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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被挤进另一条街道 | 远村《画地为天》诗集推荐

作者:中国诗歌网

编者按

“诗集推荐”是中国诗歌网和《中国出版传媒商报》共同设立的定期推荐国内新近出版的优秀诗集的新栏目,每期一部诗集,每周日发布。年底《诗刊》社和《中国出版传媒商报》将组织专家对本栏目推荐的诗集进行严格评审,选出年度十佳诗集,发布“年度中国诗歌榜”。

本期推荐诗人远村诗集《画地为天》,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2024年6月出版。欢迎读者朋友们评读、分享!

诗集简介 ▍

诗集《画地为天》收录诗人远村2017年至2021年创作的147首诗歌。这些诗歌,是远村近几年来诗歌写作中最重要的作品,许多事关诗歌的写作方法,审美取向和价值指认都在其中有极为活跃的表现。远村在处理日常生活与诗性经验时,那种沉稳的,叙事的,接近于生命本质的陌生化的写作态度,与我们普遍信守的赋比兴的经典的写作传统,无论什么样的情形之下,都能自洽地融入一首诗中,这种抒情与叙事交织在一起的写作取法,有效的解决了诗歌意象与事实诗意之间的指代问题和语言的嫁接能力。

《画地为天》是远村公开出版的第6部诗集,其中收录的诗歌作品,一以贯之地执著于人类心灵知觉的双重性的追问,使他的诗歌普遍具有了深邃与睿智的哲理品质。远村的诗歌视野开阔,既有对青岛磁悬浮火车、株洲高铁的国家想象,又有对黄河、落雨,甚至是一滴水的多角度的个人化的细腻表达,读来既入心感怀,又引人遐思不已,是一部值得阅读的优秀的诗歌作品集。

时间被挤进另一条街道 | 远村《画地为天》诗集推荐

作者简介 ▍

远村,陕西延川人, 诗人,书画家,资深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 。1993年被评为全国十佳诗人, 2022被评为年度十佳华语诗人。曾获第二届柳青文学奖(2010),第三届丝绸之路国际诗歌节金驼奖(2020)第七届中国长诗奖最佳成就奖(2022)等多项奖励。出版《浮土与苍生》《方位》《远村诗选》等6部诗集,《错误的房子》等2部散文集,《远村的诗书画》《向上的颂歌》《诗书画》等5部诗书画集。

时间被挤进另一条街道 | 远村《画地为天》诗集推荐

《画地为天》

诗选

更多的火车要开进来

时间被挤进另一条街道,用旧的火车

驶入厂区最北边的广场。

等待一次体检,我来的时候,阳光从车顶上

转过身来

给水泥地面投下机房的阴影。

与我的影子,在两条铁轨间相互照应。

悬空的作业面,灵动的机器人,将一些看似

简单的事物连在一起。

让它们,成为一个强硬而庞大的整体。

追上亏欠我们的距离。

而不是裹在一张陌生的海报里

等着鲜花与赞美

一起袭来。在一个叫西安的地方,我看见

太多的奇迹

就这样,被高于人类的手创造。

然后从一个人抵达另一个人

再从一个城市,抵达另一个城市。

更多的火车还会开进来,经过足够的调理

一个个鲜衣怒马,从我眼前的工厂快速驶出。

我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就喊了一声。

我喊它们停下来,让更多的时间

把我从动车的某一个车站,某一节车厢

带给另一个更大的车站。

还有跟我一起握手言好的诗歌兄弟,也毫无保留地

带给它们。

故事从动车开始

一个故事沉睡得太久了,我不忍心去惊扰它。

还有那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与一列火车在晚清有着怎样的约定

不是我所能关心的。

在唐山,我要看一列动车,是如何

从劫后的荒地上,重新站起来。

站成伟岸的雕像,令人仰目的一张工业金名片。

步入厂区,朴素的工作装

车间与机床。

按照之前设置好的程序,向我敞开

隐藏在海量芯片中的一小部分秘密。

除了惊叹,再也找不出一个更好的词

表达我此刻的心境。

那些被我默念过的数字与陌生人,被复兴号

从近处运往远方

无缘面见,一列动车从受孕到分娩的全过程。

所以,我的庚子年夏天,过得飞快

一些出其不意的相遇

成为史上传奇,频繁地出现在故事的开篇

低调而务实。

时间被挤进另一条街道 | 远村《画地为天》诗集推荐

The Lackawanna Valley,George Inness,1855

磁悬浮火车让我飞起来

让一列火车飞起来,并不容易。

在大陆之边,无以名状的海风吹进来

阳光下的青岛,就多了一些与重不同的轻。

在我与它之间,一辆磁悬浮列车

以时速 600 公里的快

把夏天逼到一个仄小的角落里。

看着它,就想从地上飞起来。

穿工作服的四方,让我看见一些

陌生的符号,在操作盘的眼睛里

改写着我们自己。

有一张脸,不无美意地,刷开两边的电子屏。

瞬间让我于网络的海洋中沦陷

不敢高声说一句话。

一个十足的门外汉,机缘巧合。

让我侥幸看见了

世界上最快的列车,我和它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

就不由得会忘记一些陈年的旧事。

眼前的一切,像老中医开出的药方,没几个人看懂

只有潦草的汉字,尚可辨认。

海风会马不停蹄地吹进来,吹过屋顶和广场。

青岛的四方,雨很大,大到我

看不见海上的楼盘。

甚至,都看不见自己的脸。

但我能看见一辆磁悬浮列车,不停地敲打

延误的航班。

它们的分歧可以忽略,不会让我失望。

高铁带来的好时光

被一列高铁所吸引,我差一点失去

一个诗人

应有的想象力,与节奏感。

在湘江的某一段,遇上一些时常被

幸福光顾的人

从厂区的大楼里走出来,指认那些明亮的事物

和被我们

反复谈论过的,好时光。

更多的悬念,被一列复兴号一并带走。

它们的速度,比我的心跳

要快一些。

来到株洲,我就是一个有福的人。

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工业零部件,它们有超乎

鲁班的精美与雅致。

等着我这个写诗的北方人,大醉一场

并聆听它们的另类陈述。

从车体一侧,甩过来的光

填平了我与南方之间,不可调和的裂痕。

我知道,这并不太难。

当然,也不会太过容易。

我刚刚结识的电子半导体,齿轮与电机。

它们所拥有的一切,与不断打卡的方向感

成为一个大时代必不可少的细节,语调和关键词

值得我用一首诗来安慰。

并真心接纳,它们给我带来的

诗歌的速度与激情。

时间被挤进另一条街道 | 远村《画地为天》诗集推荐

Christmas Eve,George Inness

在火车上读博尔赫斯

离武汉不远,我躺在老式的绿皮火车上

读一本装着

牛皮纸封面的诗集。

时间是夏天的某个早晨,我在封面的左下角

找到了十分牛皮的博尔赫斯。

这个患有严重眼病的拉美人,据说是爱着他的祖国。

爱着他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拥有他的财产继承权。

这些经历,都简要写在书的最前面。

所以,我开始羡慕他的图书馆馆长职位。

至于,他的诗集,我是在火车飞速前进中慢慢读完的。

也就是说,我可能在一种摇晃状态下

一口气

将诗集中的某一首读完。

也可能只读完后记,就睡着了。

我知道跟博尔赫斯相遇,人生的旅途也会

发生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比如,当我读完《基罗加将军乘一辆马车驰向死亡》

我就泪如雨下。

我好像看见多年前的陕北,刘志丹将军

过了黄河后,一去不回。

当一首短诗《肉铺》闯入视线,我忽然想到香水。

想到擦肩而过的某女。

火车正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时速赴向武汉三镇。

时间正好是夏天的某个午后。

我的想象,变得简单。

也可能注意力出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车窗外的江水边,一个诗人在地上画画

一只水鸭子,在晚风中忙着过江。

火车驶过,给楚地留下一些烟尘。

一张南方的脸,比南方要潮湿,比诗歌还要夸张。

她挂在我对面的车窗上

不断用美目盯着我手中的博尔赫斯。

我却在盯她,像两个偷窥者,又像是两个暗探。

就这样,火车在大地上轰鸣

我的心,开始七上八下。

高铁过兰州时我喊了一声

那年夏天,我要去青海,一路上烈日高挂

人特别容易犯困,在高铁上,我迷糊了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

一睁眼,就看见了一条大河穿过一座城市

一个中年男人

在大铁桥上,蛇一样行走

我喊了一声:啊,黄河

那个人,回头看了我一眼

继续向桥头移动。我又喊了一声:啊

坐在我邻座的陌生女人

站起来,在过道做了一个虚假的动作

仿佛在逃避,又像是在刻意迎合

左右都是姿态

等我缓过神来,一切已经结束

内心的荒芜感,似乎并没有挤压到我

让我喘不过气来的,是我忽然意识到自己

正坐在高铁上

逼仄的车厢,怎能容得下一个诗人

明目张胆的喧哗?

所以我在想,我经过的那个城市

一定是兰州

因为在我的印象中,黄河穿城而过的省会

兰州是唯一的

桥上走过的那个人,一定是一位书法家

因为他看我的样子,也是唯一的

有些了草,还差一点被风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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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onlight Reflections,Granville Redmond

一列火车经过昆仑山口

没有一个神,不是从昆仑山上下来的。

如果不小心弄坏了月光,那些所谓的超能力

必然要在我面前损失过半。

见雪如冰,小洗似玉。

在世界屋脊,即使让众神开口,也不一定

能说清楚一列火车,从昆仑山口的冰层上驶过

它有多么快意?至少,它会打破宁静。

让不速之客懊恼

不能停留此处,与山上的神仙们争分夺秒。

而我,依然爱昆仑山上的月光

它直接,刺眼,透亮

有着神仙一样的虚怀与神秘。

在天路上,他们孤影低垂,不在位的

值守有失体面。

我不得不换一种口气,跟它们寒暄。

在车厢里,我和一个海上客玩一种

下里巴人的游戏。

仿佛一个有负王命的使者,不小心陷落赌城。

在不动声色的面孔下

给我温柔一击。我知道这非我所愿。

那些俗人,在去拉萨的路上,他们不可能

代替一个诗人与不真实的世界较劲。

更不可能

被一阵刺耳的雪崩声,吓得魂不守舍。

所以,我大胆地伸出手

跟众神打招呼,我只需注目,不能呼叫。

看着车窗外的冰山,不断向我身后的黑夜里撤退

我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这样的遭遇,在另一个时间段的

另一个夜晚,我历过一次。

在包头,我想到了快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比风跑得快

在包头,不是谁都可以快

有那么一些人,迟早要在黄河边

快起来

风吹乱了头上的毛巾,也不在乎

也许,他们还不是最快的

最快的应该是沙蓬,它们从阴山上

慢悠悠地下来

将要抵达城区时,被胡麻,也可能

是莜麦,绊了一下

它们就停下来,不再

向超负荷的城市靠近。当然,不是什么人

都有这样的福分

能让快的奢望慢下来,再让慢的事物

立马快起来

在包头,鹿的速度是最快的

它能快过鹰

甚至比高铁还快

然而,在我眼里,它们都不是最快的

最快的是,那些河套里吃草的羊

它们的奔跑,比风还要快

时间被挤进另一条街道 | 远村《画地为天》诗集推荐

Sunset,George Inness,1865

推荐语 ▍

远村这部诗集的名称《画地为天》很具有暗示性、定义性,如果把诗歌这一极限性语言艺术建制理解为寓天于地的艺术,那么这个书名中已包含了远村的诗歌野心或理想,以及他对于本时代诗学的个人性彻悟与决绝式的自我定义。我与远村兄弟相交三十年如一日,他是我们那一代中最早从陕北出发追逐远方和诗歌的人,他是我们这块苦难和辉煌、粗暴与仁慈同样厚重和持久的土地上的现代主义的先驱人物之一,出道比我要早十多年,是我非常敬重的兄长和同道。他不仅仅是一个经验性的诗人,他更是一个观念性、思想性的诗人。这个时代是一个很难文学化、文本化、诗意化、诗性化的时代,我们怎样处理这个技术风景时代的现实、经验和人性,远村和他的新诗集《画地为天》提供了重要的信念与启示。

——阎 安

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陕西省作协副主席

读了《画地为天》,我认为远村的诗歌意义应该包含这几个方面的内容:一是诗歌的现代性。远村通过诗歌的戏剧化,从最细微的地方入手,将广阔的日常背景与人文情节置于自己的不可逆转的文本探索中,他用工业化时代的符号诗意地处理了古典意象与现代意识之间的关系;二是诗歌的历史性。远村的长诗《向北的高墙》 是一部难得的具有宏大气场的史诗性作品,他对华夏文明在黄河流域的生发与巩固和多民族融合的历史,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并给出了诗性的,当代性的回答;三是诗歌的日常性。远村近年来创作的诗歌文本,有着强烈的悲悯情怀,这源于他非常善于通过诗歌的戏剧性处理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复杂关系,在看似平常的,毫无诗意的生活中他总能找到饱含诗性的存在,以其独特的个人方式发出自己的声音,并让这种声音具有了普遍性。

——冯景亭

诗人,园艺家,艺术批评家,终南七子诗群发起人

《画地为天》后记

我一直觉得,事关诗歌的写作与阅读必须要有一个谨慎的态度,这是因为,现代汉语诗歌经过一百年的发展,到了今天,处境和问题一再被提出。究竟我们当下的诗歌写作还要不要传统?或者说要不要从古体诗的成果中吸收有益的养分?统而言之,就是当下的诗歌写作,我们必须要面对着两个传统:一个是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格律诗传统,这是一个相当稳定的大的传统,另一个是只有一百年历史的自由诗传统,这个传统处在求变的过程中,其内部结构极不稳定,受到外部世界的干扰比较多,也容易被新鲜的事物左右而陷入一种未知的语言迷局中。所以,当我的写作, 确切地说我的诗歌写作尚处在变声期,还有许多事关诗性经验与日常意象之间的逻辑关系不够清晰时,面对两个诗歌传统,是顺势而为,还是溯流而上,或是另辟蹊径,我还拿不出一个令自己心里踏实的准确的答案。

好在,诗歌的传播不是诗人自己所能把控的,其效果完全取决于诗歌的阅读,从本质上讲,诗歌阅读就是对一个诗人才华的认定过程。也就是说,诗歌的现实影响力极其有限,对历史的书写也只是碎片化的,跳跃式的,不清晰的,不可能给人类的记忆留下一个明确的痕迹。当然,我一直以为,真正的诗人一定是才情与大悟的代名词,一首小诗就能留名青史的大诗人不乏其人,但终究还是普通的诗人要多一些,他们只关心自己能感受的那一部分生活并用适合个人的说话方式,向读者展露心机,和普遍的语言智慧与人生感悟。

大约在十年前吧,我决定出版自己的最后一部诗集《远村诗选》,准备向自己的诗人身份告别,从此后专心于书画方面的研修,不再过问诗歌的事。但当我拿起毛笔在毛边纸上抄写《诗经》时,我发现一种冲动,一种指引,让我像一个梦游者一样,轻易就回到了自己的精神故乡。《诗经》里的那些诗句率性,自然,芬芳,劳作的人们,可以自由呼吸新鲜的空气,放下农具就会跑很远的路跟自己心仪的人约会。我不禁感慨:“这是怎样的情景啊/我的神啊,我要把/我周朝的先人们赞美。”

我还发现《诗经》里的诗歌,在表现方面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抒情与叙事在一首诗里同时存在,它们的重要性显而易见,且不分主次。对我而言,这个发现太过重大,它解决了我长期以来诗歌写作的一个困惑,就是如何处理一首诗的抒情性与叙事性的比重,即如何处理二者明与暗,虚与实,多与少的关系。有了这个觉悟,我的写作之情又被燃烧起来,诗歌写作的热情也愈发高涨,好句子不请自来,写作本身也变得轻松而愉悦。紧接着,我把古典诗歌的发展脉络重新捋了一遍,发现不同时代的诗歌虽然形式多变,但都有着《诗经》一样抒情与叙事并重的表现传统,这个传统虽然一直存在,但被我忽略了。既然已经醒来,就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诗歌写作中广泛运用。所以这几年的写作状态应该是我诗人生活中最好的,我写了一首长诗三部诗集,写作的冲动依然还在。这更加坚定了我的诗歌写作方向。我的诗歌表面上写一些客观事物,实际上更多的指向是一种精神状态,或者说,给阅读者以惊诧的那些诗句本质上是一个诗人的自传。那么多生活中的日常被我变为飞扬的诗絮,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在两个名词上跳出优美的舞蹈。根据我的观察,诗人真正意义上的超越,除了灵魂的超越,还有诗歌表现方式的自我超越,好的诗歌,表面上是具体的日常物事的文学反映,事实上,诗人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们总是枉怀期盼让自己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能惠及周围的人们,至少能得到亲朋和后辈的认同并对他们的人生有所帮助。我也难以脱俗,也有一个小小的渴望,就是自己的诗集出版后能被更多的人阅读,就心满意足了。

说实话,出版这部诗集我还是有一定的压力,我怕别人不能吃透我诗歌的主旨,怕曲解了我语言的用意,毕竟众口难调,读者的诗性经验千差万别,对许多事物的认知和判断存在一定的分歧,文字交流又是在两个客体之间游移。诗是什么,如何写诗,也存在着理解上的盲点?当我重新阅读自己的诗句:“我把一个人的大地,画成了众人的天空。/我想让更多的人飞起来,飞得越高越好”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顾虑。我坚信,所有的文学都是用来交流的,诗歌作为文学中的文学,它的交流更为直接。读者读诗,就是精神与精神的碰撞,或者是灵魂之间的相认。不必在乎是古体诗还是现代诗,被其形式的结构性所蒙蔽而不得要领,既然诗歌生发于人的生活场域,就不可能回避诗人对现实世界的期许与关切。确切地说,诗人是不可能放弃一个人想要看到的自己想要的生活,而这个想要的生活又是那么亲切,那么真实,那么不容置疑,必须要有与之相适应的语言方式来表达。就如我在一首诗中所言:“我把自己也画进画里去了。我的头发,我的四肢。/还有我过于膨胀的欲火,也画进去了。/不要问我过得好不好。我的三国,我的水浒。/我的金瓶梅,我的红楼梦。/我的神雕侠侣,也都画进画里去了。”

我知道,写下这样的诗句,就是一个诗人跟他曾经对抗的世界最为决绝的妥协,是人到中年以后的洞悉与达观,假如能把体察人心的力道再减弱那么一丁点,那么,我就能在诗歌和事实之间建立起一个大致平衡的格局,但我不能这样做,因为在漫漫长夜里,诗人只能说出他认为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其他并不重要。

回到现实生活中,我发现,我们的诗歌极少受到时间的拖累,甚至可以说,诗歌改变不了时间的方向并沉溺于一种鲜活而有质地的语言狂欢,如果,我们大胆放弃意象,语境,节奏之间的互动性,直接说出自己的现实洞察力,语言的亲和力和生命的丰富而幽微的感受力。那么,我是否还能在下一刻找回原来的自己?

诗歌的写作与阅读涉及的问题很多,但究其根由,还是生命的自我发现最为重要。今天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中年诗人为了安妥自己的灵魂而刻苦写作,而且对身边的事物始终保持着新奇的感受,这种新奇感,能带着诗人找回迷失的自我,也能带着读者回到生命的现场。在以往的写作经验中,我认为诗人持有的话语权极其有限,甚至苍白而乏力。诗歌的天性,在于启示和彰显,是形而上的那个道的开化。所以,在我看来,诗歌是诗人对生活的发现,也是对诗人内心世界的发现,读者只有耐心阅读,才能有所获得,从而在自己的日常经验中完成哲学和审美层面的对自我人格的塑造。

非常感谢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社长刘东风先生,让我能够顺利出版这部诗集,感谢舒敏和彭燕女士的精心编校,让我的诗集更为完美,而且,让我受益匪浅。

远村

2023年1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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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新宇,二审:曼曼,终审:金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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