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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安娜·卡列尼娜》列夫·托尔斯泰

作者:漫游在云海的鲸鱼
【原创】求知若渴,虚心若愚。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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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梗概

正文

【我的书评】

《安娜·卡列尼娜》缺少那种青春的火焰,那种朝气蓬勃——那是《战争与和平》的巨翼。托尔斯泰已经不再有同样的创作激情了。新婚燕尔的暂时宁静已经消失。在托尔斯泰伯爵夫人为他创造的爱情和艺术的欢快氛围中,精神烦恼又开始悄悄渗入了。该著作中稍稍带有这悲惨经历与那幻灭热情的痕迹。这本书中的爱情有着一种尖刻的、肉欲的、专横的特点。

在这受爱情煎熬、被上帝律令压迫的灵魂悲剧——是作者一气呵成、深刻痛彻的一幅画——周围,托尔斯泰如同在《战争与和平》中那样,还安插了另外几个生命的故事。遗憾的是,这些平行的故事转换得有点牵强附会,生硬造作,没有达到《战争与和平》的那种交响曲般的有机统一。我们还可以看到某些场面的完全的写实——彼得堡的贵族圈子及其海阔天空的交谈——有时毫无用处。总之,托尔斯泰比在《战争与和平》中更加直露地把他的精神人格和哲学思想并置于人生景观之中。不过,作品并未因此而减少其富丽壮观。同《战争与和平》一样,人物众多,且各具特色。我觉得对男子的描写更棋高一筹。

一 奥勃朗斯基夫妻吵架

二 吵架后奥勃朗斯基的处境

三 奥勃朗斯基早晨去官厅以前。接见加里宁上尉遗孀

四 奥勃朗斯基同妻子和解失败

五 奥勃朗斯基的官职。奥勃朗斯基在官厅里。列文来访

六 列文和谢尔巴茨基家。列文对吉娣的恋爱

七 列文探望哥哥柯兹尼雪夫。列文参与柯兹尼雪夫同哈尔科夫来的教授谈话

八 柯兹尼雪夫同列文谈论地方自治会和兄弟尼古拉

九 列文和吉娣在动物园溜冰。列文和奥勃朗斯基去饭店午餐

十至十一 奥勃朗斯基和列文在英国饭店;午餐;谈到吉娣和伏伦斯基。奥勃朗斯基同列文争论爱情和女人问题

十二 谢尔巴茨基一家。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为吉娣婚事操心

十三 列文向吉娣求婚遭到拒绝

十四 谢尔巴茨基家晚会。列文同伏伦斯基见面

十五 晚会结束后。吉娣父母吵嘴

十六 伏伦斯基对吉娣的态度

十七 伏伦斯基和奥勃朗斯基在莫斯科车站等候伏伦斯基伯爵夫人和安娜·卡列尼娜

十八 安娜·卡列尼娜抵达莫斯科。她同伏伦斯基在车厢里相遇。看道工死于火车轮下。他的死给安娜·卡列尼娜的印象

十九 安娜和陶丽见面。她们谈论奥勃朗斯基的变心

二十 安娜同吉娣相遇

二十一 奥勃朗斯基夫妻言归于好。伏伦斯基的夜访

二十二 吉娣和安娜在舞会上

二十三 安娜的成功和吉娣的悲伤

二十四至二十五 列文赴旅馆探望尼古拉哥哥

二十六 列文回到自己的庄园

二十七 列文对家庭生活的幻想

二十八 安娜同陶丽话别。安娜回彼得堡

二十九 安娜在火车上。阅读英国小说。一个梦

三十 安娜途中遇伏伦斯基。抵达彼得堡。在车站上遇丈夫

三十一 伏伦斯基遇见安娜后的心情。伏伦斯基同卡列宁在彼得堡车站相遇

三十二 安娜回到家里,见到儿子谢辽查。李迪雅伯爵夫人和安娜另一女友的来访。安娜的心情

三十三 安娜回来后第一天在家

三十四 彼得堡伏伦斯基寓所

一 谢尔巴茨基家替吉娣会诊。决定出国

二 吉娣心绪恶劣引起全家不安

三 陶丽在吉娣房里。吉娣向陶丽诉说心事,情绪激动

四 安娜在彼得堡上流社会的圈子。伏伦斯基同培特西公爵夫人在歌剧院相遇

五 伏伦斯基给培特西讲九品文官以及他两个同僚闹事的经过

六 歌剧结束后在培特西家。众人对卡列宁夫妇的诽谤

七 安娜在培特西家。伏伦斯基向安娜表白爱情

八 卡列宁决定同妻子谈她在培特西家的行为

九 卡列宁同安娜谈话

十 谈话后夫妻关系

十一 伏伦斯基同安娜发生关系。安娜内心的痛苦

十二 列文在乡下。春天到了

十三 列文在自己的领地

十四 奥勃朗斯基来访列文。准备打猎

十五 列文和奥勃朗斯基狩猎。列文从奥勃朗斯基嘴里知道吉娣的病

十六 奥勃朗斯基向商人梁比宁出售树林

十七 列文同奥勃朗斯基在打猎后谈心

十八 伏伦斯基的生活;他的社交关系和团里的利益。嗜马成癖

十九 伏伦斯基在团的公共食堂

二十 伏伦斯基在红村营地木屋

二十一 伏伦斯基在赛马马房。弗鲁——弗鲁。伏伦斯基要到彼得高夫看望安娜

二十二 赛马前伏伦斯基在安娜处。安娜告诉他怀孕

二十三 伏伦斯基从当前处境中找出路

二十四 伏伦斯基去赛马场路过勃良斯基家。在马房里和赛马场亭子旁。同哥哥和奥勃朗斯基相遇。比赛开始前的军官们

二十五 赛马;四里障碍赛。起赛。伏伦斯基同马霍京角逐。伏伦斯基赛马失利

二十六 卡列宁同妻子谈话后夫妇之间的关系。赛马那天卡列宁的活动

二十七 卡列宁和妻子在彼得高夫别墅

二十八 卡列宁在赛马场上。安娜的心情

二十九 伏伦斯基落马时安娜的激动。卡列宁对她的责备。安娜向丈夫承认自己同伏伦斯基的关系

三十 谢尔巴茨基一家在国外温泉疗养。俄国来的旅客。华仑加

三十一 吉娣同华仑加认识

三十二 华仑加在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的晚会上

三十三 吉娣认识华仑加后精神上的变化

三十四 谢尔巴茨基公爵赴卡尔斯巴德旅行回来。他同施塔尔夫人、华仑加和画家彼得罗夫认识

三十五 父亲回来后吉娣心情转变。谢尔巴茨基一家回到俄国

一 柯兹尼雪夫在乡下列文家。两兄弟在看待老百姓上意见分歧。列文关心农活

二 柯兹尼雪夫在列文伴同下前去钓鱼

三 两兄弟为地方自治会的事争吵

四 列文清晨割草

五 早饭以后。割草人的午餐。在马施金高地割草

六 列文割草后归家。奥勃朗斯基来信。两兄弟打算去叶尔古沙伏看望陶丽

七 陶丽和孩子们的乡村生活

八 陶丽带孩子们受圣餐。采蘑菇和洗澡

九 列文在陶丽乡下的家

十 列文同陶丽谈论吉娣。列文辞别陶丽

十一 列文在姐姐乡下养蜂场一个老头儿朋友家。列文同农民分草。伊凡·巴孟诺夫夫妇

十二 列文欣赏农家生活。他决定开始过新生活。吉娣乘车去叶尔古沙伏陶丽家,途中邂逅列文

十三 在妻子说出私情后,卡列宁从彼得高夫到彼得堡途中沉思。他决定表面上维持原来的关系

十四 卡列宁写信给妻子要她在避暑季节结束后回彼得堡。卡列宁官场纠纷。“六月二日委员会”。卡列宁要求成立新的委员会

十五 安娜向丈夫坦白后的心情。谢辽查做错事以后。安娜写信给丈夫,决定去莫斯科

十六 安娜对卡列宁来信的反应。她想冲破“谎言的罗网”

十七 安娜走访培特西,希望见到伏伦斯基。培特西同安娜谈论上流社会

十八 槌球小组成员;萨福·施多茨、华西卡、卡鲁日斯基公爵、丽莎·梅尔卡洛娃、斯特列莫夫和“贵客”

十九 伏伦斯基理财

二十 伏伦斯基的生活原则。他为自己同安娜的关系踌躇

二十一 团长设宴欢迎谢普霍夫斯科依公爵。谢普霍夫斯科依同伏伦斯基谈话。谢普霍夫斯科依企图拉伏伦斯基进官场任职

二十二 伏伦斯基同安娜在傅列达别墅花园里相见。他们谈论卡列宁来信

二十三 “六月二日委员会”会议。卡列宁做报告,获得成功。安娜回到彼得堡,同丈夫交谈

二十四 列文经营的农业;他同农民之间的激烈斗争。农业上的失败。丧失兴致。列文内心的苦闷。决定去史维亚日斯基家打猎

二十五 去史维亚日斯基家途中:在富裕的农民家逗留。老农家幸福生活给列文的印象

二十六 史维亚日斯基和他的家庭。史维亚日斯基的为人和观点。打猎失利。晚上喝茶时谈论农事,有两个地主参加

二十七 两个地主的宗法制农民观点。列文和史维亚日斯基谈农奴制改革、农业经营等问题

二十八 在史维亚日斯基书房里继续谈话。列文对学校的看法。列文关于地主经营的结论:必须注意俄国农民的特点并使雇工关心收成

二十九 列文试图改造原来的农场:实行计划的困难。列文对新的农场安排感兴趣,竭力研究经济规律

三十 列文决定出国考察农业问题。准备出国。幻想建立一项新的科学——农民与土地的关系。不流血的农业革命的思想

三十一 尼古拉哥哥来到列文庄园。列文思索死的问题

三十二 两兄弟争论列文的经济计划。尼古拉离去。列文出国

一 卡列宁安排夫妇两人在彼得堡的生活。伏伦斯基陪同外国亲王参观彼得堡名胜

二 安娜写信给伏伦斯基请求他去看望她。伏伦斯基的梦。伏伦斯基在门口同卡列宁相遇

三 安娜醋性发作。她想到分娩时可能死亡。安娜讲了和伏伦斯基相同的梦

四 伏伦斯基的到来给卡列宁的印象。卡列宁夺取安娜放伏伦斯基来信的文件夹。卡列宁同妻子谈话。企图办理离婚手续

五 卡列宁为离婚走访彼得堡著名律师

六 卡列宁领导的委员会报告失败。卡列宁决定亲自到当地去调查情况。卡列宁路过莫斯科。遇见奥勃朗斯基

七 奥勃朗斯基在列文住宿的旅馆。邀请列文赴宴

八 奥勃朗斯基在卡列宁处

九 奥勃朗斯基家宴会。列文遇吉娣

十 谈论古典教育和现代教育以及妇女解放问题

十一 列文同吉娣的“神秘交流”

十二 陶丽请求卡列宁饶恕安娜

十三 列文和吉娣在奥勃朗斯基家谈心

十四 谈心后列文心情激动

十五 列文求婚

十六 谢尔巴茨基家商量婚礼。吉娣读列文日记后的烦恼

十七 卡列宁接安娜电报回彼得堡。安娜产后病危。卡列宁同伏伦斯基在安娜床前和解

十八 伏伦斯基在经历上一幕后的痛苦心情。自杀

十九 卡列宁在饶恕安娜后的心情。他对新生女孩的态度。培特西看望安娜,为伏伦斯基要求在他动身去塔什干前同安娜话别。

二十 培特西来访后卡列宁同妻子谈话。安娜恼怒。卡列宁甚至情愿容许安娜同伏伦斯基保持关系

二十一 奥勃朗斯基在卡列宁家。他同妹妹谈她的处境。劝安娜同丈夫离婚

二十二 奥勃朗斯基充当安娜和卡列宁的中间人。卡列宁宽宏大量,准备离婚

二十三 自杀未遂后的伏伦斯基。他恢复健康;准备去塔什干任职。同安娜见面。辞去塔什干的任命,同安娜一起出国

一 列文婚前受圣礼

二 结婚那天单身汉在列文家午餐。列文突然怀疑吉娣对他的爱情。在谢尔巴茨基家的吵嘴

三 在教堂里等候新郎。列文迟到的原因

四 举行结婚第一部分仪式

五 举行仪式时在场亲友的品评

六 进行婚礼第二部分仪式。新夫妇下乡

七 伏伦斯基和安娜在国外。来到意大利小城。伏伦斯基遇朋友高列尼歇夫。高列尼歇夫同安娜相识。赴伏伦斯基租下的豪华别墅

八 安娜和伏伦斯基旅居国外的情况。伏伦斯基习画

九 伏伦斯基和高列尼歇夫谈论画家米哈伊洛夫。安娜建议参观米哈伊洛夫画室

十 画家米哈伊洛夫在工作室。来访

十一 米哈伊洛夫对来访者的印象。观看米哈伊洛夫所作彼拉多训诫基督一画。来访者评论这幅画

十二 伏伦斯基和安娜欣赏另一幅画。伏伦斯基想买这幅画

十三 米哈伊洛夫替安娜画像。伏伦斯基中止习画。决定回国

十四 列文的家庭生活。琐碎的家务。同妻子吵嘴。蜜月期间的情感波澜

十五 列文从事写作

十六 尼古拉哥哥病危的消息。列文和吉娣去看望他

十七 列文和吉娣在旅馆里探望病人

十八 尼古拉病情恶化。吉娣看护他

十九 吉娣和列文对死的态度

二十 尼古拉受涂油礼和圣餐礼。他的死

二十一 妻子出走后的卡列宁。他的困惑和孤独。他的经历

二十二 李迪雅伯爵夫人对卡列宁的关怀

二十三 李迪雅伯爵夫人的经历。安娜回到彼得堡;她写信给李迪雅伯爵夫人要求同儿子见面

二十四 卡列宁出席宫廷庆典。宫内官员诽谤卡列宁。他在仕途上的绝境

二十五 卡列宁在李迪雅伯爵夫人家。他同意拒绝安娜同儿子见面

二十六至二十七 生日前夜的谢辽查。教师和父亲给他上课

二十八 伏伦斯基从国外归来。他和安娜在社交界的地位

二十九至三十 安娜同儿子见面

三十一 会面以后,安娜的孤独感和对伏伦斯基爱情的疑虑

三十二 在安娜住宿旅馆里午餐。安娜在土施凯维奇建议下定包厢观看巴蒂的演出

三十三 观看歌剧。安娜遭到卡尔塔索夫夫人凌辱。伏伦斯基和安娜到乡下去

一 陶丽带着孩子、华仑加和柯兹尼雪夫在波克罗夫斯克列文家避暑。要去采蘑菇

二 阳台上妇女们交谈。吉娣希望柯兹尼雪夫向华仑加求婚

三 列文夫妇谈论华仑加和柯兹尼雪夫

四 柯兹尼雪夫思考能不能同华仑加结婚

五 柯兹尼雪夫同华仑加表白心事的企图没有成功

六 期待老公爵到来。奥勃朗斯基和维斯洛夫斯基来访

七 维斯洛夫斯基对吉娣的态度引起列文猜疑

八 准备打猎。出发。猎人们的心情

九 打猎第一天。往格伏兹吉夫沼地途中。早餐。到达打猎地

十 奥勃朗斯基打猎得手,列文失利

十一 猎人们在农家小屋。列文和奥勃朗斯基为富翁马尔杜斯的事争论。维斯洛夫斯基和奥勃朗斯基夜游

十二 第二天列文打猎顺利

十三 列文打猎取得新成绩。吉娣来信。归家

十四 列文再次醋性发作

十五 维斯洛夫斯基被驱逐

十六 陶丽到伏兹德维任斯克伏伦斯基庄园看望安娜

十七 陶丽在野外遇安娜、伏伦斯基和他们的客人——华尔华拉公爵小姐、史维亚日斯基、维斯洛夫斯基

十八 安娜和陶丽在归途中和到家后交谈

十九 安娜的生活环境。陶丽在安娜的育儿室

二十 参观房子、花园和医院

二十一 伏伦斯基同陶丽谈话,指出安娜必须离婚。伏伦斯基要求她在这件事上帮忙

二十二 伏伦斯基家的午餐

二十三 陶丽和安娜密谈离婚和生育问题

二十四 安娜就自己处境同陶丽最后一次谈话。陶丽回家

二十五 安娜秋天的生活。她的活动。伏伦斯基的经济措施。动身去参加选举

二十六 列文和柯兹尼雪夫在卡辛选举会上

二十七 卡辛选举省首席贵族。选举会上的贵族。派别、小组和他们的策略

二十八 表决被指控的贵族弗列罗夫能不能参加选举的问题。临近选举的庄严时刻

二十九 参加选举者的激动。贵族们议论纷纷。列文跟保守地主谈话

三十 列文同伏伦斯基相遇。列文在选举会上的行为。前任首席贵族史涅特科参加竞选。选出新的省首席贵族

三十一 选举完毕后伏伦斯基设宴招待。省长和新任首席贵族出席

三十二 伏伦斯基在接到安娜来信后回乡。安娜决定请求丈夫同意离婚。伏伦斯基和安娜迁居莫斯科,等待卡列宁答复和准备办理离婚手续

一 列文一家在莫斯科的生活。在玛丽雅·波里索夫娜公爵夫人家吉娣遇伏伦斯基

二 列文经济困难。意想不到的新开支

三 列文在卡塔瓦索夫家。同彼得堡学者梅特罗夫见面。参加大学庆祝会

四 列文在李伏夫公爵家。谈论儿童教育

五 列文参加早晨音乐会。他同彼斯卓夫就瓦格纳乐派进行争论

六 列文走访保尔伯爵夫人

七 列文在英国俱乐部。遇见土罗甫春、奥勃朗斯基、岳父和伏伦斯基

八 老公爵讲关于契青斯基公爵的笑话。奥勃朗斯基建议列文去看望安娜

九 列文和奥勃朗斯基在安娜家

十 安娜给列文的印象

十一 列文回家。同妻子谈心

十二 安娜同伏伦斯基谈话,对他去俱乐部表示不满

十三 吉娣临产

十四 列文请医生。吉娣分娩时列文焦急万状

十五 分娩顺利

十六 列文对新生儿的感情

十七 奥勃朗斯基经济境况窘迫。去彼得堡。在卡列宁处。要求谋得联合公司理事职务

十八 奥勃朗斯基同卡列宁谈离婚问题

十九 奥勃朗斯基在卡列宁书房遇谢辽查。舅舅和外甥在楼梯上谈话

二十 奥勃朗斯基在彼得堡的交际活动——在巴特尼央斯基处和培特西家

二十一 卡列宁和奥勃朗斯基在李迪雅伯爵夫人家。兰道——别苏波夫伯爵。李迪雅同奥勃朗斯基谈宗教问题

二十二 奥勃朗斯基在李迪雅伯爵夫人家观看催眠术以后,卡列宁拒绝妻子离婚要求

二十三 安娜和伏伦斯基关系恶化。安娜的猜疑。为安娜所抚养的英国女孩而吵嘴

二十四 安娜要求立刻下乡。因此又发生争吵。和解

二十五 奥勃朗斯基来电引起一场误会。安娜对伏伦斯基母亲的反感。安娜同来访的雅希文谈话

二十六 安娜内心猜疑和绝望的增长。想到死是摆脱困境的出路

二十七 安娜精神恍惚

二十八 走访陶丽。同吉娣相遇

二十九 归家。安娜决定去迎接伏伦斯基,揭发他的变心

三十 安娜在往下城车站途中的胡思乱想,彷徨于希望和绝望之间

三十一 火车出发前的景象。安娜万念俱灰。她的自杀

一 大约两个月以后。柯兹尼雪夫的著作出版。新作没有引起重视。公众关心塞尔维亚战争

二 志愿军从库尔斯克车站出发。欢送志愿军。伏伦斯基出征

三 察里津车站上欢迎志愿军。卡塔瓦索夫观察志愿军

四 省城的逗留。柯兹尼雪夫同送儿子出征的伏伦斯基伯爵夫人谈话

五 柯兹尼雪夫和伏伦斯基。痛苦地回忆那个悲惨的场面

六 柯兹尼雪夫和卡塔瓦索夫在乡间列文家

七 吉娣思索丈夫不信教的问题

八 列文的探索和疑虑

九 列文阅读哲学和神学著作。对两者都感到失望。自杀的念头

十 列文思索公共福利事业没有结果。必须为自己和为亲人活下去。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十一 列文忙于农活,同时思考生活的意义。从庄稼汉费多尔的话“服从真理,服从上帝的意志”里得到启示

十二 费多尔的话给他留下的印象。生活的意义在于行善和爱人

十三 列文得出的结论:信仰上帝,信仰善,就是人的唯一天职

十四 列文迎接客人——柯兹尼雪夫和卡塔瓦索夫。中途参观养蜂场

十五至十六 谈论塞尔维亚战争的民族意义和人民的统一思想

十七 吉娣带着婴儿遇大雷雨。列文冒雨寻找

十八 雨后人们的心情。卡塔瓦索夫的笑话。柯兹尼雪夫对东方问题前途的看法。列文在育儿室

十九 列文获得信仰,内心平静

咦 居然从故事快结束的时候开始叙述,蛮特别的,吊起了读者的胃口。

咦 居然从故事快结束的时候开始叙述,蛮特别的,吊起了读者的胃口。惹得女朋友生气的有时候正是男方满不在乎地态度,她们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可你连哄她一下都不肯。

***

【原文】

她,这个永远忙忙碌碌、心事重重、被他认为头脑简单的陶丽,手里拿着信,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带着惊讶、绝望和愤怒的神色瞧着他。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她指着信问道。 每次想到这个情景,奥勃朗斯基感到最难堪的往往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他回答妻子时的那副蠢相。 他当时的感觉就像一个人干了丑事突然被揭发了。在他的过错暴露以后,他站在妻子面前的那副模样,实在太别扭了。他既不感到委屈,也不否认,也不辩解,也不讨饶,甚至装得满不在乎——真是糟得不能再糟了!——脸上竟不由自主地(奥勃朗斯基爱好生理学,认为这是“延髓反射作用”),完全不由自主地突然浮现出那种他平时常有的敦厚而愚憨的微笑。

安娜最后卧轨自杀,也是受到了情人这样无视掉自己感受的刺激,那是她的直接死因,因为她感觉最后握紧自己的一根弦断了,自己完全被世界抛弃了。

因这样的憨笑不能饶恕自己。陶丽一看见他这种笑容,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哆嗦。她按捺不住怒气,嘴里吐出一连串尖刻的话,奔出房间。从此她就不愿再见他了。

外人这个字眼在伴侣嘴中说出,该有多让人心碎呀。阶级庇护着阶级,像是纪录片《人生七年》里那样,精英家庭的孩子又上了牛津,成为了一位颇为威望的律师,而那个平民家庭里曾经想要征服全世界的孩子却仍然是个平民,成为了一名消防员。不同阶级享有的资源是完全不同的,要实现阶级的跨越需要两到三代人不懈的努力,有些女的妄想嫁入豪门一步登天,真的贵族又怎么会看得上浅薄无知的你,当今社会门当户对的要求还是存在的。

和安娜作为对比的另外一个平行主人公登场了。这登场的方式有点意外,像个莽撞的小子,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的。我也有这种感受。作为一名技术开发者,我每天都在学习新的技术,能过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汲取养料从而达到更高的台阶,我为自己的日益精进而感到欣喜。但是很多服务行业,我不太明白,他们每天都做着同样的小事,日复一日除了年龄在增加以外,他们的能力却得不到任何精进,我认为这是在虚度光阴,浪费了学习的机会。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和理由,我非他,自然不知道他背上担负的责任。

不过他们也像一般行业不同的朋友那样,对对方的工作,口头上也会谈论并表示赞成,心底里却总是鄙薄的。他们各人都以为自己所过的是唯一正确的生活,而别人却在虚度年华。

这人待人接物不够礼貌呀,这样的人身边的圈子一般都很小。

列文皱起眉头,冷冷地握了握他的手,立刻又转身跟奥勃朗斯基说话。虽然他很尊敬他的异父同母的哥哥——那位全国闻名的作家,但遇到人家不是把他当作康斯坦京·列文,而是把他当作名作家柯兹尼雪夫的兄弟和他交往时,他就觉得不舒服。

腼腆的男孩子一般都还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就像《请回答1988》里面的天才棋手崔泽。

列文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但不是像一般成年人那样微微有点红,而是像孩子那样满脸通红。他对自己的腼腆感到可笑,因此更加害臊,脸也就红得更厉害,简直要流出眼泪来。这张聪明的、男子汉的脸上竟现出如此孩子般天真的神情,看上去真是别扭。

这段列文看到喜欢的女孩,感觉卑微到尘埃里,但又从尘埃里欣喜地开出花来的心里描写太真实了,这是多少暗恋者都有多的遐思呀。

她的服装和姿势都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但列文一下子就在人群中认出她来,就像从荨麻丛中找出玫瑰花一样。一切都因她而生辉。她是照亮周围一切的微笑。他想:“难道我真的可以走到她跟前去吗?”他觉得她所在的地方是不可接近的圣地。刹那间,他竟然害怕到这个地步:他差点儿逃走。他不得不竭力克制自己的激动,并且用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她周围运动、他也可以到那边去溜冰的想法来宽慰自己。他走了过去,像对着太阳似的不敢朝她多望,但也像对着太阳一般,即使不去望她,还是看得见她。

因为那些溜冰者只是在享受着溜冰的乐趣,而他以她为乐,不免乱了阵脚,慌了神。

所有溜冰的人似乎都若无其事地赶上她,超过她,甚至同她攀谈,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纯粹因为冰场出色和天气晴朗而兴高采烈,纵情欢乐。

少女那开朗活泼的性格,那毫无瑕疵的外貌,那柔美苗条的身材,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处子气息,真是太美了,简直像是上帝的一个吻,女孩真是太可爱了。

那少女秀美的肩上灵活地转动着的淡黄色头发的玲珑脑袋,再加上她孩子气的开朗善良的面貌,使她显得格外妩媚动人。她脸上天真无邪的神情,配上她柔美苗条的身材,具有一种超凡的魅力,深深地留在他的心坎里。

今天是我和她认识一年的日子,我告白了,她问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毫不迟疑地把我拒绝了。很难过,像列文一样礼貌告退,然后灰心丧气地逃了,觉得前一刻还那么亲密的一个人突然隔我好远。我日日夜夜那么多和她在一起共度余生的幻想在一瞬间全都破灭了。她对我那么热情,让我误以为她也想和我在一起,结过她告诉我只是想做朋友……朋友…呵……朋友,万能的挡箭牌,原来之前的一切想法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全是我在自作多情……爱情一场梦,梦已经破了,剩下伤心的人走得跌跌撞撞,落魄得像条丧家之犬。我倒是不会纠缠,也不会斥责她,爱情不能勉强,每个人都有独立思想,我只是觉得遗憾,一种深深地无可奈何,一种惆怅萦绕在心头。我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因为不想花心已经好久没认识过新女孩了,希望能在人海中遇见下一位吧,不要又是朋友……要不是抱着和你恋爱的想法,又怎么会天天找你,朋友之间都是淡漠的。

一分钟以前,她对他是那么亲近,对他的生命是那么重要!可此刻,她对他又是多么隔膜、多么疏远哪! “不可能有别的结果。”他眼睛避开她,说。 他鞠了一躬想走。

情敌永远是完美的,不然凸显不出备胎的卑微。

体格强壮的黑发男子,相貌端正英俊,性格沉着刚毅而又和蔼可亲。从他的面孔到身材,从他剪得短短的黑发、刮得光光的下巴到宽舒的崭新军服,一切都显得落落大方,雅致洒脱。

快走了吧……别留着了,留下只会让心里更加难过,看着喜欢的女孩在男神面前大献殷勤,之后可能还会亲吻拥抱等,那是有多心如刀绞呀,可这就是现实世界,离开吧,她已经不属于你了,从她生命中离去,成为平行宇宙。

当他走近吉娣的时候,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闪出特别温柔的光芒。他带着隐隐约约的幸福、谦逊而得意的微笑(列文有这样的感觉),彬彬有礼地向她鞠躬,又把他那短小而宽阔的手伸给她。 他同每个人点头致意,寒暄几句,这才坐下来,就是没有对列文望一眼,而列文却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

她的头脑里一直萦绕着一个景象,那就是列文皱紧眉头、善良的眼睛忧郁地凝望着的脸。

原来女孩拒绝告白的时候内心深处是这样想的……

她真替他难过,眼泪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来。但她立刻想到,她是拿谁来替换他的。她历历在目地回想着他那张刚毅俊俏的脸庞,他那高贵大方的仪态和他待人接物的和蔼风度;她想起她所爱的这个人对她的爱情,心里又一次觉得甜滋滋的。她带着幸福的微笑靠在枕头上。“他真可怜,真可怜,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我的错。”

以前都是充满死气的压抑,现在爱情骤然降临,眼睛里泄漏出来的光彩表明了她的欣喜。

她的脸上焕发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欢乐和生气。

这个浪荡子直言不讳地调戏良家妇女,就像西门庆在勾引潘金莲,彬彬有礼的举止中藏着一颗欲火难耐的心,连窗外的风雪也看不下去了,刮得更加猛烈了,就像两人砰砰直跳的内心。

“我来做什么吗?”他盯住她的眼睛,反问说。“说实话,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您在这里,”他说,“我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风仿佛冲破了重重障碍,把车厢顶上的雪吹落下来,把什么地方的破铁皮吹得铿锵发响。前面,机车发出哀怨而凄凉的尖锐汽笛声。暴风雪的恐怖景象在她看来显得格外壮丽。他对她说的话,正是她内心所渴望而她的理智所害怕的。她什么也没有回答,但他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内心的斗争。 “要是我说的话使您不高兴,那就请您原谅。”他恭顺地说。 他说得那么彬彬有礼,又那么斩钉截铁,使她好一阵都答不上来。

在学校里看到一个特别美丽的女孩,大二的,清纯可爱的样子,她却有一个光头男友,那个男的背着铁钉子的书包,穿着黑色的高靴,脸蛋就像上帝随意用斧子劈了一下。简而言之,这种男的,我一个男的看得都觉得犯恶心,而我眼中女神级别的人物却和他在一起了,所以我能理解男主角现在的感受,神人共愤。

卡列宁走起路来蹒蹒跚跚,摆动屁股,这副样子使伏伦斯基特别厌恶。他认为只有自己才有爱她的绝对权利。

女人总是贪心,在有一个靠谱的丈夫以后,还渴望着拥有一个有趣的情人,结果就是毁灭了自己。

偶然的邂逅,彼此错过后,互相遗忘,又回归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并感到舒适,只是有点遗憾。

伏伦斯基在这居住了三年的熟悉透顶的寓所里,听着彼特利茨基讲着熟悉透顶的故事,体会到一种回到他过惯了的无忧无虑的彼得堡生活的快乐。

老伯爵看到列文的好,是站在一个成熟男人角度,看出列文有实干,成熟,不做作,理智的许多优点,他实诚,不虚伪,真实。而大多数他眼中的青年都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种,旧的上流社会沾染了的虚伪,狡诈,奉承的习气,相比之下,列文在他心中才是真是,优秀,能够給女儿真正幸福生活的人选。很可惜,安娜就没有这样好的父亲给她在人生最初把关。

唯一清醒的人就是公爵,能一眼看穿这些庸俗的江湖骗子,而忧心忡忡地公爵夫人就是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作出的安排才是最完美无缺的,固执地拒绝别人的一切建议,除非生活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打醒,就像弗伦斯基在舞会上选择的舞伴却是安娜一样,否则她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于是名医就提出了用苏打水治疗的方案。他用这个疗法显然是因为苏打水没有任何害处。 家庭医生恭恭敬敬地用心听着。 “不过,出国旅行的好处,我认为是可以改变一下生活习惯,摆脱原来的环境,免得触景生情。再说,做母亲的也有这样的希望。”他说。 “哦!那就让她们去吧,但那些德国的江湖郎中会害人的……又不能不听他们……好,那就让她们去吧。” 他又看了看表。 “哦!我得走了。”他说着向门口走去。 名医向公爵夫人提出(纯粹是出于礼貌)他要再看看病人。 “什么!再检查一次!”母亲恐怖地叫道。

她是恋爱不得的苦恼,被花心男辜负的痛恨,而同为女人的母亲却找医生为她看病,这个母亲情感真是麻木了,难道看不出女儿的心事吗?还是说以前的封建婚姻只是像等价交换那样毫无情感基础,造成没有爱情的母亲无法理解这种少女怀春的情怀。

吉娣站在房间当中,身体消瘦,面颊绯红,眼睛由于害臊而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医生一走进去,她一阵脸红,眼泪便夺眶而出。她觉得她的所谓病和治疗实在太荒唐,太可笑了!她觉得给她治病,就像把一只打碎的花瓶拼凑起来一样可笑。她的心碎了。

堵塞了其他有用的消息来源,造成庸医的一家独大。就好像一些垄断市场,明明产品就是坨狗屎一样的东西,却把价格定得过分高昂。

最后他宣布了决定:可以出国,但不要相信江湖郎中,有事只能向他请教。

说明了啥??!那个庸医他妈的讲的全是空话呀!喷出来的不是药方而是口水呀。就好比某些自以为可以教授别人的老师,要是没有深厚学力作为功底的话,在课堂上就只会扯东扯西,特别是某些大学生家庭教师,两个小时的课程给予的知识点还不如看一本辅导书15分钟。上课的时候你可以尝试听老师讲课15分钟,如果都没有你想要的精华点,给你启发的地方,那说明这个老师水平不行,你大可做自己的学习任务,不必听他讲课,因为那效率太低了,反感那些照念PPT的老师。

大家想把医生的话详细告诉她,可是那医生虽然头头是道地讲了好一阵,要传达他的话却很不容易。唯一明确的是他们决定出国旅行一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那里是些与你等价差不多的人。圈子和圈子之间存在严重的壁垒,很多女人幻想跨进社交精英的圈子来兜售自己,实在是一种很无脑的举动,阶级跨越是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而不是成为出卖肉体的妓女,韩剧里的灰公主毕竟只是个童话。

她避开她那些精神上的朋友,进出豪华的交际场所。她在那边遇见伏伦斯基,并在这种会见中尝到一种销魂的快乐。她在培特西家里遇见他的次数特别多,培特西娘家就姓伏伦斯基,培特西是他的堂姐。凡是可以遇见安娜的地方,伏伦斯基都去,一有机会就向她倾诉爱情。她没有给他任何鼓励,但每次见到他,心里就会燃起第一次在火车上见到他时的那种热情。她自己也感觉到,只要一看见他,她的眼睛里就会闪出欢乐的光芒,嘴唇上就会浮起微笑,而且抑制不住这种快乐的表情……开头安娜满以为,他的大胆追求使她不快,但在莫斯科回来后不久,她去参加原以为会遇见他的晚会而没有遇上他时,她就会感到怅然若失,因此明白她一直是在欺骗自己,他的追求不仅没有使她觉得讨厌,反而成为她生活的全部乐趣了。

呃……这种风气,是不是每个已婚女人都豢养着一群情人,每个已婚男子都是妓院里的常客,而且夫妻之间彼此心照不宣,只是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婚姻形式。

社交界其他人的心目中,一个追求姑娘或者任何没有丈夫的女人而失败的男人,就要成为笑话的对象,但是一个追求已婚女人,并且冒着生命危险,不顾一切去把她勾引到手的男人,绝不会成为笑话的对象,相反,倒有一种英雄豪侠的味道,因此他胡子底下现出矜持而快乐的微笑

托尔斯泰早年受西欧启蒙主义思想的影响,曾在自己庄园中试行减租减役,幻想寻求地主和农民和谐相处的途径;以后加入军队,参加俄土战争,曾在克里米亚作战,亲眼看到沙皇军队的腐败;退役后又出国旅行,但西欧的资本主义制度也引起他的憎恶。

俄国革命动力农民群众的矛盾的思想情绪的反映。俄国千百万农民由于几百年来的农奴制压迫和改革以后几十年来的破产,积下了对旧制度的无比仇恨以及拚死的决心,他们要求打倒地主和地主政府,消灭一切旧的土地占有制,铲除官办教会,这一切统统表现在托尔斯泰的作品里面,在那里,“通过他的嘴说话的,是整个俄罗斯千百万人民群众。”但是农民又是在旧制度下长大的,“他们在吃母亲的奶的时候就吸取了这个制度的原则、习惯、传统和信仰”,因此他们对新的制度无法理解,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消除自己身受的深重灾难,结果斗争不够坚决,甚至诉诸祈祷与哭泣。这一切在托尔斯泰的作品里也得到了充分的反映。所以列宁说,托尔斯泰这面镜子“反映了一直到最深的底层都在汹涌激荡的伟大的人民的海洋,既反映了它的一切弱点,也反映了它的一切有力的方面。”

列文就跟他谈这个春天的农活和农庄的计划: 运输肥料要趁早动手,好在第一次刈草之前结束。要不停地耕远处的那块地,使它成为秋耕休闲地。刈草不用对分制,而是雇人给工资。

管家用心听着,显然竭力想表示赞成主人的计划,但他还是露出那种列文早已熟悉,并且总是为之恼火的无能为力的沮丧神气。这种神气表示:一切都很好,但得听天由命。

没有什么比这种态度更使列文伤心的了。但这种态度是他所雇用过的管家的通病。大家对他的计划都抱这样的态度,因此他现在不再生气了,而是感到伤心,觉得需要更加坚决反对这种老是同他作对的习惯势力。这种习惯势力他想不出叫什么好,就叫它“听天由命”。

拒绝就是冰冷刺骨的拒绝,妈的,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自我安慰。

作者倒是对他的性格作出了最好的归纳总结。他就像很多电影里的反派BOSS一样,因为有野心和才能能够得到魔女的倾向相许,但是在他们眼中,爱自己的女人只是一个可供利用的工具,甜言蜜语不过是和用金钱收买男人一样达到目的的伎俩,当这些陶醉其中的女人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立刻就会了自己的宏伟目标抛弃掉她,无视掉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哭。

卡列宁作为一名政府要员,作为一个步步高升的官僚,一向追逐功名,注意克己,力求公正,但刚愎自用。他的特点是轻视官样文章,精简公文往返,总是竭力要求直接掌握可靠材料,并且节约官厅支出。

卡列宁作为一名政府要员,作为一个步步高升的官僚,一向追逐功名,注意克己,力求公正,但刚愎自用。

高官的完美典型,优雅但平庸的政治家,总是以一种嘲讽来掩饰自己的情感:尊严与懦弱,伪善与基督精神的混合物;虚伪世界的古怪产物,这个虚伪世界,尽管他聪明且真的慷慨,他也永远无法摆脱。

“他对!他对!”她说。“当然,他总是对的,他是基督徒,他宽宏大量!呸,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这一点,除了我,谁也不了解,谁也不会了解,可我又不能说出来。人家会说:他是一个笃信宗教、品德高尚、聪明正直的人;可是他们没有看到我看到的东西。他们不知道,八年来他窒息了我的生命,窒息了我身上一切有生气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想到我是一个需要爱情生活的女人。他们不知道,他时时刻刻都在侮辱我,自己还扬扬得意。难道我没有尽力,尽我所有的力量,去找寻生活的意义吗?难道我没有尽力爱过他吗?当我没有办法爱他时,难道我没有尽力爱过儿子吗?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我不能再欺骗自己,我是一个活人,我没有罪,上帝把我造成这样一个人,我需要恋爱,我需要生活。现在怎么样呢?要是他把我杀了,要是他把他杀了,我都可以忍受,我都可以原谅,可是不,他……”

焕发着那种一帆风顺而又受到普遍尊重的人所常有的镇定自若的容光。

这个幸灾乐祸 心不在焉 想要捉飞蛾的律师笑到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望了望在自己鼻子前面飞过的飞蛾,挥了挥手,但出于尊重卡列宁的身份,没有当着他的面捉飞蛾。

有情人终成眷属,内心读来总是愉悦的。希望大家都珍惜眼前人吧。

老公爵故作镇定地说,但列文转身向他说话时,发现他的眼睛也湿了。

当人们陷入烦恼时,本以为是如数不尽的碎片般的想法闪烁在脑海中,其实只是几个非常困扰你的问题反复出现,而你赶也赶不掉它们,它们就在你的脑海中像海鸥一样盘旋。

他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目光呆滞,咬紧牙关,走到桌旁,拿起手枪,察看了一下,转动弹膛,沉思起来。他垂下头,脸上露出冥思苦想的神情,手里拿着手枪,一动不动地站了两分钟光景。“当然!”他自言自语,仿佛长时间合乎逻辑的冷静思索使他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其实,他所深信的这个“当然”,只是他在这一小时里兜了几十个圈子的回忆和想象的又一次循环罢了。无非是重温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幸福往事,无非是想到毫无意义的茫茫的未来生活,无非是感到自己身受的屈辱,无非是这些思想感情的不断重复出现。

在奄奄一息的安娜面前,故作高傲的卡列宁伤心落泪了。

他在妻子的病榻旁生平第一次被怜悯心所支配。这种感情是由别人的痛苦引起的,以前他把它当作一种有害的缺点而羞于承认。

文学史书上对卡列宁的评语是负面的,说他听到妻子是一大笔财产的继承人时,为了得到这笔钱甘心忍受妻子的出轨行为。从卡列宁得知妻子出轨后的内心复杂的斗争,以及这里对婴儿体现出来的仁慈温和的一面,都可以看到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内心也有丰富的感情,而不仅仅只是官僚机构里的一架机器。

他比以前更加怜爱儿子,责备自己太不关心他。他对新生小女儿的感情更是特殊,不仅怜悯,而且充满慈爱。开头他只是出于怜悯而照顾这个柔弱的新生儿。她不是他的女儿,在她母亲生病的时候被弃在一边。要不是他关心,她准会死去。但他自己也没有注意,他是多么喜爱她呀。他每天总要到育儿室去好几次,在那里坐上好一阵,使得原来害怕他的奶妈和保姆见了他也不以为意了。有时候,他一连半小时默默地瞧着睡熟的婴儿毛茸茸的、皮肤松软的番红花般的小脸,观察着她那起皱的前额,还有那双握着拳头用手背擦着小眼睛和鼻梁的胖鼓鼓的小手。在这样的时刻,卡列宁心里觉得特别平静

旁观者角度能够清楚地审视自己,作出最为公正的评判,推翻自己陈旧的理念,然后建立一套全新的原则,这就是进化,这就是陶渊明所说的:悟以往之不谏,觉今是而昨非。

在来访者默默观看那幅画的几秒钟里,米哈伊洛夫也观看着,用旁观者的冷静眼光观看着。在这几秒钟里,他相信,这几位刚才还被他蔑视的来访者将做出最高明、最公正的评判。他忘记了他在作这幅画的三年里对它的想法;他忘记了原以为无可置疑的优点——他用旁观者那种冷静的新眼光看着这幅画,看不出它有什么优点。他看见前景中彼拉多恼恨的脸和基督镇静的脸,还看见后景中彼拉多的仆从和观看动静的约翰的脸。每一张脸都经过长期琢磨,反复修改,都具有不同的性格。每一张脸都曾带给他多少痛苦和欢乐呀,为了全画的协调不知修改过多少次,在处理色彩浓淡和明暗上都曾煞费苦心——这一切如今从旁观者的眼光看来,都千篇一律,庸俗得很。那张成为全画中心的基督的脸,当初他最得意,画成后感到十分高兴,如今他用旁观者的眼光一看,却觉得毫无价值。他看出他所画的(根本谈不上好,他清楚地看出许多缺点)只是摹仿提香、拉斐尔、鲁本斯的无数基督像,摹仿他们的无数兵士和彼拉多罢了。这一切都很庸俗,贫乏,陈旧,色彩斑驳,笔力软弱,简直画得很糟。客人们当着画家的面说些虚伪的恭维话,背后却在怜悯他,嘲笑他,但这可不能怪他们。 沉默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他却觉得十分难受。为了打破沉默而且表示他并不激动,他强作镇定,对其他客人说起话来。

赞美辞总是让人兴奋不已,但自身要明白恭维话里的虚假成分和自己的真实水准。不要被夸奖得自视甚高,那就是赞杀一个人了。

他的心情顿时由沮丧变得兴奋。整幅画在他面前立刻显得生气勃勃,充满丰富多彩得无法形容的生命特征。

他们故意压低声音,一方面是怕伤了画家的感情,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大声说出蠢话来。这种蠢话,人们在美术展览会上谈论艺术时,是很容易脱口而出的。

托尔斯泰不仅赋予列文以他那既保守又民主的思想、他那乡村贵族蔑视知识分子的反自由主义,而且还赋予列文他的生命。列文与基蒂的爱情以及他俩最初几年的婚姻生活,就是他对自己家庭生活回忆的移植。

列文结婚有两个多月了。他很幸福,但完全不像预期的那样。他时刻感到以前的梦想破灭了,同时却遇到新的意料不到的赏心乐事。列文很幸福,但开始家庭生活以后,他处处发现,事情同他原来的想法截然不同。他处处感到好像那种欣赏过别人在湖上平稳而幸福地泛舟的人,一旦自己坐到船上,感受就完全不同了。他发现,泛舟并非只是平平稳稳地坐着,没有什么摇摆,而是需要思考,片刻不能忘记该往哪儿航行,不能忘记脚下是水,必须不停地划桨,而没有划惯桨,双手是很痛的。这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虽说有趣,却很费劲。

在他独身的时候,看到别人的夫妇生活,看到他们琐碎的家务、争吵、吃醋,他就在心里嘲笑他们。照他看来,他未来的夫妇生活不仅不会产生这种情况,而且整个家庭生活方式也将与众不同。没想到他同妻子的生活不仅没有什么与众不同,而且也充满琐碎的家务。这种琐碎的家务以前他不屑一顾,如今却显得如此重要,无法回避。列文看到,所有这些家务并不像以前所想的那么容易处理。尽管列文自以为对家庭生活持有最正确的观点,但他也像一切男人那样,不知不觉把家庭生活纯粹看作爱情的享受,不应遇到任何阻碍,也不该受任何琐事的干扰。他认为他应该专心做他的工作,工作以后在爱情的幸福中得到休息。她应当被宠爱,此外再不能有别的要求了。他也同一切男人一样,忘记她也需要工作。他感到惊奇的是,他那个像诗一样美的吉娣,在婚后头几个星期,甚至开头几天,就在考虑和张罗着桌布、家具、客房床垫、托盘、厨子、饭菜等家务。还在他们订婚以后,她就拒绝出国旅行,决定回乡生活,仿佛她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除了爱情,她还能考虑别的事。她的果断使他吃惊。这种态度当时曾使他不愉快,如今她这样操劳家务,又多次引起他的烦恼。他看出她需要这种操劳。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忙忙碌碌,并且嘲笑种种琐事,但他爱她,不能不欣赏她的这些活动。他嘲笑她怎样摆设从莫斯科运来的家具,怎样重新布置她自己的房间和他的房间,怎样挂窗帘,怎样为来客和陶丽准备好客房,怎样给她的新侍女安排房间,怎样吩咐老厨子准备饭菜,怎样同阿加菲雅吵嘴,从她手里接管了食品贮藏室。他看到老厨子怎样笑嘻嘻地欣赏她,听着她那些缺乏经验的不切实际的吩咐。他看到阿加菲雅对这位年轻主妇就贮藏室作出的新安排怎样若有所思地慈祥地摇着头。他看到吉娣又哭又笑地走来向他诉苦,说侍女玛莎仍把她当小姐看待,因此谁也不听她的话,他却觉得她格外可爱。他觉得这很有趣,也很新奇。但他想,要是没有这些事,那就更好了。

他不懂得她婚后心情的变化。她在娘家有时很想吃点卷心菜加克瓦斯或者糖果,可是吃不到。如今她可以随意吩咐,要买多少糖果就买多少糖果,要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要订制什么点心就订制什么点心。 现在她满心希望陶丽带孩子们来住一阵,尤其因为她可以给孩子们订制各人喜爱的点心,陶丽也准会赞扬她家务上的种种新安排。她自己也弄不懂是什么道理,但家务对她确实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她凭本能感觉到春天临近了,她也知道将会有春雨绵绵的日子,就加紧筑巢,边筑边学筑巢的方法。

吉娣悉心操持琐碎的家务,这同列文原先崇高的幸福观极其格格不入。这也是他失望的一个原因。不过他尽管不理解她这种操心的意义,却觉得她很可爱,情不自禁地加以欣赏,把它看作一种新的赏心乐事。 另一种失望和赏心乐事就是吵嘴。列文从来没有想到,他同妻子除了温存、尊敬和恩爱之外还可能有别的态度。婚后没有几天,他们竟突然吵嘴了。她说他并不爱她,只爱他自己,说着就哭起来,摆动双手。

他们第一次吵嘴是因为列文到一个新的田庄去,回家时想抄近路,结果迷了路,迟到半小时。他一路上都想着她,想着她的恩爱,想着自己的幸福。离家越近,对她的爱情也越热烈。他怀着当初到吉娣家去求婚那样热烈,甚至比那时还要热烈的感情冲进房里,没想到遇到的竟是他在她脸上从没见过的一种忧郁的表情。他想吻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你怎么啦?” “你倒开心……”她开口说,竭力想装得镇定而刻毒。 但她一开口,责备、莫名其妙的醋意、刚才一动不动地呆坐窗前半小时所经受的折磨,就一股脑儿发泄出来。这当儿,他才清楚地明白了他在婚礼结束后把她从教堂里领出来时还没有明白的事情。他明白了她不仅同他十分亲近,而且明白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界线现在已分不清了。这一层,他是从刹那间出现的双重心理中懂得的。他先是很生气,但立刻又觉得他不能生她的气,因为她同他是两位一体,不能分成你我的。他最初一刹那的感觉就像一个人背后突然受到一记沉重的打击,但等到他怒气冲冲地回过身去,想找到仇人报复,却发现原来是他自己无意中打了自己一下,他不好对谁生气,只得默默地忍受疼痛,自己安慰自己。

后来他再也没有如此强烈地产生过这种感觉,但此刻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很自然地想替自己辩护,向她证明是她错了;但证明她错就会更加激怒她,就会扩大那条成为一切痛苦根源的裂痕。照习惯他想把过错加到她身上;但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却要他尽快消除裂痕,不让它扩大。这种莫须有的责难确实使他很难过,但进行辩解,使她痛苦,那就更糟。好像一个人在半睡不醒中感到一阵剧痛,想把身上的痛处挖掉、除去,等到苏醒过来,才明白原来全身都在作痛。除了默默忍受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他就竭力克制自己。

他们和好了。她知道自己错了,但嘴里没有承认,只是对他更加温柔。他们加倍体会到爱情的幸福。但这并不等于说以后再不会发生类似的冲突;冲突甚至发生得更加频繁,而且往往是由于一些意想不到的小事引起的。发生这一类冲突常由于彼此还不了解对方的脾气,由于结婚初期两人的情绪常常不正常。当一个情绪好,另一个情绪不好的时候,和睦还不会遭到破坏;但当两人都情绪不好时,就会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冲突,事后甚至记不起来,他们究竟为什么吵嘴。不错,当两人都心情愉快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就加倍幸福。但结婚初期对他们来说毕竟是一段不好过的日子。

在婚后最初一段日子里,他们感到特别紧张,仿佛有一条链子把他们系住,从两端拉紧。总之,他们的蜜月,也就是婚后的第一个月,列文对它怀着满腔希望,结果不但并不甜蜜,而且是他们一生中最委屈痛苦的日子。当时他们确实难得心平气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后来却竭力想把这段不愉快日子里种种不正常的可耻情况从记忆里抹掉。 直到婚后第三个月,在莫斯科住了一个月回家以后,他们的生活才开始过得比较平稳。

以前,这些工作只是他逃避生活的手段。以前,他觉得没有这些工作他的生活就太无聊。而现在,他需要这些工作是为了避免幸福的生活过分单调。他又拿起稿子,把写好的东西重读一遍。他高兴地发现这工作还是值得做的。这是一项新鲜而有益的工作。他觉得以前许多想法未免有些偏激。

走进病人的房间,然后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轻轻地关上门。她悄没声儿地迅速走到病人床前,又绕了过去,使病人不用转过身来,接着就用她柔嫩的手握住他那皮包骨头的大手,用女人所特有的充满同情的温柔而活泼的语气同他说话。

他对死这个问题已经无法思考,只不由自主地想着现在他应该做些什么:替死人合上眼睛,穿好衣服,置办棺材。说也奇怪,他觉得自己十分冷静,没有悲伤,没有哀悼,对哥哥更没有怜悯。如果说他有什么感触的话,那就是羡慕垂死的人懂得他所无法理解的事。

他在垂死的人旁边又这样坐了好一阵,一直等待着终结。但终结没有到来。门开了,吉娣出现了。列文站起来想拦住她。但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他听见垂死的人动了动。 “别走!”尼古拉说,伸出一只手。列文把一只手伸给他,生气地向妻子挥动另一只手,要她走开。

他握着垂死的人的手坐了半小时,一小时,又一小时。他不再想到死了。他想着吉娣在做什么,隔壁房里住着什么人,医生住的是不是他自己的房子。他很想吃东西,很想睡觉。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摸了摸垂死的人的脚。脚凉了,但他还有呼吸。列文又踮着脚尖想走开,但病人又动了动,说:“别走。”

天亮了,病人的情况没有变。列文悄悄地抽出手,眼睛不看垂死的人,回到自己房里去睡觉。他醒来的时候,没有听到他预期的哥哥死亡的消息,却听说病人又恢复原来的状态。他又坐起来,咳嗽,又开始吃东西,说话;又不再谈到死,又表示希望恢复健康,变得更加暴躁,更加忧郁了。

那天夜里,病人唤弟弟来准备同生命告别,因而在大家心里引起的死的感觉,现在被破坏了。大家知道,他很快就要死了,他已经死去一半了。大家只有一个希望——但愿他快点死,可是又都隐瞒着这种念头,给他服药,替他找药找医生,欺骗他,也欺骗自己,并且相互欺骗。这一切都是虚伪,都是侮辱人格、亵渎神明的可恶的虚伪。列文出于他的本性和比谁都热爱垂死的哥哥,特别强烈地感觉到这种虚伪。

被戴绿帽子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呀。就好像眼睛被针刺了一样,带着一股灼热感,不住地揉干巴巴的眼睛,结果只能使处境变得更糟,让人无力而生气。

他觉得他再也受不住普遍的轻蔑和冷酷的压力了。这种表情他在那店员的脸上,在柯尔尼的脸上,在这两天里他所遇见的一切人的脸上,都清清楚楚地看出来。他觉得他摆脱不了人家对他的憎恶,因为这种憎恶不是由于他坏(要是这样,他可以努力变得好一些),而是由于他不幸,可耻而又可恨的不幸。他知道就是因为这一层,就是因为他心碎肠断,人家才对他这样冷酷无情。他觉得大家在毁灭他,就像群狗咬死一只受尽折磨、痛得汪汪直叫的狗那样。他知道摆脱人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伤痕掩盖起来。他勉强试了两天,但现在他觉得已经无力继续这场寡不敌众的斗争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卡列宁不止是一个官僚机器,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也有不愉快的童年往事,有一副尽职尽责的责任心,也有一份对妻子的关爱,他是个好丈夫但不是一个好情人,而从没尝过爱情滋味的安娜按捺不住情欲的诱惑,她要的是充满激情火辣辣地爱,要的是一个能带给她甜蜜新鲜刺激感的情人,要的是一个放荡自由的灵魂,就像今天很多女孩总喜欢男孩带点坏,不要那么古板书呆子气,一本正经地严肃搞得大家都不开心了。两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单单地指责其中一方。其实我挺同情卡列宁的,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卡列宁做省长的时候,安娜的姑妈,当地一位有钱的贵妇人,把她的侄女介绍给他这个就年龄来说并不年轻,但就做省长来说却很年轻的人。这弄得他的处境十分为难:要么向她求婚,要么离开这个地方。卡列宁犹豫了很久。当时肯定这一步和否定这一步的理由势均力敌,同时又缺乏充分理由使他改变遇到疑难问题要慎重处理的原则。但安娜的姑妈通过一个熟人向他暗示,既然他已影响到姑娘的名誉,他要是有责任心,就该向她求婚。他求了婚,并且把他可能倾注的感情都倾注到未婚妻身上,后来又倾注到妻子身上。

有些人位高权重,你以为他拥有全世界,却猜不到他晚上回家后都是一个人吃饭,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随意地打开电视翻一番然后一言不发地躺在沙发上睡熟了。

他对安娜的迷恋彻底消除了他同别人亲密交往的需要。现在,他在所有的熟人中间没有一个知心朋友。他交游广阔,但没有真正的友谊。有许多人,卡列宁可以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饭,请他们参与他关心的事,请他们声援某个请愿者,也可以同他们坦率地讨论别人的事和最高当局的问题,但他同这些人的关系只遵照一般的礼仪和习惯,从不越雷池一步。他有一个大学里的同学,毕业后彼此很亲近,他本可以向他倾吐他的悲伤,但这个同学在一个遥远的教育区当督学。在彼得堡的熟人中间,最亲密、最谈得来的是他的办公室主任和医生。

办公室主任史留丁是个朴实、聪明、善良和有道德的人,卡列宁对他很有好感,但五年来的同事关系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鸿沟,妨碍他们推心置腹地交谈。 卡列宁在公文上签了字,沉默了好一阵,不时望望史留丁,几次想开口,但又开不出口。他心里准备好了这样一句话:“您听到我的不幸吗?”但结果还是照例说了一句:“那就请您替我办一办吧。”说完就让他走了。

对孩子的愧疚是安娜的死因之一。

他懂得她是不幸的,但她是爱他的。他甚至懂得保姆对她低声说了些什么话。他听见她说:“他总是八点钟以后来。”他懂得这是在说父亲,母亲同父亲不能见面。这些他是懂的,只是一件事他弄不懂:为什么她脸上现出恐惧和羞愧的神色?她没有什么过错,可是她怕他,还为什么事害臊。他很想问一问,来解除心里的疙瘩,可是他不敢问

这是安娜的第二个死因,即收到了上流社会社交圈子的侮辱和排斥,他们把安娜看作异类,认为和她这种不守妇道丢弃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和情人私奔的女人交往是种耻辱,于是这群假清高的上流人士为了体面便带着恶意诋毁她,让她失去了社会地位。

“不愉快!”她叫起来,“太可怕了!只要我活一天,就一天不会忘记这件事。她竟然说坐在我旁边是一种耻辱。” “一个傻婆娘的话,”他说,“可是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要去惹事呢……”

在花园里他们遇见一个正在扫地的农民。他们不顾那农民会看见吉娣满面的泪痕和列文激动的神色,也不顾他们活像两个逃避灾难的人,就一个劲儿快步向前走去,都想把心里话说个痛快,消除对方的误会。他们单独待在一起,好摆脱两人都忍受着的痛苦。

有些人和事情让你不愉快了就是要勇敢的拒绝。之前有个大学同学突然找我借钱,想着同学情谊便借给他应急,结果之后的三五天他几次都在骚扰我,每次找我全都是借钱,每次借的不多,但就像吸血一样慢慢地把你吸干,我心目中的同学情谊就这样被他恶心到了,直接删了他,钱也不要了。

手杖头上的断片撕光了,列文抓住手杖粗大的两端,把它折断,留神接住折下来的一头。 大概是列文那双有力的手,今天早晨做体操时摸到的肌肉,两只炯炯有光的眼睛,低低的声音和颤动的下颚,这些比任何语言更有力地使维斯洛夫斯基服从了。他耸耸肩,轻蔑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奥勃朗斯基和公爵夫人对列文的行为感到气愤。列文觉得自己不仅可笑到了极点,而且罪孽深重,无脸见人;但是一想到他和他妻子所受的罪,他自问下次要是又遇到这样的事他将怎样处理,接着回答说,还是这样办。

首先作者本来是对安娜这个偷情的女人充满鞭笞和敌视的,认为她是个贱女人。可是后来写着写着,将自己带入到了这个女人的心境里,感受到了她生活的苦闷和对爱情的渴望,以及周围社会假惺惺的清高,反倒改变了写作的初衷,开始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将其写成了一个敢于反叛规章制度追求自由爱情的新时代女性。但是就我个人而言,这个养尊处优生活在富人圈子,每天被爱情困扰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不就是那些矫揉造作的富家小姐吗?整体吃饱了没事做,屁大点小事就伤心不止,有本事去贫民窟体验一圈,感受下什么才叫为了生存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勇气。

“你有什么想法?你对我有什么想法?你不要歧视我。我不应该被歧视。我这人就是不幸。如果天下真有不幸的人,那就是我。”安娜说着扭过头去,哭了。

情人本来就是个浪子,忍受不了固定的爱情,因为那意味着要承担责任,而责任就是套在浪子脚上的枷锁,让他们感到厌烦和痛苦,所以最后安娜卧轨自杀的死因之一便是丧失了情人的爱情。

选举是这么欢欣愉快,而逼得他非回去不可的爱情却又是那么沉重难受,这两者竟形成这么强烈的对照,伏伦斯基不禁感到惊讶。可是不能不回去。于是他就搭下一班火车连夜赶回家。

即使是再美的女人,初见时的惊艳过后,追到手度过一段甜蜜时光,接着便是厌弃毫无新鲜感了,古往今来,情侣和夫妻之间莫不如此,当吸引力和神秘感消失了,以前那个在你眼中闪闪发光的人也就变得平庸无期了。

“噢,那太好了。”伏伦斯基说,冷冷地打量着她,打量着她的发式和服装。他知道她是特地为他而打扮的。 这一切他都很欣赏,但已经欣赏过多少次了!这时他脸上又出现了她十分害怕的那种冷若冰霜的神色。

在恋爱过程中,当一方太过黏人的时候,想无时无刻都陪伴在对方身边的时候,就意味着失去了独立性,在伴侣看来你就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和思想的人,你的生活一定是贫瘠的荒原,迫切需要对方的充实生活来填充自己。虽然你本意只是爱她,陪她呆在一起的时光是你最开心的时刻,你想要这种快乐时光多越久越好,但是你这种行为却打扰到了她的正常生活,在她看来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和女友就是因为这个而分的手。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在一个安安静静地时刻,两人认真地倾诉下想法然后谅解对方,而不要憋在肚子里使用冷战思维。

“要是你去莫斯科,那我也去。我不愿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要么分手,要么生活在一起。”

乡下就是大自然的象征,城市就是物质化的资产文明,二者呈现对立冲突的姿态,像陶渊明一样,列文终究是不属于城市的,城市里那种追名逐利的紧张局势是会让列文疯掉的。

在乡下,吉娣爱他那种亲切温和、殷勤好客的风度。在城里,他总是显得惶惶不安,仿佛怕人家欺负他,尤其是怕欺负吉娣。在乡下,列文感到得其所哉,不用紧张地赶时间,但也从来没有空闲。在城里,他总是匆匆忙忙,唯恐错过什么,但其实无所事事。

对啊。有些女人脸上一件护肤品的价格抵得上农民工环卫工站岗几百个小时的辛勤付出?

买了二十八卢布的酒菜——虽然也使列文想到,二十八卢布等于农民千辛万苦刈割、捆扎、脱粒、簸扬,包装好的燕麦的代价

列文自从早晨醒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就下定决心不胡思乱想,不随便猜测,坚决克制感情,免得扰乱妻子的心。他还要安慰她,鼓励她,这样来熬过当前这一时刻。列文打听到这种事通常要持续多久,精神上准备忍受五小时。他觉得可以控制情绪,甚至不让自己想到将发生什么事,将有怎样的结局。可是当他从医生那里回来,看到她痛苦的模样时,他就越来越频繁地仰起头,不断叹息,一再念叨:“啊呀,上帝呀,饶恕我们,救救我们吧!”他感到恐惧,唯恐自己受不住,会失声痛哭或者跑出门去。他是这么痛苦,而时间却只过了一小时。 这样过了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直到他预定的忍耐极限——五小时,情况依然如故。他一直忍耐着,因为除了忍耐没有别的办法。同时每分钟他都觉得已达到忍耐的极限,他的心马上就要痛苦得碎裂了。 时间一分钟又一分钟、一小时又一小时地过去,他的痛苦和恐惧却不断增长,越来越厉害了。

生活中一切必不可少的习惯对列文来说都不再存在。他失去了时间观念。当吉娣把他叫到身边,他抓住她那忽而异常使劲地握紧他的手,忽而又把他推开的汗滋滋小手时,他觉得几分钟简直像几小时那么长,而有时几小时却又像只有几分钟那么短。丽莎维塔请他到屏风后面去点蜡烛,他感到惊奇,才知道已是傍晚五时了。要是人家告诉他现在才上午十点钟,他倒不会感到那么惊奇。他不太清楚他在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在发生什么事情。他看见她热得发红的脸,时而不知所措,痛苦万状;时而嫣然微笑,使他得到宽慰。他看见公爵夫人,满脸通红,神情紧张,灰白的鬈发蓬乱不堪,她咬住嘴唇,勉强忍住眼泪。他看见陶丽,看见吸着很粗烟卷的医生。他还看见脸色坚定、果断和使人宽慰的接生婆,还看见皱着眉头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的老公爵。他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他们在什么地方,他一概不知道。公爵夫人一会儿同医生一起在卧室里,一会儿在摆好饭桌的书房里;一会儿又不是她,而是陶丽。后来列文记得人家派他到什么地方去。有一次又叫他搬桌子和沙发。他干得很卖力,满心以为是为她而干的,后来才知道是为他自己安排过夜的地方。后来又为什么事派他到书房里去问医生。医生回答了他,接着又谈到议会里的混乱情况。后来又派他到公爵夫人卧室去取一个镀金的银圣像。他同公爵夫人的老女仆爬到一个柜子上去取,竟把一盏神灯打碎了。那个老仆人安慰他不要为妻子和神灯的事难过。他把圣像拿来放在吉娣的床头,竭力把它塞在枕头后面。但这一切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为什么做的,他都不知道。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公爵夫人拉住他的手,怜悯地瞧着他,请求他放心;陶丽劝他吃点东西,把他从房里领出去;就连医生都严肃而同情地望着他,给他吃了点药水。

他只知道和感觉到,现在发生的事同一年前在省城医院里尼古拉哥哥临死时的情况有点相似。所不同的只是,那次是丧事,这次是喜事。但是,那次丧事和这次喜事同样都越出生活的常规,仿佛是生活里的窟窿,通过这些窟窿看到了一种崇高的境界。当前正在发生的事同样痛苦,同样折磨人;在观察这种崇高的境界时,灵魂同样不可思议地达到了空前的高度,那是理性所不能达到的。

“啊,上帝呀,饶恕我们,救救我们吧!”他不断地念叨着,虽然长期疏远宗教,此刻却像儿童时代和青年时代一样虔诚一样单纯地祈求着上帝。

在这段时间里,他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当他不在她面前时,他同那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粗烟卷,又把烟头在积满烟灰的烟缸边上捻灭的医生,同陶丽和老公爵,在一起谈论正餐,谈论政治,谈论玛丽雅·彼得罗夫娜的病。在这种时候,列文暂时忘记了一切,仿佛好梦初醒。但当他在她面前,在她床头旁时,他的心就痛苦得几乎要裂开来,他就不停地祷告上帝。每当卧室里传来惨叫声,他从忘却的境界中醒悟过来时,他又回到最初的懵懂状态。他一听到呻吟,就跳起来,跑去替自己辩护,但一路上又想到他并没有过错,他真想保护她,帮助她呢。但一看到她,他又明白他帮不了忙,于是感到恐惧,就祷告起来:“啊,上帝呀,饶恕我们,救救我们吧!”随着时间的消逝,这两种心情都变得越来越强烈:不在她面前,他把她完全给忘了,心里就越来越平静;在她面前时,她的痛苦和他那种爱莫能助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他跳起来,想逃到什么地方去,结果却又跑回到她身边。

有时候,她接二连三地召唤他,他就责怪她。可是一看见她那温柔的笑脸,听见她说“我真把你折磨苦了”,他就责怪上帝;可是一提到上帝,他立刻又祈求饶恕和施恩。

眼睛望着他烟卷上的灰烬。这是一段无事可做的空闲时间,他的头脑昏昏沉沉,完全忘记了当前的事。

突然传来一声不同寻常的尖叫。这叫声太可怕了,列文甚至不敢跳起来,他屏住呼吸,用恐惧而疑问的目光对医生望了望。医生侧着头留神倾听,赞许地微微一笑。这一切都太不寻常,列文反而一点也不惊讶。“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想,依旧坐着不动。“这是谁在叫哇?”他跳起来,踮着脚尖跑进卧室,绕过丽莎维塔和公爵夫人,走到床头旁边他的老位子。叫声停止了,但发生了什么变化。究竟是什么变化,他没有看到,也不明白,其实他也不想看到,不想明白。但他看见丽莎维塔的脸色严肃、苍白,依旧那么坚毅,虽然她的下颚在微微抖动,她的眼睛紧盯着吉娣。吉娣的脸发烧,显得很痛苦,汗涔涔的额上粘着一绺头发。她向他转过脸来,找寻着他的目光。她伸出双手要抓住他的手。她用湿滋滋的手捉住他冰凉的双手,把它们贴在自己的脸上。

不过,不管人家怎么说,列文认为这下子一切全完了。他站在隔壁屋子里,头靠在门楣上,听着从没听到过的惨叫和哀号。他知道这声音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吉娣发出来的。他早已不希望有什么孩子了。如今他简直恨那个孩子。他甚至并不珍惜她的生命,但愿能停止这种揪心的痛苦。

他忘乎所以地冲进卧室,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丽莎维塔的脸。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脸绷得更厉害了。看不到吉娣的脸。在原来是她的脸的地方,有一个样子紧张得吓人、有惨叫声发出来的东西。他把头靠在床栏杆上,觉得心都快碎了。恐怖的叫声没有停止,越来越可怕,并且达到了顶点,接着突然安静下来。列文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无法怀疑:叫声停止了,只听得低低的奔忙声、衣服的窸窣声和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她那断断续续、富有生气的温柔而幸福的声音,低低地说:“全完了。”

他抬起头来。她的双臂软绵绵地落在被子上,她的模样异常妩媚娴静,默默地望着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列文蓦地觉得他从度过二十二小时的那个神秘、恐怖和怪诞的世界一下子回到了人世间。人世间是他熟悉的,如今可闪耀着简直难以习惯的新的幸福光辉。绷紧的弦全断了。意外的狂喜的呜咽和泪水涌上他的心头,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在床前跪下来,把妻子的手放在嘴唇上吻着。她那只手微微动着手指来回答他的亲吻。就在这时候,床脚边,在丽莎维塔灵巧的手里像灯上的火花一样跳动着一个生命,那是以前没有的,但从今以后他就有权利活下去,并且懂得自身的价值,还要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活的!活的!还是个男孩呢!大家都放心吧!”列文听见丽莎维塔用颤抖的手拍拍婴儿的背,说。 “妈妈,是真的吗?”吉娣问。 公爵夫人只用啜泣来回答。 在一片寂静中,响起了一个同屋里所有压抑的说话声截然不同的声音,像是肯定地回答做母亲的问题。这是一个不知从哪里降生的新人大胆、泼辣、肆无忌惮的啼叫。

以前,要是有人对列文说,吉娣死了,他也同她一起死了,他们的孩子都是天使,上帝就在他们面前,他是不会感到丝毫惊讶的。现在呢,他回到了现实世界,好容易才明白她平安无事,而那个拼命啼哭的小东西就是他的儿子。吉娣活着,痛苦过去了,他感到无比幸福。这一点他是明白的,并因此感到幸福。可是那孩子呢?他从哪里来?来干什么?他是谁?这一点他怎么也无法理解,并且感到很别扭。他总觉得这是一种不必要的多余的东西,弄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仰天躺着,梳洗得整整齐齐,头上戴着一顶漂亮的蓝边睡帽,双手伸在被窝外面。她用目光迎接他,把他吸引过去。她的眼睛本来就炯炯有神,他走得越近,就越发明亮。她脸上的表情从尘世变为天堂,好像临死的人那样,不过一种表示诀别,一种却表示欢迎。一阵激动又袭上他的心头,同婴儿降生的一刹那所体验到的一样。吉娣拉住他的手,问他有没有睡过觉。他回答不上来,知道自己感情的脆弱,就扭过头去。

列文望着这个可怜的小东西,竭力想在自己心里唤起做父亲的感情。他对他只觉得厌恶。但是,当接生婆解开襁褓,列文看见番红花色的小手臂和小腿,上面也长着手指和脚趾,大拇指同其他手指也显然不同,还看见接生婆把那双张开的小手臂像柔软的弹簧一样夹拢来用襁褓包住时,他忽然怜恤起这个小东西来,唯恐接生婆把他弄伤。

列文带着微笑勉强忍住感动的泪水,吻了吻妻子,离开阴暗的屋子。 他对这个小东西所产生的感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感情没有丝毫欢乐,相反只有一种难堪的恐惧:他意识到自己又一方面的软弱无能。这种意识最初十分强烈,他唯恐这个娇嫩脆弱的小东西将来吃苦,因此看见婴儿打喷嚏时油然而生的莫名其妙的欣慰和自豪,都没能使他感到轻松。

彼得堡使他恢复了青春。在莫斯科,他发现鬓上有几根白发,午饭后要打瞌睡,伸懒腰,走楼梯上气不接下气,对年轻女人不感兴趣,舞会上不爱跳舞。在彼得堡,他觉得年轻了十岁。

觉得自己完全像个年轻人。一看见年轻女人,就想入非非……吃点东西,稍微喝一点,就觉得精神抖擞,浑身是劲。一回到俄国,就得陪着妻子,还得住到乡下去,唉,说来你也不会相信,这样过上两个礼拜,就连衣服都懒得换,干脆穿着睡衣吃饭。哪里还有兴致去想年轻女人!变成十足的老头儿,想的也无非是灵魂得救之类的事。

第二天,奥勃朗斯基乘车去看她,觉得自己青春焕发,调情撒谎简直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许多家庭长年累月毫无变化,夫妇双方对生活都感到厌倦,就因为他们的感情既没有破裂,也谈不上美满和谐。

使他们隔阂的恼恨情绪,不是任何外来原因造成的。一切尝试不仅不能消除这种情绪,反而使它加剧了。这种恼恨产生在各人自己心里,就她来说,是因为他的爱情日渐衰退;在他却是由于后悔他为了她而陷入苦恼的处境,如今她不仅不来减轻他的苦恼,反而火上加油,使他更加难受。他们谁也不提心情恶劣的原因,但都认为错在对方,并且一有机会就竭力指责对方。

对她来说,他整个的人,包括他的习惯、思想、愿望,以及他的全部心理和生理特点,可以归结为一点,就是爱女人,而这种爱她认为应该全部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可是现在这种爱日渐减少了,因此她断定,他准是把一部分爱移到别的女人身上,或者某一个女人身上,她因此吃醋了。其实她不是吃别的女人的醋,她是因为他的爱情衰退而恼恨。她还没有吃醋的对象,她正在找寻。她往往凭蛛丝马迹,从妒忌一个女人转为妒忌另一个女人。时而她妒忌他过独身生活时结交的下流女人,他很容易同她们重修旧好;时而她妒忌他可能遇见的社交界女人;时而她妒忌一个凭空想出来的姑娘,认为他可能抛弃她而去同她结婚。

安娜对他发生猜疑,生他的气,找寻种种理由发泄。她处境的一切痛苦,她都怪在他头上。她在莫斯科上不沾天,下不沾地,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忍受痛苦,卡列宁处理问题迟疑不决,她孤独地生活——一切她都算在他的账上。他要是爱她,能体谅她处境的痛苦,一定会把她营救出来。她住在莫斯科而不住在乡下,也是他的过错。他不能像她希望的那样在乡下过田园生活。他需要交际,害她落到这种可怕的境地,可他又不愿了解她这种处境的痛苦。她同她的儿子永远分离,也是他的过错。

就连他们难得的片刻温存,也不能使她感到宽慰,因为她在他的温存中看到他心安理得的神气,这是以前没有的,因此引起她的恼怒。

“我从来不自吹自擂,也从来不撒谎,”他竭力压制着冒上心来的怒火,低声说,“那太遗憾了,要是你不尊重……” “尊重两字只是用来掩盖失去爱情的心。您要是不再爱我,那还不如直说。” “不,简直叫人受不了!”伏伦斯基站起身来,大声叫道。他站在她面前,慢吞吞地说:“你为什么要试验我的耐性呢?”他说话的神气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克制着。“凡事总有个限度。”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嚷道,恐怖地凝视着他整个脸上,特别是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里憎恨的光芒。

这是安娜的第三个死因。安娜无法得到情人的爱,情人从最初的喜欢到后来被安娜歇斯底里的情绪化弄得憔悴不堪,渐渐开始对安娜产生了厌弃的感觉,尽管嘴里仍然说着爱的话语,但文章中多处内心独白表示她已经不再在他眼中闪闪发光了,换句话说已经对他毫无吸引力了,而当一个女人失去吸引力的时候,她注定会被男人抛弃,安娜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于是她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可以说,情人的变心是造成安娜最直接的死因。

他们的关系破裂以后将会怎样?形形色色的思想涌上心头,但她还没有完全沉浸在这些思想中。她心里还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意识,她对它很感兴趣,但究竟是什么,她还不明确。她又想到卡列宁,想到她产后的那场病,以及当时盘踞在头脑里的念头。“我为什么不死掉!”——她忽然想到她当时说过的话和当时的心情。她恍然大悟,她心里藏着一个念头。是的,这是解决一切烦恼的唯一办法。“是的,死!……”

他暗自想,又冷了心,转身就走。出门的时候,他在镜子里看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他想站住,说句话安慰安慰她,可是话还没有想好,两脚已出了房门。

他们从来不曾闹过一整天别扭,今天是破题儿第一遭。其实也不是什么闹别扭,而是公开承认感情冷淡了。他在房里拿证书,冷冰冰地瞅了她一眼。他怎么能用这样的眼光瞅她呢?瞅了一眼,明明看见她绝望、心碎,怎能不吭一声,若无其事地走掉?他不仅对她冷淡,而且恨她,因为他显然爱上别的女人了。 安娜一面回想着他全部冷酷无情的话,同时想象着一些他显然想说而说不出口的冷言冷语,越来越恼火了。

死现在是促使他恢复对她的爱情、惩罚他、让她心里的恶魔在同他搏斗中取得胜利的唯一手段;这种死的情景生动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倒出通常服用的一剂量鸦片,并且想到只要把这整瓶药一饮而尽就可以死去,实在容易得很。她不禁又津津有味地想象着他将多么痛苦,悔恨和追忆对她的爱情,可是已来不及的情景。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在一支残烛的微光中望着天花板的雕花墙冠和屏风投上去的一小片阴影,脑子里生动地想象着,当她不在人间而只给他留下一个回忆的时候,他会有什么感触。“我怎能对她说出那么冷酷的话来呢?”他会这样自怨自艾。“我怎能一言不发就离开她的房间?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她永远离开我们了。她在那里……”屏风的阴影突然摇曳起来,笼罩了整个天花板和周围的墙冠;同时有些阴影从另一个方向朝她袭来;刹那间阴影消失了,然后又飞快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摇曳着,融成一片。于是周围变得一团漆黑。“死!”她想。灭亡的恐惧攫住了她,她好半天弄不清她在什么地方。她想再点亮一支蜡烛来代替那支熄灭的残烛,可是双手哆嗦,怎么也找不着火柴。“不,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活下去就行!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那些都是往事,什么都会过去的。”她一面说,一面感觉到欢庆复活的泪水沿着面颊滚滚而下。为了摆脱恐惧,她慌忙往他书房走去。

他在书房里睡得很熟。她走到他跟前,举起蜡烛照着他的脸,好一阵望着他。这会儿,他睡着了,她实在爱他,一看见他的模样,就忍不住流出爱的热泪。不过她知道,他一醒来,就会用自以为是的冷酷目光看她;她要向他倾诉爱情,首先非得向他证明是他负她不可。她没有弄醒他,回到自己房里,又服了一剂量鸦片,到天快亮时才睡去。但睡眠过程中总是噩梦联翩,不断惊醒,始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她突然想起她同伏伦斯基初次相逢那天被火车轧死的人,她明白了她应该怎么办。她敏捷地从水塔那里沿着台阶走到铁轨边,在擦身而过的火车旁站住了。她察看着车厢的底部、螺旋推进器、链条和慢慢滚过来的第一节车厢的巨大铁轮,竭力用肉眼测出前后轮之间的中心点,估计中心对住她的时间。

这个维纳斯在这无邪的、美丽的、富有思想的、穿着黑丝绒服的安娜身上,加上“一种恶魔似的诱惑”。

当沃伦斯基刚刚倾诉爱情时,是它使安娜脸上光亮闪闪的——“但并不是欢乐的光辉:而是漆黑之夜的一场火灾的那可怕的火光”。

是它使这个正直而理性的女人,这个情爱至深的年轻母亲的血管里,流动着一种肉欲的力量,而它还驻足于这个女人的心间,直到把这颗心摧毁之后才离去。

但凡接近安娜者,没有一个不感到那潜藏的恶魔的吸力和恐怖。基蒂首先惊惧地发现了它。当沃伦斯基去看安娜时,有一种神秘的恐惧感掺杂于他的快乐之中。

那纠缠不放的激情在一点一点地啃噬掉这个高傲的人的整个道德壁垒。那颗勇敢、真诚的心灵——瓦解了,堕落了:她不再有勇气牺牲掉她的世俗虚荣;她的生命除了取悦她的情人外,已别无目的;她胆怯地,羞愧地不让自己生儿育女;嫉妒心在折磨着她;奴役着她的那性欲力量迫使她在动作中、声音上、眼睛里装假作态;她堕落成为那种见到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回眸一笑的女人了;她依靠吗啡来麻醉自己,直到那些无法忍受的折磨以及道德堕落的悲苦把她终于推向火车轮下为止。

在她心里唤起了一系列少女时代和童年时代的回忆,周围笼罩着的一片黑暗突然打破了,生命带着它种种灿烂欢乐的往事刹那间又呈现在她面前,但她的目光没有离开第二节车厢滚近拢来的车轮。就在前后车轮之间的中心对准她的一瞬间,她丢下红色手提包,头缩在肩膀里,两手着地扑到车厢下面,微微动了动,仿佛立刻想站起来,但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就在这一刹那,她对自己的行动大吃一惊。“我这是在哪里?我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什么呀?”她想站起来,闪开身子,可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庞然大物撞到她的脑袋上,从她背上轧过。“上帝呀,饶恕我的一切吧!”她说,觉得无力挣扎

那支她曾经用来照着阅读那本充满忧虑、欺诈、悲哀和罪恶之书的蜡烛,闪出空前未有的光辉,把原来笼罩在黑暗中的一切都给她照个透亮,接着烛光发出轻微的哔剥声,昏暗下去,终于永远熄灭了。

期望它的出版会在社会上造成重大影响,即使不是一场学术革命,也将轰动学术界。

从不向任何人提起这本书,朋友们问起,他都回答得很淡漠,他也从不向书商打听书的销路,其实他十分关心这部著作给社会和学术界的最初印象。 但是,过了一星期,两星期,三星期,社会上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朋友、专家和学者有时出于礼貌才提到它。那些对学术著作不感兴趣的熟人根本没有提到过它。目前社会上关心别的事,对它十分冷淡。学术期刊上整整一个月对这本书只字不提。

写小品的人显然完全不理解这部著作,但巧妙地摘录了片言只语,使没有看过这书的人(事实上几乎谁也没有看过它)觉得整部著作只是词藻的堆砌,文字很不恰当(已用问号标出),作者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托尔斯泰并不理解革命,他认为革命只是种粗率莽撞的流血行动,但他也看到了革命带给人们精神上的觉醒,带着股欣慰的眼光默默注视着革命,必要时还会提供相应的支持。相较于革命,托尔斯泰支持的非暴力沟通,靠宗教信仰的力量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

他看到许多东西是轻率可笑的,但同时看到并且承认那种联合社会上各阶级、令人感动的日益高涨的热情。

我高兴的是有机会献出我的生命——我觉得不仅多余而且简直讨厌的生命。它对别人也许还有点用处。”他的下颚由于一刻不停的剧烈牙痛而抽搐着,使他说话时无法表现他想表现的感情。

失去挚爱之后的厌死情绪。

是的,作为一个工具,我还有些用处。可是,作为一个人,我已是个废物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他竭力回忆第一次——也在车站上——见面时她的模样:神秘,妩媚,热情,自己追求幸福,也赐给人幸福,不像她最后一次留给他的冷酷的复仇神气。他竭力回忆同她在一起的幸福时刻,但这些时刻永远被糟蹋了。他只记得,她曾威胁他将饮恨终生,她胜利了。他不再觉得牙疼。一阵抽泣使他扭歪了脸。

如果一个初生的婴儿会说话,他可能会说他来到的世界是多么奇特。因为,尽管他不能说话,我们可以看到他如何左顾右盼并好奇地伸手想碰触他身边的每一样东西。不过当他们慢慢成长时,这种好奇心似乎也逐渐减少,而我们这些年纪比较大、比较见多识广的人只会觉得小孩子这种兴奋之情洋溢的样子很累人。

“是啊,是啊,嘘……嘘……”吉娣这样回答,微微摇晃身子,亲热地握住米嘉那只胖得手腕上仿佛有一根线束着的小手。米嘉那双眼睛忽而闭上,忽而睁开,他那只小手却一直在轻轻挥动。这只小手逗得吉娣心神不宁,她很想吻吻它,但又怕把孩子弄醒。那只小手终于不动了,眼睛也闭上了。那婴儿偶尔一面吃奶,一面扬起弯弯的长睫毛,在朦胧的光线中用他那双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盯住母亲。

这些思想折磨着他,苦恼着他,时而轻微,时而强烈,但从不离开他。他读书,思索,读得越多,想得越多,觉得离追求的目标越远。

列文便对自己的愚昧无知深感恐惧。他的婚姻曾在一段时间里把他的焦虑压住了。但是,自从他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之后,焦虑又出现了。他交替地在祈祷和否定。他徒劳无益地阅读哲学家们的著作。在狂乱时,他竟至担心自己会自杀。体力劳动使他感到轻松些:劳动中,没有怀疑,一切都是明晰的。列文的这些焦虑,他瞒着基蒂的这些自杀念头,托尔斯泰在这同一时期也在瞒着他的妻子。但是,他并未获得赋予他的主人公的那份宁静。他生命的空隙中,刮起一股源自深渊的狂风,即死亡的晕眩。托尔斯泰后来在逃出深渊之后,讲述了这些蹉跎岁月。

他阅读其他人的学说,特别是唯物主义理论,并试图加以批驳,他觉得他们都言之有理;但当他一读到或者自己思索问题的答案时,就会兜来兜去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当他在精神、意志、自由、本质这些含义不清的名词上兜圈子,存心落入哲学家或者他自己所设下的文字陷阱时,他似乎有所领悟。但只要抛弃人为的思想,从现实生活出发,回到他一向感到满意的习惯的思路上来,这种空中楼阁立刻就像纸屋一样崩塌了。十分清楚,这种空中楼阁就是用颠来倒去的名词术语砌成的,除了理智以外,完全脱离生活中的重大事物。

哲学就是漂浮在云端的空中楼阁,魅惑动人但却不切实际。

哲学在玩弄些文字游戏,先我,本我,他我,将生活中简单明了的名称贴上不一样的标签带着新的解读发布出来,然后宣布词语之前的意义死亡,非得把之前接地气的生活用语全都套上学究式的概念表达,最后把大家都弄得云里雾里,一切意义都支离破碎了。

他一度阅读叔本华,用“爱”这个字来代替“意志”。这种新的哲学在他还没有抛弃以前,曾经给了他一两天的慰藉;但当他从实际生活出发加以观察时,它也就崩塌了,成为一件不能御寒的薄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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