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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魁:憶瓦解策反敵四十六軍始末

作者:自然與社會

引子

*本文摘自《萊蕪文史資料》第三輯(1987年11月),作者解魁,原标題《在國民黨第四十六軍内部工作情況的回憶》

解魁(1913.2—2010.3),原名畢可昆,榮成東山鎮柳樹集人,中共黨員。曾任空軍青島療養院政委。解魁1938年參加革命工作,1939年1月參加八路軍。抗日戰争時期,先後擔任膠東軍區政治部敵工科聯絡員,東海軍分區特工隊書記,山東抗日軍政大學一分校學員,東海軍分區政治部宣傳科幹事,膠東軍區6師9團3營副教導員、教導員。參加過多次反“掃蕩”戰鬥和入敵内部策反及搜集情報工作。

解放戰争時期,解魁曆任膠東軍區政治部聯絡部調研科副科長,膠東軍區新5師政治部聯絡科副科長,膠東軍區前方指揮部聯絡科科長,參加過昌邑、青島、萊蕪、濟南等戰役、戰鬥。1946年,奉上級訓示,與楊斯德一道,被陳毅司令員秘密派往國民黨第46軍,做軍長韓練成中将的瓦解策反工作。經多方努力和周旋,勝利完成任務,被華東軍區授予“特殊功勳”。戰争年代,先後榮立二、三等功5次。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解魁曆任陸軍第32軍政治部宣傳科科長、教育科科長,防空軍高炮524團副政委、政委,防空軍浙江防空處政委,防空軍駐浙江高炮526團、529團、雷達團、地監團四團聯合黨委書記,空軍高炮106師政治部副主任、主任,空軍2師政委,空軍青島療養院政委。1976年8月離休。

解魁曾榮獲三級獨立自由勳章、三級解放勳章、萊蕪戰役特殊功勳獎章和華東軍區二級人民英雄獎章。

讀完全文,感覺搞敵工的從業人員簡直就是在掄着腦袋去戰鬥,随時都可能死在敵人手裡,也可能死在自己人手裡。尤其與底層人員打交道,輕則拳腳,重則棍棒、花生米伺候。不打罵俘虜,政策歸政策,手段歸手段。

另外就是發現自己孤陋寡聞了,萊蕪2019年就劃歸濟南了[捂臉],一直對動不動改地名比較反感。

解魁:憶瓦解策反敵四十六軍始末

正文

四十六軍是一九四六年冬由海南島船運青島轉入膠東的。四十六軍是廣西軍桂系的主力,不是蔣介石的嫡系,素有“鋼軍”之稱,崇拜李宗仁、白崇禧。同蔣有沖突,他們不稱蔣介石是蔣主席。全軍約有兩萬六千人,下轄新十九、一七五、一八八三個師,韓練成任中将軍長。少将副參謀長郭鑑淮和他關系不錯,還有一個少将參謀長兼政治部主任叫楊贊模。新十九師少将師長巢威,我聽說這個人是個特務。一七五師少将師長甘成城是李宗仁的侄子,一八八師少将師長海競強是白崇禧的外甥。這個軍大體分為兩派,以軍長韓練成為首的一派,包括副參謀長郭鑑淮和部分參謀人員、部分營、連、排長;另一派以海競強為首,因為士兵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廣西人,韓練成是甘肅人,實際上四十六軍為海競強所掌握。

聽說周總理和董老(董必武)都和韓練成相識,根據韓本人及四十六軍是桂系部隊,不是蔣介石的嫡系,同蔣有沖突,又有反蔣思想;部隊轉入我膠東後怕被我殲滅,具有濃厚的儲存實力這個特點。是以中央訓示華東局可主動與韓練成打通關系,經數次派人疏通後,華東局派舒同、楊斯德同志前往接談,即在山東正式與我建立了關系。韓練成要求我方派員打入内部做聯絡工作。一九四七年一月初,楊斯德同志帶領我進入蘭底,開始在四十六軍内正式工作,名義是進階情報員,韓将我們兩人的名字都報南京。後楊科長(楊斯德)又以秘書名義出現,楊科長化名李一明,我化名劉志斌。一月份在膠東蘭底一帶時,楊科長曾回膠東軍區彙報過一次。我們要求韓練成限制他的部隊不要出動,以免發生誤會;他也要求我們不要破路,這樣便于南北交通暢通無阻。他說,如果五十四軍進攻要他配合時,他要我們集中兵力殲滅五十四軍,用少量部隊牽制他韓部一下,他即緩慢前進。如果要他離開膠東,他要我們積極進攻,把他韓部拖回來,這就可以看出,韓練成是不願意離開膠東的,他企圖儲存實力,怕被殲滅。一月底,韓部由蘭底西調淄博,配合十二軍行動,他要求我們在膠濟線上保持沉默,待他西開後,要我們立即向即墨、蘭村等地行動,以求把他這個部隊拖回來。這也看出韓練成是不願離開膠東的,這個情況楊科長也向膠東軍區回報了。

解魁:憶瓦解策反敵四十六軍始末

二月初,四十六軍全部到達博山。王耀武、李仙洲在博山召開七十三軍、十二軍、四十六軍三個軍的進階軍官會議,研究向我軍進攻事宜,韓練成亦參加。楊科長當晚向韓詢問軍事部署情況,并将會議詳情對我講了。當晚下半夜,即派我去找魯中軍區聯系和報告。我是第一次到博山,地理不塾,下半夜出去,路上碰到兩次便衣盤問,都被我以國民黨諜報人員的身份搪塞過去。并向他們問明了到東南方向去的路線。到了博山邊界的飯鋪裡,我吃飯時碰到十幾個還鄉團,還鄉團老看我,我便拿煙抽,也給他們煙抽,為了了解情況,便于順利地出去,同他們談了兩三個小時,從他們口中知道了魯中軍區的住址及要通過邊緣村莊的路線。他們說這兩個村中,白天是國民黨的便衣特務、還鄉團去活動;晚上是我們進去活動。村外不遠都被我們縣大隊、區中隊民兵封鎖了,到處都埋下了地雷,出去也危險,我為了安全完成任務,找人帶路。我又問還鄉團,這些村哪些人最好,哪些人最壞?他們說,最好的是傾向他們的,最壞的是我們的人。從他們那裡還了解到:左邊村子東北角上,有個開中藥鋪的老闆,五十多歲,他們說可能是個共産黨員。根據了解的情況,我拂曉便進了左邊這個村子。找到了中藥鋪,但還沒有開門,我便以買藥救老娘的名義把門叫開,目的是想讓他把我安全送出去。結果開門的不是那位五十多歲的老闆,而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一見面我就說,我老娘病重,急着買十多味藥,請老先生出來給我配。他說老先生不在家,要我把藥方給他。他也能配。我-考慮,天剛拂曉,他披衣開門又會配藥,肯定是藥鋪家裡的人,可能是老闆的兒子。于是,我馬上改口說,同志,請你不要害怕,實話對你說,我不是鄰村來買藥的,我是借買藥救老娘的名義來叫你的門,我不這樣說你也不會開門,我是膠東軍區的偵察員,從膠濟鐵路線跟蹤國民黨軍隊剛到博山,要找魯中軍區報告敵人的情況。我反複誠懇地對他說了約三個小時,他不吭聲。我又講,據還鄉團說,這裡已經被縣大隊、區中隊民兵全部封鎖了,到處都埋下了地雷,外出危險。因為我要向魯中軍區報告一個特别緊急的情報,怕路上不安全,耽誤了重要任務,對黨和人民造成重大的損,是以,才來請老先生帶一帶路,告訴我們的部隊、民兵都在什麼地方,我好去找他們,把我送到魯中軍區去。他也聽說,出村二裡多路被地雷封鎖了,也不知道部隊、民兵在什麼地方。我怎麼講,他始終不肯帶路。最後我講,我剛才吃飯時,在飯鋪裡碰上十多個還鄉團,從他們口裡知道,你家老先生是共産黨員,是自己的人。是以,我才敢對你講,來求你幫助,就我一個人,身上什麼都沒有,隻有幾包香煙。這時,我把衣服都脫了給他看,以示身上什麼都沒有帶。我又說,還鄉團已經知道老先生是共産黨員,請你告訴老先生要特别當心,格外警惕。一會兒,老先生從後邊出來,我又給他說了一會兒,他看出來,不給我帶路,我是不走的樣子,才對我講:“我不是共産黨員,我不管你是哪一面的,看你硬要我給你帶路,我隻能給你往前帶一段路,不能帶很遠。”這個老同志才領着我順着挖煤的小路,送出我一裡多路。他說我不能走了,前邊不遠的地方就有人,他就指路讓我前行,要我注意。離村約有二裡多路,我剛下坡,就被十幾個帶槍的民兵用槍指着了。為了避免誤會,我馬上舉起雙手說,“請不要誤會,我不是敵人,我是咱們自己人,用不着槍口對準我,不相信,你們可以搜。”他們把我全身上下搜了個遍,把我的香煙、國民黨的鈔票、膠東軍區的一個通行證及小手巾全部拿走,把我雙手向後綁起來,四個民兵持槍把我押送到三裡多路以外的一個民兵指揮部,反複進行了大半天的審查。把全身衣服脫下來檢查,把香煙撕開檢查,問我到底是幹什麼的。我說:我是膠東軍區派出去的偵察科長,從膠濟鐵路線跟随國民黨軍隊進行偵察,剛到博山,我是來找魯中軍區報告緊急軍事情報的。他說:胡說!你是進階特務。我說,你們不相信,請快把我往上送,越快越好,千萬不要耽誤了時間,因為我的情報太緊急了,最好直接把我送創魯中軍區,否則,你我都負不了這個重大責任。我不是什麼進階特務,是膠東軍區的偵察科長,我叫解魁。假設我是進階特務,你們也應該盡快把我送上級去審查,以便了解敵人的重要情況。又耽誤了大半天的時間,我再三要求趕快上送,他們才派了四個人把我押送到區中隊。這時,我才知道這确實是民兵指揮部。

到了區中隊,他們又派了兩位持槍的同志,把我看起來了。爾後,又來人對我審問。我反複對他們說,我是膠東軍區派出來的偵察科長,我叫解魁,從膠濟鐵路線跟蹤國民黨軍隊,進行偵察剛到博山,因獲得特别重要的軍事情報,要向魯中軍區報告。他們問我什麼特别重要的軍事情報,我說這是上級的訓示,隻能向魯中軍區報告,再速告華東軍區,不允許向任何人、任何部門洩露,這是紀律。是以,我不能向你講,請你原諒。不管你問我多少遍,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會告訴你的。我從博山出來已經快兩天了,再不能耽誤時間了,請快把我送到魯中軍區,事關重大,情況緊急,如果耽誤了時間,對黨和人民就會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你我都成了黑人。經過這番交涉,他們才把我松了綁,區中隊又看了我一天。我多次要求他們,請縣大隊的負責同志,或者軍分區的敵工科長,或者是縣的敵工部長、敵工委員來談一談。後來,才找了一位縣敢工委員。縣敵工委員沒進來之前,他們告訴我說,敵工委員來了,是以,敵工委員一進門,一見面我首先和他握手,并說,咱們是一家人,是同行,我是膠東軍區聯絡部的,我叫解魁,是華東軍區派我打入敵軍内部的。我不能告訴你在哪個敵軍内部工作,這是幹我們這一行的紀律。我不能暴露我打入敵人内部的身份,我現在有特别緊急的情報,對魯南會戰特别重要,需要盡早報告魯中軍區,并轉報華東軍區陳司令員。我沒有來過魯中地區,人地生疏,口語也不對,衣服也兩樣,請速派人把我送到魯中軍區,你若不相信,請你多派幾個人。我們反複談了三個多小時,最後他說,回去研究一下,再告訴你,結果又是個大半天。回來對我說,你不知道路,再不要耽誤時間了,我們派六個同志保護你,給你一頭騾子,送你到魯中軍區去。我當即表示感謝。

經過幾番周折,耽誤了兩三天的時間,又從半夜出發,走到第二天晚上,才找到了魯中軍區。到了魯中軍區後,由軍區聯絡部出面,我把打入國民黨軍隊内部的情況簡單地給他們講了,看樣子他們是似信非信。我說,我是華東軍區派我打入國民黨軍隊内部工作的,他們還不完全相信,我要求馬上見軍區首長,報告重要情報,并火速向陳毅司令員報告。等二天上午軍區李炳南副政委見到了我,我向他彙報了我們是怎樣打入四十六軍的,接着向他報告了楊科長從韓練成那裡得到的情報:四十六軍已全部陸續到達博山,陳誠的企圖是南北對逃夾擊我軍。王耀武、李仙洲在博山召開了南進的七十三軍、十二軍、四十六軍三個軍的進階軍官會議,進行了軍事部署。韓練成說,魯南正處在會戰關頭,雙方都在調集軍隊進行會戰,這個會戰是整個形勢的轉折點。他們的會議決定:北線由韓練成統率四十六軍,并七十三軍一部及十二軍全部,各從原地向萊蕪新泰進攻。十二軍擔任萊蕪方向,四十六軍直開新泰方向。韓練成說他對十二軍有法限制,要求魯中軍區很好的掌握政策,并要求快和魯中軍區聯系,問他們有什麼要求。并還要求我為便于他限制部隊,請王(建安)司令告知其部隊一般情況。

我們同時向魯中軍區建議,對四十六軍不打則已,打則痛打、狠打。最好派幹部在要道設聯絡點,注意我們的進出,以免不能及時聯絡。請軍區能多派些地方部隊、民兵到前方騷擾,以遲滞敵部隊。最好印發宣傳品,大力宣傳我們的方針政策。另外,請把魯中軍區的情況告訴我們,以便應付韓練成。我要求李副政委趕快把我的以上報告轉報華東陳毅司令員,并請求給我們訓示。李副政委說,很好,準備把你談的全部情況向華東聯系,向陳司令員報告。他又說,王建安司令帶着九團和民兵在前沿阻擊騷擾敵人,部隊全部調集南面,要我等候華東訓示再說。又待了一天多的時間,李副政委找我講,陳司令員說,你們很勇敢,你們報告的情況很及時,很重要。要你設法安全地迅速地傳回敵軍部隊,設法拖住敵人,使敵人停止前進。并向敵人點破,要前進對其不利,易于發生誤會,有危險。李副政委說,要你回去及早弄清四十六軍、十二軍、七十三軍的具體部署及他們的企圖,親自向陳司令員報告,華東野戰軍偵察科閻科長在新泰西南方向接應你。我當即要求李副政委派人到前沿了解敵軍前進到什麼地方。

弄清了敵人已到達新泰及行軍路線後,軍區派了一個班,又找民兵打聽,找部隊詢問,問明了情況,把我送到邊緣,并指給我前進的方向,我就一個人前往。因那裡縱橫二三百裡都是空舍清野,一個群衆也沒有,民兵到處埋設地雷,隻能注意地下,民兵的冷槍射擊,則無法防備,也來不及躲避,仍大大方方的向前走。如果東躲西閃,恐怕引起民兵的懷疑,射擊則更加厲害。

當晚,我進了新泰,把以上情況及陳司令員的訓示,一一向楊科長彙報了,并進行了研究。第二次,楊科長把四十六軍、十二軍、七十三軍的新部署及企圖告訴了我,要我去向陳司令員報告。我向陳司令員報告後,陳司令員訓示的大意是:第一,韓練成誠意地告訴我們不少問題,表示謝意,我們希望他永遠為民族事業共同攜手;第二,黨中央與我對他毫無懷疑,請他放心,我野戰軍決不打他,為了咱們的關系不暴露,是以不能把咱們的問題告訴地方兵團,是以,摸崗捉哨是很難免的,希望不要在意,沒有什麼關系;第三,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固守蒙陰城,如果不保蒙陰,會直接影響南面的會戰。告訴韓練成,他的部隊最遠到常路,否則任何軍隊去了都要打。關于南北兩線,我們也有足夠的力量取得勝利,也希他放心;第四,希望今後不斷取得聯系,以免發生誤會;第五,我們的機關、物資,新泰、蒙陰山區都有,我們的主力完全在常路東山一帶,地方兵團全部在兩側。我帶着陳司令員這些訓示,回到四十六軍,向楊科長彙報了,并且進行了研究。楊科長又去對韓練成講了,韓說很好,他決定部隊後撤,不前進了。

第三次,楊科長又派我去向陳司令員報告情況,陳司令員訓示的大意是:

(一)我們對萊蕪戰役的決心和布置:決心把李仙洲總部和七十三軍、四十六軍及十二軍一個師全部殲滅掉。不過開始不打四十六軍,先打萊蕪城李仙洲總部和七十三軍與十二軍一個師,待吃掉後,再把四十六軍包圍起來,迫其起義或者放下武器。

(二)估計戰役打響了,李仙洲一定要韓練成增援,是以,第一階段我們應設法力争不讓他增援。向他說明,隻要他不增援,決不打他。等着萊蕪解決後,應積極活動。告訴韓練成,如果他增援,那就必遭被殲之命運。

(三)為了取得這個戰役的徹底勝利,決不撤出你們兩位同志。你們兩個人要消滅敵人兩萬,你們在其内部要積極活動,動搖韓之軍心。

(四)在包圍韓部的時候,韓也可能翻臉,或者緊急情況下發生危險性,要機動靈活,沉着應戰。為了這個,是以把決心和布置都告訴你。你現在馬上回顔莊(四十六軍駐地),你應在路上設法拖延時間,最好晚一點進去,晚上十點半才能開始,等着打響了,再把我們的決心和部署,大體告訴韓練成一下,不然,過早洩露機密就會對整個戰役增加很大的困難。

(五)戰前我要對師以上幹部講,要他們注意,緊急情況找他們,不能對下講。

(六)最後我代表黨中央和華東局向你們兩位同志表示:黨對同志是非常愛護和關心的,為了完成這一光榮任務,需要你們兩位同志擔此重任。

這時,我立即向陳毅司令員、粟裕副司令員、譚震林副政委表示:“黨培養教育我這些年,雖然我水準不高,但在任何情況下,決不向敵人屈膝,請首長放心。楊科長(斯德)的水準比我高得多,立場堅定,也決不會向敵人低頭,也請首長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陳司令員接着說:“好,你們兩位同志能圓滿地完成這次戰鬥任務,就是為黨為人民立下了特大功勳,無尚光榮,祝你們成功。”

遵照陳司令員要拖延時間進去的訓示,我拖到了晚上,才進入了敵營,把陳司令員的訓示向楊科長作了彙報。根據上級的訓示,我們反複進行了研究。其間,韓練成派人來催楊科長兩次,我們則以沒談完為由,故意拖延時間。當韓練成第二次派其衛士來請時,我們估計時間已差不多,炮聲快響了,當即同往,将所研究的問題一一陳述于韓。

到了明天,正當戰鬥激烈之際,王耀武乘飛機而來,指令韓練成把四十六軍撤到萊蕪城裡。到了晚上,韓練成率警衛營急行軍到萊城,韓同我們兩人在部隊最前頭,站在鹿寨外的水中,喊李仙洲開城門,結果被城裡的七十三軍打了約個把小時。楊科長和我站在韓的兩側,任敵怎樣掃射,始終屹立不動。

進城後,我的腳都腫了。我們住的三間屋被我軍迫擊炮擊中,把我從床上掀到地下。拂曉突圍,我們始終跟着韓練成。在其部隊極度混亂、動搖之際,韓對楊科長說:“李,你有什麼意見?完啦!”楊科長即反問:“你能掌握哪些部隊,你的意見如何?”韓說:“我隻能掌握特務營,其他你知道,他們都是貴族子弟,不到一定程度,我說他們能聽嗎?”楊科長又說:“起義最好,但你說不能掌握部隊,那有何法?我現在隻有負責保護你的生命安全。我想隻有一個辦法,提早離開部隊,免受個人生命危險,尤其你不同于一般人。否則,随軍突圍,那是危險的。至于我們犧牲了,對一個共産黨員來說,是沒有什麼關系的。”楊科長意在使其部隊失去指揮,以利消滅。韓即同意說:“好,就決定這樣辦。”楊科長讓韓提前離開了部隊,使韓部失去了指揮。同時把韓的諜報處長、參謀和攜帶沖鋒槍的一個排,約二三十人,都藏在萊城内的地堡裡。我立即脫下國民黨的軍官服,換上便衣出來找部隊接應。出來不遠就被我們的部隊抓住,說我是特務、還鄉團,不允許我動,還踢了我兩腳。我說:我是陳毅司令員派到敵人内部工作的,還有二三十個穿國民黨軍裝的,都是陳司令員派到敵人内部工作的,都在前面兩個地堡裡,等候我們部隊來接應,我帶你們去,快把他們接出來。他不相信,不讓我講,也不讓我動,還捅了我兒捶。我又說,你們千萬不能開槍,開槍要犯天大的錯誤。就是敵人放下武器,你們也不該開槍、不能打罵,何況這都是陳毅司令員派到敵人内部工作的同志。他們始終不信,把我押到他們副團長那裡,他更不相信,還要槍斃我。我說,你為什麼槍斃我,我是陳毅司令員派到敵人内部工作的同志,就是俘虜你也不能槍斃。正說着團長來了,我又急切的向他說,前面兩個地堡裡,二三十個穿國民黨服裝的人都是陳司令員派進去的,千萬不能打槍,趕快把他們接出來。這個團長還可以,但硬不讓我帶他們去,我再三要求,他們始終不肯,并且說沒有關系,我們去接。與此同時,我說:你快把我送到縱隊去,他馬上派了四個戰士把我送到了七縱司令部。我進門就說,我叫解魁,是陳毅司令員派到四十六軍内部工作的。這時,從裡面屋裡出來一一位同志,我一一看象位首長,我問:“你是哪位首長?”他說:“我是成司令員。”我馬上說,楊科長把韓練成、諜報處長、參謀及警衛排二三十人藏在前面兩個地堡裡,請你趕快派人去檢視。還請轉告陳毅司令員,我可以帶咱們的部隊去接應。一個副團長不同意,打我,還說要槍斃我,這都無關系,請首長趕快派人把我送到陳毅司令員那裡。成司令員說:“你們工作的很好。”便馬上叫參謀長派人快去在看地堡;并讓參謀長派人把我送到陳司令員那裡去了。

到了陳司令員那裡,我立即向他報告說:“楊科長把韓練成、諜報處長、參謀及警衛排二三十人藏在萊城兩個地堡裡,我出來找部隊接應,被咱們的部隊抓住不放,怎麼說他們也不放。他馬上派人去找了,把我送到這裡。陳司令員說:“很好!這個任務完成的很好,大功告成,跟我走。”

解魁:憶瓦解策反敵四十六軍始末

萊蕪戰役期間,我們遵照陳毅司令員的訓示,使韓練成開始動搖、消極、徘徊、猶豫,使其部隊遲遲不進,這樣也拖住了七十三軍,使我們的部隊順利地往兩側運動,很快完成了軍事包圍,形成了大口袋。及至四十六軍和七十三軍突圍時,我們争取韓練成提早離開他的部隊,使其全軍失去了指揮,部隊立即陷于一片混亂,很快崩潰。也直接造成了七十三軍的混亂,結果被全殲。

資料來源:

《萊蕪文史資料》第三輯(1987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