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柳徹子，很多人知道這個名字可能是因為經典童書《窗邊的小豆豆》。這本書在1981年出版後被翻譯成三十多種語言，全球累計發行超過兩千萬冊，暢銷了四十多年。收到的版權費全部被徹子女士用來成立“豆豆基金會”，資助聾啞兒童教育學校。
自1984年被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任命為亞洲第一位親善大使以來，黑柳徹子去過29個國家慰問那些因為戰争、災害和貧困而受苦的孩子，她幾乎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兒童教育事業。
最近，改編自這本書的日本同名電影上線了，獲得了極高的評價，豆瓣評分8.5，被許多網友稱為“年度最佳日本卡通片”。
在當下的世界局勢審視這部電影，會發現它真摯而可貴，同時再一次警醒我們：反戰和兒童教育的重要性。
01
小豆豆，一個實打實的“問題兒童”：上課時，她會翻來覆去地把課桌闆打開又放下，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響；當窗外出現街頭藝人時，即便正在上課，她也會大聲招呼他們來表演節目。
在所有任課老師眼中，小豆豆就是那匹害群之馬。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在反複被請家長之後，她被學校勸退了。
小豆豆的母親很擔心，但她并沒有把自己的焦慮傳達給孩子，而是很快為她找了一所新學校——巴學園。
從看見這所學校的第一眼起，小豆豆就被它的與衆不同吸引了：
大門是兩棵自然生長的木墩子；
紫色花朵挂滿了禮堂的屋檐；
教室由廢舊電車改裝而成；
最有意思的是校長小林宗作。他見到小豆豆時，讓家長先離開，自己單獨跟小豆豆談話，确切地說，是聽小豆豆說話。
小豆豆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話痨體質，徹底放飛自我：什麼我們是坐車來的，我家的狗叫什麼名字，我的裙子是我媽媽做的......
談話中看見外面有燕子飛過，又立馬跑到窗邊跟小燕子打招呼。
與通常的大人不同，校長在小豆豆持續輸出的将近四小時中，一次也沒有打斷過她，隻是面帶微笑地安靜傾聽着，直到小豆豆說完的時候，他才問一句“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小豆豆突然聲音弱了下來，說：“我明明是叫小豆豆啊，為什麼大家都叫我怪孩子呢？”
聽到這裡，校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擁抱了小豆豆，然後告訴她：你是一個好孩子，而且從今天起，你就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啦。
在聽到問題的那個瞬間，校長一定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怪孩子”的純粹、美好和天賦，也為一個孩子因為獨特反被人誤解而心痛。他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告訴小豆豆，她不是怪，隻是與衆不同。就這樣，小豆豆正式成為了巴學園的學生。
乍一看，巴學園也是一所“奇怪”的學校。在這裡，課堂上沒有課表，孩子們能自主決定每一節課自己想做的内容，數學題也好，發呆也好，都可以。
每個孩子都在按照本身的形态好好成長着，他們可以充分發展自己的興趣和特長，書本不再是唯一的答案。在這裡，小豆豆不再是“害群之馬”，甚至在同學們的襯托下變得“正常”了起來。
02
在巴學園裡，知識是靈活的，世界是美好、平等的。校長和老師尊重每一位學生，孩子們也都彼此尊重，大自然與知識同在，甚至散步也能成為一節課。
吃午飯時，校長會問大家午飯裡有沒有同時包含“山的味道”和“海的味道”，這是指飯菜中要有陸地上的東西制成的食物，和海裡的東西制成的食物。一粥一飯之間，孩子們就學到了自然知識和對食物的敬畏。
有一次，學校要添新“教室”——一輛剛剛退休的電車。為了弄清楚電車究竟是怎麼運到學校的，孩子們在獲得老師和家長的同意後，在學校裡留宿一晚，專門等待清晨時電車的到來。
校長還會專門為患有侏儒症的小朋友設定運動項目，讓他能夠發揮自己的特長，其他的小朋友也會在玩樂和實踐中意識到“不戴有色眼鏡看人”的重要性。
小豆豆很快适應了巴學園的生活，還交到了一個好朋友：患有小兒麻痹的泰明。
一開始，她隻是好奇為什麼有人的身體會跟大家的不一樣。意識到這是一種無法治愈的疾病後，她會帶着泰明一起克服心理障礙，去爬樹，去遊泳。
電影中有一幕非常感人：當泰明爬完樹回家後，母親一邊把他的衣服放進洗衣機，一邊說衣服髒了，泰明開心地向母親道了歉。看似是普通的母子對話，卻包含着最濃重的情感。
泰明之前的衣服總是幹淨的、整潔的，因為他從來不出去跟同學一起玩，總是找借口說自己想要多看看書。其實隻有他和母親知道，回家時，他的衣服越幹淨，母親越悲傷。隻有在小豆豆出現後，他才終于恢複了兒童的活潑好動。
小豆豆的這種美好，很大一部分來自于母親和校長的教育。
母親會鼓勵小豆豆每一個不着邊際的夢想，哪怕她在泥坑裡跳來跳去弄髒衣服，媽媽也隻會囑咐注意安全就好。
有一次，小豆豆的錢包掉進廁所裡，她用鏟子把糞坑翻來翻去想要找回錢包，結果把地面弄得一塌糊塗。校長看到了，也隻是平靜地說一句：記得弄完要清理幹淨哦。
足夠寬和的大人才能培育出小豆豆這樣美好的孩子啊。
03
很難想象，這個充滿童真和治愈感的兒童故事其實是在不那麼美好的現實環境中誕生的。
小豆豆也就是黑柳徹子的童年，被二戰的陰霾籠罩着，動畫中也特别呈現了這一點。
當小豆豆在原本的學校學習時，她被禁锢在教室裡，學着畫太陽和櫻花，接受軍國主義教育，而現實中的太陽和櫻花，美麗卻無人在意。
小豆豆出生在一個優渥的家庭環境中，爸爸是著名樂團的小提琴手，母親是美麗優雅的家庭主婦。戰争發生之後，爸爸在窘迫的物質條件中甚至思考過要不要去演奏軍歌以換取糧食，母親則因為穿着華麗而在大街上被軍人攔住，說非常時期不能打扮。
最可惜的是，在建校八年之後，巴學園也在戰火中被摧毀。童年的烏托邦，就這樣悄然消失了。
但巴學園卻影響了如此多的人，比如黑柳徹子，長大後終身緻力于兒童教育事業。
本片導演八鍬新之介（代表作《哆啦A夢》系列）看到叙利亞戰争爆發的消息後，悲痛于戰争對兒童的傷害，多次登門拜訪黑柳徹子，最終打動了她。
在很長的時間裡，黑柳徹子其實不願意将書改編成電影，因為這樣會使讀者喪失對于原著小說的想象力。或許是依舊懷揣着對這個世界會變好的希望，這一次，她同意了改編。
《窗邊的小豆豆》電影版保持了對原書的極大尊重，最大程度地還原了原書的情節和意韻，節奏明快。
影片還加入了極具特色的動畫設計，比如用不同的畫風表達不同的情景和情緒。
有時用簡筆畫般的線條描摹兒時夢幻般的想象和快樂；
有時用濃重的筆墨描摹着孩子内心的不安和擔憂。
但這部電影也并非完美無憾的。一方面，小豆豆的形象設計略顯詭異，書中的小豆豆活潑可愛，有着孩童的純真與調皮，但是動畫裡的角色卻像個玩偶，容易讓觀衆産生恐怖谷效應，進而感到不适。
另一方面，作為二戰的發起方之一，日本并不無辜。或許對于小豆豆來說，她不能吃奶糖，媽媽不能穿好看的衣服，父親由于困窘考慮演奏軍歌就是痛苦的童年了，但是對于那個年代的中國孩子來說，他們甚至沒有機會擁有自己的童年。
教育應該是純粹的，藝術也應該是反戰的，但是反戰不等于不反思。電影中對于二戰相關的内容如此輕飄，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傲慢和殘忍。
枕雲
責編 柴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