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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丨梁瑞郴:歌者羅長江

散文丨梁瑞郴:歌者羅長江
散文丨梁瑞郴:歌者羅長江

歌者羅長江

文/梁瑞郴

曾有某弄文的兄弟,愛飲三五杯老酒,便文膽豪發,居然要主編給他的專輯名為“飲者某某某”。

主編愕然,一時無語。“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這裡的飲者,能按字面意思解釋成喝酒的人嗎?誰都知道,李白的心中,這飲者,在聖賢之上,能稱得上飲者的,夠資格的,那便是他自己了。“李白鬥酒詩百篇,天子呼來不上船”。一個敢在皇帝面前放蕩不羁,連鞋都不穿的詩人,賀知章驚為谪仙者,給自己加冕的也不過是一頂“飲者”的帽子。

但我要将歌者的桂冠送給長江兄。看官注意,這絕非同人互吹,廉價奉送。

置于我案頭的有長江兄五卷本《大地五部曲》,磚頭般皇皇巨著,在散文詩史上,絕無僅有,一騎絕塵。

我于評論,是道外之人,更何況《大地五部曲》有評論大佬齊齊列陣,持庖丁解牛之刀,握崔颢題詩之筆,砉然解剖,卓然勘析,已是門内精議了。而我隻能于門外,随感而發,由人及文,說說書内書外的事。

長江兄與我,相識于上世紀90年代初。其時,張家界聲名曰隆,追尋者暴增,而文人更是趨之若鹜,這等山水,不一睹芳容,豈不有負今生?

我每次去張家界陪客人踏訪,便呼來長江兄,請他張羅各種事務。人之相知,在心靈的契合。他是那種凡事認真,重諾千金的人。我與他,諸事的暗合,全因了品性的一緻。也有朋友問,羅長江此人怎樣?我毫不猶豫回答:靠譜!

這靠譜的人,也有極活潑,極爽朗的一面。我記得一次我們爬張家界黃石寨,于汗水涔涔之時,他卻興緻勃勃,詩興大發,高聲吟唱民歌。除了《馬桑樹上打燈台》的桑植民歌外,有一首民歌給我留下很深印象:一個雞蛋兩個黃,一個情妹兩個郎,前面一個掃露水,後面一個遮太陽。歌罷,他拊掌高呼,他開懷大笑,并無限感慨地說,看!民歌對愛情的追求多麼大膽直白。尤其是挑戰男權,不懼世俗之見,隻有在民歌中才能覓見!

諸君試想,如果沒有張家界這舉世無與倫比的山水,如果沒有張家界(包括大湘西)粗犷淳樸的民風,能産生羅長江《大地五部曲》嗎?

他,行走在這片風光旖旎,人民淳厚的大地上,他要盡情抒寫對這片土地和人民的深愛,他找到了一種最好的表達形式,以完成奇瑰的叙事和濃烈的抒情。他用自由奔放,跌宕起伏,大開大合,逶迤回蕩的散文詩,對大地作最深情的禮贊!

不管學者對《大地五部曲》作何種評析,以我對它最直白的印象,它所歌吟大湘西那種最原始,最血性,最倔犟,最本色,最蒼黃的人性。他歌吟這片大地上萬物的生生不息和人事的代謝。他贊美他們偉大的創造力,堅韌不拔的改造力,不懈努力的追求力,氣壯山河的抗擊力。同時,他也痛心疾首,毫不留情地剖析群眾的劣根性,因而使全部文本,既有禮贊的光輝,也有剖析的深度。

如果說魯迅的《野草》僅僅是一曲感情奔放的長歌,而缺了投槍般的呐喊。則《野草》無論在力度和深度上,都将大打折扣。長江兄的《大地五部曲》也同理,詩人在高聲贊頌盛世中腳下這片土地日新月異的變化時,也表現出種種不安和憂郁。他尤其表現在對文化保護的思考。在發展與繼承,開發與保護,擯棄與傳承,曆史與今天……都把深深思考寄寓于詩行中。愛之愈深,責之愈烈。這是屈原,魯迅式的家國情懷,正是這種情懷,《大地五部曲》不僅處處既洋溢溫暖之美,而且也透露一種冷峻之美。

當然,主色調是溫暖而剛健,這與這一時代是同頻共振,并行不悖的。如果當我們躬逢盛世,生活在偉大的時代而視而不見,這便是問題的眼睛了,你看不到這時代的本質,你看不清挾泥沙而下滾滾洪流的主流。時代沒有出錯,而是我們的眼睛錯了,這是背棄真實的歌吟,這是一位歌者的悲哀。我以為長江兄有一雙睿智的眼睛,他始終站在人民的立場,去審視曆史與過往,去觀察現時與當下,去思考前程與未來。我以為這是《大地五部曲》的核心本質。這不是任意拔高,而是我在賞讀全部文本所得到的結果。正是這一結果,使我有了初步的認識,《大地五部曲》具有某種史詩的品質,這不是因為詩的長度,而是它本質性表現了大湘西各民族的某段生活的曆程,給我們提供了可供觀察的地域曆史。當然,這種曆史是文學的,散文詩化的。它更可激蕩我們的心靈,給我們插上無比豐富的想象翅膀。

我曆來腹诽對作品的支解,那些喜歡把作品分析的支離破碎的言說,都可能是一種大美的破壞者。想想舊時私塾,先生搖頭晃腦的誦讀,學生按部就班的背誦,這種陳舊的教育方法,這種不求甚解的誦讀,居然也産生了不少的國學大師?難道其間就沒有一點可資借鑒的東西?“熟讀唐詩三首詩,不會吟詩也會吟”。在今天這樣一個文化快餐的時代,能靜下心來讀完這部五卷本百萬字巨著,委實不易。但我願意奉告諸君,不獨是散文詩的愛好者,任何一位讀者,讀原文,是最可靠的方法,在長江兄筆下的這片大地,你涉足尋覓,都可以由此窺見藝術之美,可以窺見大湘西之奇,可以窺視一些民族的秘史,可以天上地下觸摸到一些人物的靈魂。

歌者羅長江,是雪峰山的兒子。這座屈子登臨哦詠的山,堪為文化之山。這座曾經讓侵略者低頭的落“曰”之山,更是英雄之山。長江兄伴其左右,十年磨一劍,成就《大地五部曲》,我要稱它為羅長江的鑄劍之山。

梁瑞郴,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文學創作一級,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現任湖南省散文學會會長,湖南省作協名譽主席。曾任湖南省作協專職副主席、秘書長、毛澤東文學院管理處主任,《文學風》雜志主編。著有報告文學集《一萬個晝與夜》《毛澤東生辰印記》(合作),散文集《霧谷》《秦時水》《華夏英傑》《歐行散記》等。散文《遠逝的歌聲》獲中國作家協會和煤炭部第二屆烏金獎,《霧谷》獲全國副刊優秀作品獎等。

散文丨梁瑞郴:歌者羅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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