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完 18 岁生日这天，我爸领养了下属的儿子。
他任由男孩抢走我的卧室，撕碎我的作业，无条件纵容他。
我怀疑这男孩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
我偷偷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两人毫无关系。
我为自己冤枉爸爸感到惭愧。
没想到，我爸却彻底崩溃。
「那个贱人！」
1
跟同学庆祝完生日，我提着蛋糕回到家里，发现客厅里乱成一团，我妈眼眶通红，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我爸喘着粗气，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像一头发怒的困兽。
「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没得商量。」
「你现在就去把江意的房间收拾出来。」
我妈气得把手里的纸巾揉成团，用力砸向我爸。
「你疯啦！」
「小意下个月就高考了，你还让她换房间，她住的不舒服，影响考试怎么办？」
「一个房间而已，床也可以搬过去，有什么不舒服的！我看她就是被你惯坏的，我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工作，这个家，我难道连个房间都没资格决定吗？」
我爸梗着脖子大喊，视线余光扫到我拎着蛋糕站在门口，顿时一怔。
「江意，你回来的正好。」
「爸，怎么了，你们两吵什么啊？」
我把蛋糕搁在桌上，有些紧张地走过去，坐到我妈旁边，抽了几张纸给她擦眼泪。
「妈，你们两好好说话，什么搬房间，到底咋回事？」
这时候，厕所忽然传来一阵马桶冲水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大概八九岁的年纪，一双眼睛到处咕噜噜的转，看着还挺机灵的。
「哇，蛋糕！」
小男孩冲到桌子旁边，动作麻利地爬上凳子，打开蛋糕盒，直接伸手就抠了一大团奶油下来。
每次跟同学过完生日，我都会单独买一个六寸的小蛋糕回家，跟爸妈再庆祝一遍，可这男孩，问也不问一声，直接把我的蛋糕给毁了。那副旁若无人，自来熟的样子，看得我一阵不舒服。
这哪个亲戚朋友家的小孩，也太没教养了吧？
「爸，这是谁啊？」
「这是你弟弟，江浩泽，小泽，叫姐姐。」
江浩泽没搭理我，继续狼吞虎咽吃着蛋糕，我爸宠溺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这孩子，慢点吃，饿死鬼投胎一样，这么喜欢蛋糕啊？」
2
我都听懵了，我是独生女，爸爸家那边有一个堂兄，比我大六岁，妈妈这边的亲戚，也只有两个表哥，我哪来的弟弟啊？
我妈气呼呼地，一边抽泣一边骂。
「你爸收养的，这孩子是他司机江福的儿子，江福出车祸死了，他赶着去给人养儿子！」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懂个屁啊！」
我爸黑着脸，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管那么大一个公司容易吗？江福是为了给公司送材料，才出车祸的。他跟在我后面十几年，他的身后事我能不管？」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我不把他的孩子照应好，在社会上还有什么名声？我企业还要不要做，谁肯跟我谈生意？你整天在家打麻将，你懂什么！」
我爸声嘶力竭怒吼几声，又拿生意上的事说话，我妈瞬间不敢吱声了，只继续捂着脸哭，抽了一张又一张餐巾纸。
因为我从小身体不好，我妈放心不下我，一直在家做全职主妇，一天三顿给我送饭到学校。每次我爸拿赚钱的事说话，我妈就感觉理亏，只会委屈地哭，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爸怒气冲冲，又骂了几句，我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叫江浩泽的小男孩，确实挺可怜的。
他爷爷奶奶身体差，几年前就不在了，去年，这男孩的妈妈又跟江福离婚，换了个手机号码跟江福断绝联系，再也没回来看过孩子。
现在连江福都不在了，如果我爸不管，这孩子只能送福利院。
江福当了我爸十几年司机，是一个非常老实忠厚的男人，每次来我家，都抢着干活，扫地除草收拾院子，手里一刻也闲不下来的。
我们一家对他印象都很好。
我妈向来心软，听我爸说了几句，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
「我没反对你收养他，但这孩子也不能一来，就霸占小意的房间啊。」
3
「什么叫霸占，你话别说那么难听？人家父母都不在了，小意那么大个人，就不能让一让弟弟？」
「江意，你来说，你读书好，总比你妈讲道理。」
我爸黑着脸，捏紧拳头，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幅样子，好像我一拒绝，恨不得要揍我似的。
我爸个子长得高大，我心里有点惧怕，但还是鼓足勇气摇头。
「爸，二楼就我那间房带了单独的卫生间，我晚上基本都要看书看到一点钟，上厕所比较方便。」
听我说到读书的事，我爸脸色缓和下来。
「马上都高考了，不差那一天两天，别看了。」
「弟弟他是刚受了刺激，他说你那房间有安全感，爸爸答应你，一周后，你们两再换回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好再拒绝，只能勉强点头答应。我妈红着眼眶上楼给我收拾东西，一边铺床一边抱怨。
「你爸就是死要面子，对别人永远比自己家里人要好！」
「哎，不过说起来，江福也可怜，他人倒真是蛮好的。你小时候，爸爸加班，晚上总不在家，好几次你生病，都是江福赶来把你送去医院的。」
我妈一提，我脑子里有了模糊的印象，好像小时候，江福是经常背着我在医院里跑。
这么一想，刚才的气又散了不少。
我在客房睡下，刚睡着没多久，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拍球声。
「咚！咚！咚！」
江浩泽好像故意把球往墙上砸，我身后的墙壁，整个都震动起来。
我用枕头捂住脑袋，在床上翻来覆去，那声音还是没停，反而越来越响，我气得用力砸墙。
「吵死了，有完没完啊！」
隔壁安静几秒，传来尖利的哭喊声。
「哇——爸爸，我要爸爸，爸爸——爸爸——」
我爸动作飞快地从楼上冲下来，用力推开房门。
「小泽，怎么了，做噩梦了？」
江浩泽哭着摇头。
「我害怕，爸爸陪我睡觉。」
「好好，不怕不怕，爸爸陪你。」
4
第二天，我头昏脑涨地起床上学，因为刚搬过房间，昨天写好的作业还放在原来卧室的书桌上，我给忘了。
在学校，自然挨了老师一顿骂，幸亏我平常读书都很用功，成绩也好，老师语气还不算太过严厉。
「听说昨天跟几个同学过生日去了？」
「生日每年都能过，高考就这么一次，是决定你人生命运的关键时刻。你别光惦记着玩，把心思给玩散了。」
「明天记得把作业带来。」
今天周日，只用上半天课，中午一回家，我就直奔楼上卧室，去找我的作业本。
可是一打开房间门，我彻底惊呆了。
只见我收拾整齐的书桌上，堆满了揉成团的废纸，我的作业和笔记本、辅导书都乱七八糟掉在地上，被撕破了一大半，惨不忍睹。
江浩泽手里拿着一个粉色毛茸茸的东西，在床上蹦来蹦去，不停的有白色的棉花和飞絮飘出来。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我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全身不可抑制地发抖。
「你干什么，你把我的嘟嘟怎么了！」
江浩泽看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又看一眼床上那个断成两截的粉色兔子玩偶，气哼哼地喊道：「这个才不叫嘟嘟，它叫粉粉，它死啦，我给它治病呢！」
「你给我放手！」
我气得要命，冲过去推了江浩泽一把，红着眼眶，想把断成好几截的嘟嘟拼在一起。
可怎么都拼不起来，里面填充的棉花已经空了大半，我心里也空了大半，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面颊滚落。
嘟嘟是我小时候，我妈给我买的玩偶，已经陪了我十几年了。我之前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它睡觉的，这个习惯直到前几年才改掉。
因为嘟嘟快被我抱秃了，我妈笑话我，说你要是想让嘟嘟再多活几年，就不能再抱了。
我很珍惜地把她放在书架上，还用一个玻璃罩子罩起来。没想到，这才一个晚上，就被江浩泽彻底毁了。
5
江浩泽被我推在地上，哭着冲过来打我。
「你这个大坏蛋，我是奥特曼，我要打死你！」
别看他年纪小，但身上的肉很结实，一拳打在身上特别疼，我本来就生气，也没留手，直接拎着他的肩膀，把他甩开。
这一幕，正好被匆匆赶来的爸爸看见。
「小泽！」
我爸目眦欲裂，不由分说，冲过来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我半边脸都麻了，耳朵里嗡鸣声一片，只看见我爸激动地抱起江浩泽，嘴巴在那一张一合，唾沫星子飞溅。
「你怎么能动手打弟弟！」
「他还那么小，你太恶毒了，你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你再敢碰他一下，信不信我打死你！」
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
我心里愤怒，震动，委屈，不敢置信。
明明是江浩泽先破坏我的东西，我爸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呢，就算他要照顾江福的儿子，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
我捂着脸大哭，我爸看都没看我一眼，抱着江辰泽匆匆下楼，说要带他去医院。
我妈拿冰块帮我敷脸，气急败坏骂我爸下手没轻重，一边又安慰我，别跟小孩子计较。
「他也不小了，九岁很懂事了，他就是故意的。」
我把地上的作业本都收拾好，堆到一起，看着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房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们家好心收养江浩泽，他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还有爸爸，他对江浩泽好的也太过分了吧。」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爸爸的私生子？」
6
我妈用手指重重戳了下我脑门。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爸不是这种人。」
我爸学历没有我妈高，我妈是大学生，他却连高中都没读完。当初创业的想法，也是我妈提的，后来生了我之后，妈妈才退下来，把公司都交给爸爸管理。
我爸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是感激我妈的。他们这个年代思想保守，哪怕我奶奶三番五次跟他哭闹，要我妈再生个儿子，我爸都没答应。
「慧娟身体不好，医生说再怀孕对她损伤很大。」
我爸顶住了奶奶的压力，坚持不让妈妈再生二胎，家里就我一个独生女，受尽宠爱。可一夜之间，所有的情况就都变了。
我哭着摇头。
「那个江浩泽，改口叫爸爸也改得太快了吧，他自己亲爸死了才几天啊？」
「你忘了，爸爸以前认过他当干儿子的。」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江浩泽才两三岁的时候，来过我家几次，我爸夸他长得可爱，逗弄他。
「你也叫我一声爸爸，我就把这个玩具汽车送给你。」
江浩泽立刻抢过玩具，大声喊爸爸，我爸开心得哈哈大笑，顺势认了他当干儿子，但这种认，只是随口开的玩笑，没有人太当回事。
后来江浩泽上了幼儿园，听说江福给他报一大堆辅导班，周末都排满的，慢慢就没时间来我家玩了。
「你也知道爸爸的性格，急脾气，他心里把江福当亲兄弟的，又可怜江浩泽，你别生爸爸的气了。」
7
我哭了一晚上，想着第二天我爸会给我道歉。
可没想到，我爸开始跟我冷战，以前晚自习回来，他都会端一杯热牛奶到我房里，叮嘱我早点睡觉。
现在，他基本都在陪江浩泽玩，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一连好几天，我早出晚归，愣是没跟他说上一句话。
我心里冰凉一片。
只感觉这十八年的父女之情，简直就是笑话一场。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男孩，能夺走我爸所有的爱。
还是说，他以前对我的感情，也只是虚幻的空中楼阁？
怎么想都想不通，心里疼得像被人挖了一个大洞，我每天晚上都以泪洗面，两眼红肿地去上学。
我妈看在眼里，气得整天跑去跟我爸吵架，可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什么结果。
又一个周日，吃完午饭，我爸搂着江浩泽，亲昵地贴他的脸。
「小泽最乖了，困不困，要不要上楼睡午觉？」
江浩泽却一溜烟从他怀里滑下来，跑到我旁边，仰起头，小心翼翼抓住我的衣角。
「我不想睡，姐姐陪我玩？」
我爸惊喜地看着江浩泽，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
「小泽，你不怪姐姐上次打你了？」
「我已经原谅姐姐啦！」
江浩泽大声说道，用力摇晃抓着我衣服的手。
「姐姐，陪我去玩，我们去搭积木好不好？」
8
「我不去，我要睡午觉。」
我甩开江浩泽的手，冷着脸，从餐桌旁起身，准备上楼。
我一整个高三都处在极度缺乏睡眠的状态中，基本刚吃完午饭，眼睛就困得睁不开了。
每个礼拜，又只有周日才能放半天，这里半天对我来说是很奢侈的，我会狠狠睡上三个小时，才有精力，应付下一周的学习。
江浩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姐姐讨厌我，姐姐不陪我玩！」
「江意！你给我站住！」
我爸黑着脸，怒气冲冲一拍桌子。
「你怎么当姐姐的，连个九岁的孩子都比不过！」
「小泽都主动讨好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一个成年人，心眼就这么小？」
我对他已经心灰意冷，懒得跟他吵架，用手按住太阳穴，淡漠地说道：
「离高考只有两周了。」
「我们老师说，要把作息时间调整到跟高考的时间表一致。」
「现在就是我的午休时间，我中午睡得好，下午才能有精力学习考试。」
「还是你觉得陪他玩，比我的高考更重要？」
我爸冷笑一声，叱责道：
「你少拿高考当借口，我说一句，你顶这么多句，一天不午睡会死吗，我看你眼里就是没有这个弟弟！」
听到这句话，我再也忍不住，捡起餐桌上的碗，用力砸到我爸身上。
「我眼里凭什么有他啊，他算什么东西！」
「每天晚上故意用球砸墙，还撕毁我的作业，他就是个坏种，傻逼一个！你这么喜欢他，他是你亲儿子吧！」
9
「你！」
我爸怒气冲冲，扬起手又要打我，这次我也不会傻愣在原地挨打，转头就跑，冲出家门。
我爸在身后怒吼。
「有本事你别回来！」
我妈在厨房听到动静，急急忙忙追出来，连围裙都没脱。
「小意，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我哭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妈听了，气得脸色煞白，嘴唇发抖。
「疯了，我看他真的是疯了！」
「自己家高三的女儿不管，他上辈子欠了那孩子的，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妈转回身，又想跟我爸去吵架。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妈，你带我出去住酒店吧，我真的不能再住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