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一個啟示,父親走後,老家的房子鎖了八年。那是我離開老家的時候,我望了一眼,門口的鎖覺得有點生疏,但沒多想,隻是想快點上路。
還是走過去,拿出鑰匙打開門鎖,屋裡一股潮濕的味道撲面而來。我踟蹰了一下,然後走進去,坐在沙發上發了半個小時呆。
這個房子是我父親當年建造的,他對它是舍不得的。八年前的那一天,他走的那天,我拒絕承認他已經離開我,讓房子永遠保持着他的氣息。
身後傳來了一聲歎息,我回頭,是我媽。她站在門口,眼神複雜。我們對視了一瞬,然後她走了進來,坐在我的身邊。
“你想說什麼?”我用平靜的語氣問她。
“我一直以為你會回來的。”她的語氣中充滿了失望和委屈。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的,這些年來,我總是逃避回憶,回避家鄉的一切。
“我不是逃避。”我輕聲說道,“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面對什麼?”她突然變得激動,“家?父親?還是你自己?”
我愣住,沒有說話。
“你父親不希望你一直逃避。”她繼續說道,“他舍得你為了他放棄一切,但他不希望你一直這樣過着。
我沉默着,她的話裡充滿了苦澀和心疼。我知道,她是為我好,可是我并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我知道,你無法忘記他。”她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但是,你不能讓自己停滞不前。
我媽站起來,準備離開。
“媽,等一下。”我突然開口,“我會回來的,我會好好照顧這個房子,也會好好照顧自己。
她回頭看了看我,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然後,她轉身走出了房門。
這八年來,我似乎把自己活在了過去,生活得太過于沉溺于回憶。我應該學着去釋懷,去面對那些不堪的過往。
父親的離去讓我領悟到,逃避不是答案,也不會讓我變得更好。面對才是唯一的出路,也是讓他在天之靈得到最好安慰的方式。
我決定好好收拾這個房子,打開所有的門窗,讓陽光和新鮮的空氣填滿這個曾經被束縛的空間。
我開始重新拾起生活的節奏,也重新與久違的老朋友們取得聯系,漸漸地釋懷了很多。
但是,新的沖突也悄然而至。
一天,我忽然收到了一個電話。那是我的妹妹,在電話裡她聲音裡帶着難以掩飾的委屈。
“你知道嗎?”妹妹用哭腔說道,“媽最近一直生氣,她說你不懂事,不懂得照顧她,隻顧着自己一個人過。
我心裡一緊,我并不知道這些。我媽一直是個獨立自強的人,以前在父親在世的時候她也是兢兢業業地照顧我們全家,而且這些年我一直以為她是在了解我,我并沒有多少的照顧她。
“她最近身體也不是很好,醫生說她需要多休息,可是她卻執意要親自做家務,還要照顧外婆。
電話裡的妹妹又說了一大堆,我并沒有聽進去。我的思緒一團亂麻,我知道我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在我回到老家的第一個晚上,我和媽媽坐在一起。她吃力地疊起了外婆的衣服,我走過去,輕輕地幫她拿過去。
“媽,對不起,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這麼多了。”我用很誠懇的語氣說道。
她愣了愣,然後勉強地笑了笑。
“傻孩子,你回來了,我已經很開心了。”她溫柔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一直為我們着想,隻是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該怎麼說。
我摟住了她,“從今以後,我們一起面對,一起分擔。”
但是,從那之後,我發現家裡的沖突并沒有就此消失。我和媽媽還是在一些小事上産生了分歧,我想要幫她做家務,她卻總是不讓我碰。
“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不信任你。”媽媽對我說,“隻是我習慣了一個人過日子,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自私。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心中難免有些不快。也許是我一直對她期待太多,卻沒有足夠的了解。
家裡的沖突,看似隻是瑣碎的雞毛蒜皮,但内心的沖突卻絲絲縷縷。我知道不能再一直回避,沖突需要面對,親情也需要細心經營。
那一天過後,我定期回老家關照房子。慢慢地,我開始适應了這個過程,并發現了在那個守望的空間裡自己對生活的啟示。
我心中不禁湧起一絲不安。
我走進房子,發現客廳裡多了一個人。是個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憔悴。
他擡起頭,眼中透出一絲疲憊,“我是你父親的親戚,來看看這個房子。”
我愣住,心中升起一抹疑惑,“父親的親戚?我們家似乎沒有這樣的親戚啊。”
他神秘地笑了笑,“是呀,這些年也沒怎麼聯系了。不過,我聽說這裡有些好玩的東西,是以過來看看。
我一時間無言以對,然後勸告他,“這裡沒有任何值得遊客的東西,請你離開。
他看了看我,輕蔑地笑了笑,“這房子,是你的?你有什麼資格對我下指令?”
我心中一陣憤怒,“這是我父親的房子,我有責任保管。”
忽然,他嘴角一笑,伸手取起桌子上的一張舊照片,是我和父親的合影,他揚了揚,“你父親的東西也是你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搶?”
我有些怒火中燒,“你在說什麼?這是我父親的,是家人的東西。”
他卻挑釁地扔在我的面前,“那你有本事把我怎麼樣?”
我勃然大怒,想要上前推搡他,他卻躲閃開,一時間二人糾纏在一起。房間裡充斥着打鬥的雜亂聲和憤怒的喊叫聲。
我停下了動作,彎腰拾起那封信,是父親寫給我的。我收攏心神,打開了信封。
在信的第一句,父親寫下:“親愛的孩子,如果你拿到這封信,說明有些事情我已經無法向你交代了。
我眼前一黑,擡頭看向那個中年男子,他也顯得有些狼狽。
“這是你父親留給我的。”他的語氣有些低沉。
我緩緩放下那封信,心中有了一絲明悟。父親留給我的,可能不僅僅是這封信。
這封信或許揭開了一個沉寂已久的家族秘密,而我也逐漸意識到,父親過世前的八年,老家房子被鎖住的原因或許就在這封信裡。
我獨自呆在家中坐了好一陣子,思緒萬千。媽媽的話讓我感到内疚,我不該一直逃避過去,我應該勇敢面對現實。
房間重新煥發出往日的光彩,我也漸漸釋懷了一些。
不知不覺已是傍晚,我決定出門吹吹風,于是鎖好房門,向外走去。剛出小區門口,一輛熟悉的車停在了我的面前。
“怎麼這麼巧,在這邊做什麼?”小劉笑着問。
“我家就住在這裡,我在這邊長大的。”我微微一笑,回答道。
“真的嗎?那我們多年沒見,你怎麼從沒提過?”小劉有些意外。
“一些過去不願意回憶。”我輕輕歎了口氣。
“我懂,我失去了我親人的那一天,才明白親情的可貴。别怪我多管閑事,這段時間你回去看看,會更好一些的。
我靜靜地聽着,嗯了一聲。
看着小劉的車遠去的背影,心中湧上一絲莫名的悲傷。我該不該留下來呢?我一時猶豫着,然後往回走。
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打開了家門,步入了家中。
這次不再是呆坐,而是開始整理屋子。扔掉過期的食物,煮了一鍋湯,擦拭家具,整理床鋪……這些簡單的動作讓我覺得心中更加平靜。
突然,一封信從架子上掉了下來,我拾起來一看,原來是父親生前給我的信。
隔天,我一個人去父親的墳前。清明時節,陪伴父親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站在墳前,我向着父親深深地鞠了一躬,心中的石頭終于能夠放下。
現在,我決定留在家鄉,好好地照顧這個房子,也好好地照顧自己。再也不逃避,再也不讓自己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