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妩懷孕了,懷了三年卻一無所出。
因為胎兒早已死在腹中。
蘇輕妩衣衫褴褛,小腹高高隆起,不停的流着發臭的膿血,像個怪物一樣。
唯有那雙漆黑眼瞳,依舊清亮透徹,好像天底下最澄澈的霜雪。
她邊走,邊用雙手輕輕撫摸着肚子,嗓音幹澀難聽。
“孩子啊,娘來給你報仇了。”
被關押在皇宮地牢深處,做了整整三年藥人的蘇輕妩出來了!
身後大火,在輝煌的宮殿裡不斷燃燒,火光照亮了半個夜空。
宮殿之内上躺着一具又一具面容扭曲痛苦的屍體……
“蘇輕妩,求你饒了我吧,我把一切都給你,你不是喜歡雲途大哥嗎?我讓給你,我把他讓給你好不好!”
鳳袍加身,頭戴鳳钗,高高在上的皇後蘇千靈在地上不斷磕頭。
“你說的,是他嗎?”
蘇輕妩聲音嘶啞難聽,好像聲帶被活生生撕裂過,每說一個字,嘴角都有黑血往外滴落。
可是,她的表情卻在笑。
她舉起枯瘦青紫的手,掌心之中緊握着一顆心髒,那心髒還有鮮血不停往外流,好像還在輕微跳動着……
蘇千靈隻覺得渾身僵硬,雙眼瞪得差點兒從眼眶中凸出來。
蘇輕妩感歎道:“原來他的心,是紅色的啊,我還以為是黑的……”
蘇輕妩本是丞相府的嫡女,與三皇子夜雲途青梅竹馬,自幼定下婚約。
她自小便對夜雲途情根深種。
就算後來被皇室退婚,被迫嫁給了夜玄霆,也還是逼着原本并不看好夜雲途父親兄長們傾力扶持他。
卻沒想到,夜雲途登基當日卻直接迎娶了繼姐蘇千靈做皇後,還将整個蘇府的人全都屠盡,父親兄長全部慘死!
她恨!卻無法改變局面,想死,卻被蘇千靈囚禁!
隻因蘇千靈聽信鬼胎之血能讓人容顔永駐,長生不老,百毒不侵,便将她腹中的胎兒毒死!
将她困住!
日日放她的血!
三年啊,整整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都盼着有朝一日能殺了這對狗男女,現在終于能如願了!
她被那聖山老者用藥弄成了一個不人不鬼,滿身毒蠱的怪物,而他們也将是以自食惡果!
蘇輕妩一步步走向蘇千靈,她走過的地方印上了帶血的腳印。
宮人們驚懼的退後,無法想象,從前風華絕代的蘇輕妩,居然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比鬼還要吓人!
蘇千靈自知蘇輕妩不會放過自己,從地上踉跄站起,癫狂大笑。
“蘇輕妩,你看看你那不人不鬼的樣子!我告訴你,就算你殺了我,你也一無所有了!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告訴你,其實夜玄霆早就死了!”
蘇輕妩雙瞳驟縮,她大腦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眸:“不可能,你在騙我!”
他那麼厲害,還手握重兵,怎麼會死!
耳邊傳來蘇千靈的聲音,“為了引他過來,本宮将你的一根手指派人送給他,他堂堂統帥,居然要領兵造反!”
“這怎麼能行,是以本宮特意給西吳國遞了一封密信,讓他們加派兵力,隻要他撤兵,身後鎮北關之内的數十萬百姓就會被屠戮……誰料他竟然留下兵馬鎮守邊關,單槍匹馬殺回京城。”
想到這裡,蘇千靈表情出現了一點兒微妙的懼色。
“他殺了整整一天一夜,那天城門外血流成河,然而他終究隻有一人,城中上萬禁衛如何殺光?
是以在他筋疲力盡之後,那些殺紅了眼睛的禁衛軍便将他活生生剁成肉泥……”
蘇輕妩聽完蘇千靈的這些話,眼角已經流出血淚。
原來玄霆已經來救她了呀!
她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蘇千靈看到蘇輕妩定在那裡,笑的更加大聲。
“你不是因夜玄霆害死你母親,恨不得他去死嗎?哈哈哈!實話告訴你,我親耳聽到夜雲途說,你母親是因為他才死的……”
“你看看你!你就是個災星,那些愛你護你的人……你的父母親兄,夜玄霆他們全都死了!哈哈哈……”
蘇輕妩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指毫不猶豫的用力,用她被無數藥物改造過的身體,硬生生将她的頭擰了下來!
懷中那顆頭顱的表情扭曲着,好像體會到了極緻的痛苦……
蘇輕妩盯着她看了許久,卻極為不甘心。
如果不是她的身體即将不行了,她絕對不會讓蘇千靈和夜雲途兩人死的這麼痛快。
她一隻手抓着一顆心髒,一隻手抱着一顆人頭,一步一步走向不遠處的炙熱火光。
蘇輕妩眼裡沒有淚,因為早就已經流幹了。
她咬着牙,憋着一口氣苟活着,忍受着每時每刻都在燃燒靈魂的痛苦,就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報仇。
她雙眼朦胧,火光之中好像倒映出了一個渾身是血的模糊身影。
他好像在對着她笑着說:阿妩,我帶你走……
若有來世,她一定不會再相信蘇千靈的挑撥,不會一再傷害夜玄霆。
火舌舔舐了她的皮膚。
蘇輕妩嘴角卻露出一個解脫的笑。
她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怪物,哪怕是死後的血,都可以毒的一片土地寸草不生。
唯有火是她的救贖。
她閉上眼睛,進入火光當中,嘴裡輕輕呢喃:“夜玄霆,奈何橋上等等我,我與孩子……來找你了……”
“王妃,避子湯已經熬好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躺在床上的蘇輕妩震驚的睜開眼睛,側過頭,不敢置信的看向床邊端着一碗湯藥,應該早就已經死了的奶娘林嬷嬷。
又撐起身子,四處看了看,房間到處都是正紅色,窗戶上還貼着嶄新的喜字。
地面上給淩亂的丢着幾件喜袍,清清楚楚的告訴着蘇輕妩,這是一間喜房。
她身上像是被碾壓過一般酸疼不已。
思緒回籠,腦海中的記憶越發清晰。
她回到了七年前,剛與夜玄霆成婚的這一天。
她竟然……重生了!
蘇輕妩的眼神讓林嬷嬷端着藥碗的手不經意的顫了顫。
因為那雙眼睛太過古怪,好像一瞬間穿透了她的内心。
林嬷嬷強扯着笑,将藥碗送的更近了一些:“小姐,藥再不喝,就涼了……”
蘇輕妩沒有移開目光,隻是平靜的伸出手,接過藥碗。
她剛想做點什麼,卻在此時,房門驟然間被人一腳踢開!
蘇輕妩猛然擡起頭看過去,就見到一個身材修長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眼前……
“蘇輕妩!”
男人一身喜服有些淩亂的穿在身上,卻絲毫不減他身上的矜貴氣質。
一雙漆黑鳳眸充斥着怒火和冷茫,瓊鼻薄唇,眉目如畫,那張如神塑一樣的冷俊面容,讓人一眼難忘。
左側眉心之間的一道淺淡刀疤,非但無損他的俊美,還讓他整個人身上透出一種肅殺之氣。
蘇輕妩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一瞬間,她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那個男人。
心髒上厚厚的冰牆被頃刻間擊碎,所有肆虐在她心頭的委屈和思念迸發而出。
她永遠也忘不了聽到夜玄霆死時那一幕!
若非此時她激動的手腳不聽使喚,恨不能立刻撲到那個男人懷中,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
“啪嚓!”
下一刻,那碗避子湯被夜玄霆揮在地上。
一隻手捏住了蘇輕妩的下巴。
夜玄霆強迫着她擡起頭,眼尾略微有些泛紅,那雙鳳眸盯着她,言語之間透着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蘇輕妩,為了不懷上我的孩子,你連你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嗎?”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
蘇輕妩的記憶一瞬間就回到了七年前。
這句話響在她耳畔,她眼眶酸澀,想到了自己當年的回答。
她說,夜玄霆,你不配讓我給你生孩子!
她還說,哪怕我一輩子都生不了,也不想留下你的種……
那時候他是什麼表情來着?
蘇輕妩一時間有些想不起,可她确定,夜玄霆那時候一定是很受傷。
曾經的她是相府嫡女,備受家中長輩哥哥們疼愛,她處處與人為善,從來不争不搶,卻唯獨深深的憎惡着夜玄霆。
因為她母親當年為了救夜玄霆而死!她那麼好的母親,卻再也見不到了。
夜玄霆卻老是圍着她轉,然而她每次看到夜玄霆,都會想到當年母親為救他而死!
再後來,夜雲途還因為夜玄霆對她太過親近,她又沒了守宮砂退婚!
蘇千靈也日日在她面前挑撥,她當真是恨毒了夜玄霆。
成親之後,他們二人不知道針鋒相對了多久,她憑借一己之力讓整個王府雞犬不甯。
若非因為一次意外的刺殺,他為了救她差點兒失去一隻手,兩人的關系恐怕不知道多久才能緩和。
可這一次,她不會再說出那種傷人的話了。
她睜大眼睛,擡眸死死盯着夜玄霆,然後伸出手,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
蘇輕妩聲音沙啞,眼淚不斷從眼眶中滑落,頃刻間打濕了他的衣襟。
“玄霆,我好想你……”
原本還處于盛怒之中的夜玄霆瞬間僵住了。
他任由蘇輕妩摟着他的腰,感受着面前女子那發狠了一樣的力道,像是要将他融入骨血中似的。
他微微垂眸,看着蘇輕妩的發頂,一顆心被她這一動作折騰的忽上忽下。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想要繼續順着剛才的話說下去,可是火氣卻頃刻間消散了。
夜玄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冷平靜:“蘇輕妩,我知你憎惡本王,可你這樣做,有想過後果?”
若非屬下過去禀報,夜玄霆都沒想到蘇輕妩一醒過來就要喝避子湯。
甚至還在那湯藥當中用了大量的藏紅花和麝香!
這樣一副藥喝下去,不但身體損傷極大,很有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再懷孕生子……
夜玄霆目光沉了沉,聲音略顯暗啞:“你不想懷上本王的孩子,本王不逼你……”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蘇輕妩的聲音在他胸口悶悶傳來。
她的嗓音還帶着一點兒因為那三年來很少說話的沙啞。
“我想,我現在就想給你生!”
她之是以會與夜玄霆在今日成親,是因為一個月前她遭遇綁匪。
被救回後,守宮砂不翼而飛。
皇後大怒,親自下懿旨退了她和夜雲途的婚約。
頃刻間她便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名門千金,相府嫡女,變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
然而就在她處于風口浪尖上之時,夜玄霆突然請旨賜婚,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讓皇上松口答應。
京城裡人人都知道,大皇子和三皇子才是最有機會成為儲君之人。
而玄王夜玄霆,如今不過是個瘸了腿,又失去了兵權的廢人。
生母隻是身份卑賤的宮女,若非年幼時被過繼給了沒有子嗣的淑妃,這輩子恐怕都上不得台面!
蘇輕妩擡起手,指尖輕顫的描繪着夜玄霆的眉眼。
“一個不夠的話,咱們以後就生兩個三個,不知道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上輩子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沒出生,她都沒來得及看一眼他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夜玄霆的神色還處于驚愕當中。
他眉宇輕蹙,目光和蘇輕妩對視,一時間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薄唇輕啟,夜玄霆盡量穩住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的心髒,手背青筋畢露,幾乎用盡了他全部的克制力,才擠出一句話。
“蘇輕妩,本王不知道你想出了什麼樣的方法來對付我。”
她形容的實在太美好,夜玄霆忍不住的多想了想。
然而,怎麼可能呢?
昨晚蘇輕妩藥效褪去清醒之後,砸碎瓷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讓他滾出去的一幕還曆曆在目,她怎會突然間轉變态度……
除非,她别有目的!
夜玄霆輕輕垂下眼簾,喉結滾動:“不過,不要再拿自己的身體做籌碼。”
蘇輕妩手指的動作一頓,心更疼了。
以前的她怎麼那麼傻,放着這麼好的男人不要!
她眼神變得幽深,努力支撐身體起身,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另外一隻手環在他後頸處。
後頸這個位置很危險,可是夜玄霆卻沒有躲閃,任由她來碰觸。
好像将自己的命都可以随時交給她一樣。
蘇輕妩的瞳孔縮了縮,她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過這一點。
這一刻,她毫不猶豫的閉上眼,對準他的唇瓣吻了下去。
柔軟的觸感讓夜玄霆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
他睜大雙眼,鳳眸之中銳芒閃過。
那仿佛不真實的感受,竟讓堂堂戰神王爺大腦空白了一瞬。
直到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沒有任何遲疑的反客為主,将面前那讓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女子壓在身下。
兩人呼吸糾纏,四目相對,氣氛頃刻間旖旎起來。
房間之中還殘存着昨夜的暧昧氣氛,蘇輕妩明顯感覺自己身體都變得滾燙起來。
因為氛圍太好,蘇輕妩完全忘記了屋子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直到唇分之後,蘇輕妩眼角餘光才瞥見跪在角落,一臉震驚茫然的林嬷嬷。
她輕輕伸出手,推了推夜玄霆的胸口。
“等等,有人。”
夜玄霆這才反應過來,耳朵通紅的起身。
雖然已經成了婚,兩人做些親昵之事理所應當,然而有外人看着,怎麼都不太好。
蘇輕妩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襟,輕描淡寫的瞥了林嬷嬷一眼,然後開口道:“來人。”
聽到屋子裡的動靜,一直守在門外的兩個大丫鬟雲青雲紫立刻走了進來。
蘇輕妩擺了擺手:“此人意圖暗害本妃,你二人将鍋裡剩下的避子湯都給她灌下去,杖責三十,關進柴房好好照顧,她可是我的好嬷嬷!”
“小姐!這是你吩咐的啊!”
林嬷嬷滿臉震驚,之前的蘇輕妩可是她說什麼信什麼,怎麼突然就變了!
“是嗎?”
蘇輕妩起身,走到林嬷嬷面前,用手緊緊捏着她的下巴擡起來。
“林嬷嬷真是老了,糊塗了,連是哪個小姐的吩咐都記不清了……”
“小姐……小姐……我……”
林嬷嬷一時之間想不到辯解之詞,她萬萬沒想到,小姐居然知道了!
“還不把人拖出去!”
蘇輕妩一腳将林嬷嬷踹翻。
雲青雲紫二人對視了一眼。
都看清楚了對方眼睛裡面的驚訝。
因為林嬷嬷是蘇輕妩身邊最親近的人,可是被自家小姐當成半個親娘看待的。
沒想到居然會做出這種惡事。
她們什麼都沒問,直接堵住林嬷嬷求饒的嘴将人帶走辦事。
房間瞬間清靜,蘇輕妩解決了這點兒小麻煩後,就立刻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夜玄霆身上。
她目光灼熱,好像要将眼前男人融入心裡一樣。
夜玄霆被看的明顯有些不自在,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可是才一個晚上,好像哪裡都不太一樣了。
蘇輕妩生怕吓跑對方,聲音極為輕柔,還用力的挽着對方的手。
就是因為曾經失去過,是以她太怕得而複失。
蘇輕妩恨不得将自己和夜玄霆綁在一起,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一名侍女在門外禀報。
“啟禀王爺,王妃娘娘,宮裡面安排了馬車,讓您與王妃一同入宮,給幾位娘娘請安!”
上輩子她昨夜被人下藥折騰了一晚上,又在早起時喝了差點兒要命的避子湯,新婚首日并沒有去宮中請安。
而皇家新婦新婚首日拜見各宮娘娘是宮中慣例,她不但破了例,還讓夜玄霆承擔了更多壓力。
蘇輕妩剛要起身,卻聽到夜玄霆開了口。
“本王過會兒便去給母妃請安。”
小丫鬟下去通報,夜玄霆側頭看向蘇輕妩,“留在府中好好休息,本王去去就回。”
蘇輕妩怔了怔:“我身體沒事。”
夜玄霆默了默,卻依舊堅持:“入宮瑣事繁雜,本王不想讓你受委屈。”
蘇輕妩畢竟在成親之前毀了名聲,這一趟入宮指定免不了閑言碎語。
說完那句話,夜玄霆直接轉身出了門,前去自己原先居住的院子更衣。
蘇輕妩聞言,眼睛頃刻間就紅了,一股暖流在心口流淌,一點點捂熱了她已經趨于冰冷的心。
這世上有他在,真好……
她對着門外開口:“來人,給本妃沐浴更衣!”
她又豈會讓他受委屈!
……
門外已經準備好了馬車。
府中下人為兩人更衣之後,随着王爺和王妃出了門。
夜玄霆眼角餘光不由得落在身後蘇輕妩的身上,心裡卻是有些忐忑不安。
以往那些畫面曆曆在目,記憶之中全部都是蘇輕妩對他厭惡的表情和充滿仇恨的眼神……
袖子下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夜玄霆盡量讓自己行走的動作看起來更自然一些,特别擔心在蘇輕妩眼裡,再看到那種嫌惡的表情。
他掀開車簾剛要邁步上車,突然就看到一個人影快走兩步來到他身邊。
“我來!”
蘇輕妩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仰起頭,那張秀美漂亮的臉揚起來,沖着他淺笑盈盈。
柔若無骨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臂,她整個身體都貼在了他身上。
溫熱柔軟的觸感讓夜玄霆眉心微微跳了跳,薄唇瞬間抿了抿,讓他整個人僵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邁左腳還是邁右腳。
蘇輕妩見他冷沉着臉色不動,心裡頓時咯噔跳了一下。
她表情瞬間凝重,然後下意識的就去看他的腿。
“别動!”
夜玄霆忽然從唇瓣之間擠出兩個字來。
一種從内心深處散發出來的那種自卑,讓他想要拼了命的将殘缺之處藏起來。
蘇輕妩沒敢再去碰他的腿,而是皺着眉關心道:“是不是腿又疼了?回去我給你想想辦法,一定會治好的!”
夜玄霆聽到這種安慰的話,心裡卻并沒有多少開心。
他隻是将衣袍整理了一下,遮擋住了自己的雙腿。
“不疼,走吧。”
夜玄霆被蘇輕妩突如其來的關心弄的有些無措。
他側過頭,沒有再去多看蘇輕妩的面容。
害怕自己陷入對方的圈套之中。
以前的蘇輕妩并非沒有這樣做過,隻不過她的耐性很不好,并沒有像是如今這樣僞裝如此長的時間……
卻也讓他嘗試過什麼叫徹骨的痛。
也許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自己隻要按照制定好的計劃去做就好。
蘇輕妩瞧着他的神色,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
一時間心疼的無以複加。
她咬了咬唇,放在膝蓋上的手死死緊握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對面的男人。
那雙眼睛裡,光芒灼熱,好像要将人灼燒起來一樣。
馬車走動,夜玄霆卻被她那眼神盯的相當不自在。
他下意識的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嗎?”
蘇輕妩聽到他出聲,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馬車的空間很大,足以夠她站直身體。
可是下一刻,車身稍微晃動,蘇輕妩的身形頃刻間失去平衡,她整個人往前撲了過去。
夜玄霆臉色一變,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的伸出手。
下一刻,他将溫香軟玉抱了一個滿懷。
蘇輕妩伸出雙臂,緊緊扣住他的腰,抓住這個大好的機會挺直腰身,将唇瓣湊到他耳邊。
一股十分好聞的體香在夜玄霆的鼻尖環繞着,蘇輕妩在他耳畔輕笑了一聲,溫熱的呼吸讓他耳根發癢。
“玄霆,我喜歡你……”
夜玄霆的手臂不由得收緊了一下。
他聲音有些嘶啞:“蘇輕妩,你是不是覺得将我玩弄在股掌之間,很有趣?”
蘇輕妩擡起頭,兩人四目相對。
她擡起下巴湊近他唇邊,眨了眨眼睛,櫻唇輕啟:“我都把自己送到你眼前了居然還不下口,是不是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吸引力了,還是說……你心裡有别人了?”
她的聲音軟軟的,柔柔的,每個字好像都帶着小勾子一樣,撩撥的人心亂如麻。
蘇輕妩淺笑盈盈,媚眼如絲,整個人柔若無骨的挂在他身上。
夜玄霆的心髒跳的猶如擂鼓。
面對心心念念這麼多年的人,他又如何能夠坐懷不亂?
夜玄霆再也忍不住這種蝕骨的誘惑,再也沒有猶豫的低下頭……
靜怡宮内。
“玄王,玄王妃到!”
坐在主位上,早已等候多時的淑妃林融雪輕輕颔首:“宣。”
門外同時走進來兩道身影。
夜玄霆因左腿受過重傷,是以走路有很明顯的跛,雖然不至于影響行動,卻也讓人清楚的明白,這人身有殘缺。
而盛裝打扮,一身精緻王妃服飾的蘇輕妩,很是自然親密的攙扶着夜玄霆的手臂。
有她作為支撐,夜玄霆的行走明顯輕松很多。
周圍所有宮人看着那舉手投足之間,如此親密無間,甜蜜至極的兩人,一時間都有些驚愕。
而站在淑妃身後,兩個打扮漂亮的年輕女子,更是雙瞳放大,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蘇輕妩邊走進宮殿,邊打量正前方的三人人。
坐在主位上,姿态端莊典雅,一身玫紅色長裙,頭戴金色步搖的中年婦人便是淑妃。
而她身後一共站着兩個年輕女子。
其中一個女子渾身上下打扮頗為貴氣,一身黃粉交加的長裙,那張臉也很是清麗靈動。
她是淑妃娘娘的親侄女,夜玄霆名義上的表妹林雪瑩。
更是……蘇千靈的手帕交。
而站位靠後一些的那個女人,便是蘇輕妩挫骨揚灰都不會認錯的,隻大她兩個月的長姐,蘇千靈!
如今的蘇千靈,穿着打扮還偏向淡雅青澀,完全沒有七年後那般雍容華貴。
二人四目相對,蘇千靈眼神之中沒來得及掩飾的詫異頃刻間被蘇輕妩盡收眼底。
蘇輕妩手指輕輕蜷了一下,嘴角忽然上揚了幾分,心情驟然間愉悅起來。
能夠有機會一點點碾死這個人,也很好。
她偷偷捏了捏夜玄霆的腰。
夜玄霆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她,就見到蘇輕妩微微伸出軟舌,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那裡殘留下來的紅痕讓夜玄霆脖頸微微泛紅,冷玉一樣的面容也不由得變得有些火燒火燎。
蘇輕妩見狀,不由得掩唇輕笑了一下。
這裡畢竟人多眼雜,夜玄霆收斂心思,領着蘇輕妩給淑妃行禮。
“兒子見過母妃。”
“輕妩拜見淑妃娘娘,給娘娘請安。”
淑妃颔首,她說話溫溫柔柔,看起來沒有絲毫脾氣。
“起身吧。”
她的目光落在蘇輕妩的臉上。
蘇輕妩唇紅齒白,是個骨相絕佳的美人,一颦一笑皆帶着惑人的味道。
尤其是如今,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屬于純熟女子的妩媚迷人,即便是讓同樣身為女人的淑妃娘娘,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難怪夜玄霆會對此女情根深種,即便是她沒了名聲也非她不娶,确實有幾分姿色。
蘇輕妩看向一旁,早就準備好請安茶的嬷嬷立刻将茶水端過來遞給她。
她端起茶盞,恭敬有禮的将其送到淑妃娘娘面前。
夜玄霆這麼多年來,多虧了淑妃照拂,是以蘇輕妩敬茶,心甘情願。
淑妃沉默不言,面上也沒什麼表情,她剛要将茶盞接過,卻突然被一旁的林雪瑩握住了手。
她撒嬌道:“姑母,您先等等,雪瑩有話要跟您說。”
敬茶途中被打斷,這本是不合規矩的。
然而,林雪瑩是太師府獨女,自幼就被皇上恩寵冊封郡主,自然就有這個特權。
淑妃疑惑:“你這丫頭,有話就快說,姑母還能捂着你的嘴不成?”
僅僅一句話,蘇輕妩就聽出了這言語之内的寵溺味道。
淑妃雖然沒有插手夜玄霆大婚之事,可得知内情的她,明顯是對蘇輕妩不滿的。
因為在她眼中,哪怕夜玄霆有了缺憾,卻依舊是曾立下赫赫戰功的皇室王爺。
蘇輕妩,不過是個名聲盡毀,沒了任何價值的後院女子罷了。
蘇輕妩舉着茶盞,沒動。
因為她也想聽聽,這位郡主會說些什麼。
一旁的蘇千靈雖然沒有開口,卻偶爾會給林雪瑩使眼色,很明顯,主意都是她出的。
然後,還沒等林雪瑩開口說出個是以然來,夜玄霆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将蘇輕妩手中的茶盞接過,放在旁邊嬷嬷的托盤上。
然後拉着蘇輕妩的手退了幾步,将她按在了旁邊一個空置的椅子上,随後,他也坐在了蘇輕妩旁邊。
他臉色冷沉,聲音暗啞:“現在,你可以慢慢說。”
林雪瑩氣的臉色漲紅。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表哥這樣維護一個女人。
“姑母,您應該已經聽說這位蘇家二小姐的事了吧,您看看這是什麼?”
說話間,她拿出來一個畫本遞給了淑妃。
旁邊的嬷嬷立刻上前将畫本打開,淑妃臉色驟變,一聲驚呼。
“這……這成何體統,快拿走……拿走!”
蘇輕妩見淑妃色變,又掃見那畫本的封面,微微眯起雙眼。
那上面畫着的圖不堪入目。
林雪瑩聲音飽含怒意:“姑母,您都看見了吧,咱們林家可丢不起這個人啊,這是我在一家書坊裡面看見的,上面清清楚楚畫着那女人和那些山匪的豔圖,現在全京城幾乎人手一本,都在看咱們林家和表哥的笑話呢!”
她眼圈通紅,将這些話說的極為委屈。
淑妃乃是大家閨秀,從小就學習各種禮數規矩,哪裡見過這個。
她氣的手指都有些輕輕發顫,唇色發白的看向蘇輕妩,“你這丫頭,怎可如此寡義廉恥?”
蘇輕妩挑眉道:“還請娘娘息怒,我想您不應該将矛頭對準我,而是那些散播謠言之人。”
林雪瑩看向她:“皇後當初親自派人檢查了你的守宮砂,不清不白之人,哪裡有臉站在這裡?要是我,我現在恨不能一頭撞死保護自家的名聲!”
蘇輕妩聽到這話,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目光揶揄的瞧着林雪瑩,看的林雪瑩脊背發涼。
“你笑什麼?”
忽然間,旁邊傳來一道大力拍桌子的聲音。
原本幹淨整齊的實木桌面,都被男人拍出了一個裂縫。
在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林雪瑩呆呆的看向夜玄霆所在的方向。
男人目光冰冷,薄唇輕啟。
“夠了!”
林雪瑩被呵斥的有些委屈。
她眼神露出幾分崇拜和儒慕的看着夜玄霆,開口道:“雪瑩說的都是實情,這種不幹不淨的女人娶回來,會讓表哥你被天下人恥笑的!”
夜玄霆冷淡的掃了她一眼,轉身對着淑妃行禮:“母妃,您别聽她一派胡言,來人,将東西拿上來!”
門外立刻有人應聲。
蘇輕妩見夜玄霆為她出頭,心裡跳的厲害。
雖說她自己也能解決問題,然而這男人站在她身邊,就給她一種極為強大的安全感。
守在門口的王府小厮低着頭,端進來一個托盤。
那上面蓋着一層布,蘇輕妩還真猜不到是什麼。
淑妃旁邊的嬷嬷将蓋子掀開,立刻将裡面疊的整整齊齊的帕子展開。
那上面鮮明的紅色印記,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蘇輕妩驟然間臉頰發燙。
雖然她知曉婚後必然有這樣一個過程,可是将這喜帕拿出來,擺在衆人面前,她依舊覺得有些尴尬羞澀。
“怎麼可能!”
林雪瑩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道:“表哥,您不能為了維護這麼一個女人就作假,她婚前失貞的事情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所有人都知道的!”
夜玄霆瞥了她一眼,眸子裡劃過一道濃濃的厭惡之色。
“本王怎麼不知?”
林雪瑩咬了咬牙:“她一定用什麼狐媚之術騙了你,表哥你千萬不能相信她,女子沒了守宮砂,怎麼可能還有落紅?”
蘇輕妩忽然呲笑出聲。
林雪瑩被她吸引了視線,惡狠狠的怒視着她。
蘇輕妩挑眉道:“我還真知道,沒有守宮砂,也會有落紅的一種情況,郡主要試試嗎?”
說話間,蘇輕妩上前一步。
她纖細手指在發間一抹,一根細長如牛毛的銀針就出現在了她手中,下一刻,她手指連點,在林雪瑩身上的某些穴道之處劃過。
林雪瑩隻感覺眼前一花,身上某些地方癢了一下,甚至連疼痛都沒察覺到。
她臉色驟變,後退了幾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
沒事。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一直在後面看戲的蘇千靈,見到林雪瑩吃虧,立刻走上前将她扶住。
“郡主,你沒事吧。”
蘇千靈眉宇輕蹙,用一種教育的口吻道:“輕妩,你怎麼能對郡主不敬,還不快給郡主賠罪!”
蘇輕妩冷笑了一聲,“要本妃賠罪?”
在指尖把玩着銀針,銀色光芒在她漂亮的猶如青蔥一樣的手指間環繞了一圈,随後消失不見。
她目光略過蘇千靈,對林雪瑩淡笑道:“郡主可看看自己的守宮砂還在不在。”
聽到她的提醒,林雪瑩立刻掀開衣袖。
霎時間,她整個人如遭雷擊。
她白皙的手臂上,原本有着一顆鮮紅砂珠的地方,在此時變得幹幹淨淨。
好像什麼都不曾存在過。
林雪瑩腿一軟,差點兒跌坐在地上。
她臉上驟然間血色褪去,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怎麼可能,我的守宮砂呢?我的守宮砂去哪兒了!”
她瞳孔放大,像是被震驚到了極緻。
就連房間裡面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蘇千靈怎麼都沒想到,蘇輕妩居然還有這種手段。
她也語氣有些焦急起來。
“郡主,你先别擔心,一定是蘇輕妩做了什麼手腳,我這就讓她給您将守宮砂找回來!”
蘇輕妩不由得笑出聲:“這東西沒了就是沒了,怎麼還能找回來?”
在南夜國,守宮砂對于一個女子來說有多重要自不必說。
他們都是皇親國戚,大家閨秀,将來都是要嫁給有權有勢的大人物的。
林雪瑩聽到蘇輕妩的話,怒不可遏,滿腔的憤怒爆發,恨不得沖過去将蘇輕妩撕碎。
“你這賤人!”
她氣惱至極,擡起手打向蘇輕妩的臉。
蘇輕妩站在原地躲都沒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指之間銀芒閃現。
她敢碰她一根汗毛,她就敢廢了她一隻手。
驟然間,那隻手被迫停在半空。
男人伸出去的手,緊緊抓住了林雪瑩的手腕。
他眸子冰冷到了極緻,那雙薄情鳳眸之内好像藏着萬年不化的寒冰。
“她是你表嫂,你對她不敬,便是對本王不敬!”
手腕被捏的生疼。
林雪瑩卻不敢對夜玄霆大喊大叫。
她聲音極為委屈,哽咽着道:“可是表哥,她剛才對我先動的手,我的守宮砂就是她……”
夜玄霆忽然打斷她的話,“王妃什麼時候對你動的手,本王沒看到。”
林雪瑩面色更加煞白一片。
她捂着被夜玄霆抓住指印的手腕後退了幾步。
轉過頭想要讓淑妃給她做主。
“姑母……”
然而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噗……”
一聲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古怪聲音進入了淑妃的耳朵。
此時林雪瑩正抓着她的手,淑妃聽到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來,那聲音如雷震耳。
林雪瑩表情頃刻間一片漲紅,她整個人緊繃着,卻沒辦法制止那聲音傳出來。
“噗噗噗……”
一聲接着一聲的響動,一陣惡臭熏得淑妃娘娘頭暈眼花。
她養尊處優慣了,哪裡遭遇過這等事。
淑妃一把推開林雪瑩,不由得後退了好幾步遠,用手帕捂住口鼻。
“快帶郡主出去,郡主病了,快請太醫過來診治!”
一旁的嬷嬷得到指令,隻能強忍着胃裡的不适去攙扶林雪瑩。
林雪瑩如今整個人已經徹底傻了,她長這麼大都沒有如此丢人過。
蘇千靈也被這場面吓了一跳,她原本想要跟上去,卻被林雪瑩一把推開。
林雪瑩明顯是在遷怒:“蘇千靈,都是你那妹妹做的好事,本郡主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林雪瑩臉色憋的通紅,被人從大殿擡了出去。
她現在沒辦法走路。
一走就容易崩……
蘇千靈心中着急,害怕林雪瑩将這次失敗的罪責怪在自己身上,她連忙追了出去。
蘇輕妩看到林雪瑩的慘狀,眉眼彎彎,勉強憋住笑。
發現一旁的夜玄霆側頭正看着她,蘇輕妩立刻放下捂着唇的手正色道:“一定是郡主來的時候,吃壞了肚子。”
夜玄霆收回目光,不置可否。
實際上,是她用的銀針刺穴方法,能夠助人排毒。
而所謂的守宮砂,不過是為了制約女子的一個陰謀。
毒素一排出去,自然就會有一點副作用。
林雪瑩被擡走,跟着林雪瑩一起過來的蘇千靈自然也沒理由再留在這裡。
蘇輕妩輕輕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她怎能不清楚,這位郡主就是她找來的。
沒準畫冊那種主意,也是她出的。
淑妃緩了好半天,喝了好幾口茶水,才把那種惡心勁兒給壓下去。
柔弱的女子臉色微微泛白,她無力的看了蘇輕妩和夜玄霆一眼,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玄霆,母妃想聽一句實話,那喜帕是不是真的?”
夜玄霆毫不猶豫的開了口:“嗯。”
淑妃聞言,表情稍微松懈了幾分,目光落在剛才争執間不小心掉落地面的畫冊上。
“可是這畫冊……”
夜玄霆再次道:“明天,本王便會讓這種東西徹底消失。”
淑妃聽出了夜玄霆口中那濃重的維護之意。
“就算沒有這東西,又有誰不知道這回事?”
夜玄霆擡起頭,目光鋒銳:“誰敢說出口讓本王聽見,本王會親自登門拜訪。”
他的眼神讓淑妃都跟着心頭一跳。
她唇角動了動,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如果能阻止兩人成婚,她當初就阻止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人既然已經嫁過來了,她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她看向蘇輕妩,面容嚴肅:“希望你能夠對得起玄霆對你的關心,還有,雪瑩并沒有什麼壞心思,她也是關心玄霆才會出言不遜,你也别放在心上,她畢竟還是未出閣的丫頭,守宮砂對她至關重要,還希望你能幫她恢複如常。”
蘇輕妩眉梢輕挑。
她雖然尊敬淑妃娘娘,那是看在她對夜玄霆還算不錯的份上。
可并不代表什麼事都會聽從她的安排。
“回禀娘娘,妾身做不到。”
“你說什麼?”
淑妃臉色驟變,眼神不敢置信的看着蘇輕妩。
蘇輕妩柔聲道:“如果輕妩有法子恢複,肯定會先給自己恢複的,您說是不是?”
她擡起頭看着淑妃。
淑妃徹底絕望了。
那張原本看起來還算和善的表情,在此時多了幾分怒火。
那畢竟是她唯一的親侄女,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落得那種下場。
“蘇輕妩……你怎麼敢對雪瑩做出這種事!”
蘇輕妩表情很是無辜:“娘娘,是郡主說了,她不相信沒有守宮砂的女子也會有落紅,妾身這不是讓她親身體驗一次?”
她頓了頓,又道:“而且,淑妃娘娘您是相信郡主清白之身的,隻是守宮砂沒了而已,又有什麼要緊的?”
沒什麼要緊的?
這要是被人知道,恐怕林雪瑩這輩子都不用出嫁了。
在這南夜國中,有哪家的高門公子,會娶一個證明不了自己清白的女人……
淑妃氣的胸口劇烈起伏:“你……你……”
旁邊的嬷嬷連忙過來扶住淑妃。
淑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将目光落在了夜玄霆身上。
“玄霆,雪瑩畢竟是你妹妹,你就忍心看着她受辱?”
夜玄霆略微垂下眸子,淡然自若的開口道:“清者自清,相信如果是真心喜歡表妹的人,一定不會在意旁人的流言蜚語。”
淑妃:“……”
她一口氣憋在嗓子眼,簡直上不去下不來。
原以為和夜玄霆談談,能夠讓他教訓一砸蘇輕妩,結果沒想到反倒是她被指教了。
蘇輕妩蜷了蜷手指。
聽到夜玄霆這麼說,她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
原來曾經的夜玄霆是這麼想的。
頂着無數人的不了解和流言蜚語,娶了她這麼一個名聲受損的女人。
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裡呵護着,保護着……
淑妃很久沒這麼生氣了,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然而看着夜玄霆那張清冷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隻能壓下那股火氣閉了閉眼。
“罷了罷了,你現在是王爺了,本宮也管不了你了,隻不過這事兒一定會鬧到我兄長那裡,到時候看你怎麼交代,這茶本宮就不喝了,本宮累了,你們先回去吧!”
淑妃擺了擺手,轉身就向着内宮行去。
蘇輕妩站直身體,側頭将目光落在夜玄霆的臉上。
男人濃眉輕蹙,眼底藏着暗芒。
薄唇輕輕抿着,完美的側臉弧度鮮明。
夜玄霆擰眉道:“委屈你了。”
蘇輕妩盯着他,然後噗嗤一聲笑了。
“見淑妃娘娘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委屈什麼?我之前名聲不太好,娘娘她對我有意見也很正常,解釋清楚不就行了?”
隻是她解釋的方式,好像讓淑妃娘娘更生氣了。
夜玄霆微微展顔,看着蘇輕妩的笑臉,心髒微微震顫着。
他下意識的擡起手,想要摸一下蘇輕妩的臉,可是半路卻又停下了,糾結了片刻之後就要放下。
因為他害怕看到蘇輕妩厭惡的眼神。
可是突然間手背一熱。
一隻柔軟的手附在了他的手背上,拉着他的手,将掌心貼在她臉頰上。
蘇輕妩輕輕彎了彎眉眼:“想摸就摸,我現在是你的。”
夜玄霆耳根頃刻間蔓延出一片紅潤來。
耳畔好像都能聽到心髒那不斷震動的聲音。
心裡壓抑着的無數情緒像是找不到發洩的出口,夜玄霆就隻能那般僵硬着身體站在原地。
蘇輕妩雖然不清楚夜玄霆是怎麼想的,不過她現在很開心。
隻要能看着面前這男人在自己身邊,就令她極為安心,所有的浮躁情緒都被壓了下去。
兩人之間的氣氛,好似旁人無法插入半分。
然而卻在此時,一道腳步聲擾亂了殿中氛圍。
門外傳來了三皇子夜雲途的聲音:“輕妩!”
這聲輕妩叫的極為暧昧。
大殿之内的蘇輕妩下意識的轉頭看了過去。
就見到蘇千靈去而複返,跟在三皇子夜雲途的身後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看到這兩個前世仇人,蘇輕妩渾身頓時緊繃,抓着夜玄霆指節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
不過很快,她的情緒就已經恢複了平靜。
她輕輕用指尖撓了撓夜玄霆的掌心,對他輕聲道:“先将不速之客打發了,等回家以後,咱們再溫存如何?”
她說的話實在讓人有些臉紅心跳,基本上除了昨夜那場意外,很少和任何女子親近的夜玄霆一時間失了神。
她淡然自若的轉身看向門口的夜雲途。
他身着一襲藏藍色便服,面如冠玉,五官深邃,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總給人一種相當深情缱绻的感覺。
那是一雙桃花眼。
上輩子的她,就是被這雙眼睛騙的體無完膚,完全沒想到過,那麼多年的感情,在他那雙薄情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而夜玄霆的表情微微沉郁。
一雙鳳眸不善的看着來人,抓着蘇輕妩的手指也在用力。
他原本還算愉悅的心情,在夜雲途出現的一瞬間,就已經沉入谷底。
因為夜玄霆清楚,蘇輕妩喜歡的人是夜雲途……
見到他,她一定會……一種酸澀和不甘心在心口滋生,夜玄霆眼底微微有些泛紅。
夜雲途走到蘇輕妩近前,眉頭輕輕蹙起。
他看都沒看夜玄霆一眼,直接問道:“輕妩,剛才千靈過來找我,說你對雪瑩做了什麼,事情很嚴重,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雪瑩那丫頭一般計較?”
夜雲途聲音溫和,裡面透着幾分循循善誘的味道。
而且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将一片真心都擺在她面前。
看着面前男人那張虛僞的假面,蘇輕妩卻突然輕笑了一聲。
因為她這聲笑,讓夜雲途微微怔了怔。
蘇輕妩緩緩開口,言語之間卻是半分情面不留。
“三皇子殿下,妾身如今已經嫁為人婦,還請你不要随便喊我的閨字,這是對我夫君的不尊重,還有……在這皇家禮數之上,你見到我和王爺,應該恭敬的叫一聲皇兄皇嫂。”
“皇嫂?”
夜雲途的表情帶着幾分明顯的不敢置信。
蘇輕妩卻不管那個,露出标準客套的笑容:“對,就是這麼叫。”
夜雲途的臉色頃刻間變了。
他眸子裡的光芒閃了閃,聲音卻放的更柔和了一些。
“輕妩,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蘇輕妩挑眉:“生你什麼氣?”
夜雲途歎了口氣,“退婚之事是我母後所為,你也知道我母後的脾氣,她絕對不會讓我迎娶一個失去清白的女子為正妃,進而留下污點。
可我心裡從來沒有嫌棄過你半分,更是在退婚之後去跪求了母後,她總算點頭同意讓我納你為妾,可誰知道卻有人強行将你從我身邊搶走……”
夜雲途看向夜玄霆的眼神透着不甘和憤怒。
那種敵意好像要溢出來了一樣。
聽到這種話,蘇輕妩差點兒笑出聲。
可是随後,她的表情又有些凝重。
上輩子她還真是單純好騙,沒有經曆過任何人心險惡的大小姐,竟然會真的相信他所說,認為是夜玄霆破壞了自己的好事!
甚至都沒用那進了水的腦子想一想,她好好一個相府嫡女,出生便是千金貴胄,為何要給人做妾?
他夜雲途憑什麼!
憑他臉皮厚?
憑他脾氣大?
蘇輕妩實在沒忍住,直接出言打斷他的話:“我現在是名正言順的玄王妃,皇上親自賜婚,我是腦袋被門擠了,才會想給你做妾?”
夜雲途原本還想繼續說下去,然而卻被蘇輕妩這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他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那張虛僞的面具像是出現了一點兒裂紋。
那雙桃花眼帶着幾分受傷的看着蘇輕妩,夜雲途開口道:“輕妩……”
可是他嘴裡的話還沒說出口,一旁的夜玄霆就已經擋在了他和蘇輕妩中間。
夜玄霆表情極為冰冷,比夜雲途高了半個頭的身高優勢,帶着強大的壓迫感。
“輕妩……是你能叫的嗎?”
夜雲途眯起眸子,也沒料想到夜玄霆居然會是這麼大的反應。
他冷笑了一聲道:“玄王,我不知道你究竟給輕妩灌了什麼迷魂湯,可是即便是你強迫她留在你身邊,她也總有一天會離開你,别忘了,你可是害死了她母親的罪魁禍首,你的罪,就算是這輩子也贖不完!”
夜玄霆聽到這番話,藏在袖子裡的雙手頃刻間緊握起來。
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唯有那刺痛,才能讓他維持此時的冷靜和清明。
他幽深漆黑的鳳眸死死的盯着夜雲途那張含着嘲諷冷笑的臉,恨不得直接一拳打下去。
可是對方的話卻戳中了他的軟肋,讓他心髒像是被萬千鋼針刺中。
蘇輕妩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在這一刻冷如寒冰。
她看到夜玄霆臉色越發蒼白,高大的身影都顯露出了一點兒脆弱。
這種柔軟之處被人狠狠捅上一刀的感覺,蘇輕妩在此時感同身受。
她不顧對面夜雲途的表情,忽然從夜玄霆背後抱住他的腰,毫不掩飾自己和他的親近行徑。
和她柔軟和帶着力道與熱度的身體不同,蘇輕妩的聲音冷若寒冰。
“夜雲途,你給我住口!”
如果不提這件事還好,蘇輕妩的火氣瞬間冒了出來。
她抱緊懷裡的人,将自己的臉頰貼在他後背上,仿佛想要用這種方法打消他所有的不安和惶然。
她态度強硬的繼續說道:“我不準你出言污蔑他!”
夜玄霆的雙手按在了蘇輕妩的手腕上。
他原本想要将其拿開,可是聽到蘇輕妩的話,又停下了動作。
身後女子那令他迷戀的溫度,讓他冰冷的心髒稍安。
夜雲途眸光瞬間凜冽。
眉頭輕蹙,眼神帶着幾分審視的看向蘇輕妩。
“輕妩,你居然為他說話,難道你忘了你母親是怎麼死的了嗎?”
蘇輕妩擡起頭,從夜玄霆背後探出頭,對着夜雲途冷笑了一聲:“不需要你提醒,這麼多年,我一天都不敢忘!”
夜雲途質問道:“既然你沒忘,現在你又再做什麼?和害死你母親的兇手在一起卿卿我我?”
如果蘇輕妩沒有知道真相,恐怕還真的被夜雲途幾句話給帶偏了思緒。
母親的死是蘇輕妩這輩子最大的心結。
五歲時,她看着母親慘不忍睹的屍體,那時候她就發誓一定要為母親報仇雪恨。
可是兇手根本不知道是誰,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線索。
是以當初那個被母親救回來的夜玄霆,就成了她唯一宣洩仇恨的目标。
她曾見過八歲的夜玄霆曾經跪在雪地裡一天一夜,隻為求她原諒。
也見過夜玄霆因為她一句話,隻身闖入深山,渾身是傷的給她帶回來了一張上好的白虎皮……
可是最後,那虎皮被她當着他的面親手燒了……
蘇輕妩低垂着眸子,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
心髒快疼死了……
“我已經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了。”
夜雲途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僵硬。
對于特别了解她的蘇輕妩來說,這一刻已經确定了這一點。
當年看起來完全沒有參與其中的夜雲途,才是害死她母親的罪魁禍首。
恨意在心中生根發芽,發酵的越來越洶湧。
然而蘇輕妩卻不動聲色的看着他,“我找到了證據,證明兇手不是夜玄霆,是以我和他在一起,任什麼也無法阻攔!”
“蘇輕妩!”
夜雲途生氣了。
他第一次表現的如此憤怒,胸口都在輕微起伏。
一直躲在後方看戲的蘇千靈,也對這場面極為意外,她以為蘇輕妩看到夜雲途以後,就會立刻轉變态度,和夜玄霆鬧起來……
結果卻出乎預料。
蘇輕妩确實轉變了态度,然而卻并非是對夜玄霆,而是對……夜雲途!
這怎麼可能!
全京城的人都清楚,蘇輕妩喜歡夜雲途,喜歡的不得了……
小時候她就是夜雲途身邊的跟屁蟲,恬不知恥的追在他身後,夜雲途讓她做什麼,她就聽話的做什麼。
夜雲途雙眸緊盯着蘇輕妩,說出來的話帶着惱羞成怒:“我沒想到你居然是如此恬不知恥的女人,而且還水性楊花,這麼快就移情别戀!看來你和外面那些人說的一樣,就是故意和野男人鬼混,是以才會失了身……”
夜雲途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夜玄霆的拳頭動了。
他毫不客氣的一拳頭砸在了夜雲途的臉上,讓他剩下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全部都被堵在喉嚨裡……
“殿下!”
蘇千靈驚呼了一聲,立刻撲了上去,想要将夜玄霆推開。
然而還沒等她碰到夜玄霆的衣角,就被蘇輕妩一腳踹翻在地。
頃刻間宮門外亂成一團……
養心殿内。
已經上了些年紀的老皇帝夜楦揉了揉額頭,眯起雙眼看着下方跪成一排的四人。
一對新婚夫婦,另外兩個,一個是皇子,一個是相府家的大小姐。
一旁的皇後臉色冷沉至極,雙眼憤怒的盯着夜玄霆,說話的聲音都因為太過震怒而顫抖着。
她一身的雍容華貴,頭上鳳钗因為她的動作輕輕搖曳。
“皇上,你看看,這成何體統,皇兒他都被打成什麼樣子了?果然玄王就是一介武夫,完全蠻不講理!”
在場跪着的四人之中,夜玄霆隻是衣襟有些淩亂的褶皺,拳頭上還沾染了一點兒夜雲途的血。
蘇輕妩就連發絲都是整整齊齊的。
然而另外兩個人就沒有他們這樣的好運氣了,夜雲途整張臉鼻青臉腫,差點兒看不出本來面貌,被打的快娘都不認識了……
而蘇千靈也是如此,衣服上到處都是土,臉上還有幾道巴掌印與指痕,不用比較都知道是誰打的。
誰能想到,四位身份不俗的人,居然能夠在淑妃娘娘的偏殿之内就那麼打起來了!
宮人看到的時候魂兒都快被吓飛了……
蘇輕妩聽到皇後的話,揚起下巴道:“皇上,輕妩和玄王自知有錯,然而是三皇子與蘇千靈的錯在先。”
蘇千靈聽到蘇輕妩這般說,連忙開口辯解:“皇上,皇後娘娘,還請您二位為我和三殿下做主啊,明明就是他們先動的手!”
夜雲途隻要一開口,嘴角的傷口就有些疼,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
然而此時他心中怒火已經滔天,“父皇,二皇兄他平白無故就在宮裡對我出手,完全無視宮中規矩,這種行為絕對是大逆不道,根本就沒把您放在眼裡!”
夜雲途本就是巧舌如簧之輩,平日裡也因為那一張嘴備受皇上恩寵,如今在為自己争取利益的時候,更是發揮的淋漓盡緻。
在這方面,夜玄霆這種不會說,隻會做的男人明顯太過吃虧。
上輩子的時候,蘇輕妩倒是願意看夜玄霆沉默不言,不為自己辯解,最後被懲罰的情況,可是現如今,她不準讓這男人吃一點兒的虧!
還沒等老皇帝發作,蘇輕妩微微揚起下巴,眼眶通紅,眼淚在眼角裡面打轉,欲落不落。
她這樣一副委屈到了極點的表情,瞬間讓皇上喉嚨裡的話一窒。
老皇帝不由得話鋒一轉,問道:“你這是又怎麼了?”
也許是因為年輕時候,皇上和她母親有些交情的緣故,是以老皇帝對蘇輕妩分外寬容。
雖然偏袒的不是那麼明顯,可是即便是在皇室那些公主面前,蘇輕妩也是能說的上話的。
蘇輕妩在京城之中那些千金圈子裡都是比較出名的存在。
不光是她自幼和三皇子這位皇後之子定下的婚約,還因為皇上的偏寵。
蘇輕妩聲音輕輕顫抖着,從喉嚨裡緩緩滾動而出:“皇上,求您不要怪王爺,王爺也是因為我才會動手的,您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好了,要不是三皇子說了太過分的話,他也不會忍不住心中憤怒,我……我……”
皇上瞬間眯起雙眼。
他目光銳利的在夜雲途和夜玄霆的身上掃過,随後問道:“三皇子說你什麼了?”
感受到皇上的态度變化,夜雲途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太好。
就連皇後都極為不高興。
蘇千靈更是緊張的滾動了一下喉嚨……
蘇輕妩輕聲道:“夜雲途說我……說我是殘花敗柳,說我是故意勾引城外那些山匪,還說……說我這個您親自賜婚的玄王妃,不配做他的皇嫂……”
老皇帝的面容陰沉似水。
前面的那些話,對老皇帝來說不過是鋪墊,然而後面的話,才是真正讓皇上憤怒的原因。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皇上賜婚的玄王妃。
不認她的身份,便是對老皇帝的不尊重。
老皇帝這個人最愛惜羽毛,夜雲途就是仗着這一點多次針對夜玄霆成功……
結果現在,終日打雁結果被雁啄了眼睛。
蘇輕妩這樣做,也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父皇,不是這樣的,兒臣隻是一時口無遮攔,是以才會不小心說出那些話,并沒有任何不敬您的意思!”
結果,就看到老皇帝猛然一拍桌子。
“荒唐,你竟然敢對自己的皇嫂說出那樣的話?别說玄王忍不了,就算是朕都想打你,身為皇子,你的禮儀教養呢,都喂狗了嗎?”
夜雲途被罵的狗血淋頭。
低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原本還站在指責方的皇後立刻站起身來到皇上面前,安撫性的拉了拉他的手臂。
皇後臉上的怒容不見了,帶着幾分溫柔和哀求:“皇上,雲途他年輕氣盛,可是他心裡絕對不是那樣想的,您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老皇帝面沉似水,胸口微微起伏着,想了想後指着夜雲途的鼻子道:“給我回去好好檢討,知道錯了再出來!”
夜雲途連忙垂下頭應聲:“兒臣知錯了。”
這還是夜雲途頭一次這樣吃虧。
自己被打了,還成了有苦難言的那一個。
他垂下的眸子陰沉至極,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像是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蘇輕妩略微掃了他一眼就側過了頭。
她眼底劃過一抹不屑和嘲諷。
蘇千靈見到夜雲途竟然會被懲罰,她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害怕下一刻厄運就落在自己頭上。
可是她的祈禱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蘇輕妩怎麼可能忘了她?
她忽然再次開口,“皇上,我怎麼說如今也是玄王妃,然而我姐姐她卻意圖動手打我,還請您為輕妩做主!”
皇上将三皇子給罵了一通,這會兒火氣已經消減了不少。
他心平氣和的對蘇輕妩道:“她畢竟是你姐姐,不過朕會知會蘇丞相一聲,讓他來處理此事,你意下如何?”
蘇輕妩乖巧聽話的點點頭:“輕妩聽皇上的。”
蘇輕妩知道老皇帝的底線。
小聰明可以有,卻不能忤逆他。
來日方長,她也并不急于一時。
她肩膀輕輕顫抖,在小聲啜泣,那模樣特别惹人憐惜,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跪在她身側的夜玄霆,看到她這副模樣,眼神之内的怒火就沒散開過。
如果不是皇上在這裡,還有不少宮人在守着,他恐怕還想狠狠的揍夜雲途一頓。
薄唇輕輕抿着,那雙鳳眸之内幽深至極,夜玄霆渾身都散發着駭人的戾氣。
就在衆人以為此事就此揭過之時,夜玄霆忽然間開了口。
“父皇,阿妩雖與蘇千靈是姐妹,可也是本王的王妃,王妃被人欺辱,本王若是袖手旁觀,還能算男人嗎?”
就算是皇上都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夜玄霆,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老皇帝眸子略微閃了閃。
他坐在椅子上問道:“朕不是已經責罰你三弟了嗎?而且他都被你打成了那副樣子,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夜玄霆目光冰冷,好像藏着一把寒冰利刃。
“若僅僅如此輕輕揭過,今後定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兒臣可以忍受自己受辱,卻不能準許自己的王妃被人欺淩!”
老皇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蘇輕妩:“欺淩?她身上可是半點兒傷都沒有……”
蘇輕妩立刻将自己的手腕露出來,上面有一塊淤痕。
那是蘇千靈不久前反抗的時候,抓到的。
如果再晚一點兒,那痕迹就要看不到了。
“皇上,輕妩受了傷的!”
老皇帝嘴角略微有些抽搐,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安撫:“玄王,你和王妃新婚燕爾,是喜事,沒必要因為一點兒小事鬧的不愉快……”
夜玄霆道:“王妃的事沒有小事,而且若是不追究,兒臣心裡定會更不愉快!”
皇後被氣的臉色鐵青。
她實在是忍不住了:“玄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把我兒子打傷的事情,本宮還沒有和你算賬,别在這裡得寸進尺!”
夜雲途是言語上有所不對,被蘇輕妩抓了把柄,才會如此忍氣吞聲。
可若是夜玄霆再咄咄逼人下去,她身為皇後,又怎麼可能看着自己兒子受到傷害!
夜玄霆揚起頭,完全沒有理會盛怒之中的皇後娘娘。
而是一字一句道:“父皇,兒臣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要這兩人,給王妃道歉。”
這樣的請求合情合理。
可是,卻比直接用巴掌打蘇千靈和夜雲途的臉還要難以忍受。
夜雲途微微眯起那雙桃花眼,目光不善的看向夜玄霆。
“玄王,你……”
“朕覺得玄王說的有道理。”
老皇帝忽然開了口,打破了突然沉寂的氛圍。
他歎了口氣:“雲途,現在蘇輕妩畢竟是你皇嫂,你說出那種不敬的言語,理所應該道歉求原諒,朕在這裡就當個見證人,想必輕妩丫頭也能給朕一個面子原諒你,你就低個頭,說句軟話哄哄她吧。”
皇後氣的臉頰微微泛紅:“皇上,雲途他怎麼說也是皇子,您讓他給一個女人道歉,說出去也是丢您的臉……”
老皇帝看了皇後一眼:“他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一個大男人道個歉又有什麼丢臉的?”
夜雲途知道,看來此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他深吸了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蘇輕妩面前。
夜玄霆也拉着蘇輕妩的袖子,扶着她起身。
看着眼前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兩人,蘇輕妩心裡在暗笑,隻不過表情上卻保持着委屈和受傷。
蘇千靈也隻能硬着頭皮低着頭來到蘇輕妩跟前,站在夜雲途的身側,她率先開了口:“輕妩妹妹,剛才都是姐姐的錯,還請你原諒姐姐……”
蘇輕妩看到她過來,立刻就躲在了夜玄霆的後面。
她臉上露出畏懼的表情,好像被吓到了一樣。
夜玄霆面容冰冷道:“這就你道歉的态度?”
蘇千靈眼圈瞬間也紅了。
她臉上的傷口還在疼,可是這會兒要主動道歉的人,卻是她!
就因為蘇輕妩嫁入了皇室,成了王妃,她堂堂相府長女就要給她低頭,認錯!
憑什麼,她一個沒了清白又失去名聲的女人,為何到了現在還有人會要她!
蘇千靈又氣又怒,又因為此時此刻的羞辱,渾身略微顫抖着。
然而該說的話她還是得說。
垂下眸子,蘇千靈躬身行禮:“輕妩妹妹,是姐姐錯了……”
蘇輕妩還是不說話。
隻是用冷冷的眼神盯着她。
夜玄霆再次道:“若是你下次還敢對王妃出言不遜,亦或是動手動腳,别怪本王讓人撕爛了你的嘴……”
蘇千靈沒敢出聲,眼淚卻是順着眼角不斷往下落。
有了她這個前車之鑒,夜雲途的臉色更加青白一片,然而身後有皇上在盯着他,他也不敢不從。
“輕妩,都是我的錯,我之前不該那般說你,都怪我一時間氣糊塗了,你也知道我的,我以前什麼時候對你發過火?這次不過是因為嫉妒夜玄霆罷了,是以才會那般貶低你,來撫慰自己失去你的痛苦……”
他說的話就顯得誠懇多了。
好像真心想要征求蘇輕妩的原諒。
而就是因為他這一點,上一世沒有任何經驗,從來都與人為善,心思單純的她被對方那張嘴騙的團團轉。
蘇輕妩心裡冷哼了一聲。
然後揚起那張精緻漂亮的臉,擡起頭問:“你說我殘花敗柳?”
夜雲途神色一頓,連忙開口解釋:“那是一時氣話,都怪那些謠言……”
蘇輕妩沒搭理他:“可是我一直有個疑問,知曉我出事的人并不多,我爹當時更是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究竟又是怎麼突然間就滿城皆知了呢?”
在場有幾個人的表情微微僵了僵。
她掃了一眼蘇千靈和夜雲途,忽然勾了勾唇角,目光之中銳利光芒更勝。
“王爺能夠為我作證,我之前并未失去清白之身,而且我不久前也證明了守宮砂并不能作為女子失貞的證明,想必剛才蘇千靈已經親眼見過了我在雪瑩郡主的身上做的試驗……”
有些事不說還好,一提出來,細思極恐。
蘇輕妩的話讓整個養心殿變得鴉雀無聲,皇後和蘇千靈的表情都略有緊張。
皇上挑眉,好在他并沒有去追究前面那個話題,而是好奇的問道:“什麼試驗?”
畢竟皇宮裡人多口雜,很難真的藏住什麼消息,說不準是哪個宮人嘴不嚴透露了消息。
哪怕就算有人在背後做推手,一層一層将造謠之人找出來,也要浪費太多精力。
對皇上來說,這種事得不償失。
蘇千靈微微一驚,自知這件事怕是瞞不住了,現在鬧到了皇上面前,恐怕事情要糟。
對林雪瑩來說也是毀滅性的打擊,将來還讓她怎麼出來見人?
蘇千靈咬着牙道:“蘇輕妩,雪瑩妹妹的事,你怎麼能往外說?”
蘇輕妩一愣:“皇上難不成是外人嗎?他是玄王的父皇,自然也是我的父皇,我有疑問想要弄清楚,和他老人家說一說,不很正常嗎?”
這馬屁拍的相當到位。
老皇帝的表情明顯緩和了不少。
他道:“蘇千靈,你來說說,雪瑩怎麼了?”
蘇千靈心裡一驚,皇上這樣問她,那麼這件事就是從她嘴裡說出去的,林雪瑩知道肯定會和她算賬!
是以,她說話都變得有些支支吾吾:“就是那個……”
皇上表情明顯冷沉下來,不由得說了一句:“話都不會說,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皇上的話像是一把鋼針一樣,瞬間刺中了蘇千靈的軟肋。
她這輩子最忌諱的便是她庶出的身份。
雖然現在她母親被擡了身份,成了相府的繼室,然而在所有皇親貴胄眼裡,真正的相府嫡女,就隻有蘇輕妩一個人!
明明她才是相府長女,也是父親親生的,可是從小到大得到的東西,卻天差地别。
家裡的五個兄長,全部都偏心蘇輕妩,明明她也是他們的妹妹!
指甲差點兒掐進掌心裡面,疼痛讓蘇千靈終于恢複了一點兒理智。
她紅着眼睛說道:“是蘇輕妩她……讓雪瑩郡主失去了守宮砂!”
這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皇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你再說一遍,蘇輕妩是如何讓雪瑩沒了守宮砂的?”
蘇千靈搖頭:“臣女也不清楚,就隻看到蘇輕妩在雪瑩郡主的身上紮了幾下,然後她的守宮砂就……就不見了……”
這事兒說起來相當的玄幻。
皇上看着皇後,兩人面面相觑,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問話。
蘇千靈連忙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還請皇上相信臣女!”
皇上眯起雙眼,問道:“就不能是雪瑩那丫頭到處野,自己弄不見的?”
這話讓蘇千靈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立刻跪在地上道:“不是的,這一點臣女可以作證,雪瑩郡主一直都和臣女一起,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
皇上臉色更加冷沉了:“将林雪瑩帶上來,朕仔細問問她!”
沒一會兒,不光是林雪瑩來到了養心殿,就連太醫也跟着過來了。
那位孫太醫是太醫院的院首,也是皇上身邊多年,值得信任的老人。
林雪瑩臉色蒼白如紙,一進門見到皇上之後,瞬間就哭了。
“皇上……還請皇上懲罰蘇輕妩,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歪門邪道,雪瑩被她害得好苦,嗚嗚嗚……”
老皇帝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一上午發生的事情當真是太多了,林雪瑩的事情如今又鬧到了他面前來,他看在林太師的面子上,也沒辦法不管。
“别哭了,哭的朕頭疼,孫太醫,你說說什麼情況?”
孫太醫連忙恭敬道:“老臣已經讓醫女親自給雪瑩郡主驗過身,絕對是清白之軀,可是郡主的守宮砂确實不見了……”
老皇帝也露出意外之色:“朕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荒唐之事,南夜國這麼多年來,也沒聽說哪個女子守宮砂會突然失蹤……”
“這世間之大,本就無奇不有,守宮砂也隻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材料制成,未必沒有清除的方法。”
孫太醫也在努力的給林雪瑩洗清嫌疑。
畢竟她是當朝太師之女,淑妃娘娘的侄女,地位不低。
如果隻是蘇輕妩的話,也許所有人都會懷疑她自己身有不潔,可是到了林雪瑩這裡,多多少少也要顧忌一下淑妃娘娘和太師的臉面。
老皇帝陷入沉思,“如此說來,玄王妃也可能是遭遇和郡主一樣的情況。”
皇後語氣之中帶着幾分陰陽怪氣的道:“皇上,那怎麼能是一樣,玄王妃失蹤那麼久,回來以後就沒了守宮砂……”
蘇輕妩立即開口:“可是當時為我驗身的嬷嬷,就隻看了一眼我的守宮砂,并沒有做過其他的檢查。”
這話将皇後的話堵在了喉嚨裡。
如今已經沒有辦法證明誰是真,誰是假了。
然而夜玄霆的聲音卻極為堅決,“父皇,兒臣能夠為王妃證身!”
一個小太監從旁邊門口走了過來,小聲的在皇上身邊耳語了幾句,皇上眉宇舒展,坐直了身體緩緩開口道:“淑妃那邊已經看到了玄王妃的喜帕,證明了玄王妃并未說謊,既然這守宮砂已經當不得真,那麼以後就别再用了吧。”
守宮砂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對女子的桎梏。
如今蘇輕妩也算是憑借一己之力,直接讓皇上廢除了這個枷鎖。
蘇輕妩微微松了口氣,心裡一塊石頭也算了落了地。
林雪瑩這件事鬧的如此大,很快就會傳遍,宮裡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種小道消息。
将來若是有人再敢用守宮砂的這件事,在蘇輕妩面前說道,那林雪瑩就是她的擋箭牌。
林雪瑩将哭聲壓低了一些,委屈道:“皇上,可是……”
“可是什麼?既然你也沒受到什麼損傷,朕都開口為你做主了,守宮砂沒了就沒了。”
皇上一句話就将林雪瑩給堵了回去。
她臉色一陣難看,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蒼白了。
林雪瑩狠狠的怒視了一眼蘇輕妩,心裡恨不能撲上去掐死她!
就算皇上說了這番話又有什麼用?
京城多年潛移默化留下來的規矩在這裡,今天她這件事已經被人揭穿,将來她就再也沒有能夠嫁入高門的機會了。
除非能夠找到像是夜玄霆這樣,不計較的人……
然而,如今的南夜國,這樣的男人又有幾個?
她可憐巴巴的望着夜玄霆,哭着道:“表哥……”
然而夜玄霆根本就沒理會她。
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夜玄霆帶着蘇輕妩從養心殿告退。
宮裡發生的那些事,到現在還讓他覺得有些神色恍惚,猶如置身于夢境之中。
他本以為,他會一個人扛下所有來自外界的狂風驟雨,将蘇輕妩安置在自己的保護圈裡面。
讓她依舊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
卻怎麼也沒想到,蘇輕妩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他這邊,陪着他一起承擔所有來自外界的壓力。
甚至還替他說話,為他出頭,與夜雲途針鋒相對。
若說之前,他還懷疑蘇輕妩是故意演戲,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而如今,他當真有些相信了她所說的那些話。
隻希望這一切并非是他在一廂情願……
蘇輕妩看他沉默不言,整個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心裡有些擔憂。
她轉過身,擋在了夜玄霆面前,讓有些溜神的夜玄霆差點兒直接撞在她身上。
這裡是出宮的一條小路,也沒外人,蘇輕妩毫不避諱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後翻開袖子仔細檢查,掰開他的手指,反反複複的瞧。
夜玄霆被她這動作弄得有些一頭霧水。
他将手指握緊,成拳。
“你這是在幹什麼?”
蘇輕妩擡起頭,表情突然多了幾分怒色。
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夜玄霆感覺頭腦像是被盆總錘子重重砸了一下。
他低垂着眸子,眼神越發幽深暗沉沒有說話。
因為蘇輕妩如今的神色,和昨晚的畫面重疊在了一起。
原來這一切當真都是假象!
才沒堅持多久,蘇輕妩就暴露了本來面目。
就在夜玄霆等着耳邊傳來嘲諷或者羞辱他的話時,卻突然聽到……
“你手疼不疼?有沒有傷到哪裡?夜雲途他打你哪裡了?”
剛才雖然是打架,可完全是他單方面在碾壓。
即便是他腿受了傷,可是戰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全天下武功能夠比他更高的人,屈指可數。
可是夜玄霆卻面上露出驚愕的表情,看着蘇輕妩認真檢查他手的模樣,忽然了解了她剛才的動作。
“我……”
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大腦一片空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我沒事,沒有受傷……”
蘇輕妩咬牙切齒的道:“夜雲途膽敢傷你一根汗毛,我就把他大卸八塊,剁成肉醬!”
她這話可不是随便說說。
也并非是在開玩笑。
眼底寒芒閃爍。
那種壓制不住的戾氣在瘋狂滋長。
蘇輕妩手指撫過夜玄霆修長,骨節分明的指節,在确定沒有他因為打夜雲途受到任何傷害之後,才松了口氣。
“确實沒受傷……不對,這裡破了點兒皮!”
蘇輕妩好像發現了什麼,猛然将他的手擡起來,然後很突然的,将他的一根食指含在口中。
夜玄霆瞬間傻了眼,心髒在這一刻驟停。
“阿……阿妩!”
不過弱冠之齡的男人哪裡感受過這種感覺,隻覺得周身火氣上湧,全身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到了那根手指上……
蘇輕妩卻不覺得自己這行為有什麼不妥。
她把那根手指拿出來又仔細吹了吹,眼神相當嚴肅認真的道:“這兩天别碰水,我那裡有藥,擦兩天就好了……”
夜玄霆整個人都像是丢了魂,呆呆的看着蘇輕妩。
心跳已經完全不正常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回到王府的,這路上腦袋都變得有些渾渾噩噩。
(僅推文,如侵立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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