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花花好看,我这花花好看。”梁兴玉起了个大早,今早天气晴朗。初秋过后的白露无霜,这有爽歪歪的微凉,对于酷热了一个漫长的夏天来说,真是心旷神怡。
一个年老的农村阿姨,在乡政府门口的屋檐下。头上还戴了一顶自制的野花儿编织的花环,新鲜得很,看样子是在来这云江街上的路边现摘的吧!不利索的手舞脚蹈,让人感觉到她脑子可能不好使了,她边跳边像山歌一样的哼哼唱唱。
梁兴玉下楼来是看,昨天李小德给才新调来的分管计生工作的副乡长康世文约好的,也就是现已退了休的原乡政府康秘书的小儿子。李小德还约了凌副刚一家人,去老丈人梁明友那自家喂的鱼池里钩鱼,顺便联络一下在工作上的合作意向。
说好了的是这个时间点从乡政府出发。想看的人一个都没到,而看到这个穿着衣杉褴褛的老妇人,疯疯颠颠的唱唱跳跳,把这条街早起的人们及过路的赶场人,围着她哄笑。
舒明松也下楼来买菜,她站在兴玉的身后问:“这个人是哪个村的?”
龙湘莲也来上班了,她说:“是我们那个村黄泥咀组的,唉!是个经常被丈夫暴打的可怜人,老壳被打残了。你别看她神质不清,还是晓得来找政府给她伸腰。”
“张大姐,你又挨打了?你吃早饭没?浪早的来这里你女儿晓得不?”龙湘莲问了几句,她“置若罔闻”,自顾自地重复着:我的花花好看,我的花花好看。……
“我去给你买两个包子馒头,你吃了回家去。”龙湘莲说。
她似乎听懂了这话,像小孩子样摇摆着头。表示龙湘莲的心意她领了,东西她不吃。
“她的家庭,我去调解了好多回,她男人重男轻女,嫌弃她没生有儿子,动不动就暴打她,啥子口水话我都说完了?硬是把那个打女人的狗杂种,拿他没办法。”龙湘莲向看西洋镜样的不明真相的人群做解释。
“哪怕硬是没得办法了?虐待家庭成员是要坐牢的。”梁兴说:“舒孃你说是不是?”
“咋不是,但要看分情节的轻与重,社会影响恶不恶劣。”舒明松说。
“我都巴不得把她男的弄去派出所教育一下,为其这家人,我路也跑大了,人也整够呛了。还收效甚微。”龙湘连说:舒大姐,我和你一起买菜。你看对面那个挑的疏菜好新鲜,我也去买点。”
她们回来听梁兴玉说:“昨下午先锋村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妈妈,来计生办门口说是存钱,肩头上扛着的蛇皮口袋脏兮兮的,当时几个村的村书记兼村干专们都在。她说她有五万块钱,问我们云江乡的信用社的人下班没有?”大家把目光转向兴玉,支起耳朵听下文。
“看她的穿着给这个老孃孃差不多,瞅到她那条沾满了黄泥巴的蛇皮口袋,那几个大男人们都毫不犹豫的认为她说的是梦话,怎么看?她给腰缠万贯都沾不上边边。”梁兴玉说。“后来,她的做法把所有人的眼睛都亮瞎了,……我们也真是狗眼看人低。”
“她说,你们一个二个怀疑我打胡乱说,随到把肩上的口袋放下来,倒出来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现钞,一百元,五十元,贰十元,十元,五元的票子虽然没有叠整齐,乱七八糟装在口袋里,已成油渣窝(乱糟糟)的了,可它是钱啊!买得到耙耙吃的呀!这才是真资格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李小德和姜勇帮她清整出来,硬是足足有五万多块钱。这在眼下那三百多斤的大肥猪,只管得到三百元钱的低物价时期,是个什么概念?真是高人不露相,露相不高人。他们说,孃孃,你带这么多钱好危险哦!这天色已不早了。好在你们村的李春书记在这乡政府办事,你一会儿和他一路回去。把钱交给儿女们,由他们去保管,看你遇到骗子们就惨了。”梁兴玉看眼前没有冷家几弟兄,又说:“没一会儿,冷三娃俩兄弟就上楼来了,因为他们从自家的檐坎上看我们这边大看见,晓得这个老妈妈带了一大笔巨款。自告奋勇要求这个好事由他们来做,送她去县城的银行里存钱。这平时不务正业抓拿骗吃的冷氏弟兄,谁个不晓得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一没安好心。李春书记柔中带钢,绵里藏针的说:这个孃孃是我的老邻居,我会很安全护送她到家的。这就不操烦你们了,冷三娃,谢谢你们的好意?”
“就是,那两个兔崽子,是想趁机打劫那老年人。还美名其曰做好事,鬼才相信他们的话。好险啦!”米代贵说。
“肯走黑路早迟都会碰到鬼,人不遣责他菩萨都会遣责他。你看到,这冷三冷四不走正道,不会有好下场的。”龙仕银跟着说。
人多嘴杂。
兴玉想道:再好看的花儿也会有谢的时候,再好听的歌儿听久了都会使人生厌,何况这是个受尽了丈夫欺凌的悲惨的农村老妇人,比起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用可怜的目光关注一下之外,其他的,就不取作用。说点安慰她的话也不一定听得懂,她沉浸在自己悲情的世界里。
顾正经慢摇慢摇的拽起过来说道:“这两天是啥子道理?尽出些怪事情。”
“胖子,你说啥?”兴玉问他。
顾正经:“你当真不晓得头几天,来我店子里头乞讨吃的那个老孃孃吗!”
梁兴玉:“你是说在你那门口淋了一晚上的大雨,还活了过来的陌生老年人。′”
顾正经:“对!就是她。”
“她睡在那路中间,又是弯拐处,一个大晚上的车辆都在来来往往的跑,就没有伤着她,真是大难不死啊!”梁兴玉叹了口气说道。
顾正经:“我家章容弄了一大碗的饭菜给她吃,可她是个老年痴呆,把那屎屙在咱家的店里到处都是,好得是半下午,没有人来吃东西。就这样老婆鬼火气,把她撵了出来。也不管她,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无法联系到她的家人。这好事难做,就等她自生自灭好了。”
梁兴玉:“她在路中间躺了整整一个晚上,且那一夜都是滂沱大雨,那么大岁数的人啦!那雨水灌都会把她灌惨,哦!我去看她来,以为她已经死了,脸上有好多苍蝇去围着她嗡嗡嗡的乱飞。但是我怕死人,不敢上前去确认一下是否还有气息。可是,没一会儿,她坐起来了,好心的路人把她扶在公路边上安全些。晌午的时候,她的两个儿子找起来了,看到老母亲因出门来迷了路,流浪的这几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
“那个时候我上班去了,没看到,结果她是哪里的人呢?”
“是怀远镇那白庙子村的。”梁兴玉说:“她还算十分幸运,而有一个风尘女得了神经病后,就很悲催的了。”
本故事就发生在这栋楼里。时过境迁后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原创不易,版权所有。如有转载、或是选用需注明本文作者和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