱鐘錥乃是宗室,不能像弄死郝俊那樣一殺了之,何況事情即将敗露,當務之急是設法脫身。為此,他先是反手給朱鐘錥也來了個舉報,而後從衛所中召來筆迹高手舍餘李恺,模仿弟弟的筆迹僞造一份訟詞,再讓王府教授張珊據此奏辨,以圖将水攪渾。

兄弟倆互相揭短,所暴露出的問題讓明孝宗大吃一驚,沒想到朝廷認證的一代賢王朱鐘鈵,背地裡竟然有如此龌龊的一面。回過神來,立馬诏令山西方面對訴訟内容展開調查。當他拿到由山西巡撫領銜的調查結果時,不禁大失所望,甯化王兄弟的舉報皆為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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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湖

一想到自己認定的宗室道德模範,居然是個禽獸不如的僞君子,明孝宗内心估計恨不得宰了朱鐘鈵。奈何對方有《皇明祖訓》護身。思前想後,皇帝陛下還是本着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對朱鐘鈵兄弟網開一面:朱鐘鈵被革去冠帶祿米,令戴頭巾閑住,也即革去爵位,成為無名爵的普通宗室,可以繼續居住在王府之中;朱鐘錥則革去三分之二祿米。

受到重處的反而是馬健等一衆從犯:馬健、張斌等人被全部處死;王府千戶所千戶閻忠等五人,因沒有從中勸阻,被降職一級調貴州都勻衛;僞造信件的李恺,全家發配清平衛充軍;王府教授張珊等二人,命按察禦史逮捕治罪。

時值弘治四年(1491年)十一月。

屢教不改,廢為庶人

朱鐘鈵受到的懲罰,在明代處置犯錯宗室的方法中相當一種緩刑,隻要能改過自新,便可恢複爵位。對甯化王府而言損失最大的反而是王府護衛是以被裁,不過在其嫡母僖順王妃趙氏的奏請下,弘治五年(1492年)三月,朝廷還是給了甯化王府一百名校尉做補償。

“戊子……初各府郡王止有額設校尉随侍。永樂中,晉定王自于三護衛官軍内奏分一所與其子甯化懿簡王。後甯化王鐘鈵以罪革爵,本所官軍亦調衛。至是,其母妃趙氏以嫡孫奇㶏得旨掌府事,累疏乞複留所調官軍。上命于正軍内改一百名為校尉以賜之。”(《明孝宗實錄》)

眼見二哥人設盡毀,跌落凡塵,朱鐘钜、朱鐘鎎、朱鐘鉌等幾個兄弟也不客氣了,對先王遺留的二十二頃莊田歸屬提出異議。山西巡撫楊澄眼見雙方争執不下,奏請朝廷提出平分方案,半數龜甯化王府,另一半分給諸将軍,獲得朝廷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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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學府公園

寡人不就好色了點,不就喜歡敲人腦袋失手打死了幾個人嗎,為什麼你們都要針對我,既然這樣我攤牌了,不裝了,于是朱鐘鈵的魔王本性暴露無遺。

他四處劫掠霸占女性,稍有不從便各種淩虐,多人是以慘遭殺害。繼續欺淩父親其餘妾侍,庶母李氏不從,慘遭暴打之後直接放火燒其房間,以掩蓋罪行。甚至為滿足自己的變态心理,甘當綠帽,強迫王妃武氏及一衆妾侍與手下通奸,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如此瘋狂行為讓其嫡母趙氏驚恐不已,想要規勸卻反遭威脅,終因驚吓成疾而亡。生母劉氏趁着宴飲進行規勸,朱鐘鈵勃然大怒,拿起手邊的酒杯徑直砸過去。幸好劉氏躲得快,才得以幸免。

朱鐘鈵的暴虐,讓府中人人自危,侍女們自知再待下去遲早會被折磨緻死,是以趁着夜色掩護偷偷出逃,結果被巡夜的士卒所獲。鎮守太監劉政、山西巡撫張敷、巡按禦史白鸾等一衆山西高官至此才知甯化王府中的腌臜事,遂紛紛向皇帝奏報。

朱鐘鈵賢王的形象早已在皇帝心目中破産,可明孝宗怎麼都想不到他竟然敢做出吓死嫡母、毆打生母、霸占庶母這等禽獸不如的事來,他怎麼敢啊!為此,不惜派出心腹太監羅祿與大理寺丞王鑒之、錦衣衛指揮佥事葉廣組團,赴太原會同新任山西巡撫顧佐共同調查此事。

朱鐘鈵雖然殘暴,可事到臨頭也知道害怕,畢竟自己幹的那些事,一旦查實少不得要去鳳陽走一朝。為逃脫懲罰,他做了兩手準備,一面派人接觸調查團,企圖通過大加賄賂以脫罪;一面對府中各色人等施壓,要求他們管好自己的嘴。這次磨子沒能推起來,可王府成員攝于他的淫威呐呐不敢言。于是乎,一番調查下來,發現他小罪的确犯了不少,可并無大逆不道之罪。

就在調查團将結案報告上秉皇帝,打算了結此案時。朱鐘鈵為進一步減輕自己的罪名,竟節外生枝:強迫王妃武氏承認與小叔子朱鐘錥私通,圖謀陷害自己篡奪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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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東山卧佛寺

這種事情一旦認了便是死無葬身之地,武氏自然不肯往自己身上潑這種髒水。惱羞成怒的朱鐘鈵一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直接棍棒伺候,可即便遭受嚴刑拷打,武氏依然抵死不認。沒奈何,隻好找來甯化王長子朱奇㶏(音yīn)這個嫡子,逼迫他充當母妃與四叔通奸的證人。朱奇㶏又豈肯誣陷自己母親,即便棍棒加身也堅決不從。

劉氏得知兒子的混賬意圖後,心痛大孫子的老太太立馬趕來搭救,沒成想朱鐘鈵惡向膽邊生,竟對老娘動起手來,狀若瘋魔的對着劉氏的肩膀就是一口,随即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躲在一旁的宮女張喜兒,趁亂悄悄地将朱奇㶏救走,帶他逃出王府。

逃出升天的朱奇㶏清楚,再這樣下去将徹底家破人亡,是以立馬找上門去,把府中内情一五一十的向鎮守太監劉政坦承。劉政為之震驚,再次向明孝宗奏秉。

羅祿等人剛禀告稱朱鐘鈵并無什麼大罪,劉政彈劾他喪盡天良禽獸不如的奏疏便緊随而來,可想而知明孝宗有多震怒。遂遴選太監陳寬、刑部侍郎戴珊、錦衣衛指揮同知王伫等前去重新勘核。有朱奇㶏這個深悉王府内情者在,朱鐘鈵的惡行很快便盡數被曝光,一時間天下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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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古城

這次明孝宗沒有手下留情,可攝于《皇明祖訓》宗室犯罪“輕則量罪降等,重則黜為庶人,但明賞罰,不加刑責”條款,不牽涉謀逆的情況下,隻能将朱鐘鈵廢為庶人,發配鳳陽高牆監禁終身。

“上曰:‘鐘鈵不孝淫亂事情尚在可疑,但閨門不正,違法多端,不宜君國,降為庶人,送鳳陽高牆内禁锢終身,仍命有司給其薪米。武氏革去妃号,令回府養其姑。逃出宮婢,悉杖送浣衣局。吳剛、白宗蠱惑宗藩,導之為惡,他罪亦重,皆處斬。錦等八人發邊衛充軍。奇㶏情有可憫,姑恕其罪,俟請封之日,禮部具由以聞。張敷華、顧佐、白鸾各罰俸三月,袁杲、陳清、李琮、陳金各五月,羅祿、王鑒之、葉廣劉政姑宥之。’”(《明孝宗實錄》)

阿越說

自弘治八年(1495年)十一月,明孝宗下旨廢朱鐘鈵為庶人,發配鳳陽高牆之後,他算是過上了特殊囚徒生活,最終無聲無息地死于高牆之内。實錄對他的死期無載,《明史·諸王表》稱其死于正德三年(1508年),估計是通過他在實錄中最後一次出場所認定,王世貞在其《弇山堂别集》中言他活了52歲。

像朱鐘鈵這等情況,按理郡爵會被就此除封不再傳承,比如他的同族兄弟陽曲王朱鐘鍑被廢為庶人後,其後代隻能以本職管理府事,陽曲王爵位就此除封。可甯化王一事上,因朱奇㶏情有可憫,明孝宗專門留了一個口子,其本人雖然最終沒能襲爵,可到他兒子一輩終究迎來了複封的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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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雙塔寺

朱鐘鈵、朱奇㶏父子去世後,明武宗于正德十三年(1518年)封朱奇㶏的庶長子朱表樔(音cháo、jiǎo或chāo)為輔國将軍,命他管理府事。朱表樔以王爵傳承未明,不肯領受歲祿,屢屢上疏要求禮部對此進行覆議。在他的堅持不懈下,嘉靖七年(1528年)六月朝廷終于同意他襲爵。

次年十月,朱表樔被正式冊封為甯化王,朱奇㶏也是以被追封為王,賜谥曰悼康。朱鐘鈵因為罪孽深重,始終沒有獲得追複,不過據《明史》記載,最終被準許歸葬太原。

朱表樔在位期間充分吸取了祖父朱鐘鈵的教訓,行事十分低調。隆慶四年(1570年),朱表樔薨逝,朝廷賜谥曰康和。其後甯化王府又傳恭端王朱知爧、莊定王朱新壟、榮懿王朱慎鐅和末王朱敏濟四代。崇祯十七年(1644年)二月,李自成的大順軍攻破太原,傳承二百餘年的甯化王府就此落幕。

歲月悠悠,甯化王府的成員也成了尋常百姓家,隻餘下甯化府老陳醋這一品牌向世人訴說着當年王孫世家的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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