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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北乡土小说:三板油外传(二十)

作者:龙山大先生
雁北乡土小说:三板油外传(二十)

三板油龇一嘴黄牙,喉头咝咝着,“缺胳膊碰见少腿的嘞!你俩狗儿日的谁也甭说谁,咸板虫晒暖暖,一对灰板板。一对糖公鸡......”。

大老王“滋滋”吸嘬的壶嘴,歪嘴截口呼呼哧哧着:“俺这是隔壁院送糕,一递一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咧!真以俺为馋口酒,脸一抹赛铁壳没羞没臊的骨头也不要咧!他有初一,俺有十五嘛!啥人啥对付,比方你三子,哪回来俺都是下的足料,羊杂割最贵就算心和肠肚儿,你看看俺下了多少咧!”,一俯身儿,急慌马乱抓起筷子冲那羊杂笨碗戳了去......

三板油睨一眼:“臭肚乱肠,一股粪味儿,比县城四糖业门口那老汉的差得不在车马炮上”,咧咧着“噌”一下呼啦啦戳身而起,一瞰冯秀才,手一指炕角旮旯的油纸包:“拿上,咱睡觉去”。

冯秀才一欠挪腚,正欲撩腿撩下地,猋忽间又飒然而止,仰脸而一瞅三板油,眨眼惑惑然说:“田大豁牙、田二邋遢兄弟俩正商量着,咱回去合适?”

三板油骤然一愣怔,心中暗道:“是嘞!狗球日的,还以为老子占便宜似的,上杆子追撵的督催咧!”,一忽暇,双手一撩揪大裆裤腿“噗通”一声,复又一屁股坐了下来,一瞥大老王:“连二爷多会上的山?”

“十多天咧!咋,有急事?想...想掐算啥?”,大老王轻搁筷子,左手舞乍着酒壶,一合腰,探右手冲半拉熏鸡抓了去......

“不咋急!前几天有人传扬,说咱县大南山和尚沟一带有人捡着狗头金咧!有狗头金,定有大金脉,估摸着让二爷扒掐扒掐八字,推算推算大运,看看咱有那个福气没,嘿嘿,狗球日的!”,三板油“嘘”一口气,心平气和的说。

“这还不急?金子呀!那家伙和压牌九一样,逮着一下就发球咧!俺老外父(岳父)说过,那金脉是一道线线,寻见可劲儿捋线掏洞洞砸抠就成,那线中间呀!隔三岔五还有大金圪瘩瘩,碰上那么几个,就够一辈子,不,好几辈子吃香喝辣咧!”,大老王眼瞪的牛蛋似的,连珠炮般脱口而出。

“有这么日玄(夸张的意思)?”,三板油瞅着大老王,眨眼“嘿嘿”问。

“哥,这是真的!金矿就这么个属性”,冯秀才接口定定道,一抽搐鼻子,接着又说:“咱邻县繁峙砂河早就有不少人人偷挖咧!有钻民国老矿的,有挖凿新洞的,不下十几家。和尚沟和砂河一道岭,背靠背,一北一南,保不齐‘狗头金’这事儿是真的!金脉这玩意儿,邪门灵气的很,分人看缘分的,不分先来后到!比方说,沙河武家原先并不估算开煤矿,是花重金寻金矿的,结果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咧!歪打正着,寻下二道好煤脉。”

“沙河还有个叫‘七铲五”的光棍羊倌儿,一日赶羊上了山后,老汉寻下一窝崖阴凉地吸嘬着旱烟锅子歇缓,无疑瞥见不远处乱石片片放光炫眼的厉害,便滑擦绞扭了过去,扒拉着一瞅,指头肚大六七颗不规则嵖嵖岈岈的金块子,老汉目不识丁,心里也打起了忽摆:“难不成是金子?”便一股脑揣入了兜衩里。当天擦黑儿,老汉边挨家各户的还羊边掬捧玩捻着金块子问:“这大叫驴日的,是不是金子?”,有瞪眼说是的,也有嘻哈说不是的,不过这都不重要啦,老汉打此失踪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半年后,销了户咧!当然说啥的也有,有说老汉拿着金子快活去啦,但,人们更相信老汉让捂整死嘞!这金脉就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碰巧一合套鬼使神差的抚掇你,一道脉上,时不时会和那猪苓一样,一出一大窝窝。”

雁北乡土小说:三板油外传(二十)

大老王瞅瞥着三板油,吸嘬一口酒,龇牙“嘘嘘”道:“你看看,你家二掌柜都这么说,俺没瞎说吧?俺婆姨坪道沟的,听说过吧?一九四三年春,那帮天杀的牲口们扫荡,围住了咱们二区长宋克,还有俺媳妇的老爹(伯父)等三、四人,这几人一看出不去,便围坐在一块,棉被一裹头,在脖颈拉响了手榴弹,如今是红色教育基地的那个坪道沟。”

“狗球日的!说着金脉,咋...咋又扯开这嘞?东一榔头西一锤的,不挨骂身上痒痒是不?”三板油一瞪眼,嚷骂着,一把将酒壶抢夺了过来,顺势一撩揪衣襟在壶嘴嘴拧扭了几下,一仰脖,冲嘴戳了去......

“咋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咧?坪道沟、和尚沟,一沟东,一沟西,半坡打斜角,下沟爬坡不够二里地,两村互相瞅眊的见!”大老王瞟着三板油咧嘴说道,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那你还傻楞甚?不赶快打发婆姨回娘家,拾掇狗头金去?”冯秀才“呵呵”说。

“是嘞”,大老王木愣愣脱口而出,继而,抬手“啪”地一拍脑袋,一扭身子便欲下炕,势霎间又缩回了身子,“嘿嘿”地干笑了起来:“狗头金那是明面上的金,俺婆姨哪有那造化嘞!那东西不敢定修炼几千年,才能遇碰上!又不是烂山药蛋蛋......”,正叨笑着,忽猛得睁大两眼,一挺腰杆,僵直直扭脖颈瞥向了三板油,促促嚷道:“三子,你...你想寻金脉咧?俺...俺打法婆姨回,女人家口大舌长的,保不齐瞎猫也...也碰死耗子嘞!”

三板油身子猛一哆嗦,头一漾,一口酒“咕噜噜”噎咽了下去,慢转颈一瞅剜大老王,旋即,脖子又是一漾,嘴一呶,一股酒气喷射而出,继而,喉结一衮,眼一瞪,破口大骂:“日你个娘的,还用问咧?一惊一乍的,噎爷这一口,差点打了呛!”

大老王被酒气和唾沫点子熏溅地冲后一仰身子,眉头绾着疙瘩,咧嘴”嘻嘻“着:“俺娘早死咧!咋日?俺婆娘几时回嘞?俺一切听你三子指示,这叫‘领导在上俺在下,您说几下就几下’,躺着撅起全由你三子脾性,嘿嘿!”

三板油瞅着憨态滑稽的大老王“扑哧哧”一笑,喉头“咝咝”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婆姨成俺胯下先锋大将......”

“哥,是麾下,可不敢胯下,小心大老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冯秀才接口“嘿嘿”道。

三板油一愣怔,旋即,身子抖瑟着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对,麾下,是麾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先锋大将军,打从你婆姨回娘家那天起,一天两个大子儿(两块)工钱,直到打听到金脉为止!今个这是咋嘞?扯闲篇扯出三件正经事儿,狗球日的”。

大老王显然是没明白“胯下”的意思,正一头雾水木愣愣欲问冯秀才为啥口出“小心大老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这句话的意思时,忽听婆姨是带工钱回娘家,而且还是两块,不禁喜出望外,两腮肉匀颤颤抖瑟着,嘴一咧:“三子,敞亮!你敞亮,俺磕(磕头)一个的心思都有,狗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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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梦章(龙山大先生)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大同作家协会会员 大同周易研究协会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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