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第18期
花花鄉土文學
第三者
文/王惠
晚九點，調成靜音的手機螢幕閃了幾下。正在洗漱的我，飛快地扯了一張面巾擦幹雙手，劃開手機螢幕，看到“背包客”笑眯眯的圖像在晃動。“你好，在店裡嗎？”，這個隻有一面之緣的人，大晚上找我幹嘛呢？
聊了幾分鐘，知道他是想要購買成人玩具娃娃。我以朋友的口氣問：“你不是有老婆嗎，為朋友代勞？”他發了一個難過的表情回複，“老婆要和我離婚，我們分居了！”
背包客是十年來洛陽旅遊認識的，他是朋友的朋友，喜歡旅遊，酷愛攝影。當時朋友不在洛陽，委托我幫他們夫妻買門票，指點遊玩路線。為此，他們臨走前請我吃了一餐。他幽默風趣又健談，和戴着高度近視鏡、“班主任”一樣嚴肅的老婆比，至少年輕十歲。這對夫妻來洛陽時是四月底，牡丹花已是一地殘紅，但這并沒有掃他遊玩的興緻。飯間，他笑着說：“芍藥枝頭笑牡丹，免費茶水随處見。洛陽人比花熱情，逛了龍門遊白園。”那副興趣盎然的樣子特别有感染力。
那次短暫會面之後，背包客加了我的微信，說兒子結婚後，全家一起來洛陽遊玩。空閑時我們會微信聊幾句，通過閑聊知道他祖籍湖南。夫妻倆都接近退休年齡，唯一的兒子已經工作。曾經有一年，他委托我買了幾盆牡丹寄往老家。收到後，他告訴我老人家看到牡丹如何得喜歡和開心。他的話讓我覺得自己的舉手之勞意義非凡！
多年前，我曾在廣州工作過，喜歡當地的民居和榕樹。背包客業餘時間會幫我拍照發來。我看到一組組圖檔就如同回到了久違的廣州，呼吸到越秀山清新的空氣，看到夜晚燈火璀璨的珠江。是以，我也從心裡感謝他。
去年，在朋友圈看到他兒子結婚了，一家人溫馨甜蜜的合影。我在圖檔下留言：祝福新人，恭喜了卻為人父母的一大心願！多麼美滿的一家人，年紀一把了，忽然分居，談離婚？難道是？他花心了……我忽然意識到，奔六的男人正處于動蕩階段。感覺自己有責任幫助這個糊塗人。于是，臨時任命自己為居委會主任，決心要通過聊天揪出破壞他們家庭的第三者。我一頓旁敲側擊，引導試探。他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發了個委屈的表情，并說哪有什麼第三者，婚外情！
背包客告訴我，“班主任”模樣的老婆聰慧過人，畢業于複旦大學，年薪四十多萬。嶽父嶽母早已過世。可能是常年和資料打交道的緣故，他老婆做事嚴謹、不苟言笑，業餘時間喜歡待在家裡安安靜靜地看書。平日在家裡講話也是一副居高臨下的神态，很符合她“管理者”的身份。 孩子小的時候，老婆正處于事業上升期，經常出去學習。孩子喜歡的吃的菜他做，家長會他去開。甚至孩子多高個子，穿多少碼鞋老婆都不清楚。老婆喜歡綠植，家裡茶台上擺放着了六月雪、文竹，陽台養了盆景。為此，他利用業餘時間學了修剪造型。老婆喜歡鮮花，每次出差回來，餐桌上都有他精心插好的花。老婆事業心強，經常把工作帶回家，忙到深夜兩三點。隻要他在家，一定會做一份宵夜，泡一杯咖啡送進書房。他歎了一口氣，郁郁地說：“這幾十年，我一直就像伺候公主一樣，連兩口子那點快樂事兒都要老婆恩準！”
原本就對夫妻那點事兒不感興趣的老婆，進入更年期後，更是把他當成流氓一樣小心翼翼提防着。為了不讨老婆嫌，休息時他早早就出門或徒步或爬山，累到腰酸腿沉回家躺下大睡。這些，他都可以包容、了解、忍耐，并沒有成為離婚的理由。分居，是因為老婆撂狠話傷了他的心。
背包客是部隊轉業後進的鐵路局，年輕時不僅帥氣而且人緣好。時為副局長的老鄉撮合了老婆他倆。他工齡長，月工資近萬。兒子成家之前每月上交五千給老婆。兒子婚後，他和老婆商量，咱們離老家遠，老人一直都是弟妹在照顧、在孝敬，能不能把上交的五千工資寄給年邁需要奉養的母親。老婆聽完，鏡片後的眼珠子瞬間變大，彷佛要從眼眶蹦出來，語調比平日更加冷硬地說，既然唯一的聯系沒有了，我們離婚吧！聽到“唯一聯系”幾個字，背包客隻覺血往頭上沖，每根頭發都豎了起來。他一字一頓地說，離，就，離！靠工資聯系的家人不要也罷，反正各自有住房，有工資。
争吵之後，他把過去每月上交給老婆的錢寄給了老母親。婚沒有離，兩個人也沒再發生争執，默默分居了！隻在兒子媳婦回去的時候，聚一起過家庭日。在兒子媳婦面前夫妻倆有說有笑，老婆洗菜，老公做飯，把對彼此的不滿藏得嚴嚴實實。私生活的苦惱沒辦法和朋友同僚提及，知道我做情趣用品多年，思慮好久才鼓足勇氣找我下單。 聽到這裡，我告訴他我做了21年情趣用品，類似于他家的情況并不少見。無論意識上的排斥，還是自身的冷淡，都是一種遺憾。發了幾張玩偶圖檔給他，讓他選擇。高檔的是一比一的真人倒模，手感細膩、彈性尤其好。不僅有共振頻率，而且配備了耳機，可以簡單對話。能夠潔身自好的男人稀有，我了解他的苦惱。在我的建議下，他選了一款實用的玩偶。 偶爾，他微信和我聊天倒倒苦水。我總開導他，已經磨合了幾十年，半輩子都過來了，老婆的任性也是你寵出來的，還是要像從前一樣多多包容。既然工資已經寄給老人家了，少年夫妻老來伴，多關心她，哪有暖不化的堅冰……
半年之後的昨天，看到背包客在朋友圈發了一組照片。照片裡冬日的廣州天空湛藍，雲朵雪白，象征和睦的紫荊花開得燦若雲霞。其中有他們夫妻手挽手的合影，有他老婆抱着孫子的照片。“班主任”居然是會笑的，而且有甜甜的小酒窩。我忍不住點了個贊。幾分鐘後，他在“小視窗”回複我：謝謝寄來的玩偶，解決了我的生理需求。老婆沒了壓力，講話不再像以往一樣咄咄逼人，家裡氣氛比從前緩和了很多……
我長出一口氣，迅速打出一個“好”的表情。
作者簡介
王惠，微信名～牧笛，七零後，十五歲辍學開始謀生，無學曆，有深度。愛時裝、愛運動、愛文字、幽默健談，善于發現生活的美，有顆博愛的心。愛生活、愛中醫。
花花鄉土文學編輯部
顧問/紀洪平 顧文顯 侯明祥 易玲 劉恩果
總編/葛喜花
主編/劉霞
主校/甯玮
統稿/張海雲
藝術監督/劉宗凱 張秀傑
編審/陳明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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