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奕瑩 王穎
編輯|陸玲
曾收到“證監會史上最高罰單”的廈門北八道集團操縱市場案有了新進展。10月27日，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下稱“上海一中院”）依法公開宣判被告機關北八道集團有限公司（下稱“北八道集團”）、被告人林慶豐等八人操縱證券市場案。
根據審判結果，對北八道集團以操縱證券市場罪判處罰金人民币三億元；對林慶豐以操縱證券市場罪判處有期徒刑八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一千萬元；對林玉婷、李俊苗等7名被告人以操縱證券市場罪分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六個月至一年七個月，并處一百萬元至二十萬元不等罰金。
2018年4月中國證監會行政處罰決定書顯示，北八道集團因涉嫌使用多賬戶、運用杠杆資金操縱多隻次新股股票非法獲利，“性質惡劣、涉案金額巨大”，被開出合計約56.7億元的罰單，成為當時證監會行政處罰曆史上開出的最大罰單。
據早前證監會披露，北八道集團利用300多個股票賬戶，100多台電腦，10多位操盤手同時交易，大量使用配資，通過操縱張家港行、江陰銀行、和勝股份等次新股，累計獲利9.45億元。據悉，在證監會調查過程當中，涉案的北八道公司高管及相關人員對抗調查。當時，證監會稽查人士稱：“在财務性的檢查過程中，有部分财務人員甚至為了搶奪撕毀相關财務資料，和調查人員發生了激烈的肢體沖突，抓傷我們的調查人員。”
2021年4月7日，因資不抵債，北八道集團有限公司被上海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裁定宣告破産。林慶豐時任北八道法定代表人，1962年9月出生。林玉婷是林慶豐的女兒，時任北八道控股股東，1988年8月出生，參與操縱證券市場時不滿29歲。
近年來，證監會立案和處罰多起上市公司控制人涉嫌操縱市場的案件。10月26日漢森制藥釋出公告稱，收到控股股東海南漢森控股告知函，海南漢森執行事務合夥人、公司實際控制人劉令安因涉嫌操縱證券市場，被證監會立案。根據企查查，他是漢森制藥、湖南景達生物、漢森化工和海南醫療等四家集團的實控人。
證監會曾開出56.7億元罰單
根據上海一中院審判結果，被告人林慶豐系北八道集團實際控制人，2016年下半年起，林慶豐為在證券市場取得資金優勢、持股優勢，指使被告人林玉婷、李俊苗、何映花等人對外聯絡被告人張丁海等配資中介人員，以1:3至1:10的配資比例，擷取巨額資金及大量證券賬戶。其中，張丁海向北八道集團違規提供資金10.98億餘元，他人證券賬戶119個。
操縱市場的方式具體為，林慶豐集中上述配資資金和他人證券賬戶，連同北八道集團部分自有資金及實控證券賬戶，安排北八道集團及集團下屬廈門六湖遊艇俱樂部有限公司員工被告人蔡詠東、黃輝匡等為骨幹的交易團隊，在廈門、上海、昆明等地，使用上百台電腦及未實名登記的無線網卡等裝置，連續買賣股票或在自己實際控制賬戶之間買賣股票，影響股票交易價格與交易量。
按照行刑銜接制度，證券違法行為做出處罰後移送公安機關追究刑事責任，符合法律規定。此次上海一中院審判結果，對北八道集團以操縱證券市場罪判處罰金三億元為刑事罰金，而此前證監會罰單為行政罰款。2018年3月14日，證監會召開稽查執法釋出會稱北八道集團有限公司操縱次新股獲利拟被罰56.7億元，這一罰單金額創下證監會最高罰單紀錄。
根據2018年4月證監會的三份行政處罰檔案，2017年2月—5月，北八道集團分别操縱了次新股張家港行、江陰銀行、和勝股份三家次新股股票。北八道通過采用集中資金優勢、持股優勢連續交易，在自己實際控制的證券賬戶之間交易的方式，影響這些股票交易價格獲利。
2017年2月10日至4月12日，北八道集團控制賬戶組連續交易“張家港行”，緻使股價上漲109.55%，同期中小闆綜指累計上漲2.74%，期間上市公司并無影響股價的重大事項，北八道集團獲利約4.6億元。
2017年2月10日至5月9日期間，北八道控制賬戶組連續集中交易“江陰銀行”并影響“江陰銀行”交易價格期間，共計獲利3.39億元。
2017年2月7日至2月17日期間，北八道控制賬戶組連續交易“和勝股份”，影響交易價格，獲利1.39億元。2017年2月7日至2月17日期間，股價上漲53.38%，偏離同期中小闆綜指52.58個百分點。期間上市公司并無釋出重大事項。
這些市場操縱行為可能給股民帶來損失，例如，在北八道集團出貨階段，張家港行連續下跌，其中2017年4月7日、4月10日等交易日跌停，投資者若在拉漲階段跟風買入，則損失慘重。
證監會稽查人士披露，調查人員在兩個多月的時間裡，在十多個省市自治區，調取近千個銀行賬戶，排查400多個股票賬戶，追查賬戶的資金來源和去向，最終确定賬戶的歸屬。
某接近監管人士告訴《财經》記者，之前的操縱證券市場案大部分是資金分散在上百個賬戶，然後在不同的地點下單，涉及的地點往往比較多，是以需要辦案的人員比較多，多點同時入場控制現場，目前主要是稽查總隊、滬深稽查支隊和一些地方證監局在查辦。
北八道往事
北八道集團這一廈門民企以及背後的實際控制人林慶豐有何來頭？
據了解，在進入證券市場之前，北八道曾以物流行業起家，從事鐵路物流運輸等，2018年被證監會處以“史上最大罰單”後，現已破産。
北八道集團的公開資料很少，《财經國家周刊》曾報道過北八道的“掘金”往事。報道稱，“北八道”全稱北八道物流集團有限公司，是一家成立于1993年的民營企業。這家全國最大的民營鐵路集裝箱營運商，固定資産近30億元，23個集裝箱貨運站及分公司遍布全國9個省及直轄市。2006年後，北八道集裝箱開始穿行于貨運專線和專有貨場，運輸煤炭。在部分鐵路系統有意無意的“配合”下，其攫金之路，隐秘或公開地持續了八年之久。
企查查顯示，目前存續的廈門北八道，全稱為“北八道廈門物流集團有限公司”，成立于2006年，主要從事道路運輸業，經營範圍包括道路貨物運輸、國内貨運代理等。這家公司目前的法人代表和實際控制人均為林天海。
另一家2013年成立的北八道集團有限公司（曾用名：北八道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目前的法人代表及執行董事依然是林天海，實際控制人為林惠惠，持股比例為90%。
事實上，目前已很難找到林慶豐與北八道相關公司的股權關系，林慶豐早已認證多次股權轉讓退居幕後，其他林姓人士開始走向台前。不過，如今上海法院的判決也證明了，林慶豐正是北八道集團的實控人。
外界對林慶豐知之甚少，胡潤研究院釋出的《2014美高梅-胡潤中國遊艇行業報告》中曝光，當時林慶豐名下擁有一艘價值約為3600萬元的私人定制遊艇——“法拉帝800”，在榜單上排名第13位。
巨額罰款加上公司自身債務，令北八道無力支撐。
2019年8月，北八道以嚴重資不抵債，無力履行債務為由向法院申請進行破産清算。2021年4月7日，上海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公告稱，截至2019年8月8日，北八道公司資産總額為人民币1.45萬元，負債總額為59.82億元，所有者權益為-59.82億元，已資不抵債。上海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于2021年4月7日裁定宣告北八道集團有限公司破産。
對财務造假、操縱市場、内幕交易等違法行為“零容忍”，證監會聯合各部門打擊證券違法活動的力度空前。
7月6日，中辦、國辦印發《關于依法從嚴打擊證券違法活動的意見》，明确了資本市場打擊證券違法活動的主要目标，并制定了七個方面、二十七條具體措施。随後，多項舉措相繼落地，打擊資本市場違法活動協調小組成立，最高人民檢察院駐證監會檢察室揭牌，多個重大違法典型案件披露進展。
9月16日，證監會牽頭成立打擊資本市場違法活動協調工作小組并召開第一次工作會議時指出，強化大要案懲治，繼續聚焦财務造假、操縱市場、内幕交易等違法違規行為，強化行政與刑事執法司法合作，加快建構行政執法、民事追償和刑事懲戒互相銜接、互相支援的立體追責體系。
2021年上半年，證監會累計向公安機關移送涉嫌犯罪案件及線索119件，移送涉案主體266人，較去年同期增長均達到1倍以上。同時，及時向檢察機關抄送重大案件17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