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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雞叫不休之二十四

作者:塔昆侖

第二天,鐘乙起了個大早。

坐在床邊,先除去這幾天,客棧需要的房租還有一頓三餐需要的夥食費,三下五除二把錢已配置設定,數了數,可支配的銀子總共還剩下四兩三錢銀子。

數目是有點少得可憐,不過想買菜還是夠了的。

收緊了小荷包,又往懷裡揣了揣。

這才出了門,趕集去了。

夜半雞叫不休之二十四

這集市就是這樣,趕早不趕晚。

早上還見青菜水嫩嫩的都折着光,到了下午就一準回變得蔫壞蔫壞了。早上菜你論斤賣,晚上你他媽就按噸賣!

做菜的人都知道,想要燒出一盤會讓人口水橫流的菜,最基礎也是最關鍵的一步,那就是菜要新鮮。

這就好比,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天生水嫩,壓根不需要多餘的修飾,稍微點上點胭脂,那都能勾人眼球,恍得人心疼。

是以。

記住高手之間的過招,選材作為最基本的起步價,就更不能落下了!

正所謂,魚不過清明,鲟魚不過端午,時令合适也是至關重要的。

現在又是夏末,天氣雖然沒有夏中的炙熱,可是不免還是讓人覺得燥。鐘乙邊走邊琢磨着,打算從鮮嫩不膩,爽口解熱的菜入手。

眼珠子一轉悠,覺得,要數鮮嫩,當然是魚肉是最佳了。

“大嬸,要買魚啊?”魚販笑呵呵的看着鐘乙蹲在魚盆旁,目光灼灼。

“嗯,想要條大的,”鐘乙點了點頭,小眼睛卻發了光一樣,一直勾勾的盯着魚盆裡面活蹦亂跳的鮮魚,手指頭不忘指着一條看起來最為活躍的肥魚,笑呵呵的問道:“這魚新鮮嗎?”

“當然新鮮。”魚販緊忙接話,也不含糊,說着順手就扭起了一條大肥魚,那魚頓時就撲撲楞楞的,愣是來回翻騰了好幾個個,以顯示自身所具有的鮮美和獨特的彪悍美。

鐘乙這麼一瞅,眼睛頓時也變得更加笑眯眯了,還别說,這魚确實挺新鮮:“那就這條吧。”

魚販也高興,順手就拿着秤砣稱:“剛好一斤七兩。”說着,魚販還拿着稱讓鐘乙看看秤,才說道:“總共一兩一錢,我看你面善,就算你一兩銀子吧。”

“多少?!”鐘乙覺得自己有點幻聽。

魚販看了看鐘乙。

天真的一位鐘乙沒聽清,于是又清了清嗓子,聲音明顯高了幾個度:“我說,總共一兩一錢,我看你面善,一共收你一兩銀子。”

鐘乙覺得魚販有點不要臉,這話都能說出口。

夜半雞叫不休之二十四

一兩?!什麼概念,她這下不幹了。

試想,她累死累活埋頭苦幹一個月也不過就是幾兩銀子進賬。

這邊可好,小販一條魚幾乎要了她不小的收入。

偏偏,小販笑着的時候還要擺出一副挺認虧一樣,竟然能臉不紅心不跳的就管她要一兩銀子!

坑爹呐這是!

這才一兩多的魚怎麼可能值這個價錢!

千萬别告訴她,這魚,其實很與衆不同!天生就和别的魚不一樣,不僅自身條件優厚還有又個性特點……否則,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想拖鞋砸人!

“……一兩銀子,已經很便宜了。”小販很誠懇,甚至都有點不屈不撓的說道。

鐘乙站起身,抖了抖蹲得有點發麻的腳,也不搭腔,擺明的不信。

眼瞅着,鐘乙二話不說這邊擡腳要走,小販這邊露出了唯美的會心一笑:“這位大姑,請留步。”

鐘乙撇嘴。

哼,她的輩分還别說漲的挺快,剛才還是大嬸,現在就大姑了。

小子你還挺會套近乎!

“大姑,絕對不是本地人吧。”

鐘乙眯了眯眼:“那你也不能專挑外來戶宰啊,一條魚一兩銀子是不是也太黑了點。”

“大姑啊,你不妨看看四周。”說着,小販露出了一抹語重心長的微笑,挺讓人覺得肉麻。

一咧嘴的時候,甚至都笑得鐘乙覺得後脊梁都快要起雞皮疙瘩了。

鐘乙回頭,隻見長長地一條街市,幾乎全是賣菜的,那菜的品種各式各樣,雞鴨魚肉,鮑參翅肚甚至都有的賣。

不過奇了怪的是,買菜的人并不多,也就是十幾個人。

“這又怎麼了?”鐘乙頓了下,心裡覺得裡面肯定有深奧的玄機。

小販笑得更開了:“大姑一看,也是來參加天雲閣的賽事的吧?”

“……”鐘乙預設。

……小子!!挺能耐啊,都快趕上看相的了。

“這天雲閣的賽事,确實是數一數二的盛世。全國各地甚至是别國出名的廚子、美食家都會不辭辛苦的來着參加天雲閣的鄙視,這人數往少的說也得百八千的。”魚販不緊不慢的說道:

“大姑,你想想啊,這廚子要做菜,必定需要材料。

是以,比賽在前幾天,鎮子上得貨源會變得特别緊張。是以這個原因,物價自然會漲了又漲。”

“……”鐘乙似乎明白了點。

小販看着鐘乙臉上漸漸露出明白的神色,刹那間,有種孺子可教的深刻體會。

于是,也不嫌廢唾沫星子,接着補充道:“水鎮的本地人,一般都會在天雲閣比賽前就囤積一部分糧食和菜,以避免不必要的損失,至于此時此刻來買菜的人,其實大多數都是來比賽的廚子。”

“這麼說,就沖你這黑價,我還得覺得慶幸了,要誠懇的覺得你還一好心,給我打了個折?”

“别客氣。”小販還挺能接住這話。

……

夜半雞叫不休之二十四

鐘乙臉色有點難看,有意又走了好幾家。

一打聽,那菜價果然是一個比一個熱情高漲,有的恨不得她聽得都他媽汗流浃背,直想含恨就這麼去了。

沒法,轉了一圈又一圈,都快變成騾子了。

最終。

鐘乙有些不好意思的磨叽回來了,臉上有點羞憤的紅。

把魚拿下了。

就這樣,不知不覺轉悠了一個上午,做菜需要的蔥姜蒜什麼的一類也總算是準備齊了。

當然這一早上下來,懷裡的荷包也就剩下一兩多點。

好在也就是個清蒸魚,不需要其他的菜來配,是以銀子還能有點剩下。

這一早上,鐘乙覺得錢花地太劇烈,真的有種肝疼的感覺。

回過神時,這邊眼瞅着魚快要陣亡了,也不含糊,緊忙借了客棧的小塊廚房,開工。

因為要參加天雲閣比試的人很多,是以基本上連續五天都會比賽,也就是俗稱的初賽制度。

到時候,天雲閣會派人現場督促,然後從各色參加這種每天選出一位選者優勝者,最後勝出的五位,才能參加天雲閣的比賽。

可見,五百兩也真是不好掙!

湊巧,鐘乙攤上了個小尾巴,今天是第五天。

廚房的小角落裡,鐘乙捧着臉,掐着點看着蒸鍋。

神色認真……

掀開鍋蓋的時候,時間剛剛好。頓時,就變得滿屋飄香,那香味不肥不膩,卻又引人食欲。一聞就覺得好吃。

就連站在一邊的店小二端菜的時候都忍不住看上幾眼,那眼睛帶着點刮目相看的意思。

鐘乙來不及多候,緊忙端着盤子放進菜筐子裡,往不遠處的天雲閣送。

一路上,緊趕慢趕還别說竟趕上了,累得滿頭是汗。

要不都說人家天雲閣厲害,一般二般的人敢這麼耍牛逼嘛!

鐘乙剛端上自己的菜,人家評審連眼角都不帶看鐘乙一下,估計直接把人當山野村婦了。

盡管鐘乙一個勁兒跟傻X一樣的笑,可是就算偶爾被熱絡的眼神無意間碰的交彙了一下,人家評審那也是急速的轉換開。

煩~這哪。

好不容易,前面的幾盤子吃了一口扯下,等終于挨到鐘乙試吃的時候,發現魚其實差不多也涼透了。

小厮端盤子端到評委眼前的時候,就連香味都有點被其他的菜,掩蓋住了。

隻見,評審摸了摸山羊胡子,拿筷子撥了撥魚,估計也是吃多了,擺明已經有點膩歪了:“……涼了,還吃什麼。”

說完,就要示意身邊的小厮直接把魚撤走。

鐘乙看着山羊胡這副模樣,有點不高興了,忍不住開口:“誰都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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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字挺脆有力,立刻讓候審的會場頓時安靜了一下。

這麼對評委稱呼,是有點那啥。

順着聲音,前赴後繼的衆位參賽者也抱着好奇的心,都忍不住朝着鐘乙亮了一嗓子的地方探視過來。

果然,驟然隻見一女,死死地攔住正要上台準備換菜的小厮,那張牙舞爪的氣質絕對是讓人不敢恭維。真利落的跟個螳螂一樣,華麗麗的深處自己小胳膊還一擋~。

甚至,時不時的還不忘擰着頭,朝着坐在旁邊的山羊胡遞上了一個你敢碰我的菜,我就當場掐死你,信不信?的威脅眼神。

山羊胡評委一看,忍不住皺了皺花白的眉毛,看得出有點不樂意。

一個村婦見過什麼叫好吃的嗎,**成就是自家餐桌上百年不遇一次的魚肉,煮熟了就當是美味,什麼品位。

真當這裡是菜市場了。

這可是天雲閣,高雅這哪!

山羊胡忍不住撇了下嘴。

“這位……夫人,你的菜已經涼了,不是老夫不願意品嘗,隻是這熱菜,既然涼了就已經失去了資格,熱菜哪有涼吃得道理。”山羊胡見看的人這麼多也不好意思不解釋。

畢竟,天雲閣的招牌是容不得有半刻的閃失。是以,就算再不想跟一個窮村婦解釋,可是嘴巴還得說。

“涼了就連被吃得份都沒了?”鐘乙清清楚楚的看着山羊胡嚴重的鄙視狀态,有些豎眉毛,跟鬥雞一樣瞪着山羊胡,嗓音變得格外的開闊嘹亮。

“那是當然了。”山羊胡也不怯場,淡淡的微笑着,用手扶了扶胡須,忽然厲色道:“還不快,倒了去。”說着,朝着站在遠處小厮擺了擺手。

典型了打算以人多力量大為方針,似乎有點準備鎮壓的意思。

“你放屁,住手,誰敢倒!!”

“……”山羊胡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刷白。

顯然是被鐘乙忽然的不文明詞語,閃到了。

這菜她可是下了本的,先不說自己花的心思,單單是這頓飯的成本也幾乎是她一個月的工錢。

她一大活人,怎麼可能因為一個老頭子,因為涼了連吃都不吃的狗屁理由,就白白浪費了她的一番心血。

這可是要被雷劈的……

“胡鬧,來人,快點把這人給我轟走!”山羊胡也不打算再文明,幾乎是拍案而起,還頗有點晚年的英雄氣概。

鐘乙自然也不幹看。

拉扯的時候,正好瞅見站在身後的一長排人,頓時,就歪腦子一動:

“……你說我的菜涼了要倒了,那我身後面站着的這麼排隊的人,是不是也因為涼了也被倒了?

這麼多人,這麼多菜你都倒了?

我倒是好奇了,既然這樣,這裡還比個什麼勁兒的賽啊!”鐘乙說話也不客氣,專挑揭露性質的語言表達,挑了挑眉:

“我看,這天雲閣也别再張羅什麼天下第一了,直接就比誰起得早不就得了,比誰的菜最熱,誰不就穩赢了,我看直接拿火爐子準赢!”

鐘乙的話,不帶髒字偏偏讓山羊胡覺得心口一咽氣。

一下子就堵住嗓子眼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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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山羊胡氣得有點站不住了。

此時,下面排隊的人,聞聲,一刹那變得就一個動作——都低頭看看自己個的菜。

這一看不了的,頓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炸開了鍋。

菜涼了的,沒涼了的……都有點擔憂。

菜涼了的就跟鐘乙一個模樣,恨~

菜沒涼了的,跟鐘乙也一樣,擔憂~

下面,變得一片騷動。

“天雲閣的招牌也是你一個死丫頭能說的……”山羊胡的臉色剛難看了了,氣得一陣紅一陣白。

拍着桌子嗷嗷直叫:“還不來人,快點,把這個鬧事的給我轟走!”

“……”被山羊胡撕心裂肺的這麼一喊,使得站住腳的幾名小厮頓時緩過神,也不再含糊,上去就揪着鐘乙往下拉。

可惜,早就騷動的下面的人,也不經意間開始變得一陣陣的不安。

天雲閣的回神大廳,一下子變得因為鐘乙的起哄,嘈雜聲四起。

忽然,下面的人,不知道誰忽然亮了一嗓子,竟也跟着摻和的嗷嗷說道:“這女的說的是啊,就因為菜涼了,你們就都不試吃,那還要我們在這等着幹什麼?!”

忽然之間,一人開口不當緊,下面更是變得一陣沸騰。

漸漸躁動的人群和喊聲,使得山羊胡額角滲出汗,兩眼除了瞪着鐘乙就是死死地等着鐘乙。

鐘乙倒是也不含糊,甚至比山羊胡先進,還來得及翻了個白眼。

越來越亂得會場,眼看情況都有點變得不能收拾了……

“要不,掌櫃的您就吃吧,大不了咱們都不讓她過就成了,下面等着的人都得罪了,可真是要砸了主子的招牌了。”旁邊陪審的人,忍不住小聲在山羊胡耳邊說道。

山羊胡義憤填膺的等着鐘乙,有點怒發沖冠的意思。

在鐘乙看來山羊胡有點怒發沖冠,要不然怎麼他一根根的白毛為什麼都有點上豎的意思……

良久,隻見山羊胡一咬牙,一跺腳。

兩眼一閉,卻還滿臉寫着,看我怎麼收拾你個小畜生。

終于,氣得抖啊抖的拿起筷子,上去就要夾菜。

下面的衆人一見老頭提筷子了,也漸漸安靜了。

竟開始好奇結果來了……

山羊胡含恨的等着鐘乙,已經鐵了心,就算她能把魚肉做出龍肉的感覺,也不會讓這個死丫頭片子過關!!

鐘乙毅然而然的也看着山羊胡,那老頭的模樣一副典型的餘怒未消,僞裝成分極高的層次。

鐘乙見狀,有些忍不住皺了下眉。

此男這麼苦大仇深的表情,苦逼的觸目驚心!就這麼一副苦臉,鐘乙不是沒見過,隻不過因為山羊胡太過不委婉,一臉橫怒,任誰都看的觸目驚心。

夜半雞叫不休之二十四

忍不住在心裡捉摸着,他都惱成這樣了,自己還有希望?!

開什麼玩笑!

鐘乙有個長處就是知道見好就收。

這麼一想,心裡就盤算着,估計就算真的被山羊胡給下了筷子,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單單就看他拿筷子恨不得把筷子都給握斷了的表情,估計能入圍也一定是天下奇談。

心裡一合計,鐘乙忽然想通了。

與其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菜被人說的一文不值。倒不如,直接點,自己直接拿走。直當是這麼多的銀子,自己難得也奢侈一把,也不算浪費。

想到這……

鐘乙二話不說,一個箭步就沖上去,上手直接奪下了山羊胡的筷子。順勢,端着菜盤子放進了筐子裡。

在一票驚訝的人群中,隻是淡淡的沖着山羊胡,說道:“得了,我也不難為您老人家了,畢竟這菜是給人吃得,不是給牲口吃的,免得是以糟蹋了。”

說完,她人挎着自己的小籃子,從衆人的驚訝中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天雲閣。

臨出門,還聽見山羊胡在遙遠的人後方,氣得直咳嗽估計快吐血了。

她這邊一走。

那邊,就傳奇了。

天雲閣可是百年的基業,從沒出過這麼一檔子事……隻聽見天雲閣會場裡,那可謂是一片的議論紛紛,皆是讨論此婦女的來頭。

鐘乙自然不知道自己惹出了多大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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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出了門,才發現天色已經是晚霞一片紅,小風又這麼一吹。

頓時,鐘乙剛才高昂的鬥雞樣,一下子就變得松懈下來,耷拉着腦子長長地吐了口氣,挎着籃子,艱難的朝着客棧的方向挪去。

心裡偶爾還不忘罵罵咧咧的問候着天雲閣三個字。

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