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皇帝的悲歌：戰戰兢兢的簡文帝（中）

司馬昱隻得讓王坦之重新拟了一份诏書，改成：“家國大事一概禀告桓大司馬處理，如同蜀漢諸葛亮與本朝王導丞相那樣。”诏書寫好的當天，司馬昱就咽了氣。

桓溫為什麼不回朝？或許他對簡文帝司馬昱還有幾分忌憚。當年，桓溫與司馬晞、司馬昱兄弟同乘一輛戰車，出遊建康西南的闆橋。桓溫突然發出沖鋒的将令，頓時戰鼓齊鳴，号角震天，戰車飛馳，将士疾奔。桓溫悄悄觀察兩位王爺的神态：号稱頗有武略的司馬晞大為驚恐，請求下車；司馬昱卻“安然無懼色” （《晉書·簡文帝紀》），不由桓溫不佩服。不過，當時的人們對司馬昱身後的評價可不高：劉宋詩人謝靈運把他比作周朝的末代君主周赧（音nǎn）王姬延與漢獻帝劉協，倒還說得過去；東晉名臣謝安竟說他與晉惠帝差不多，隻不過比惠帝善于清談而已，那就太過分了：司馬昱畢竟從權勢薰天的桓溫手下救出了自己的親哥哥嘛。還有，早在20多年前，桓溫滅掉成漢國後聲威大震，朝廷對他已頗為忌憚。其時，正在朝中輔政的司馬昱看到揚州刺史殷浩也有不小的名聲，無論在朝者在野者都對他欽敬而又佩服，便将殷浩引為知己，讓他參與朝中各種事務，希望用殷浩來抗衡桓溫。可惜殷浩不争氣，率師北伐卻又作戰不力，受到桓溫攻擊後被免了職，終于抑郁而死。試問，司馬昱的這種努力，晉惠帝司馬衷做得出來麼？

桓溫（312年～373年）

簡文帝司馬昱姬妾甚多，其中四位妻妾替他生了七個兒子：當司馬昱還是會稽王時，娶太原世家大族王氏的女兒簡姬為王妃，王簡姬替他生下兩個兒子：司馬道生與司馬俞生；胡淑儀生下司馬郁與司馬朱生；王淑儀生司馬天流；李夫人名陵容，生司馬曜與司馬道子。司馬俞生與司馬朱生、司馬天流都早年夭折；司馬曜繼承了父親的皇位，就是孝武帝。我們先介紹他的另外三個兒子：

司馬道生既是嫡子，又是長子，自然被立為會稽王世子；後來又官拜散騎侍郎、給事中。本來，司馬道生應該有個滿不錯的前途了，遺憾的是，這位世子“性疏躁，不修行業，多失禮度”（《晉書·簡文三子傳·會稽思世子司馬道生》），至于具體有哪些劣迹劣行，史書上沒有說。不知是做娘的袒護兒子呢還是别的什麼原因，總之，母子倆都惹惱了司馬昱，司馬昱一怒之下，将母子倆都廢了，并幽禁起來。結果，母子倆都抑郁而死。司馬道生當時年僅24歲，沒有後代。王簡姬則在司馬曜即位後被追谥為“簡文順王皇後”。而簡文帝由于在位時間太短，生前還沒來得及冊立皇後呢。據《晉書·後妃傳下》所載：“永和四年，母子并失帝意，俱被幽廢，後遂以憂薨。”這兒的“帝”即簡文帝司馬昱，“後”就是王簡姬，永和四年為公元348年，其時穆帝司馬聃才6歲，由皇太後褚蒜子臨朝攝政，司馬昱等輔佐之。可是，當時司馬昱自己也才29歲呀，失其意而被廢黜的會稽王妃王簡姬固然也20大幾了，可他們的兒子司馬道生呢？最多十三四歲吧，也就是說，他至少被囚禁了10年以上，直到24歲時死去！一個至多十三四歲的未成年人，縱然“性疏躁，不修行業，多失禮度”，難道就不能教育、訓導了？難道就非要将堂堂一位會稽王世子、散騎侍郎、給事中——當然，後面兩個隻能是虛銜兒——給囚禁起來，一直到死為止？這裡面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麼？今天的人們，大概隻能回答“不知道”了。

司馬郁是簡文帝的第二個兒子，他自幼便聰明過人，據說當司馬道生因“無禮”而冒犯了父親時，司馬郁曾多次勸大哥以“敬慎之道”（《晉書·簡文三子傳·臨川獻王司馬郁》）。司馬道生哪裡聽得進去，司馬郁竟緻聲淚俱下。司馬昱見狀大為驚奇，從此對這個兒子大為器重。可惜他17歲時就病死了，司馬昱的傷痛之情可想而知，追谥他為“獻世子”。司馬曜即位以後，又追谥這個哥哥為“臨川獻王”；其已故的母親胡淑儀也被追尊為“臨川太妃”。

司馬道子是簡文帝最小的兒子，也是孝武帝司馬曜的同母弟弟。他們的母親李陵容出生“微賤”，本來是沒有機會接近王爺司馬昱的。可是，這位會稽王的五個兒子中，三個早夭，長子因被廢黜而囚禁，最聰明的次子司馬郁又于17歲時病死。從那以後，司馬昱縱有諸多姬妾，卻将近10年而無人受孕。有相蔔者告訴他說，你命中還有兩個“貴子”。當時有位美而有德、深受司馬昱寵愛的徐貴人生下一個女兒，被封為新安公主，司馬昱就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是徐貴人卻再也沒有懷孕。

（《高處不勝寒——皇帝與他的後妃兒女們》系列之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