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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凌晨的夜景相信很多人都看过。霓虹闪烁之下，一栋栋灯火通明的高楼依然清晰可见，在有些地方依然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那是晚归的上班族、应酬完回家的生意人、赏夜景的游客、刚宵完夜的情侣、送客的出租车司机。
凌晨医院的急诊室却不同于白天大排长队，只有零星几个病人在观察中。屋内其他几个病人虽然也有些不适的表情，但都很安静。
只有君君疼得缩成一团，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停地小声哼哼着。
经过值班室时，看到医生那镜片后的眼神格外的严峻、冷静。
管芬也束手无策，不敢碰君君，只得默默地站在她身边。
没过一分钟，医生走过来对管芬说：“急性阑尾炎是不能拖的，要尽快决定，争取手术时间，拖久了很危险的。这个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管芬内心里分析，这个医生的话还是挺负责任的。因为多数医生都会说：“你们自己考虑清楚。”而他说的是：“这个没什么好考虑的。”
说明没有其他选项了。消炎之类都不起作用了。
钱小姐当然明白手术的重要性，她只是想找一家更好的医院罢了。
管芬的电话响了，是垚垚。
管芬一接起来，垚垚就睡意朦胧地问：“阿姨，君君好了吗？”
刚才匆忙带君君来医院，想着垚垚已经睡着了，而且跟过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就没有和他说。
管芬问：“你醒啦？我们来医院了。”
垚垚说：“我刚才醒了上厕所，所以问一下。啊？上医院啦？”
原本含糊的声音，说到后面陡然提高了，从睡意里彻底清醒过来了。
管芬说：“医生说是阑尾炎，急性的，要马上动手术，你妈妈正在找熟人联系好一点的医院。”
垚垚问：“那我爸爸知道吗？”
管芬说：“不知道。”
垚垚有些生气地说：“干嘛不告诉我爸爸呀？”
他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很快，钱小姐就过来了，小声对管芬说：“都联系好了，那边医院直接派车过来接。”
管芬抬头问：“120啊？”
钱小姐点了点头说：“很快就会到的。他是我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会安排好的。”
钱小姐说完，问君君：“现在怎么样？”
君君闭着眼睛摇头。
管芬还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看到妈妈疼得在床上爬过来爬过去的。还不时的爬到床沿边，对着床前地上放着的一只盆子里吐一口白沫。
开始也以为挺一挺就过去了，后来疼得爬都爬不动了，满床打滚，满身大汗。
这么多年了，还记想起妈妈当年那痛苦的样子。所以管芬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但是知道阑尾炎是很疼的。
这也就是君君斯文，估计再小两岁的孩子，就该大哭大闹了吧。当然，管芬也不知道君君现在准确的感受，只是猜测。
管芬还记得，后来妈妈被送到镇医院，医生很快就诊断说是阑尾炎了。而且马上就安排了手术，住了半个月的院才回家。
那个年代，乡镇医院都能处理的手术，可见不是多难的手术吧？这么大规模的医院，还不放心吗？
但是，钱李两家是什么人家？他们是一切都要最好的。
所以这种关键时刻，管芬是不敢提建议的。
钱小姐一脸心疼地帮君君整理着扑到脸上的乱发，一边柔声安慰道：“医生马上就来了。”
很快，钱小姐的电话响了。
钱小姐接了起来还没有说话，那边李先生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安排手术没有？”
钱小姐说：“现在在XX医院，我想把她转到XX医院去手术，已经安排好了，车子很快就来了。”
她的语气尚且冷静。
李先生说：“不要转了，就近手术吧。别拖了。”
钱小姐亦是一脸焦急，她用手住后拨了一下头发后，仍保持着平静地说道：“已经安排好了，那边都在开始准备了，过去确诊后马上进手术室。不会耽误的。那边资质更好。”
平时声音高亢急躁的钱小姐，这一刻很镇静。颇有几分临危不乱的气度。
安静的空间里，李先生提高的声音很清楚：“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只是普通的外科小手术，任何一家三甲医院都有很成熟的经验，不要折腾了！”
李先生原本平静的语气，说到最后‘不要折腾’几个字的时候加重了一点。
钱小姐脸上稍一犹豫，李先生便又恢复了平和，说道：“挂了吧，马上去找医生，然后把那边的退了。”
说完，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钱小姐又看了一眼君君，电话都没来得及挂，转身就朝医生值班室跑去了。
这是管芬第一次见到钱小姐这么惊慌。
钱小姐是去和这边的医生说了希望尽快手术后，才通知另外找的那个医院。
那家医院的车子已经到了大门外，又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帮忙的那位朋友打来电话，只字没有提刚才退车的事情，只让钱小姐不要担心，好好照顾孩子。又说天亮后他会过来看望，就挂了电话。
垚垚又打了一次电话过来，问在哪个医院，说他要去前台让酒店派车送他过来。
管芬说：“你自己还是小孩呢，在酒店睡觉等消息就行了。别让我们担心你了。”
垚垚说：“到底有没有危险呀？”
管芬说：“没有危险！动完手术就好啦。你先睡觉吧。”
垚垚说：“那我试试看能不能睡得着。”
急诊手术，争分夺秒，所以很快就安排好了。其实管芬怀疑医生是不是提前就已经在安排了？
很快，君君知道自己要做手术，疼得皱成一团的小脸上又添了一层害怕。
钱小姐搂着她说：“宝贝别怕，只是一个小手术，不用开腹的，在肚子上打个孔，睡一觉就好了。如果不动手术会有危险的，所以你必须动这个手术。”
走得匆忙，钱小姐连头发也没来得及扎，原本漂亮的大波浪卷发有些凌乱地四散垂落着。
管芬用的是两只细发圈，这会儿从把头发散开，取出一只递给了钱小姐，用手里剩下的那只重新绑好了头发。
钱小姐两只手伸到后面，在脑后草草束了起来。
医生来叫换衣服，入手术室的时候，君君终于吓得哭了起来。
戴着口罩的医和和蔼地说：“你怕变丑啊？只是在肚子上打两个小小的孔而已，很快就结束了。恢复好了一点也看不出来。”
同样的话，妈妈说不能消除她的紧张，医生一说她立刻就不哭了。
专业的人，才有说服力。
从进手术室到出来，花了大概一个半小时。
君君被送进手术室后不久，就有人来让钱小姐和管芬离开。
根本不让家属在手术室外等，而是直接安排了住院病房，让去住院部那边等。
两人到了那边，管芬想趁君君还没出来，去买些日用品。便问了护士站的值班护士。
好在医院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晚上扫码可以进去的那种。
很顺利的买到了一些牙膏牙刷、毛巾纸巾、护理垫、拖鞋和盆子之类的东西。
想了想，又去一楼一角自助售卖机那里买了个床上用的便盆。才回了病房。
钱小姐手机上能看到君君手术的进程信息，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还是开始不安了起来。开始在病房里慢慢的走来走去。
护工刚才来铺床单的时候就说了，家属不能坐床上。
病房里三张床，其中两张上面都住了人，椅子是可收纳的折叠椅。白天收起来坐人，晚上打开后陪床家属就睡在上面。
现在两张上面都躺着人，还剩下一张椅子放在给君君准备的病床前，管芬说：“你坐一会儿，别着急。”
钱小姐坐下，问管芬：“手术应该顺利吧?”
管芬很肯定是说：“顺利！”
管芬说这句话，虽是安慰钱小姐，但也并非没有根据。
因为刚才从急诊到手术室那边，再到住院部，管芬看到这医院的规模并不小，而且病房里也住着这么多人呢。
能是那不靠谱的吗？不会。
钱小姐关心则乱，又小声说：“如果没有化脓就好处理，如果化脓了比较麻烦。”
管芬说：“如果化脓了，B超应该能看到。医生会说的。不要想得太复杂了。”
劝别人谁不会呢？今天如果换了是自己的儿子躺在手术室里，管芬也一样着急担心。
在钱小姐收到信息说君君手术已经结束，正在苏醒的时候，管芬收到了李先生的信息，问手术结束没有？
他这时间掐得还挺准。可能他也没有睡。
管芬回复了信息后，李先生又发来信息：“把你们住的酒店名和医院定位发给我。”
管芬发过去后，和钱小姐说了一声。
钱小姐沉着脸没说话。
君君被护工送回病房的时候，就开口叫了妈妈。
口齿还不是太清晰。
钱小姐说：“没事了。一切顺利。”
君君如小猫般虚弱地嗯了一声。
瘦瘦的孩子，两个护工用床单轻易的就从移动床上挪到了病床上。把吊瓶挂上后就走了。
护士过来给吸上氧气，连上心电图监护。看着被子下瘦小的身材，有点可怜巴巴的。
钱小姐问：“疼吗？”
君君在床上摆了摆头。
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下地。
管芬和钱小姐就守着她上厕所和换吊瓶这两件事。还有就是观察她什么时候排气。
钱小姐说：“那趁着麻药劲还没过睡一会儿吧。”
君君点点头，闭上了了眼睛，但是估计也不舒服，睡不着。
钱小姐就一直坐在床前，握着君君没有打针的那只手。
管芬说：“要不你睡一会儿吧。她要上厕所我来照顾就行了。”
钱小姐说：“你睡吧。我睡不着。”
两个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管芬照顾君君小解了两次，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可惜不一会儿护士又来量体温之类的，又吵醒了。
才六点多钟，酒店突然打了电话给钱小姐，说是垚垚让酒店派车来医院。
钱小姐说：“送他过来吧。”
七点不到，垚垚打了管芬的电话问几楼?
管芬说：“你告诉我在哪里，站那别动我出去接你。”
见到垚垚的时候，管芬一下乐了。
他不仅自己来了，还提着两大袋早餐。而且用是印有酒店名称的袋子。
管芬问：“酒店的早餐能让你打包吗？”
垚垚说：“我和他们说我们开了三间房呢，有人住医院了，他们就自己给我打包了。”
管芬接过来自己提了。两个人进了病房，君君床前的帘子拉上了。
管芬一掀，看到钱小姐站在床前弯着腰正在照顾君君小解。
管芬把早餐重新递给垚垚后，又掀了帘子进来说：“我来吧。”
钱小姐说：“不用，她刚才已经排气了。”
钱小姐又问君君：“上完了吗？”
君君点了点头，钱小姐手里拿着纸巾伸进去给她擦了擦，连着便盆一起端了出来。
管芬又要接手。钱小姐说：“不用了，省得换手。”
管芬看着钱小姐那做着高贵简约的法式美甲的手端着便盆朝卫生间里去了。
管芬把帘子拉开，君君一看到哥哥就笑了。
垚垚脸上也带了笑问：“还疼吗？”
君君说：“还有点疼。”
垚垚问钱小姐：“她能不能吃东西啦？我喂给她吃吧。”
钱小姐说：“刚通气呢，先不要吃东西，再等等吧。”
钱小姐看到垚垚手里提的早餐，问了经过后笑道：“儿子真棒，吃早餐还能想到我和阿姨。”
垚垚那被晒黑的脸回来这段时间，又慢慢变白了一些。听了妈妈的话，他微微红了红脸说：“你们先吃去吧。我看着她。”
于是，钱小姐说：“那我们出去吃吧，免得在这里吃君君看到了更饿。”
垚垚马上走到君君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了，小心地拉着她打过针的那只手，左看右看的。
钱小姐和管芬真的去了走廊上吃早餐。
吃完早餐回到病房里，垚垚对钱小姐说：“我刚才问了，护士说她可以喝水，我喂了一点给她喝了。护士还说她自己觉得不疼了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君君皱着眉摇头。
钱小姐说：“那再躺一段时间吧。”
管芬拧了热毛巾给君君擦脸擦手，说：“咱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美美的。”
君君笑着醒合。
上午十点左右，昨晚钱小姐那位朋友就提着水果和鲜花来了医院。
这位朋友和钱小姐年纪相仿，长得高高大大的，目测起码一米八，身材修长，穿着一件米灰色的衬衫，下面配着深一度的长裤，前面的短发三七分，修剪整齐。
钱小姐身上穿着件著名品牌今夏新款的黑色连衣裙，经过一晚上的奔波折腾，依然平整有型。只是一夜没睡，头发有些凌乱，没有化妆的脸色有些苍白，眼角周围的皮肤有些微松驰。下眼睑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虽然有些憔悴，依然明艳动人。又因为年纪和阅力使得她的美有了成熟的韵味。
姚先生是在医院门口打了电话，钱小姐带进来的。
他一进来，护士紧跟着就进来说道：“你们这床的陪护太多了，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不等钱小姐说话，男士就说：“我来看看，一会儿就走了。”
护士说：“留一个人就行了。”说完灵巧地转出去了。
钱小姐这才向两个孩子介绍：“这是姚伯伯。妈妈的朋友。”
君君和垚垚叫了伯伯，垚垚指着唯一的椅子说：“姚伯伯，您坐吧。”
姚先生说：“不了。我站一会儿。”
他说完，又朝病床前走近了两步问：“小囡囡，还疼吗？”
他普通话里又用了上海称呼。他还弯下腰，伸手帮君君整理了一下被子。
君君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姚先生的动作，仍有些虚弱地说：“还有点疼。不过比昨天好多了。”
姚先生斯文一笑说：“那就对了。如果和昨天一样疼就不对啦。”
姚先生的男中音听起来磁性开朗，应该是个很乐观的人。
一个人的松驰感是无法伪装的。是从他的穿着打扮再到言谈举止间无意流露出来的。
在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身上尤其少见。姚先生身上就有。
而且，管芬感觉生活在上海这座城市里的人，虽然工作也忙碌。但更具松驰感，也更注重生活仪式感。
他们努力创造生活，同时也享受着生活。
管芬见刚才护士来说话了，床边确实人多，便退到了外面走廊里。
没过多久，钱小姐和姚先生就出来了。
在走廊上站定后，姚先生小声说：“既然不转院，那我去问问看有没有单间。孩子和别人挤在一个病房难受不说，你们几个人陪护也不方便呀。”
钱小姐说：“不用了。昨天我是想找个好点的医院动手术，既然已经动完手术，其他的克服一下就行了。”
姚先生说：“我联系一下，如果有空房就调，如果没有就算了。你不用管。”
两个人说话声半压得很低，但那种好朋友的亲密无间和随意，却从唇齿间溢了出来。
姚先生边朝前走，边小声问：“哪果不是孩子生病，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就这么走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薄责。
钱小姐亦小声说：“本来还准备去武汉的，时间安排得紧。。”
后面的话管芬没有听到。
两个人原本并排边走边说话，迎面来了人，姚先生主动后退了一步，和钱小姐一前一后朝走廊尽头走去。
管芬进了房间，垚垚正小声和君君说着自己昨晚半夜突然觉得想上厕所，然后惊醒的事情。
他说：“我很少那个时候上厕所的。昨天正好醒了。我一下就想起你肚了还疼的事情来了。就打了电话给小管阿姨。才知道你来医院了。”
管芬说：“可能有心灵感应吧。”
垚垚回头看一眼管芬说：“也可能水喝多了。”
垚垚说：“阿姨，一会儿你和我妈妈都回去休息，我留下照顾君君吧。”
管芬笑道：“你再去问问护士同不同意？你不是很会问护士吗？”
正好有护士来给隔壁床换药，温柔地笑道：“小孩不能陪护。要大人才行。”
垚垚乖巧地回道：“噢！”
他不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长得不胖不瘦，但属于比较结实的。长方脸上的皮肤紧绷绷的，稳重又可爱，偶尔不高兴的时候带着点冷然。
钱小姐回房间后，垚垚问：“妈妈，你在上海还有朋友吗？”
钱小姐说：“我做生意也这么多年了，认识不少人，当然有很多朋友啊。”
君君小声问：“那我们以前为什么没有见过他呀？”
钱小姐笑道：“因为他不经常去深圳。一直生活在上海。”
垚垚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还没等钱小姐回答，他又说：“算了不用回答了，这是你的隐私。”
钱小姐冲管芬笑了笑。
钱小姐说：“快吃午饭了，都在医院里也不方便。护士也不让留多的人。要不你和垚垚先回去吧。吃完午休息一会儿。”
管芬说：“君君已经通气了，中午可以少吃点软烂的东西吧？然后就是她不疼了就可以下床活动了。你和垚垚回去吧。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做吗？”
钱小姐问君君：“君君，刚才护士说的你也听到了，不能留太多人。我和哥哥先回去，吃晚饭的时候再来换小管阿姨，好吗？妈妈还有工作没做。”
君君说：“好。”
钱小姐和垚垚回酒店后不久，就有护工过来说要给君君换床位了。
换到了一间病房也是三张病床，但没住人。
现在君君住了进来等于是独立病房。
虽然条件还和原来的病房一样，但确实清静多了，也方便多了。
中午，管芬给君君点了粥，给自己点了一个葱油拌面的外卖。
在等外卖的时候，管芬说：“君君，你从昨晚到现在没吃东西，肯定没力气。等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下午试着下床活动一下好吗？”
君君说：“我怕扯到伤口。”
管芬说：“你的伤口很小的。如果不活动，怕肚子里面粘连了。”
可能怕粘连这句话君君听进心里去了。她点了点头。
电话响了。管芬以为是送外卖的。
从口袋里拿现手机一看，是李先生。
管芬接起来后，李先生平静的声音响起：“小管，把病房号发给我。”
管芬说：“你过来了吗？”
李先生嗯了一声。
管芬说：“我出去带你进来。这里不好找。”
李先生说：“不用，你在病房照顾君君吧。把房号发给我就行。”
君君声若蚊蝇地问：“我爸爸要来吗？”
管芬把房号发给李先生后对君君说：“已经来啦，就在大门外呢。”
君君张大嘴吃惊地道：“啊？？？”
她马上就说：“阿姨，你帮我把头发梳一下。太乱了。”
虽然早上才给她梳过，可决躺在床上，肯定乱。
没有带梳子，管芬让她侧着头，轻柔地用手指给她梳理着头发。一直梳到发丝光滑，才又扎上了。
君君又说：“阿姨你再让我上一下厕所吧。”
于是，管芬又拿了护理垫垫在床上，把便盆放上让她小解。
收拾完，管芬在卫生间里洗便盆的时候，就听到了李先生清亮、愉悦的声音：“君君！”
君君无比娇弱地叫了一声爸爸。
管芬加快了手上洗便盆的动作，又听李先生问：“你妈妈和阿姨呢？”
君君说：“妈妈和哥哥刚回去。阿姨在卫生间里。”
听到李先生无限疼爱地柔声问：“肚子疼得厉害吗？”
管芬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君君居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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