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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汝南袁氏的門生故吏及袁紹、袁術兄弟發迹

作者:王張三讀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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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袁紹的履曆,最經典的莫過于“汝南南陽人”,這對當時的人來說,意味悠長。

袁紹字本初,汝南陽人,司徒湯之孫。父成,五官中郎将,壯健好交結,大将軍梁冀以下莫不善之。 《後漢書· 卷七十四上·袁紹劉表列傳第六十四上》
袁紹字本初,汝南汝陽人也。高祖父安,為漢司徒。自安以下四世居三公位,由是勢傾天下。紹有姿貌威容,能折節下士,士多附之,太祖少與交焉。以大将軍掾為侍禦史,稍遷中軍校尉,至司隸。 《三國志·卷六·魏書六·董二袁劉傳第六》
三國|汝南袁氏的門生故吏及袁紹、袁術兄弟發迹

汝南郡是漢帝國人口最多,最為富庶的地區之一。據史書記載,到東漢永和5年(公元140年),汝南郡37縣人口共計2100788人,在全國各郡國人口中,僅次于“帝鄉”南陽郡。人口衆多,經濟富庶,伴随着的是文化及社會活動的活躍。在《後漢書》和《風俗通義》中列有傳記、留下姓名的汝南名土達100多人,如戴憑、鐘興、許慎、周舉、蔡玄等蜚聲海内的經學大師、著名政治家桓寬、陳蕃、範滂等等。

汝南袁氏要追溯起來,我認為最典型的是袁良。

《漢故國三老袁君碑》關于袁良的記載:高祖破項,實從其冊,天下既定,還宅扶樂。孝武征和三年,生曾孫幹,斬賊公先勇拜黃門郎,封關内侯,食遺鄉六百戶。後錫金紫……幹薨,子經嗣。經薨,子山嗣,傅國三世,至圭榮而斷,君即山之支孫。

劉邦與項羽争奪天下時,袁氏的先祖跟随劉邦立了功,後來生下曾孫袁幹,袁幹以勇武立功而被拜黃門郎,封關内侯,食遺鄉六百戶。袁幹生子袁經,袁經生子袁山,袁良就是袁山的支孫。

袁良曾向著名的《易》學大師孟喜學《易》,因而在漢平帝時被舉明經為太子舍人。光武帝時,袁良曾擔任成武縣令一職。這算是袁氏由武轉文,而發迹的關鍵人物。

袁良有二子:袁昌、袁璋。袁昌時,又舉家從祖籍陽夏搬至汝南安居,他所傳的這支系便是東漢政壇上赫赫有名的汝南袁氏。袁昌生子袁安。漢章帝元和三年,袁安任司空一職,汝南袁氏開始進入中央政治層。自袁安官至司空、司徒後,安子袁敞及袁京皆為司空,京子袁湯為司空、太尉,湯子袁逢亦至司空,逢弟袁隗亦至三公、太傅。四世中居三公之位者多至五人,故号稱“四世三公”或“四世五公”。

三國|汝南袁氏的門生故吏及袁紹、袁術兄弟發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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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如果再翻開當時兩個典型的豪門大姓,弘農楊氏和河内司馬氏,發現這些經世累學的家族基本都是由軍功轉入文學,然後搖身一變成為掌權者的。我在《試論楊震清廉思想對後世的影響》中說過:

楚漢相争之際,楊震的八世祖楊喜在垓下擊敗項羽,被漢高祖封為赤泉侯。到了楊震的高祖楊敞,娶太史公司馬遷之女司馬英,在漢昭帝時官至丞相,封安平侯。楊敞生楊忠、楊恽。楊震的父親楊寶研習歐陽生所傳儒家經典《尚書》,光武得知其之才,公車特征。可以看出,楊氏家族的發展起于失落的貴族,後通過軍功貴族,再到研習儒家經典,逐漸轉為有名的“經學世家”。

三國|汝南袁氏的門生故吏及袁紹、袁術兄弟發迹

仇鹿鳴在《魏晉之際的公權力與家族網絡》中指出,從河内司馬氏家族在這一時期的發展曆程來看,其家族的文化特質與河内的地域文化一樣,在兩漢時代同樣經曆了“從武入文”的轉變。司馬氏先世中較為可靠的人物是司馬懿的高祖司馬鈞,從目前所見的司馬鈞事迹而言,他的主要活動都與平定羌亂有關,帶有強烈的軍事色彩,并未發現有研習儒學的情況。但至遲到了司馬釣之孫司馬儁時,其家族已開始受到了儒學傳統的熏習。司馬儁深得鄉裡宗族的擁戴,可知其家族在鄉裡社會中已頗孚威望,其人頗知書,博學好古,已沾染儒風,而至其子司馬防時,更是一派恂恂儒者的氣象。[1]

三國|汝南袁氏的門生故吏及袁紹、袁術兄弟發迹

汝南袁氏和弘農楊氏、河内司馬氏為什麼能“從武入文”最終跻身權力中樞呢?這和東漢的政治生态有關。

漢武帝時,在董仲舒的建議下,尊崇儒術。儒生們再次登上舞台。他們以經術起家,而後授徒講學,通過弟子、門生的師生關系,漸漸地做官權都被他們壟斷。到了東漢,這種情況愈演愈烈。這些累世公卿在中央自然而然成了“三公”,是名門“士族”。在地方,就是兩漢地方大姓勢力,他們以宗族、師生、同鄉、聯姻等等方式,在地方上建構起了複雜而又強大的網絡勢力。

我們簡單了解,這些人本身通過研究經學掌握了文化權或文化解釋權,再通過宗族、師生、同鄉、聯姻等等方式壟斷了做官的權利,最後,做官的同時又積累了相當的土地、人口等财富,然後通過隐匿人口,兼士地掌握經濟大權,漸漸的就成了集政治、經濟、文化為一體的巨無霸。甚至直接威脅到了中央朝廷的決策。

是以,在這個層面上說,袁紹和袁術兄弟真的含着金鑰匙出生的。

03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經學世家”都能在政治上嶄露頭角并最終形成“四世三公”的局面。也就是說,家學傳授與門弟形成并非成正比例發展,累世經學不一定都能夠成為累世公卿,尤其是累世三公。

清代的學者趙翼在《廿二史劄記》中列舉孔、伏、桓三家就是典型的例子。

趙翼說,孔氏自孔子之後,曆戰國秦漢,無代不以經義為業,“此儒學之最久者也”。伏氏為漢初名儒伏勝之後,此一家曆兩漢四百年,亦儒學之最久者也”。桓氏桓榮、子桓郁、孫桓焉、曾孫桓麟“皆以明經為帝王師,……則又孔、伏二氏所不及也”。

而孔氏在東漢的政治舞台上基本默默無聞,唯孔融在漢末以名士顯達;伏氏為公者僅伏湛(大司徒)、侄伏恭(司空);桓氏止九卿,未及三公。除此三家之外,歐陽氏自西漢文景時世傳伏勝《尚書》,至東漢初歐陽歙,八世皆為博士,止歐陽歙為大司徒。歐陽歙因贓罪下獄,時人謂其“門單”。

不僅如此,還有南陽窪丹,西漢時其家“世傳孟氏《易》”,僅窪丹于東漢初年為博士,大鴻胪,卒于官,後世無聞。

北海甄宇,習《嚴氏春秋》,教授常數百人,東漢初年為博士,後遷太子少傅,卒于此任。子甄普,孫甄承均傳其學。甄承“講授常數百人。諸儒以承三世傳業,莫不歸服之。”甄承于東漢初年舉孝糜卒于梁相,此後子孫仍傳學不絕,史書未載其為官者。

此類累世經學卻未能累世為官的家族,大概為數不少。因東漢私人講經之風極盛,累世經學在經濟條件尚好,文化素養較高的家族即可形成,主要在士人自身的努力。

而累世官作則要涉及家族本身的經學名聲,政治地位、人際關系及地域等諸多因素。且國家的官僚體系亦有一定的限度,察舉制的常科孝廉,茂才均規定了每郡每年舉人的具體數額。孝廉、明經等常科外,還有明法、治劇、勇猛知兵法等一殷特科。并非習儒之家旅皆能為官。有的家族世代傳經,且累世為官,但門弟并不盛,政治上也不活躍。[2]

可見“經學世家”轉成“四世三公”需要很多主客觀因素。最主要的客觀因素是宗族子孫衆多,才不至于門弟不盛,到某代突然斷了家學繼承。第二,就是家族要有較為強烈的政治參與願望,要不然即使被迫征辟,在政治上也不活躍,人際關系也比較簡單,不會達到“四世三公”的高度。第三,家族的“經營”活動也很重要,比如楊震的兒子楊賜能位居三公,除了家學名聲,本人的儒學造詣外,門生故吏之頒揚,察舉之注重門第,均于其中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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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所有“經學世家”都能在政治上嶄露頭角并最終形成“四世三公”的局面。那袁氏是怎麼做到的?

魏書曰:自(袁)安以下,皆博愛容衆,無所揀擇;賓客入其門,無賢愚皆得所欲,為天下所歸。紹即逢之庶子,術異母兄也,出後成為子。英雄記曰:成字文開,壯健有部分,貴戚權豪自大将軍梁冀以下皆與結好,言無不從。故京師為作諺曰:"事不諧,問文開。"

也就是說袁安的後人們,都喜歡交往與“經營”。袁氏除袁安“以正色立朝”,頗有影響之外,其餘四公皆無功業可釆。袁安為官清正,袁敝也有“廉勁不阿權貴”的贊譽,但袁湯和袁成則有所不同。

梁冀于146年毒死質帝,欲立吾侯劉志。太尉李固,司徒胡廣、司空趙戒鴻胪社喬則共議立清河王劉蒜,兩派相持不下。後來胡廣、趙成畏于梁冀而改了主意,但李固、杜喬不為所動,最終梁冀免李固官,立了劉志,就是後來的桓帝。次日,“司徒胡廣為太尉,司空趙戒為司徒,與梁冀參錄尚書,太仆袁湯為司空”。在這場尖銳的鬥争中,看來袁湯是以其圓滑得登三公之位。

袁湯子成成谄事梁冀,于是“貴戚權豪自大将軍以下皆與結好,言無不從。”袁逢、袁隗也與宦官袁赦關系尤為密切。袁赦為袁氏同宗,“以逢、隗世宰相家,推崇以為外援,故袁氏貴寵于世,富奢甚,不與它公族同”。

袁隗為司徒時,距黨锢之禍不久。由袁隗待袁紹之态度可見其謹慎。袁紹與何伯求等黨人交往甚密,宦官趙忠等人對此有所警覺,袁隗聞知,即召袁紹切責曰:“汝且破我家!”紹乃與權貴周旋。

可見袁湯,袁逢、袁成、袁隗漸趨于與權貴交結。這可能是除了袁氏宗族子孫衆多,門弟興盛;有強烈的政治參與感外能“四世三公”綿延不絕的最主要原因。

參考文獻:

[1]仇鹿鳴.魏晉之際的公權力與家族網絡[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45-46.

[2]黃宛峰.弘農楊氏、汝南袁氏述評——兼論東漢的累世經學[J]南都學壇:南陽師範學院人文社會科學學報.19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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