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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宋词,难倒万千语文老师

南渡词人叶梦得的《水龙吟》(其二)偶尔出现在语文试卷中,命题人对该词的解读多有偏颇处、怪谬处,对于词作的要旨,大都不得要领。

一首宋词,难倒万千语文老师

原词抄录如下:

水龙吟

叶梦得

八月十日,与强少逸游道场山,放舟中流,命工吹笛舟尾,迎月归作。

舵楼横笛孤吹,暮云散尽天如水。人间底事,忽惊飞堕,冰壶千里。玉树风清,漫披遥卷,与空无际。料嫦娥此夜,殷勤偏照,知人在、千山里。

常恨孤光易转,仗多情、使君料理。一杯起舞,曲终须寄,狂歌重倚。为问飘流,几逢清影,有谁同记。但尊中有酒,长追旧事,拚年年醉。

解读这首词,有四个难点。

一是“人间底事,忽惊飞堕,冰壶千里”。这诗句很不寻常,表明词作寄慨遥深,已远远超出寻常的吟风弄月。翻译出来就是:人间什么事,让月亮忽然受到惊吓堕入人间,照耀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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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底事”指什么事呢?联想到诗人的南渡经历,而“惊”“堕”之语又显出沉痛,那么“底事”应该就指“靖康之耻”。

二是“玉树风清,漫披遥卷,与空无际”。“漫披遥卷”何意?一百次问询度娘,都不能找出让人满意的答案。我的看法是:树枝在风中随意地分合,轻柔地舒卷。

三是“料嫦娥此夜,殷勤偏照,知人在、千山里”。此处的“人”是谁?一种观点认为“人”指作者一行。这里就产生了不可克服的矛盾:“嫦娥”为何要偏爱作者?“嫦娥”偏爱的不应是后羿吗?

所以,此处的“人”当指君王,也就是宋徽宗和宋钦宗。

一首宋词,难倒万千语文老师

四是“常恨孤光易转,仗多情、使君料理”。一般认为,“使君”是两个词,解释为:让你。这种解释十分蹩脚,既说不通,又不合乎诗词格律。事实上,词句中的顿号只是格律的需要,而非语法的需要,是可以去掉的,和“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中的逗号类似。

使君,本指刺史,又指州郡长官,又可用于尊称。此处“使君”可解释为“你”,全句可翻译为:时常怅恨月亮容易偏转,还要仰仗深情的你来打理(安慰我)。

全词可翻译为:

乐工在船尾吹响横笛,傍晚时分,白云完全消散,天水一色。人间什么事,让月亮受惊,月影堕入水中?月亮的光辉照耀千里。晚风清爽,绿树葳蕤,枝叶在风中随意散开,轻柔舒卷,树丛一直延展到天边。料想今夜嫦娥,会热情照耀,她知道后羿(君王)在千山之外。

经常怅恨月亮容易偏转,还要仰仗多愁善感的你来打理。饮酒一杯,乘兴起舞,一曲终了,需要有所寄托,重新依仗狂放唱歌。替我问一问水流,几次能够遇见清丽的月光,有谁和我一同记下这良辰美景?只要杯中有酒,可以长久地追怀旧事,不惜年年拼却一次次昏醉。

总之,这首词以“恨”为词眼,此种怅恨既有时光易逝、人生易老的感慨,又注入北宋沦亡的悲叹,这样解释,“长追旧事,拚年年醉”才好理解,词作在轻逸之表潜隐沉痛之主基调的风格才能得到准确解析。

一首宋词,难倒万千语文老师

关于词人对故主(宋徽宗、宋钦宗)的追怀,另一首词作可以作为旁证:

【江城子·次韵葛鲁卿上元】

甘泉祠殿汉离宫。五云中。渺难穷。永漏通宵,壶矢转金铜。曾从钧天知帝所,孤鹤老,寄辽东。

强扶衰病步龙钟。雪花濛。打窗风。一点青灯,惆怅伴南宫。惟有史君同此恨,丹凤□,水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