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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的天京事变,波诡云谲的杀戮,欲望面前,人性极其丑恶!

作者:为了历史指标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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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小报告的领导

天京大规模流血事件,以杨秀清流血开始,以韦昌辉流血告终。杨秀清之死,死得实在太过突然,突然得让他自己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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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理论上来讲,以杨秀清的精明,事先不可能对集体谋杀没有丝毫察觉。杨秀清心思细密,反应敏捷,判断准确,善于察言观色,善于发现蛛丝马迹,这些优点,在永安破获周锡能案件时,已经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太平天国从金田起义到定都天京,再到打破南北大营,侦破的不少内奸投敌案件,都是杨秀清的杰作。

在建都天京后,就有以张继庚、吴长松为首的奸细潜藏在京内,暗通城外江南大营,准备外攻内应颠覆太平天国。张继庚隐藏在北典兴衙,曾经先后纠约水营叛徒结盟哗变、策反太奸向清军献朝阳门。吴长松打进太平天国内部,做织营总制,以织营为掩护开展策反活动,曾经趁着晚上防守松懈的机会试图打开仪凤门迎接清军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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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清军安排进来的间谍,或是策反过去的太奸,他们组织的一系列通敌献城阴谋,都先后被杨秀清破获。杨秀清靠着自己的机警和智慧,为保卫天京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教育和震慑了有此想法的内外间谍。可以说,天京之所以能抽调兵力支援北伐和西征,还能确保城池不失,与杨秀清超强的反间谍能力有着很重要的关系。

这就让人困惑了:为什么那么精明的杨秀清,就没有警惕自家兄弟,逃过这一血光之灾呢?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最可怕的敌人,是自家人。谋杀杨秀清的,都是自家最亲的兄弟。洪秀全是二兄,韦昌辉是五弟,都是结拜在天父上帝门下的异姓兄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有着神缘关系,都是上帝一家人。

对于来自反对派的憎恶,杨秀清是有所察觉的。

1855年7月(乙荣五年六月二十八日夜),天父下凡,命令将曾水源捉拿到东王府,神色肃穆地审问道:“你是不是在王府门前看见有女干部(女官)神色慌张?女干部都说了些什么,你可曾听见?一个一个地交代清楚。”(尔在府门见女官如何仓卒,尔知么?女官又如何说话,尔曾听闻么?-一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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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水源在天父面前不敢撒谎,如实回答道:“当时的确看见有女干部在门前神色慌乱,我一时紧张,没了主意。”

天父接着审问:“女干部说,你们现在得意,可要小心东王一旦升天(死),你们可就要倒霉了!这话你听到了没有?”

曾水源回答:“是说了这话,确实听到。”天父怒道:“你既然听到这话,竟然装着没听到,知情不报,罪不可恕。”

随后,天父又审问一同被抓来的李寿春:“女干部说的这些话,你可曾听见?”

李寿春答道:“听到了。”天父说:“既然你也听到了,同样罪责难逃。”

天父转过头来,盯着前来陪审围观的文武官员,问道:“你们看这两个人该判何罪?”官员们心领神会,齐声回答:“这两个人欺骗天父欺骗东王,死有余辜,该死!”

天父心满意足地宣判:“既然你们都说这两个人该死,那就马上押出去,斩首示众!”

官员们齐声应道:“遵天父圣旨!”

天父杀了曾水源和李寿春的第三天,再次下凡,口吐独特的打油诗,将案例上升为一般的政治教育:“此等逆天又欺禾(指杨秀清),不知赎病是伊哥。敢在府门用眼看,诈聋奸草(心)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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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案件中,东王杨秀清的确有些过分。

曾水源和李寿春这两个人,在太平天国都还算得上是个人物,他们死得确实有些冤枉。

曾水源是广西武宣人,写得一手好文章,先是在天王和东王身边做秘书,负责起草诏书,批改奏章,封为御林侍卫,后来还担任过前线将领,跟随萧朝贵从攸县去打长沙,后来还跟随石达开打过岳州,进入天京后,转到东王府从事秘书工作,这时他已经做到天官正丞相,位列百官之首。李寿春的来头也不小,他是东王府吏部首席尚书,手握人事大权,也是东王府的骨干。

这两个位高权重的部下,却因为无视领导的嗜好,没有向东王打小报告,汇报女干部的牢骚话,竟然丢了性命,实在太过冤屈。

曾水源和李寿春的悲哀,在于他们并不真正了解自己的上司。东王杨秀清,是一个喜欢收集情报,喜欢部下向他打小报告的领导。

没有哪个领导不好这一口,如果没有无处不在规模惊人的情报网,他们就没有信心真正掌握局面,就不能真正巩固自己的支持力量,尤其是了解反对派的力量和动态,以便随时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保证自己在权力争夺和政治斗争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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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杨秀清都保持着勤于搜集情报的良好习惯,热衷于部下向他打小报告,哪怕这种情报在部下看来并无汇报的必要。

比如女干部在东王府门前散布的这些言论,在曾水源和李寿春看来,这无非是对东王的牢骚,似乎没有专门报告的必要。

可是作为情报专家的杨秀清,并不这么看。在他看来,这是反对派要动手的前兆,也是自己在民众心目中地位动摇的讯号,因此这个事情必须及时报告,以便他及时做出快速机动反应。

杨秀清能破获周锡能等许多太奸案,不但与他的聪明机警有关,也与他平日注意收集情报的习惯分不开。

他假借天父下凡时所作的指示往往切中要害,甚至准确地说出别人的隐私,让别人心服口服,也是因为他特别重视情报搜集工作的缘故。

杀了曾水源和李寿春,杨秀清自己认为,至少达到了三个目的:一是东王府的官员们从此再也不敢三心二意,二是他们再也不敢知情不报,三是天朝上下官员都会乖乖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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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清是一个强权主义者,也是一个铁血派人物,他以为只有杀戮才是强大,却不知道比杀戮更强大的是仁慈。杀戮可以让人口服,却无法让人心服。他的貌似强大,恰恰折射出濒临覆灭前的虚弱。

除了对身边的风吹草动有所警觉外,杨秀清自己似乎也曾有过对天王洪秀全的防范和担心。

就在天父下凡要打洪秀全屁股的第三天,杨秀清前去天王宫安抚天王,说:“能受臣直谏,方尽为君之道也。自古以来,为君者常多恃其气性,不纳臣谏,往往以得力之忠臣,一旦怒而误杀之,致使国政多乖,悔之晚矣。”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杨秀清承认自己是臣,洪秀全是君;二是委婉地劝说洪秀全不要对自己下杀手。

杨秀清担心的是两个意外:一是天王把他怒杀,二是天王将他误杀。

做人不能太贪

杨秀清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也许已经察觉到,或者已经感觉到,天王洪秀全对他的定位,一直是矛盾的。

杨秀清是一个敏感的人,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应该能够察觉到洪秀全趴在他面前,撅起屁股准备挨揍时极其复杂而痛苦的心情。

洪秀全与杨秀清之间扭曲的权力分配体系,让洪秀全常常说出一些自相矛盾的话来。

一方面,洪秀全虽然说过“朕是禾王,东王禾乃,禾王、禾乃俱是天国良民之主”的话,也宣布过“东王所言,即是天父所言也,尔等皆当钦遵”的命令,但是另一方面,他却又常常向天国军民灌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的观念。这种观念,本质上与儒家所强调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实在是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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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对东王态度的矛盾,来自杨秀清复杂的双重身份,以及这种身份带给洪秀全的尴尬。

就神权体系而言,洪秀全虽然承认杨秀清在天父下凡时,拥有宗教最高权力,但他自己依然是拜上帝教教主,可以算是天父委托的常务教主,只要天父不亲自前来指导工作,他还是无可争议的一把手。

在世俗权力范围内,洪秀全是一国之主,是国家元首,杨秀清作为军师,只能算是二号人物,政府首脑。

正是这种政教分离的二元政体,扭曲得犹如畸形的政治怪胎,形成了两个中心并存的局面,让杨秀清陷入心理二律悖反状态:一方面让他产生错觉,居功自傲,野心膨胀;另一方面又让他觉得底气不足,跃跃欲试而又有所畏惧和犹豫。

熟悉洪秀全的杨秀清,也知道洪秀全的脾气暴躁,完全有可能激动失控之下,启动君主权力将他杀害。自从第三次落榜大病四十多天后,洪秀全就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原来的他,活泼可爱,喜欢说笑。事后病愈的他,发生了两个显著的变化。

这个变化,可以借用一句成语来形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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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时候,洪秀全表情严肃,正襟危坐,颇有王者霸气;发怒时,狂躁不安,火气冲天。火气一上来,洪秀全就打老婆发泄,害得这些女人们时常垂泪。

为了调和洪秀全的家庭矛盾,萧朝贵和杨秀清曾经多次表演天兄天父下凡节目,来教育这些挨了打而又心有不甘的女人们。

洪秀全的意思是,我发火的时候,不要惹我。我发怒杀人,有如曹操梦中好杀人,既不需要负刑事责任,也不需要说明原因。

杨秀清在利用天父下凡打击洪秀全的同时,又不得不忌惮洪秀全至高无上的君权。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杨秀清正是死于他一直热衷的下凡表演事业。

据史料记载,从1848年阴历九月初九第一次表演天父下凡节目开始,到被韦昌辉杀死的这八年里,杨秀清先后演出天父下凡连续剧二十多集,定都天京前大概有三分之二,定都天京后约占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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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父很敬业,下凡的内容相当丰富,宗教、政治、军事甚至洪秀全的家庭琐事,都在天父打理的范围之内。

从内容来看,定都天京前,天父不辞辛劳地屡屡下凡,主要是给太平军将士鼓励加油,坚定革命信心,教育是前期的主要内容。

定都天京后,天父下凡的内容,主要是打击洪秀全、石达开、韦昌辉、秦日纲等人,目的显然是要建立天父的权威。换言之,就是要打压异己,抬高杨秀清,建立个人的权威。

杨秀清虽然跋扈,却不残忍,这是他死得冤屈的地方。

这个冤屈的制造者,是陈承瑢。天京血案爆发的关键环节,在于陈承瑢的告密。他在杨秀清逼封万岁之后,告诉洪秀全说杨秀清要杀天王取而代之,这是洪秀全下诏叫回韦昌辉和秦日纲的关键原因。

杨秀清逼封万岁,倒不见得就一定要了洪秀全的命。洪杨二人,杨秀清的军政才干要强于洪秀全。洪秀全也知道,少了杨秀清,太平天国也没有今天的辉煌成就。从挽救拜上帝会,到从广西突围杀进湖南,再到定都天京,然后到西征和东征的全面胜利,都是在杨秀清的打理下才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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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秀全看来,太平天国的江山至少有一半是杨秀清打来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没有取得最后胜利的洪秀全,还不会走“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老路。至少,他得依赖杨秀清把江山完全打下来再说。

如果不是确定杨秀清想赶尽杀绝,要取了他的性命,洪秀全是断然不会行此败招的。陈承瑢的“诬告”,正好让洪秀全下定了消灭东王的决心。

陈承瑢这么做,当然主要是出于一泄私愤的目的。

洪秀全与杨秀清,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否则,杨秀清也用不着通过下凡来打压洪秀全,凭他掌握的军政权力,尤其是在把石达开、韦昌辉等派到前线后,天京城内,都是他的部队,想要结果了洪秀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杨秀清之所以这么做,体现着他人格中的一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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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杨秀清为自己的才华和功劳所倾倒,天父下凡带来的快感让他放松了警惕,尤其是对韦昌辉的警惕。精明的杨秀清,如果不是权令智昏,应该不会轻易被韦昌辉的面具所欺骗。曾国藩通过间谍搜集的情报,都知道韦昌辉“其奸诈相似,阳下之而阴欲夺其权”,还预测到“不久必有并吞之事”。智商远在常人之上的杨秀清,对此竟然毫无察觉,比较合理的解释,恐怕只可能是因为狂妄得犯了糊涂。

另一方面,杨秀清又怀着仁慈之心,不忍对兄弟下此毒手。据史料记载,杨秀清虽然军令严格,但是对士兵非常爱惜;虽然他对太平天国高层领导用天父下凡的手段进行打压欺凌,但他从不对老百姓施此手段。再怎么说,天王也是他杨秀清的老领导,而且是把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情分呢?所以,杨秀清死在高层领导手中,但却为天国军民所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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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清的仁慈,从他对太平军的爱护可以窥见一斑。他曾经下令要各级军官特别爱护士兵,并且明文规定:“若遇天寒雨雪之夜,尤当加以体恤,若见其衣裳单少,或被褥不敷,即当传令各官,如有多余,即当挪出,分散兵士。倘各官亦无多袍裳,即令各官夜间将皮袍裳予把卡兵士穿着,日间令其缴还,如此一转移间,兵士更当格外感激矣。”

洪秀全诏令韦昌辉等人前来天京,倒也并不一定非得要了杨秀清的命。早在陈承瑢告密之前,韦昌辉就劝过洪秀全,让他下诏诛杀杨秀清,可是洪秀全不愿兄弟相残,不想把副统帅就这么送上天。

从当时的情形来看,洪秀全的想法,大概是希望借助外在的军力来压制杨秀清的猖狂和权欲,倒并不一定要把杨秀清送到天父那儿。退一万步讲,洪秀全绝对不会下令残杀东王部下,自伤元气。杨秀清的部下,也是他的部下,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领导必备的政治素质。

可是,由于人性的复杂性,有些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预料。随着太平天国在军事上形势的不断好转,天父下凡也越来越不靠谱。杨秀清也越来越猖狂,在试图触摸君权的同时,也打击了一大片高层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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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最终培育了谋杀杨秀清集体领导小组,终止了天父下凡对他们的折磨。

这种无休止的精神折磨,让人无奈,又让人极其恐惧。

在打击一大片的情况下,陈承瑢诬告杨秀清杀洪秀全,韦昌辉单方面扩大洪秀全的意图,擅杀杨秀清及部下等一系列事件,以不可控制的状态相继出现,终于使得天京事态不断偏离预设的轨道,偏出洪秀全规定的路线,出现严重的屠杀扩大化局面。

悲剧的根源,恐怕还是在于人性的扭曲,以及欲望的无限制膨胀。

杨秀清虽然能干,但是仗着功劳和天父下凡的特殊本领,既不知道维护一把手的权威,试图强行超车越位,又不知道团结笼络部下,结果被一把手和手下人一起干掉,这个教训的确深刻。

韦昌辉早年家中受地方压制,虽然自视甚高,却一直没有出头之日;加入太平天国后,虽然贵为北王六千岁,名义上是太平天国第五号领导人,却又让杨秀清呼来喝去,一直没有机会上阵立功,根本找不到丝毫的成就感。

太平天国的天京事变,波诡云谲的杀戮,欲望面前,人性极其丑恶!

伴随着权力的争夺,是欲望的不断升级。在权力与生死的较量之间,往日的兄弟情,逐渐荡然无存,最终刀兵相见,上演了一出旷世惊天的自残血案。

透出天京自残曲折乖张的离奇情节,不难发现事实背后的真相,无止境的欲望膨胀,才是幕后导演天京血案真正的元凶。

在欲望面前,自己人的杀戮,有时并不见得比敌我相拼来得温情脉脉。相反,有时可能会更加绝情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