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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一公:我113歲的爺爺,“一生是個奇迹”

作者:學人scholar
施一公:我113歲的爺爺,“一生是個奇迹”
施一公:我113歲的爺爺,“一生是個奇迹”

1980年,時任華東師範大學黨委書記的施平與學生交談。圖源華東師範大學官網

導讀

6月29日,華東師範大學原黨委書記、北京農業大學(現中國農業大學)黨委書記施平在上海逝世,享年113歲。他是中國高等教育的開拓者之一,中共老一輩的教育家,在孫兒施一公歸國和創辦西湖大學時給予了最堅定的支援。以下是西湖大學校長施一公院士在《自我突圍:向理想前行》一書中記錄的他和爺爺施平的相處點滴。施一公寫道,“爺爺的一生是個奇迹”。

撰文|施一公轉載自“知識分子”公衆号

爺爺原名施爾宜,參加革命以後,為避開國民黨特務的注意,改名為施平。據說,我家祖上是将軍,明朝嘉靖年間,舉家從江西遷到雲南戍邊,在當地曾是名門望族。大姚縣姓施的人很多,占據當地人口中的一定比例。施家祠堂直到2016年才被拆除,後來在原址上蓋了一棟紅磚青瓦的二層小樓,用作當地黨支部學習基地。

爺爺一生的經曆映襯着中國過去百年極不平凡、跌宕起伏的曆史,他的人生畫卷在近代中國抵禦外來侵略、争取民族獨立的時代洪流中展開。爺爺在家裡排行老二,他的大哥原本在大姚主持家業,新中國成立後因地主身份被鎮壓,三弟後來經商,四弟則是潛伏在國民黨“國防部”的中共地下黨員,為解放戰争的勝利做出了重要貢獻。爺爺15歲時離開大姚到昆明求學,在那裡受到了革命思想的啟蒙和熏陶。1931年,爺爺考上浙江大學農學院,在學校裡認識了我的奶奶楊琳。

大學期間,爺爺要求進步,積極參加“一二·九”抗日救亡運動,曾以浙大農學院“學生抗日會”主席和浙大“學生自治會”主席的身份兩次面見蔣介石,力陳抗日救國的主張,要求國民政府對日宣戰。1938年,爺爺加入中國共産黨,先後擔任浙江省雲和縣、慶元縣的縣委書記,組織抗日工作。1941年,爺爺參加新四軍,從事民運工作。新中國成立後,爺爺任中共中央華東局青年團工委副書記。之後,他費盡周折,終于找到了從出生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面的長子,也就是我的父親施懷琳。1953年,爺爺任北京農業大學黨委書記,和孫曉村校長一起開拓進取,團結進階知識分子,營造積極向上的氛圍。後來,爺爺還擔任了該校代校長。

1960年,在“反右”運動中,爺爺被扣上“右傾機會主義”的帽子,被撤銷一切職務。1962年平反恢複工作後,他被調任為中共中央華東局農業辦公室副主任。1967年,上海造反派掀起“一月革命”風暴,爺爺被打成“現行反革命”投入監獄,被關押四年半。1973年出獄後,爺爺又被送至五七幹校接受勞動改造。1978年,爺爺第二次得到平反,出任華東師範大學黨委書記,回到了他熟悉的大學校園,他在學校撥亂反正,倡導改革,支援學術。

1983年,爺爺任上海市第八屆人大常委會常務副主任兼秘書長,直至1985年離休。

兒童時期對爺爺的印象

父親應該是特别崇拜爺爺的,因為我小時候常聽父親講起爺爺,言語之中總是充滿了敬佩之情。那時候雖然跟爺爺素未謀面,但我知道爺爺是個老共産黨員、“老革命”,對爺爺的經曆很是引以為豪。和小夥伴們一起玩耍的時候,我常常會添枝加葉地描述我爺爺的英雄事迹,心裡頗為驕傲。但那個時候,“文化大革命”正在延續,爺爺被關押在上海的監獄裡接受改造。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他和另外兩位“犯人”一起被關在一個6平方米的小屋裡,吃喝拉撒都在裡面,飽受折磨,滿口牙齒全部脫落,身患重病,情況非常糟糕。當時,父親焦急萬分,但對我們守口如瓶,不願意讓孩子們知道這些揪心而又無法解釋的悲劇。

1970年,我和哥哥姐姐跟随父母,從汝南縣小郭莊去了一趟上海,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看望爺爺,但爺爺還被關在監獄,未能如願。那時我才三歲,還不懂事,對所見所聞完全沒有記憶,隻有在上海火車站前面拍攝的一張全家福的黑白照片,提醒我年幼時去過上海。

與爺爺相見

1981年暑假,我結束了在河南省實驗中學國中二年級的學習,和在鄭州九中讀高中的二姐雲楠一起,坐綠皮火車從鄭州去上海。當時的火車行駛速度很慢,雖然我們買的是快車票,但近1000公裡的路程還是花了十六七個小時。正值酷暑,車上擁擠悶熱,讓人心煩意亂。我們還遇到不講道理的壯漢非要擠占姐姐和我的座位,而姐姐又暈車……總之,一路颠簸,疲憊不堪,但我們内心仍充滿着即将見到爺爺的期待和憧憬。

不過,姐姐和我其實也都很忐忑。在我們心裡,爺爺經曆過戰争歲月,在多處擔任要職,是做大事、見過大世面的人,又長期生活在摩登的上海。而我們從小在農村長大,土裡土氣。我們擔心自己會不會給爸爸媽媽丢臉?會不會被爺爺看不起?叔叔和姑姑會不會不待見我們?

然而,所有這些思緒,都在抵達上海之後被一個突發事件打斷了。當年鄭州到上海的普通列車的全價票為每人14元,坐快車需要加一個加快費用,每人3.3元,是以總價是17.3元。如果是孩子探親,則可以買半價票。為了省錢,姐姐和我以探望爺爺為名,都買了半價學生票,加上加快費用,每人10.3元。但萬萬沒想到,在上海火車站出站的時候,我們被一個年輕的檢票員攔了下來。他上下打量我們,不相信我們是來探親的,把我和姐姐帶到了一間小屋裡審訊,逼問我們爺爺在哪裡工作。我和姐姐從沒見過這種場面,都害怕給爺爺惹亂子,不敢回答。于是,檢票員咄咄逼人,要求我們補票,還威脅說要将我們移送公安機關。可是我們身上一共隻帶了5元錢,不夠補票的錢,隻好告訴檢票員,爺爺是華東師大黨委書記施平。檢票員愣了一下,問我要了爺爺的電話号碼。過了一會兒,他說電話打不通,而且号碼不是華東師大的。他的氣焰也是以更加嚣張,便讓我倆一個待在屋裡,另一個出去找錢。我和姐姐在驚恐中商量後,決定由我去爺爺家裡借錢。我出了上海站,轉了兩趟公共汽車,終于找到爺爺家。幸好叔叔施小平在家,我一五一十地講了情況,然後拿着20元錢原路傳回,補交了差價,才把姐姐從小屋裡“救”了出來。

曆經旅途颠簸和上海火車站檢票員的恐吓,姐姐和我終于到了爺爺家。晚上6點多,爺爺下班回家。我們第一次見到了爺爺,感覺很親切又很陌生,叫了聲“爺爺”就不知道說什麼了,表現得很拘謹。爺爺倒是十分随和,簡單問了我們幾句之後,就招呼全家一起吃晚餐。我謹遵爸爸媽媽的教誨,不隻挑有肉的菜吃。飯桌上大家七嘴八舌,等到大家都吃完了,我才吃得半飽,便趕緊把剩下的飯菜一掃而光。

晚餐後,爺爺坐下來跟姐姐和我聊天。小平叔叔先向爺爺講述了我們補票的事情,爺爺聽後非常生氣,說檢票員胡來,怎麼能這麼欺負外地孩子呢?上海人的形象都被這些人搞壞掉了!爺爺還問我們,為什麼不直接給他打電話,我說我們隻有家裡的電話,但檢票員說沒人接。小平叔叔趕忙說自己一直在家,沒人打電話來。

随後,爺爺仔仔細細地詢問了我們鄭州家裡的事,特别是我大姐、哥哥、二姐和我的情況,得知我們幾個的學習成績都不錯,他特别高興,鼓勵我們要好好學習,将來像爸爸一樣考上大學。我們與爺爺的談話也就20分鐘,然後他就回書房處理公務了。奶奶蔣炜給了姐姐和我一大筆錢,印象中應該是30元,讓我們在上海好好玩玩。

這趟上海之行,我們姐弟倆愉快地玩兒了近三周,充分感受到大陸這座最現代化城市的魅力。我很喜歡在上海逛街,氛圍令人感覺很惬意,街邊林立着許多有特色的建築和精緻的小店,摩登又複古的氣息撲面而來。爺爺家在靜安區,和我爸爸從小就很親的大姑媽住在虹口區,她的小女兒俞掌華和我哥哥年齡相仿,待我如親弟弟。我常常坐公共汽車去大姑媽家裡跟掌華玩兒,也逐漸學會了幾句簡單的上海話,其中“一角一張”(上海話發音類似于“一鍋一匝”)用于公共汽車上購票很合适,但我的發音還是不太像本地人。有一次在公共汽車上,我說上海話,被售票員識破了外地人的身份,還調侃了我一句“侬個小赤佬”,搞得我很狼狽。

此後,我又至少兩次暑假去上海找爺爺。我驚奇地發現,上了年紀的爺爺居然跟我一樣愛吃甜食!每天晚上9點半左右,奶奶都會切一個蕃茄,放在小碗裡,撒上白糖,給爺爺加餐。爺爺吃幾片之後,就會拿給我吃,蕃茄很甜,糖放得很足。

在美國招待爺爺

1990年3月底,母親和姐姐陪我來到上海,做出國前的準備,住在爺爺家。4月2日一早,一家人到虹橋機場為我送行。我懷着複雜的心情,和親人們揮手告别,乘坐國航CA981航班,踏上了奔赴大洋彼岸的征途。和爺爺這一别,就是整整6年。直到1996年,已經85歲高齡的爺爺和70多歲的奶奶來美國,我和妻子仁濱帶着兩位老人在巴爾的摩玩兒了兩天,又驅車到70公裡外的華盛頓玩兒了兩天。

爺爺特别喜歡遊玩,更酷愛拍照。他随身攜帶了兩個相機,一個是傻瓜自動相機,還有一個是比較專業的手動單反相機。無論走到哪裡,隻要看到新鮮或美好的景象,不管是花草、樹木還是建築、人物,他都要拍照。

華盛頓的中心廣場附近有很多景點,爺爺說都要去看一遍。當天一大早,我們駕車從巴爾的摩出發,上午9點之前就抵達中心廣場。我們先去參觀了美國國會山,然後驅車前往中心廣場另一端的華盛頓紀念碑,緊接着旁邊不遠就是美國總統府白宮,但那時已經過了參觀時間,我們隻能在外面合影留念。中心廣場兩側有幾家非常著名的博物館,其中必參觀的是美國國家藝術館和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博物館,裡面的内容實在太豐富了,我們隻能走馬觀花,挑着重點簡略欣賞。

爺爺似乎不知道累。走了一天的路,29歲的我全身疲乏,兩腿又酸又累,但85歲的爺爺興緻盎然、意猶未盡,總想再多看一會兒,多拍幾張照片。好不容易下午5點左右結束了整整一天在華盛頓中心廣場的徒步遊,我開車回巴爾的摩,奶奶一上車就睡着了,而爺爺則是一路欣賞窗外的風景,偶爾拿出相機來拍照,還時不時地跟我聊上幾句。

爺爺回到上海之後,希望把自己拍攝的照片出版成影集,印刷1000本。因為都是彩色照片,又必須用油光紙印刷,費用很高,出版社需要作者自己購買所有影集,這樣算下來,至少需要10萬元。爺爺把自己畢生的積蓄拿了出來,但隻有幾萬元,于是隻能求助于美國的子孫後輩。我當時是博士後,仁濱還是博士生,我們商量之後,給爺爺寄了一張支票。爺爺特别高興,給我們留了好幾本影集。我們也很開心,這麼高齡的老人有個人愛好,真好。

爺爺是我的堅強後盾

2006年,我決定全職回國。沒想到,親戚朋友幾乎一緻反對,但爺爺給了我莫大的鼓勵和支援。他在電話中對我說:“你1995年就博士畢業了,現在都2006年了,早該回來建設國家了!”有了爺爺做後盾,我心裡感覺非常踏實。我想,爺爺的意見也可以代表九泉之下父親的意見,我回國就能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2007年5月初,仁濱和我帶着一對雙胞胎兒女陽陽、雪兒從普林斯頓來到上海爺爺家裡。這是96歲高齡的爺爺第一次見到曾孫和曾孫女,聽到孩子們叫他“太爺爺”,他好不開心!晚餐時,四世同堂,其樂融融。此後,每逢到上海出差,隻要時間充裕,我就會去看望爺爺。

2015年,我和一群同道開始創辦西湖大學,爺爺對此非常關心,對學校有很多憧憬和希望。我每次去看望他,他總要問我很多跟西湖大學有關的事情。2017年,适逢浙大120周年校慶,爺爺作為老校友錄制了紀念視訊,在視訊最後,他特别鼓勵廣大浙大校友要幫助、支援西湖大學。2019年初,爺爺給我寄來一封親筆信,在信中寫道:“我很想念你,我本想去杭州看你和西湖大學,但我從2014年就因病到華東醫院治療,說是終身的病,到現在還沒有治愈的藥,隻能天天打針吃藥,防止它發展。本來從上海坐車到杭州隻要一個多小時,但醫生不讓我外出,是以我去不了杭州。”爺爺還說,西湖大學很好,這樣一所特殊的學校得到了國家的準許,也備受大家的重視和期望,全家人都很高興,也很興奮。爺爺随信寄來一本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共和國老一輩教育家傳略》,讓我認真閱讀,學習參考。

熱愛生活的老頑童

和爺爺接觸,常常會對“返老還童”和“老頑童”這兩個詞有更深入的了解。爺爺的血糖偏高,是不能多吃甜食的,但他酷愛糖果和各種飲料。叔叔告訴我,有一天阿姨沒有留心,104歲的爺爺自己溜達下樓,到街上買了一桶肯德基的炸雞和一大瓶可樂。等到阿姨發現的時候,兩升裝的可樂還剩個底兒,炸雞也被吃光了。當然,後果也是有的,血糖飙升之後,爺爺不得不求助于醫生,把血糖降下來。2016年春節,仁濱和我帶着陽陽、雪兒到上海過節,大年初二到爺爺家裡,因為人多,不容易做飯,便決定點外賣。結果餐館的外賣都訂滿了,最後小平叔叔隻好到樓下的肯德基買了三大桶炸雞和幾瓶可樂,四代人聚在一起吃炸雞、喝可樂過年,我看就數爺爺最開心。

過了兩天,仁濱和我請爺爺到當地有名的餐館吃飯,爺爺還是鐘愛甜食,菜品裡他最喜歡的還是松鼠鳜魚這樣的甜酸口味。午餐後外出步行時,爺爺走到一個商店櫥窗前就不走了,他仔細打量櫥窗裡的各種紀念品和禮品。我走過去,爺爺就一個勁兒地誇裡面的紀念币設計得好,一邊誇一邊看着我。小平叔叔走過來告訴我:“小公,爺爺想要這個紀念币!”我才恍然大悟,馬上進店把這套紀念币買了下來,送給爺爺當新年禮物,老人家笑得可開心了。一回到家,爺爺就拿出放大鏡,花了好一會兒,仔仔細細地研究這套紀念币。後來,仁濱和我給了爺爺壓歲錢,爺爺也很開心,像個孩子一樣把紅包裡的百元大鈔拿出來一張張數一遍,然後小心翼翼地再放回去。

爺爺畢竟年過百歲,身體機能開始慢慢退化。為了保障爺爺的身體健康,從幾年前開始,他就長期住在華東醫院,醫生不再允許他回家裡過夜。爺爺最明顯的症狀是雙腿肌肉萎縮,直到2017年,106歲的爺爺都能自己行走,後來就慢慢依賴輪椅,現在已經完全不能自己站立或行走了。不過,即便在輪椅上,爺爺也常常請求護士推着他到醫院的花園裡賞花、拍照。爺爺前後一共出版過5本影集,大多數是花卉和自然景色,俨然是一位“文藝青年”。

雖然無法行走,但爺爺的頭腦依然靈活,尤其樂于關注新鮮事物。直到2019年,他每天都會閱讀報紙、雜志,看電視新聞,也常常問一些時髦的問題。有一次,爺爺突然問我:“機器學習的原理是怎麼一回事兒?”搞得我一時回答不上來。爺爺對大資料和人工智能特别感興趣,還尤其希望詳細了解基因編輯等生物科技。我每次去看望爺爺,他都會問我很多專業問題。爺爺的聽力很弱,一直用助聽器進行交流。2018年以後,爺爺的聽力幾乎完全喪失,旁人大聲說話他也很難聽到。我去華東醫院看望他時,我們會通過文字進行交流。爺爺會把問題手寫在本子上,然後我寫字回複他。爺爺會架起眼鏡仔細端着本子看,再寫下一個問題或評論。這樣的交流很慢,但每次都讓我記憶深刻、格外珍惜。

我特别喜歡聽爺爺講過去的事情,其中我最感興趣的是親奶奶楊琳的身世。奶奶在生下父親18天之後,犧牲在杭州的國民黨監獄裡。我問爺爺,奶奶是共産黨員嗎?爺爺告訴我,國民黨逮捕她是認定她的共産黨身份的,但是她從來沒跟爺爺說過。按照組織規定,在革命年代,夫妻之間是不能告訴對方自己的黨員身份的,因為要殺頭,是以盡量不連累親人。2020年10月下旬,我來到爺爺戰鬥過的慶元縣,站在詠歸橋上,忍不住感慨過去幾十年的巨大變遷。

爺爺的一生充滿坎坷,好幾次經曆生死攸關的至暗時刻,但他始終意志堅定、樂觀豁達、不屈不撓,畢生都緻力于民族獨立、國家富強。爺爺在他的文集裡,自喻是一隻“土撥鼠”:“長着一雙有力的前爪,匍匐在大地母親的懷抱,東撥土,西撥土,種鮮花,去雜蕪。”他用人生書寫的傳奇故事,他的勇氣、智慧和樂觀主義精神,将永遠激勵着我向理想前行,繼續勇敢地撥土、種花、去蕪。

(本文摘編自 《自我突圍:向理想前行》。)

施一公:我113歲的爺爺,“一生是個奇迹”

新四軍老戰士、上海市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施平同志,因病醫治無效,于2024年6月29日在上海逝世,享年113歲。

施平是中國科學院院士、西湖大學校長施一公的祖父。

《自我突圍:向理想前行》

施一公 著

中信出版集團

2023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