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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抗日联军(83)周保中率第二路军总部退入苏联

作者:守护赤土

从1939年夏季以来,勃利、宝清、富锦、密山一带日伪军调集大批兵力重点"围剿"抗日联军。当时在宝清一带驻日军一个骑兵团,约六百人,守备队步兵50人。同时,由佳木斯、富锦方面经宝清开往密山的敌人,约有日军五百人。新编练的伪满军步兵2000人及伪满军第30团400人也开往密山。在勃利县驻日军1个旅团,该县街驻日军守备队1个中队,约八九十人,并配有多门迫击炮、阻击炮和重机枪。城西驻日军正规军两个中队。另外,在勃利县南图佳路佛爷岭车站、南岭山站、青山站以及勃利县北图佳铁路六四站、小八浪、孟家岗等车站,均各有至少日军1个小队驻守。依兰、方正两县共驻伪满军3个团,每团人数均三百名左右,伪警察队400人。林口县也驻日军1个大队。上述地区的日伪军活动频繁,四处出来搜寻抗日联军,严重妨害着抗联队伍的行动,抗联根据地屡遭破坏。第二路军总指挥部和直属部队企望通过上述地区到中东铁路南方牡丹江下游地带活动。但由于上述地区敌情严重,部队不能继续西进,决定暂时在勃利、富锦、宝清、密山一带边界开展活动,因为这一带多山林,抗联部队便于隐蔽活动。到1940年夏季,上述地区日伪军军事守备力量相对减少,出现了防守方面的弱点与漏洞。针对敌人的薄弱环节,周保中、赵尚志、姜信泰等率第二路军直属部队,以精悍小股部队多路出击,袭击敌孤立据点、交通运输及经济部门,使敌惊恐万状。这种以多股小部队分头袭击敌人薄弱环节的战法,指战员们称之为"小群游击战"。

1940年5月1日深夜,抗联第二路军总部派遣姜信泰率领一支小部队突袭宝清南小色金别拉河畔的一个日本屯垦军小队,敌兵10人全部被击毙,缴获步枪10支、子弹600发和一些粮食。28日夜,警卫队政委金光侠率队袭击孟家岗东北7.5公里处采金船日伪保护队,获全胜,毙日本军官1名、主事5名,毙伪军官兵5名、俘虏70名,缴获轻机枪1挺、步枪15支、子弹2000发,还有一些粮食和军需用品,抗联无一伤亡。5月间,总指挥部派出的小股部队在宝清的兰花顶子附近破坏敌人交通使其运输中断,击毙日军2人,缴获马、牛15匹(头),粮食四百余公斤,使部队得到了补给。

7月以后,青纱帐起,对抗联的小群游击活动更加有利。7月2日,总部派出的姜信泰小部队在富锦以南、李金围子西北约五六公里的高地上袭击敌车队,一举击溃敌监护部队五十余人,毙敌3名,伤4名,截获运输车9辆,马30匹,粮食等军需品甚多。另一支队伍在勃利南部图佳铁路虎山站附近,于19日夜袭击敌人列车,炸毁机车1辆,客车厢数节,货车厢十余节,桥梁2座,毙伤敌人15名。7月28日,第二路军总部警卫队代政委姜信泰、队长朴洛权率领两支小部队袭击了富锦兴隆镇附近的杨甲长"集团部落"。原来,该"集团部落"甲长杨某仰仗日军势力,横行乡里,不仅拒绝为游击队代购粮食,还将抗联行动告诉敌人。为惩治其罪行并获得粮食等物资,总部决定攻破该"集团部落"。28日夜,姜信泰、朴洛权率部突袭成功,捣毁伪甲长办事处,缴枪26支,将汉奸杨某家的马28匹、牛11头、粮食600公斤全部没收。

袭破杨甲长"集团部落"后,抗联小部队准备转移到七星河南岸,但估计到敌人一定有援兵开到并要对小部队进行追击,所以兵分两路,以分散敌兵追击目标。一路由队长朴洛权率马队驮运行李、粮草先行过河;另一路步行小分队由姜信泰率领,在扁石河子庙岭一带设伏待敌。

7月31日,敌骑兵百余名自兴隆镇出发,绕过步行小分队埋伏之路,沿七星河上行并发现小部队马队行踪,穷追不舍。这时,朴洛权队长在七星河南岸杨木岗方向发现敌骑追来,于是先将一部分马匹、行李、粮食撤走,只留下一个小分队乘精壮马匹在河南岸约二百米处选一有利地形,设下埋伏。敌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涉水过河,朴洛权指挥小分队集中火力向敌群猛烈射击,毙伤敌人15名。敌骑兵遭到突然打击后,队伍溃散,遗弃许多粮食、军用物资逃窜而。敌骑兵逃走后,我骑兵小分队拾取一批物资,立即撤走。此战,从7月28日袭击杨甲长部落到31日杨木岗战斗,前后4天,由于指挥得当,抗联小部队以少胜多。战斗之后,周保中主持战斗讲评,并形成一份《七星河杨木岗西南战斗经过批评简要》的文件,以总结经验,激励士气。

8月中旬以后,第二路军总部直属部队继续在依兰东部及林口至佳木斯铁路线、宝清、富锦等地进行游击活动,不断给敌人以相当的破坏和扰乱,多次作战均获胜利。8月14日夜,总部派遣一支部队奔赴依东,在图佳路追分站南方袭击列车,炸毁列车十余辆、机车1辆、桥梁数座,击毙日军多名,缴获粮食2石、军需品及文件若干。

8月15日,第二路军总指挥部给姜信泰、李永镐发出指示,由警卫队、第1中队编成西北方派遣队,由姜信泰担任指挥,从杨木岗出发向依东老平.岗、永平岗方向前进,侦察图佳路行车情况及敌军兵力情况,并执行图佳铁路线追分站到孟家岗之间铁路桥的爆破任务。主要目的,一方面扰乱敌人交通;同时以期炸毁列车后,获得粮食、布匹、水鞋等军需用品。8月19日,该部一小队在虎山站北方500米处的铁路桥实施爆破。晚10时由北向南行之混合列车一列通过时,全车被炸毁,机车一辆、客车数辆、货车十余辆坠入河中,敌兵死伤十余人。爆破任务完成后,执行任务之小队在铁路附近散发抗日救国传单三十余张,然后迅速撤走。这时,由南开来一列车到达虎山站,得悉前方桥梁被炸,遂急速倒退南返。8月25日,抗联又一小分队在追分和弥荣车站间的铁路桥进行爆破,一列货车被颠覆。小分队缴获一批粮食、面粉,日军死伤十余名。9月29日,姜信泰又派一个小分队在上述两车站之间的铁路线上实行爆破,使机车、行李车脱轨。第二路军总部直属部队在1940年夏季同敌人进行了激烈的战斗。这一时期,日伪军向第二路军直属部队出扰累计16次,出动骑兵700名、步兵2600名。直属部队同敌人战斗4次,进行特种工作4次,共击毙敌兵38名,伤12名,俘虏11名,缴获机枪1挺,步枪18支,手枪26支,弹药3000发,炸毁机车2辆,客车二十余辆,桥梁2座,攻陷"集团部落"1处,没收粮食10石以上,获牛、马60头(匹),其他军需品及文件若干。

抗联第7军改编为第2支队之后,部队化整为零,开赴乌苏里江沿岸和完达山区开展游击活动。支队长王汝起率领1大队到达同江、富锦和抚远地区;支队政委王效明率2大队一部和教导大队向密山、勃利移动,2大队另一部在虎林、饶河地区坚持斗争。王汝起率部开赴同江、富锦的途中,于5月21日在大岱河袭击了守备伐木场的伪山林警察队,打死、打伤敌人二十余名,缴获轻机枪1挺,步枪十余支,子弹千余发。不幸,王汝起在指挥作战中壮烈牺牲,王汝起牺牲后由王效明任支队长。

入夏以后,敌人调动伪军第18团、28团、30团等部计千余人,日军300名,在飞机、坦克配合下,向抗联第2支队活动的虎饶地区进攻,妄图将第2支队消灭。在强敌进攻面前,第2支队避实就虚,不时出击。8月20日半夜,第2支队一部袭击了富锦县第七区柳大林子伪警察队、自卫团,打死、打伤伪军十余人,获马7匹、牛37头。9月11日,第2支队奇袭宝清县七星河镇。进攻之前,第2支队曾通过关系派人与伪军第30团士兵杨清海等数人联系,制订计划,策动哗变。进攻开始后,伪军机枪连百余名官兵起义,打死日本指导官和伪团长以下军官数人。第2支队攻占七星河镇以后,缴获重机枪4挺,子弹8000发;轻机枪3挺,子弹2400发;步枪131支,子弹三万余发;其他军用物资一批。第2支队率起义官兵撤出七星河镇后,敌人急派飞机多架狂轰滥炸,并以大股兵力尾追。起义人员大部分逃散,只有34人正式加入第2支队。10月20日,第2支队由宝清去密山,攻打东二道岗日本移民开拓团,烧毁一部分房舍,缴获一批牛马、粮食和军用大衣等物,尔后返回饶河地区。

自1940年春季以后,由于贯彻执行了中共吉东、北满两省委联席会议的精神,第二路军直属部队和第2支队,采取了较为适宜的小群游击战争,积小胜为大胜,游击活动相当活跃,取得了一定战果。但因为敌人兵力强大,不断进行"讨伐",第二路军直属部队和第2支队活动日渐困难,活动区域也只限于勃利、宝清、富锦、林口、虎林、饶河一带。

周保中就整个情况分析,认为:1940年"我们第二路军游击队在这一地域,情形并不好转,困难仍然增多。首先就是敌人对我们的物质封锁与群众隔离依然很严厉。游击队无论怎样有计划地行动,敌人对我们的军事进攻和后方根据地的搜查、破坏是丝毫不放松的。在这一地域,我们目前新的工作布置非常困难"。

周保中在谈到第二路军留守部队所遇到的严重敌情和损失时说道:"去年冬直到今年三月,虽然打死六十名以上的日满军敌人,不断得到多量的轻重武器和粮食军需,然而由于日贼用大部骑兵和步兵联合,长期进攻,轮流跟踪追击。结果截至今年三月,在富、宝、依东这一有力的革命部队完全被敌人击溃。重要干部如师长张镇华等人于战败后被俘去杀死。总部政务处主任黄玉清(吉东省委会委员)带着二十名的一个部队在弹尽粮绝之后向南方退去,至今不知下落。这个部队一共是九十人,被敌人俘去的总计十人(内有妇女四名)已都被打杀,其余百分之四十以上是作战牺牲了,个别因冻饿已判明逃亡的四个人,向苏联双城子逃去的九人(付友山、金润浩等)。第九团(即前文提到过的第5军第3师第9团)剩下残余部队不足廿人,姜政治委员带着。在我们到达宝清、勃利边界后,(他们)很快地和我们见面,而把他们编入本部直属部队。这个地域的游击队被敌人消灭,主要的由于敌情环境太过严重,避免不了的损失,而不是由于游击队本身有什么主要错误。吉东省委在宝清的机关以及总指挥部后方的储藏四挺轻机枪和五十支以上好步枪,以及弹药、粮食、文件、图书、印刷器材、制造器具的密营完全被敌破坏。有些微弱的地方组织和群众联系,都完全被打断了:以前规定中东路和牡丹江方面游击队的军事交通完全断绝,那方面第2、第5军和第10军,我们只有传说的消息,而得不到联络报告。"

鉴于以上原因,第二路军总部原定向中东路道南活动,与第2、第5军及第一路军余部会合的意图很难实现,特别是9月过后,严寒的冬季就要到来,大风雪会使部队的行动更加不便,第二路军总部领导人遂改变计划。9月,在冬季来临之前,周保中决定率队东返。但总指挥部警卫队队长朴洛权、政委姜信泰等所率队伍仍在西部活动,周保中不得不在现地停留等待。直到10月26日,西部活动队仍未归来。

此时,周保中接到情报说敌情越来越严重,在蛤蟆通河西面,距自己宿营的地方十五公里地左右,发现数目众多的帐篷,是敌人的"围剿"堵截部队,还是前来搜山的敌军?是伪军还是野蛮残暴的日军?情况完全不明,而且自己部队的粮食又快耗尽,再就地等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据此,周保中果断决定总指挥部先行东进。当天,他集合队伍进行紧急动员,号召队伍振作精神,战胜饥疲困乏。不论敌情如何严重,必须以第2支队联络地点横道河子为目标,坚持强行军,通过大和镇南以及虎林西北尖山子、土顶子一带,横过阿布沁河三人班。队伍在后有追兵、忍饥挨饿的情况下,强行军到尖山子才逐渐摆脱追兵,当晚在土顶子西北第5军第3师种地处宿营,以"薄粥为餐"。

27日早8时,周保中率队出发,走兴隆沟北,于午后1时抵阿布沁河西岸三人班,经三次战斗,于白天强行越过三人班大桥,毙伤敌5名,抗联部队1人被俘,1人由于妨害战斗被处决。

自三人班大桥一带作战后,敌已判明第二路军总指挥部的行动意图和方向。从三人班至乌苏里江岸,日军四五百名、伪军数百名,兵分六七路向第二路军总指挥部追击搜索,形势极为紧张。

周保中下令部队全体指战员必须以最大的辛苦,不吃饭,不睡觉,渡过三人班西北面一条小河,行军途中,尽力消灭易被敌人发现的行踪,分几路向高大的山峰爬去,往东面撤走。到10月28日下午,他们绕过横道河子东北的独木河与三人班之间的通路后,发现敌人兵力很多、行动距离很密的迹象。显然,敌人在用很大力量搜寻周保中一行。周保中想:在这种情况下再返回横道河子方向不仅已无可能,而且有害无益。他下了决心,只有往乌苏里江岸走,才有可能保存这支抗日力量。但现在粮食几乎完全断绝,每个人都已精疲力竭,然而除了往乌苏里江岸边走之外,不论往哪一方向部队都有覆灭的危险。

想到这里,周保中再次决定改变行军路线,奔赴乌苏里江岸,以便沿江而行。

29日,他们在往乌苏里江岸行军途中,遇上大雪,雪花弥漫,唯一的只有靠指南针,才判断出往东走的方位。依方位而定的行走方向,已无所谓路,有时要穿过高山丛林,或者要走过深草中的泥水甸子,行军成了对这支部队痛苦不堪的折磨。他们在茫茫大雪中,越过独木河通虎林的两条大道。第二天,沿着春天时第二路军总部西征走过的小道前进。夜里,大家都实在已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在平坦开阔、毫无遮蔽、敌情又不明的小穆河东边的一个土岗上宿营。

周保中望望这支已疲惫万分的抗日队伍,悲愤地想:要是有日寇、伪军追踪而至,除了和他们作最后的拼刺刀外,抗联战士只有战死。何况,在三人班和他们交手后,敌人已有很大可能判明抗联部队的行动。因此,从三人班这个地方以东,到独木河江岸,日军部队不少于四五百人,伪满军也有数百名,分成六七路,纵横搜索,势必得抗联部队不可,形势很紧张啊!周保中前思后想,哪里能闭眼入睡啊!他和崔石泉参谋长反复思虑、商谈,决定必须尽快找到渡江船筏,及早渡江到对岸苏联境内休整。

第二天,也就是10月31日,参谋长崔石泉派出人到大穆河,找到一艘破旧小船,战中会修船的能手全部集中修船,到傍晚船已修好。部队立刻组织过江,并在江中第2支队储藏给养的江洲,即41、42两个航灯站上休整,这里既有粮食、给养,敌人又无法再追上。

在江洲,面对乌苏里江的滔滔江水,周保中视察抗联的战士,见他们由于多日来半饥半饱,有些天别说半饱,连一口水都难以进口,何况要跋山涉水,连日行军,途中还要和日寇、伪满军进行战斗。战士们现在稍稍可以睡个觉,也有了吃的。但是眼看就要进入寒冬,他们仅有这样单薄的衣被,不用敌人打,抗联战士也会被冻死的。他感到再也不能在江洲多待,必须渡江到苏联境内,与他们的远东军区领导机构取得联系,获得他们的帮助。按照国际主义的原则,苏方有责任保护抗联战士的休整,给予东北抗联和日本侵略军战斗的支援!何况中共中央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早已和苏联在这方面达成了协议。

31日当夜,周保中派出副官陶雨峰,由一个朝鲜族战士金龙驾船,越界苏联境内找到驻防军官,向他说明了来意,并请他迅速用电话通知哈巴罗夫斯克的王新林同志,向王新林报告周保中要越乌苏里江到苏联边境,亟待求得联络、接待。

1940年11月1日,周保中率领部队乘船越界入苏境。此刻,日寇和伪满军数路追兵跟踪来到大、小穆河。那些先到达江岸的追兵,望着周保中和他的部队,无可奈何,他们除了胡乱开枪以发泄之外,在乌苏里江岸大放野火,霎时火光冲天。周保中在他的日记里记下这难忘的时刻:"若无小舟渡过,则乌苏里江成为我之乌江矣。"[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