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們有沒見過私人巡演動物園。其實你也可以稱它為“一次性動物園”，裡邊很多動物，活不過被展覽的第二天。
我曾在小縣城看過這種巡演。鴿子尾羽被粘成扇子形狀稱為富貴鳥，普通的蛇被塗上綠油漆裝作竹葉青。隻有老虎是真的，主持人介紹這種動物全身都能入藥。第二天這隻老虎就被肢解，被拿到縣城街上兜售。
直到後來我看了相關資料，才發現國外的私人動物園不僅更多，甚至更加黑暗。
這些動物園背後的主人都不一般。有墨西哥的毒枭，用活人飼養獅子，連骨頭都找不到的；還有邪教頭子，讓漂亮女員工白天和老虎一同取悅遊客，晚上就成了自己後宮團的。
還有一個，就是我今天要講的這個奇葩，人稱老虎王。
看完這個故事，你會發現比猛獸更可怕的，是人心。
這是一個隻有2000多人的小鎮，當地居民大多傳統，農業是主要的經濟支柱。小鎮的邊緣是一片遼闊的草地，幾間平房零星地坐落其上。
在這片不起眼的土地上，一個奇異的王國悄然誕生。那裡占地96畝，相當于十個足球場大小，有十幾個巨大的鐵籠，擠着200多隻大型貓科動物，其中176隻為老虎。
不時能看到員工别着手槍，甚至AK47來回走着。他們有人沒了胳膊，有人裝了假腿。
這就是老虎王的地盤——珍奇動物園。
老虎王喂養老虎
動物園有十來個員工，每人周薪隻有150美元，沒有周末，從早到晚照顧這些猛獸，和它們一起吃沃爾瑪的過期肉。但他們對此無怨無悔，因為除了熱愛老虎，所有人都對老虎王本人心存感激。
這些員工有的坐過牢，有的是同志，在那個保守的小鎮很難被接納，是老虎王收留了他們，給了他們庇護所。
“這些老虎不會評判你。”老虎王說。
在外界眼中，老虎王是個奇葩網紅：他渾身是紋身，耳朵和眉角穿滿鐵環，留着金發鲻魚頭，腰間别把手槍（總說有人要殺他），整天跟老虎親密接觸，摸着他們深情演唱。
此外，他也是同志，有兩位丈夫，其中一位身上還紋着“老虎王專屬”，三人睡同一張床。
三人舉辦婚禮照片
但即便有人打心眼裡抵觸老虎王，也不敢當面指責他。176隻老虎給他帶來了名望，他是萬獸之王的主人，更多的人在他面前都表示出了尊敬，他很享受這個感覺。
珍奇動物園吸引了無數遊客前來參觀，一張門票15美元，再多花幾十美元，遊客們還可以撫摸幼崽。
在動物園的紀念品商店，可以帶走很多商品，最火的是虎紋内褲，人們穿上它，就能想象自己被一隻老虎附體。
但這收入遠遠不足以營運一個動物園，因為喂老虎太花錢了，每年需要75萬美元。
為了維持下去，老虎王開始帶着老虎在商場做一些公開表演，有時候一天能掙幾萬美元。
可突然有一天，一家又一家的商場開始拒絕老虎王的商演，這無疑是斷了動物園的一條大财路。
老虎王調查發現，這是因為有人公開舉報他，這個人似乎專門在與他作對。
那是一個叫卡蘿的女人。
這個女人50多歲，是著名的貓科動物保護人士，在YouTube上有122萬粉絲，2019年的收入是500萬美元。
她先是派人跟蹤老虎王，看他去哪個商場表演，然後讓自己的粉絲寫上幾百封投訴信，商場隻好拒絕老虎王了。
卡蘿的照片
沒過多久，卡蘿又發起進一步攻勢，在各大報紙上抨擊老虎王的撫摸幼崽業務，說這是虐待動物。
老虎王對此持着截然不同的觀點，他認為撫摸幼崽是極為有效的教育方式，怎麼就是虐待動物了？
老虎王經常去學校做禁毒講座，當他把幼崽帶上舞台時，學生們往往聽得更入神。
為了了解這個女人，老虎王假裝遊客，偷偷潛入了卡蘿的老虎庇護所。
他發現這個女人住着豪宅，她的所謂動物庇護所，其實跟自己的動物園沒什麼差別，甚至條件更差。
遊客參觀也要收取門票 ，門票還分遊船票、夜間遊票、日間遊票、兒童票、夏令營票、婚禮票等等。而在動物園的員工都是志願者，沒有工資。
庇護所裡的居住環境也很差，多隻老虎都被單獨關在幾平米的小籠子裡，雜草都快蓋過老虎的身子了。
這樣的環境還能獲得經營許可，就因為這個女人跟動物保護機構站在一條戰線。而老虎王的動物園總是被罰款，被當局找麻煩。
在老虎王眼中卡蘿就是在剝削動物，她憑什麼指責他呢？老虎王覺得這個女人太虛僞了，他一定要反擊。
他在自己的網站上錄制視訊，大罵卡蘿，說要把她的頭砍下來。他還做了有卡蘿頭像的充氣娃娃，拿AK47爆頭。
卡蘿雖然是個50多歲的女人，卻沒有被這陣勢吓到。她頭戴花環，披着長發，像個上了年紀的仙女，冷靜地控訴老虎王虐待老虎。
兩相對比效果出現了，老虎王的視訊被大衆批判為低俗，報複完全起了反作用。
在外人眼裡，卡蘿把自己生活的各個方面都奉獻給保護大貓事業，她家裡擺着各種跟老虎有關的裝飾，每次去見政府官員都穿着虎紋套裝。
她的庇護所生意很好，遊客們總是誇贊卡蘿在做一項慈善事業。
舉報老虎王，正是她正義之舉的表現。而老虎王的過激反應，反而給卡蘿帶來了更高聲望。
老虎王隻能另想辦法，随着對卡蘿的研究加深，他突然發現一個秘密——卡蘿是富豪前夫失蹤案的最大嫌疑人。
他們認識的時候都各自有家庭，但三年後卡蘿成了富豪的妻子，兩人一起收藏動物。
富豪在一次出差時失蹤了，五年後，卡蘿認領了80%的家産。
靠這筆錢，卡蘿的人生重新起步，而她也能專注于她的貓科動物保護事業。
老虎王在挖掘出卡蘿的這段黑曆史後，開始做起卡蘿大揭秘視訊。他還找了一個跟卡蘿很像的女演員，拿着丈夫的假頭顱喂老虎。
為了近一步拉低卡蘿的名聲，老虎王又山寨了卡蘿的拯救大貓網站。他在網站上釋出一些動物表演，幼虎撫摸項目。
點進來的網友誤以為是卡蘿在做這些事，紛紛打電話投訴。
老虎王沾沾自喜，自以為這些手段足夠高明。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卡蘿用一招就把局面扭轉了——她起訴老虎王侵害網站版權。
這個官司持續了快三年，昂貴的律師費把老虎王耗得一幹二淨，到最後卡蘿赢了。
法院判定老虎王要賠償卡蘿100萬美元，還收繳了老虎王的兩輛巡遊車。
老虎王非常生氣，他即将破産，失去自己的動物園。他怎麼能舍得，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王國。
老虎王本名喬·施賴布福格爾，出生在一個富裕卻沒有關愛的家庭。老虎王和别的兄弟姐妹關系一般，除了一個哥哥。
喬和哥哥都很愛動物，喬經常把浣熊、雪貂和其他動物帶回家照顧；哥哥則對他說，希望有一天能在非洲的野外生活，以便看到動物們在原野上自由馳騁。
喬成年後做過警察，但當他透露自己的性取向後，被排斥了。他的父親警告他，不許參加自己的葬禮。
喬很難過，跳橋沒死，住院幾個月後決定搬去另一個城市。在那漂泊的日子裡，他再次接觸到了動物。
那時他的一位鄰居在動物園工作，經常帶一些小獅子、小猴子回家，還讓喬喂養它們。喬被這些動物迷住了，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決定回家也從事動物相關的工作。
喬和哥哥一起，合夥經營一家小型的寵物商店，靠賺來的錢買些珍稀動物，日子過得滋潤。可這一切因為哥哥的車禍身亡戛然而止。
1999年，喬用哥哥車禍的賠償金，買下來一片土地，建立了GW珍奇動物園。GW是哥哥名字的縮寫。他的初衷是給動物們提供庇護所，這也是他哥哥生前的心願。
有些人聽說了這個動物園，丢棄了一些不再需要的外來動物。動物園的第一批居民是一頭鹿和一頭水牛，然後是一頭山獅，一頭熊。
這些動物沒人關心，但喬全部收留了下來，悉心照顧。看到這些動物，他就想起了自己。
每年感恩節，喬還會做上一頓豐盛的晚餐，任何人想來吃都可以，尤其歡迎那些無家可歸的人。
動物園建立一年後，喬迎來了人生中第一對老虎朋友。這一對交配完，他幫助喂養幼虎。他想，去世的哥哥會喜歡它們的。
三年後，喬遇見了一位魔術師，他開始和那位魔術師合作。他們最受歡迎的戲法是把小老虎變成大老虎。
後來魔術師要離開，喬就把他的技巧偷偷學來了，并自創個人秀，叫“瀕危動物的神秘魔法”。也就是在那段時間，他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叫珍奇喬。
他還在網上做了檔廉價的個人秀，每天觀看隻有不到100人，但他堅持做了幾年。
喬又向行業内一位叫猛獸博士的前輩請教，如何經營動物園。他崇拜那個人，“猛獸博士是我在野生動物産業裡最棒的導師。”
老虎王與猛獸博士的合影
這是他從喬變成老虎王的關鍵轉折點。
猛獸博士是另一家動物園的主人。動物園面積比珍奇動物園大三倍，設施也更豪華，上過國家地理雜志，門票幾百美元一張。
他叫博士，是因為在中國學習了中醫，取得了博士學位。他從小辍學，一直沉迷于毒品、性交和搖滾樂。
他的老虎參演過500部電影，也和布萊妮之類的明星同台演出過。在2000年時，他已經年收入超過130萬美元，是行業領軍人物。
猛獸博士和布蘭妮同台演出
喬和他具體的交流内容沒有透露，但結果是他從猛獸博士那學到了賺錢的方式。
猛獸博士說，老虎在幼崽時期最有價值，但“你不能一直留着那些老虎，隻要那些老虎長大了，留着它們就是留着一個賠錢貨。”
猛獸博士還懂得心理控制，把員工訓練得和動物一樣順從。
他隻招募女員工，這些女員工家庭背景不好，猛獸博士在他王國給了她們優越的生活條件，而她們想要上位就得用身體和勞動換取。
猛獸博士的女員工們
喬後來也開始控制自己的員工。他總會和街邊無家可歸的人談話，說給他們一份工作，而那些人真的會痛哭流涕，哪怕每周隻有150美元，也不願離開動物園。
從此之後，喬的事業走上正軌，他也獲得了新的稱号“老虎王”。
珍奇動物園不再像一個庇護所，它更商業化了，吸引了越來越多來參觀的人。遊客們尤其喜歡老虎的幼崽，他們願意花25美元，僅僅為了跟小老虎待上六分鐘，然後再花25美元跟老虎拍張照。
老虎王說，自己的動物園曾在五天内賺了2萬多美元。
但這也出現了一個問題。幼崽會長大，老虎王既要去不斷地培育新的幼崽，又要花錢養着長大的老虎。
為了開源節流，他将一些老虎賣給了另一些動物園或私人，以維持營運。年景最好的一年，他的動物園利潤達到了50多萬美元。
随着名氣增大，參觀動物園的人從普通人擴大到了著名的明星。比如NBA的球星奧尼爾，也來到這裡，抱着老虎曬在社交平台上。
後來，老虎王還出了十幾張個人專輯。
現在，他是受人歡迎的老虎王了，不再是那個到處被排斥的喬。他笑着說，“很多人都羨慕我有這麼多老虎，這種感覺也挺好的。”
某種意義上，珍奇動物園從老虎主題公園，變成了老虎王的個人主題公園，他才是主角。
而因為與卡蘿的官司失敗，他的動物園面臨巨大危機，即将破産。
在這個關鍵時刻，一位叫傑夫的有錢人出現了，他說他願意幫助老虎王支付賠償。
傑夫開着法拉利來到了珍奇動物園。
他也是養老虎的，雖然隻有12隻。傑夫說，自己曾經也被卡蘿舉報過，他很讨厭卡蘿，稱她為“惡魔的化身”。他邀請老虎王去拉斯維加斯的豪宅，給了他幾萬美元應急。
老虎王覺得自己遇上了救星。
傑夫同時還帶來了一個刺殺計劃。
傑夫說，卡蘿平時會在家附近的小路上騎車，還拍視訊上傳到社交媒體上。傑夫就用谷歌地圖把那條路找了出來，并提議說可以找個殺手埋伏在附近，殺了卡蘿。
老虎王對卡蘿恨之入骨，聽完這個計劃後躍躍欲試，将此排上日程。
他找到一位新雇員，說給他5000美元，讓他去刺殺卡蘿。雇員答應了。
這位雇員是傑夫帶來的，老虎王還咨詢過傑夫此人可不可以做殺手，傑夫說可以。
老虎王後來說，找上他是因為看到他臉上有一滴淚痕紋身，覺得他以前殺過人。在美國，這個紋身意味着因失去家人而悲傷，他們正伺機複仇。
2017年11月中旬，老虎王給了殺手雇員3000美元，不久殺手雇員離開動物園。離開前，他留下一句話，“你們會在報紙上看到卡蘿的死訊。”
老虎王心情大好，先前他對傑夫言聽計從，甚至傑夫說為了防止動物園被強行征收，建議把它移交到了自己名下時，老虎王也同意了。
在老虎王看來，解決了卡蘿的麻煩後，他需要重新規劃動物園的未來，讓更多的遊客來參觀，增加收入。
而實作這一目标最熟悉的方式，是讓自己獲得更多關注。
他找了制片人幫他拍專業的真人秀。當他看到特朗普競選總統時，他想自己也可以一試。
競選視訊裡他跟老虎站在一起，“我不會剪頭發，不會改變我的穿着，我是個同志，我有兩個男朋友。”
談到中東恐怖組織時，他拿出AK47打爆炸彈以表明态度。
總統競選海報
不過在衆人眼裡，他就像個滑稽的小醜，連民主黨和共和黨的差別都很難弄清。
他卻靠這滑稽出了名。有人說，他是“吸過冰毒的特朗普”，他還是以上了《好萊塢》雜志封面。
老虎王對此很得意，他知道自己選不上總統，隻是想給動物園帶來更多生意，“人們是來看我的，不是來看老虎的。”
但傑夫覺得這個觀念很可笑，不想他這麼做。
兩人發生了分歧，總是在吵架。有一天，老虎王突然發現，自己一直被傑夫欺騙。
傑夫根本沒那麼有錢，法拉利和豪宅都是租的。他還是個罪犯，冒充過慈善組織收取捐贈物品，也因毆打前妻入過獄。
傑夫的公司隻是個皮包公司，他也做過老虎生意，把幼崽帶到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與人合影。這還挺掙錢，并且打着和老虎親密接觸的噱頭，可以睡很多女人。
傑夫和他的法拉利
得知老虎王被卡蘿打得一敗塗地，他适時出現，并取得了老虎王的信任。而他僅僅用幾萬美元，就獲得了動物園的所有權。
為了徹底解決掉老虎王，他在提出刺殺計劃後，給卡蘿發了短信，說自己拿到老虎王的把柄，如果想一起搞垮老虎王就回複。
按傑夫的設想，自己和卡蘿聯手，就能把老虎王送進監獄。
但那之後，事情有點超出傑夫預料。卡蘿收到了短信，非但沒回複，還交給了警方。
傑夫一無所知，他正在拉斯維加斯開展自己的新業務。
他整了一輛大巴，接送往返賭場的人，遊客在車上可以和老虎幼崽玩。他還把幼崽塞進行李箱，帶進豪華酒店。幼崽很受有錢人歡迎，傑夫收取每人2000美元。
但酒店發現了他，警察以涉嫌非法持有野生動物，以及非法經營，将他逮捕了。
當老虎王發現傑夫被抓後，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要負責動物園的生死存亡。
他還是要先出名再說。
上次競選總統雖然失敗，但他積累了競選經驗，于是又做了一個決定，要去競選州長。
在競選視訊裡他說——
“我是德克薩斯州曆史上最年輕的警察局長（不實），當時年僅19歲。我在俄克拉荷馬州買了16英畝的土地，隻花了1000美元（不實），把它變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私人動物園（不實）。作為一名商人，自19歲就開始參政（不實），我知道腐敗在哪裡，我知道如何解決它。”
聖誕節的時候，他組織了聖誕遊行，站在加長禮賓車上，拖着一個鐵籠，裡面裝着老虎，成功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
為了這次競選，老虎王花了很多宣傳費，其中8萬美元都是以動物園的名義開的支票。
老虎王在競選州長時意氣風發，在一個個拉票點，不停有人鼓勵他，說他做得好。
給他投票的選民說，“我覺得老虎王真能當好一個州長。”有人誇贊老虎王，稱他為“能完成不可能完成任務的人”。
其中一位選民
老虎王的選票一路飙升，臨近投票時，他嚴肅地問他的競選團隊，“如果我真選上怎麼辦？”
最後他雖然落選了，但在十位候選人中排名第三，也讓他的形象有了一定提升。
他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人生的上升階段。
就在這時，傑夫被保釋，回來了。
傑夫這才知道，老虎王竟然去競選了州長，還挪用了動物園的8萬美元公款。為此，傑夫和老虎王大吵了一架。
接下來，傑夫又發現有幾個晚上，老虎王偷運了幾隻最值錢的老虎賣掉。傑夫讓他滾蛋，說再在動物園看到他，就一槍打爆他的頭。
六月的某一天，在删完電腦裡挪用公款的記錄後，老虎王溜了。
他在社交媒體上發了個告别視訊，眼中布滿淚水，聲音嘶啞，“這個動物産業把我過去的20年都榨幹了。我想休息一下。我現在隻想說這些。”
但老虎王等來的不是休息，而是一場牢獄之災。
第一個殺手出發後，并沒有去刺殺卡蘿，而是跑去海邊開Party，把3000美元揮霍的一幹二淨。
警察接到卡蘿報警後，順藤摸瓜找到殺手時，他說他從沒想過要殺卡蘿。
為了固定老虎王雇兇殺人的罪名，警察派出一位探員假冒殺手，接觸了老虎王。
老虎王得知第一次刺殺計劃失敗，很生氣。
當假殺手重新跟他談論刺殺計劃時，他仍表示自己很想殺害卡蘿，“一定不能留着那個婊子，跟着她去地下停車場，一槍崩了她，然後開車跑掉。”
老虎王還說，會給殺手5000美元定金。
但也許是他幸運，那段時間他正好沒錢，總是推遲和殺手見面。警方本想當場抓獲他們交易，這個計劃落空了。
老虎王被捕是在一個海邊。
他離開動物園後，找到了新歡，一個20出頭的年輕人。他們認識沒多久就領證了，一起在海邊度假。過了兩個多月，老虎王決定再去找份新的工作。
被捕那天陽光明媚，溫度适宜，草上還沾着露水，老虎王把他的車停在了一家醫院門口。當他拿着履歷走下車時，發現自己被四輛車包圍了。
接着一群便衣一擁而上，拿槍指向他，并朝他大喊“跪在地上”。
老虎王跪了下來，低着頭，感覺有人用膝蓋死死抵在背上。他後來說，那個架勢就像在逮捕一個連環殺手。
老虎王被帶回警局，得知自己有了2項雇兇殺人未遂的罪名。除此之外，還有17項跟野生動物相關的罪名，面臨刑期79年。
老虎王很不服。在他看來，那17項罪名隻是警方湊數的。
當他仔細回想整件事時，他覺得自己是被設計了——從傑夫接管動物園，到和他商量刺殺計劃，再到最後警方的介入，都是圈套。
不管怎麼說，79年刑期讓他感到了事态嚴重，他向外面打了一個電話。
“你知道老虎為什麼被關進籠子嗎，因為他們的靈魂死了。我不會被指控，不會進監獄，也不會因為别人做的事情而失去一切。我要把所有人都擊敗。”
為了減刑，他決定告密。
他聯系到監獄外的新丈夫，讓他從一個私人倉庫裡取出檔案，并把這些檔案交給動物保護組織。
他舉報的一個人物就是導師猛獸博士。此人為了控制成本，會把成年老虎送進毒氣室，而且交易了大量野生動物。
老虎王想通過舉報戴罪立功，加上解釋傑夫陷害自己的過程，他甚至覺得自己能無罪開釋。
但他沒想到警方找來了更多的證據。
老虎王離開後，警察去到動物園，挖出了幾具老虎屍體，有雇員說這是老虎王殺害的。警察改變了調查重心，搜尋着老虎王殺害野生動物的物證。
2019年3月，老虎王第一次審判開始了。
那天他換下了花襯衫、棒球帽和皮夾克，穿上一套灰色西裝，打着領帶走進了法院。但在那樣正式的打扮下，他仍然保留着金發鲻魚頭，更顯怪異。
開庭後，假殺手探員出席了，他帶來了多份錄音檔案。在場人們聽到最多的就是，老虎王親口說希望卡蘿死掉，以及“把那個胖婊子扔到海裡去”。
老虎王這種極端的話說了近十年，平時甚至比這些還極端，所有雇員都聽過。但對于審判人員而言，這些話的分量有點重了。
不過老虎王可能沒想到，自己的一位老員工也出庭了，他指控老虎王謀殺了五隻老虎。
那是一天晚上，老虎王讓這名員工帶了五隻上了年紀的老虎出來，拿槍殺了它們。
據員工說，老虎王在殺害完後說，“早知道這麼簡單，我就把它們全殺了。”
老虎王承認自己槍殺了五隻老虎，但他說是因為它們身體不行了，自己是用槍讓它們安樂死，“我有五十多隻老虎埋在動物園裡，二十多年過去了，沒有人在乎，沒有人。”
他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又有人對這事這麼在意了。
可能有那麼一瞬間，他會回想起動物園剛剛建好的時候，一群動物和一群人在那裡接受庇護。很長時間，這些動物和人也都沒人在乎。
他最後開始吐槽卡蘿，“她是個虛僞的人”，他說她的庇護所還不如馬路邊的動物園。他越說越生氣，到最後陪審員都開始犯困了，旁聽席上的記者停下了手中的筆杆。
卡蘿和現任丈夫曾經的婚紗照
一個月後，法院做出判決，19項控訴成立，結合所有證據，老虎王獲刑20年。
在老虎王離開後，傑夫計劃建立一個新動物園。他不想待在老虎王曾經的王國上，更不想讓别人把自己誤認為老虎王。
動物園剩餘的100多隻老虎，其中有39隻去到了真正的庇護所，其它一部分到了傑夫手上。
動物園的土地則給了卡蘿。
老虎王曾費盡心思建立起的王國，曾不惜一切要保護的王國，被分給了他最恨的兩位敵人手上，自己卻隻能待在監獄裡，什麼也做不了。
現在，珍奇動物園永遠地關閉了。園内雜草叢生，鐵籠裡空空蕩蕩，地面上泥土被翻得亂七八糟。在門口仍然挂着舊招牌，上面寫着大貓庇護所。
老虎王的一個對頭說，他相信老虎王剛開始收養動物時，是想給動物們提供一個更好的居住地，可當他發現老虎能給他帶來金錢、名譽時，他被沖昏頭腦，不再真正關心那些動物了。
老虎王總是說自己跟老虎有特殊的情感，但當他拿起槍的那刻，情感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年輕時的老虎王
他總是告訴來參觀的遊客，說起創辦的初衷，說起自己離世的哥哥。可他大概忘了，哥哥最大的心願，是看着那些野生動物在大自然自由地奔跑。
究竟是從哪裡開始變了？老虎王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說，一切都始于自己想擁有一個動物園。
老虎王把動物關進籠子的那刻，沒意識到，自己也被關進了欲望的鐵籠。
參考文獻：
1.紀錄片《養虎為患》
2.https://www.texasmonthly.com/articles/joe-exotic-a-dark-journey-into-the-world-of-a-man-gone-wild/
3.https://nymag.com/intelligencer/2019/09/joe-exotic-and-his-american-animals.html
4.https://variety.com/2020/tv/news/carole-baskin-joe-exotic-tiger-king-zoo-1234622877/
5.https://variety.com/feature/tiger-king-joe-exotic-carole-baskin-where-are-they-now-1203547386/
6.https://www.rollingstone.com/culture/culture-news/tiger-king-joe-exotic-files-lawsuit-973760/
7.https://www.tampabay.com/arts-entertainment/2020/06/11/tiger-king-joe-exotics-former-park-now-called-zoo-of-horrors/
8.https://www.leafly.com/news/politics/yes-the-tiger-king-really-did-run-for-governor-on-a-legalize-weed-platform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編輯：林老鬼 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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