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你的表情包里有一张韩红傻眼惊呆的GIF
它的源头是来自2013年的一场唱歌选秀节目里，那场节目估计也是韩红第一次在镜头前失态，对着一个邋遢的中年男，说了一句“滚”
2013年，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但一直有一颗对音乐炙热之心的程书林参加了选秀节目《中国梦之声》，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大的舞台上
但在杭州地区的第一轮海选中，他唱的《夜凉如水》没过，一个很普通的人，一个很普通的机会，他就像是电影里的路人甲乙一样走了个过场
不甘心的程书林回到家后猜测是因为自己的年龄问题。“这个节目是选偶像的，我都快四十岁了”，彼时，小鲜肉娱乐文化盛行，皮肉的好看决定了是否可以成为明星
但神奇的是，程书林获得了第二次机会，导演又找到了他跟他说“你一定火！”，这个世界上除了需要皮肉好看的主角外，小丑也需要有人扮演，这个角色落到了程书林身上，于是他得到了参加第二轮比赛的机会
也许节目组的意图是通过他在舞台上的“怪异行为”来增加节目的趣味性以及话题热度，但对于程书林来说是必须把握住的机会
在赛前接受采访的时候，他说自己即便被淘汰，也希望自己的原创作品能够得到韩红、李玟等导师的点评，即使这样也不遗憾了
在现场中，他直接清唱自己的《烤面筋》，演唱神态丰富的程书林，以他那鬼畜般的唱法，让坐在导师席上的各位评委沉默了，其中的韩红更是直接怼骂，一声“滚”是程书林第二次踏上这个节目的句号
他的任务完成了，节目组通过剪辑的手法让这期节目拥有了更多的看点以及话题热度，甚至还上了微博热搜，这是节目组想要看到的，至于程书林的音乐梦？不好意思，并不被在意
在舞台上演唱的片段被节目组当作搞笑段子，混合着几个人的怪异表现，一起播出，如此炸裂的节目会更加吸引猎奇的观众，收视率上升，话题度拉满，节目组只想要他的丑态供人娱乐，用完就被丢了
程书林与这场节目被短暂的热议了一下之后，他就消失在了公众视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2018年
一个朋友跟流浪到云南昆明唱歌的程书林说：“你火啦！”程书林懵了。“我真不知道。”
2018年3月23日，粉丝百万的B站up主“还有一天就放假了”发布了一条鬼畜调教视频
【面筋哥×波澜哥】我的烤面筋，融化你的心！_哔哩哔哩_bilibili
这条视频的播放量高达5370.9万，还入选b站“入站必刷85大视频”
UP主把当年参加《中国梦之声》的程书林以及他的流浪汉搭档P上了“波澜哥”的脸，并用Alan Walker的歌曲All falls down调音填词
一个B站百万UP主的鬼畜视频爆了，一夜之间程书林变成了面筋哥，时隔五年后，像是命运的捉弄，或者说是冥冥中注定他要在网络上成为风靡一时的超级网红
面筋哥只不过是这些年B站鬼畜视频捧红过的无数网红之一，在经过奇思妙想，脑洞大开后的鬼才网友二次创作之后，那些原本已经消失在人间烟海的普通人再一次被拉上了聚光灯舞台
实际上，因为鬼畜视频再次走红的面筋哥与当年让他第二次上节目的节目组并无区别，都只是想看丑态，二次创作的鬼畜视频是当代的“抽象艺术”，也许很多人对于抽象这个词并不那么能理解，也确实是一两句无法解释清楚
当程书林变成面筋哥，许多人并不知道，这一首歌背后的故事是多么苦涩
当年的程书林还是一个路边摊小贩，他在上海嘉定区附近专门卖烤面筋
每天6点起床，在家醒面、切条、用筷子把面缠成曲线的形状，然后放到加了调料的锅里煮熟
到了下午三四点，他蹬着小车出摊，有客人来就忙着刷油、烤串、撒孜然，晚上十一二点收摊，每天晚上大概能赚百来块
《烤面筋》就是在此期间创作的，他并没有放弃他的音乐梦，相反，他还是奢侈能够通过音乐让自己的生活能有一些慰藉，或者改变，他把歌词贴在车上，希望能够通过音乐，招揽到更多的顾客，后来爆红的他淡淡说起，“起码我唱歌现在开始有人能听到了”
对于自己以被恶搞的方式走红，程书林说他并不介意：“大家喜欢我那时候的造型，甩头发、摇头、挤眉瞪眼，有的做成了表情包，其实大家都是好玩的心态。再说，看起来比较可爱，是吧？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唱歌还是鬼畜，看到大家开心，我就开心。”
彼时，短视频平台已然成为了互联网巨头，背后的商业公司看到了面筋哥身上巨大的潜在利益可以收割，于是，他被推着走，签约了音乐公司、影视公司，并在2019年春天搬到了北京，在抖音上，程书林获得了快700万拥趸，获得了900多万次点赞
2018年底，在抖音爆红的面筋哥的账号忽然清空了一切，短视频作品突然全部被下架，点赞也被清空，没有人发文解释下架原因
甚至更有阴谋论是说当年韩红与他的恩怨导致的，这很扯，人们更愿意相信的一个版本流言是面筋哥出演都想做免费公益活动，签约公司为了利益不同意，双方起了矛盾，面筋哥遂解除了合约，删除了作品
真相到底是如何的，后续也没人深究，没人关心，面筋哥走完了网红的巅峰之路，断崖式的衰落是必然的，这是每一个网红的宿命
2021年12月12日，面筋哥回到了造就他网红之路的B站，他坐在糟乱的茅草前，吉他弹唱《当你老了》的视频，冲上了数百万播放、B站日榜排名前列。
在标题里写下，“当面筋老了，还记得小伙伴们”。
与早些年鬼畜视频里的张狂，疯癫，面筋哥显得更为沧桑，弹唱着歌曲同样带着淡淡的哀伤，评论里也不再是鬼畜玩梗，这一次似乎观众终于认识到了面筋哥的本质，他想唱歌
6月28日晚，网红“面筋哥”的家人在社交平台发布视频求助称，“面筋哥”肝癌晚期已经住进ICU，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帮助。29日，“面筋哥”肝癌晚期进ICU的相关话题冲上热搜，引发网友关注
视频中的文字显示：“面筋哥”6月26日晚上9：38在家突然晕倒，家人马上拨打120急救送往医院抢救。27日早上6点左右送往ICU病房，目前医生说是肝癌晚期。医生说29日出面筋哥的会诊结果，“面筋哥”病了好多年，一直边治边扛过来的。我们发视频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了，只是想救救面筋哥，求求大家帮帮他
其实早在2020年，面筋哥就曝出了自己患癌症，10月5日深夜他在社交网上传一则最新小视频，自曝患癌晚期的不幸消息。影片中只见面筋哥躺在一张医院的病床上，面色暗黄、形容枯槁，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祈祷
这么多年过去，与癌症抗争的面筋哥再一次回到了公众视野，不再因为鬼畜，唱歌，而是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如果有人问，为什么鬼畜抽象文化会成为中文互联网近年的一大符号，那大概是因为生活太苦
如果将苦难的生活能够通过二次创作，并从其中获得一点点精神慰藉，那大概是很多人想要的，最简单的东西
在短视频平台上，程书林的《万般可怜的我》被三万多个视频当作背景音乐使用
“流浪漂泊的夜，我在马路上
汽车大灯晃了我的眼，当我看不清前方的大路
还能走多远，重复的步子多蹒跚，坚硬的石子多混蛋。
我根本就没有力气望着天，也没有心情去体验
太想把自己碎尸万段，也想将人生一次走完，我却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眼睁睁地看着灵魂慢慢消散。”
这首歌程书林写于烤面筋摊子和自己的钱被偷以后，歌词既直白又痛苦
时间回到2005年，那时，年轻的程书林还是山东烟台养猪场的一个饲养工
让他偏执的拥有音乐梦想的正是他的第一批听众：养猪场的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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