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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顶戴“中国通”,曾对“武力传教”兴奋不已,但最终想法变了

作者:国家人文历史

文|童萌

1916年12月18日,北京长老会教堂中传出阵阵追思哀乐声,一位美国人的追悼会在此举行。到场的中外名流包括清末著名外交官张德彝、时任美驻华公使芮恩施(paul samuel reinsch)、倡导庚款助学的传教士明恩溥(arthur henderson smith)等,时任中华民国大总统黎元洪也专程派秘书前往祭奠,在悼词中称其为“泰山”“北斗”。这位美国人就是丁韪良(william alexander parsons martin),他于1850年来到中国,离世时已在华生活、工作60余载。他既是信仰坚定的传教士,一度也为美国政府工作,但最为人熟知的身份则是学贯中西的二品顶戴“中国通”。

二品顶戴“中国通”,曾对“武力传教”兴奋不已,但最终想法变了

插画,《中英签订〈天津条约〉》,画面上签订者从左到右为花沙纳、额尔金、桂良、西摩尔,刊登于1858

就在太平天国运动轰轰烈烈进行的同时,英国于1856年10月挑起“亚罗号事件”,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丁韪良关注到了这一事件的发生,他兴奋地认为这是“天意”,基督教将可以借助武力在中国“通行无阻”。1858年,丁韪良凭借此前兼职为美驻宁波领事充当翻译的经历加入美国使团,与他的传教士前辈卫三畏(samuel wells williams)一同作为翻译随美国公使列卫廉(william bradford reed)北上修约。

1858年4月,丁韪良随美国使团在英法战舰的护送下抵达大沽口,与中方代表谭廷襄展开会谈。会谈期间,丁韪良充分履行了职责,全面维护祖国的利益。例如,谭廷襄一开始将美国总统称为“国王”,深谙中国文化的丁韪良敏感地发现这里暗含的贬低意味,提醒其改为“皇帝”或直接音译为“伯理玺天德”。

在谈判后期,丁韪良与卫三畏共同参与翻译、谈判、起草中美《天津条约》细则,他们每天要与中方代表争论数个小时。中美《天津条约》共30款,其中美国公使最关注的主要是准许公使进京、外交礼节平等、口岸开放等,而第29款关于允许传教的条目却是丁韪良和卫三畏出于私心加入,这也最为中方所不能接受。双方博弈间,中俄《天津条约》签订,其中有“于安分传教之人,当一体矜恤保护”之条款,卫三畏和丁韪良就此要求援引。经过几天的讨价还价后,丁韪良等人终于如愿,中美双方在6月18日签署条约。

中美《天津条约》签订后,丁韪良返回宁波继续传教。一年后,修约日期来临,美国新任驻华公使华若翰(john e. ward)邀请丁韪良同往,但此次出行未有太多突出贡献。

二品顶戴“中国通”,曾对“武力传教”兴奋不已,但最终想法变了

丁韪良

客观地说,丁韪良对于“武力传教”始终抱有矛盾心理。他一直不认可英法一言不合即动武的暴力,但也对于武力带来可能的传教便利而心动不已。此时,“圣灵的宝剑”似乎不再象征着信仰和《圣经》,而是退化为字面意义的兵器。当然,清廷此时尚无近代外交的意识,并不想认真遵守这一系列条约,权当是“以退为进”的缓兵策略。丁韪良也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他逐渐明白武力不能真正使人信服,最终还是要使人心悦诚服。

经过两年的探亲休假,丁韪良于1862年再次回到中国,在上海主持长老会工作并管理美华书馆,商务印书馆的创始人鲍咸恩、鲍咸昌、夏瑞芳等都出自这里。习惯了印第安纳四季分明大陆性气候的丁韪良,在中国南方饱受潮湿和蚊虫之苦。在两次随团翻译期间,他发现华北地区的气候更接近于家乡,于是设法前往北京发展。

此时,北京的传教形势并不明朗,英国浸信会的古路吉(hendrikadius zwaantinus kloekers)曾于1861 年首先以新教传教士的身份进入北京,却被驱逐回上海。这实际上是因为此人原籍国荷兰未与清政府缔约,其护照是时任上海道的吴煦擅自颁给的,但传教士们普遍认为这也是北京禁教的信号。1863 年,丁韪良在美国公使蒲安臣(anson burlingame)等人的帮助下来到北京,购买了一处降价急售的“凶宅”作为落脚点。因害怕重蹈古路吉的覆辙,丁韪良的主要活动是翻译官话本《圣经》,并十分低调地在附近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