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山面临“消失”风险，韩国生育刺激新政策能否扭转局面？

记者 | 安晶

编辑｜刘海川

继韩国总统尹锡悦宣布全国进入“人口国家紧急状态”后，韩国迎来新警告：第二大城市釜山因老龄化加剧正在进入“消失”阶段。

这份2024年6月28日发布的报告显示，釜山并非唯一面临严峻人口问题的城市，韩国有4个省的“消失风险指数”都位于全国平均值以下。

从2006年开始，韩国政府累计投入了360万亿韩元（约合人民币1.89万亿元）提供各类补贴以鼓励生育。但去年，韩国总和生育率（平均每名育龄女性生育子女数）降至0.72，为有记录以来最低。

生活成本高企、工作时间长、性别不平等等因素成为导致韩国生育率持续下降的顽疾。本月，尹锡悦公布一系列新政策，计划从兼顾工作和家庭、子女养育、住房三大核心领域减轻国民抚养后代的负担。

据韩联社报道，韩国雇佣信息院上周五发布的报告显示，截至今年3月，釜山65岁及以上人口已占到该市总人口的23%，成为韩国第一个进入“超级老龄社会”的大城市。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把65岁及以上占总人口7%到14%定为“正在老龄化社会”，占总人口15%到20%为“老龄社会”，达到21%及以上为“超级老龄社会”。

韩国雇佣信息院报告根据各地20岁至39岁女性人口总数除以65岁及以上人口的得数制定了“消失风险指数”。消失风险指数超过1.5为低风险，指数为1.0到1.5为正常，指数为0.2到0.5则有消失风险，低于0.2为高风险。

釜山的消失风险指数为0.490，低于全国平均的0.615。除釜山之外，全罗南道、庆尚北道、江原道和全罗北道4省的消失风险指数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最低的全罗南道为0.349。

釜山去年的人口为330万，1995年为388万，该市有4个区被定为人口减少区。

为了缓解人口下降问题，釜山于今年1月宣布新措施，在3个人口减少区推出特别签证计划。特别签证专门针对已经找到工作或者自己开公司，并且愿意在3个人口减少区居住的外国人及家属。

根据新措施，釜山政府还将推荐在本地大学毕业的优秀外国学生进入釜山本地企业工作。

由于生活成本高企、生活质量低、性别不平等问题，越来越多韩国年轻人加入了“生育罢工”和“不结婚”运动。韩国行政安全部今年公布的数据显示，去年韩国有约42%家庭为“一人户”，占比创下新高。

韩国人居环境研究院今年初公布的研究显示，买房和租房成本过高是影响已婚夫妇生育的最大因素。房价在任何一年内上涨1%，总和生育率就会下降0.00203。除房价外，影响生育的其他因素还包括课外辅导费、经济增长和失业率。

韩国央行去年警告，与国民收入相比，韩国的房价依然被高估。韩国当年的房价收入比为26，意味着普通劳动者需要存下26年的全部收入才能购买一套普通大小的公寓房。2019年，韩国的房价收入比为17.6。

首尔是韩国房价最高的地区。根据韩国房产信息网R114今年3月的数据，首尔的公寓均价为每坪（3.3平方米）4039万韩元（约合人民币21.1万元），租房价格为每坪191万韩元（约合人民币9989元）。韩国政府统计显示，从2014年到2023年有超过547万人离开首尔，其中174万人离开的主要原因是房价过高。

除了房价，子女的课外辅导费也让韩国家庭承压。根据韩国教育部和统计厅的数据，去年韩国的小学、中学和高中学生人数为521万，同比下降1.3%。但这些学生的课外辅导费升至27.1万亿韩元（约合人民币1420亿元），比上一年还增长4.5%。高中生的课外辅导费上涨幅度最大，涨幅8.2%。

在工作压力上，韩国多年来一直是OECD成员中工作时长最长的国家之一。2010年，韩国的年平均工作时长为2163小时，高于日本，仅次于排名第一的墨西哥。到2017年，韩国的年平均工作时长首次降至2000小时以下，2022年进一步降至1901小时。但2022年的数字依然高于OECD平均水平的1752小时。

2017年，一名刚休完产假、重返工作岗位仅一周的34岁女性因心脏病突发去世曾引发韩国民众热议。据当时的媒体报道，该女子刚返回工作岗位就需要一天工作12个小时。为了能在下午5点下班回家照顾子女，该女子早上5点就提前上班。去年，韩国政府曾计划把一周工作时间上限从52小时提高到69小时，引发了韩国民众集体抗议。

对韩国女性而言，除了承担工作压力，生育还可能造成职业生涯中断。 韩国国家统计局去年底的统计显示，每6名已婚女性中就有1人因为生育和抚养子女而中断职业。

年龄在30岁到39岁已婚女性中有高达40.33%离开职场，40岁以上已婚女性中离开职场的比例为43.8%。OECD数据显示，韩国女性从事无偿家务劳动的时间是男性的4倍。因育儿放弃工作的46岁女性朴善英接受《韩民族日报》采访时表示，如果当时公司能实现弹性工作，她可能就无需辞职，可同时兼顾工作和育儿。

在重重压力下，韩国的生育率持续下滑，预计今年该国的总和生育率将进一步降至0.68。面对严峻的人口问题，尹锡悦于6月19日宣布韩国进入人口国家紧急状态，准备出台一系列政策鼓励生育。

韩国政府准备设立新的“人口战略企划部”专门解决人口问题以及与生育相关的社保、教育、劳动者权益等问题，该部门最高负责人将兼任副总理。

在具体措施上，尹锡悦政府准备在兼顾工作和家庭、子女养育、住房三大主要领域推出扶植政策。

在兼顾工作和家庭上，当子女生病或出现其他紧急情况时，父母将可以申请最长两周的紧急育儿假。常规育儿假的前三个月，劳动者的最高工资将从目前的每月15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7860元）提高到250万韩元。之后三个月将降至200万韩元，再六个月降至160万韩元。

为鼓励男性参与育儿，男性的育儿假将从目前的10个工作日提高到20个工作日。如有特殊情况，男性可在妻子怀孕时就休育儿假，无需等到妻子生产之后。尹锡悦目标在其任上将男性的育儿假使用率从目前的6.8%提高到50%，女性的育儿假使用从70%提高到80%。

在子女养育上，韩国政府计划为3岁到5岁儿童提供免费教育和看护。到2026年，全国小学都将提供放学后看护项目。为增加看护工作人员数量，韩国计划在2025年上半年招募1200名外籍家政人员，并鼓励外国留学生以及外籍员工家属参与看护工作，初始项目将包括5000人。

在住房上，有新生儿的家庭在购房时将享受优先待遇以及更低的贷款利率。韩国政府将把12万套住宅作为新生儿家庭优先供应住宅；房地产公司在销售住宅时，留给新生儿家庭的住房比例从目前的18%提高到23%。韩国还将引入“婚姻登记特别税额减免”方案，用减税鼓励国民结婚。

韩国政府准备为142项鼓励生育计划投入47万亿韩元，相关新政还需经过国会批准。

韩国民众对新刺激计划表示了欢迎，认为新措施加大了支持力度。但也有民众认为新计划没有解决工作时间过长、育儿假难休、性别不平等根本性问题，包括育儿女性重返职场困难。《韩民族日报》认为新政策主要是扩充了现有政策，有助于中产阶级已婚家庭降低生育成本，但依然无法有效帮助低收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